張豔看到黃建設沒有說話，轉頭看著其他人問道：“剛才陸為風已經發言了，請大家都發表一下自己的想法。”

    

    又是一陣沉默。

    

    兩個家在黃莊社區的工作人員對視了一下。

    

    年輕一些的先開了口：“我就是黃莊社區的，陸為風講的其它的我都沒意見，最後一條要求辦事處工作人員帶頭，我認為有些難度。地是我爸媽種的，我沒有參與種地，做不了他們的主。”

    

    發言的年青人叫黃兵，不到三十歲，現在辦事處經濟科工作。

    

    “對，我也是黃莊社區的，天天在辦事處忙，家裏土地上種得啥，我們都不知道，老婆也為這事給我鬧，說我隻知道在辦事處幹工作，掙不了幾個工資，家裏的農活還一點都顧不上，所以我也沒法做主。”年紀大一些的也跟著說道。

    

    年輕大一些的叫郭憲明，四十多歲，是從辦事處督查科抽調到這個工作組的。

    

    陸為風聽了冷冷一笑，沒有說話，這兩個發言的正是剛才叫嚷最響的人。

    

    其他的人沒有說話，辦公室又陷入了沉默。

    

    這就是現實，**裸的現實。

    

    當事情與自己無關時，既可以高高掛起，不聞不問，又可以見風使舵，表現出高姿態,。

    

    當涉及切身利益時，即使有些利益並不真正屬於他，也必然是分毫必爭，絕不退讓。

    

    這不禁讓陸為風想起在部隊時，戰友們在立功受獎麵前相互推讓的畫麵。功誰都想立，獎誰都想拿。但那個時候的他們，想到更多的是集體榮譽，是他人的利益。舍小家顧大家已經在他們那一代軍人腦海中打上了烙印。

    

    可在這樣一個公平的決策麵前，在一點小小的利益麵前，兩名政府工作人員所表現出來的態度，陸為風竟不知道是該心痛還是該心酸，現在的社會怎麽了？現在的人怎麽了？

    

    難道是自己錯了？難道自己本就不該提出那個辦事處人員和社區幹部帶頭的建議？難道為官者本就應該獲得更多的利益？

    

    總之不管怎樣，陸為風的建議至少已經把這兩名工作人員得罪了。

    

    沉默了一陣，黃建設看著陸為風突然問道：“為風，你對他倆的提議有什麽看法？”

    

    有著多次征地經驗的黃建設非常清楚陸為風的建議是正確的，但也是最得罪人的。

    

    對於深諳guān chǎng之道的黃建設來說，拉攏辦事處工作人員和社區幹部遠比得罪普通百姓重要。普通百姓鬧一陣就過去了，可辦事處工作人員和社區幹部才是要長久相處的，那些人才是他以後升遷的主要依托。

    

    在黃建設看來，他就好比是一個燈籠，普通群眾就是糊燈籠的紙，那些人員是燈籠的骨架。紙破了還可以糊上，可骨架倒了，燈籠就殘缺了。隻是他忽略了，紙燒起來的時候，可以將燈籠和骨架化為灰燼。

    

    所以黃建設並沒有表態，他要將矛盾引向陸為風。

    

    看到每個人表現得不同態度，陸為風又有些按捺不住了，也無所謂得罪不得罪人了。。

    

    “我隻負責提建議，至於征地按什麽方法執行由領導定。”

    

    “我想說的是，如果你們自己家的工作都做不好，那麽誰到你們家能做好工作，你們又能到誰家做好工作。”

    

    “如果你們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都做不好征地工作，那麽我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又怎麽能當好這個副組長，所以我還是要求辭去副組長，並保證堅決配合好大家的工作。”

    

    陸為風再次提出辭去副組長位置。

    

    “我認為陸為風講得很有道理，我同意陸為風的建議。如果我們工作人員和社區幹部都不能帶頭，這項征地工作怎麽能完成好。”一直沉默的張豔，突然開了口。

    

    張豔雖然在辦事處兩年了，但主要是從事業務工作，對社區工作了解的很少。聽到陸為風的建議，她認為很合理，對完成征地任務提高了信心。但當聽到兩個黃莊社區的人員發言時，她又突然感到事情遠非那麽簡單，壓力倍增。自己手下的工作人員都明顯不配合了，更何況其他人。

    

    所以她必須站出來，陸為風必須當這個副組長。

    

    “黃兵，你的心情我也理解，但政策對大家都是一樣的，無非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問題，你回家負責做好你爸媽的工作。”張豔對黃兵說道。

    

    對於黃兵，張豔還是有信心能管住他的，畢竟他是自己直接領導下的，也是培養他當科長的，他應該沒什麽問題。

    

    “好的，張主任，我回家盡量做好我爸媽的工作。”黃兵回答道。他可以反對陸為風，但絕對不敢反對自己的分管領導。

    

    “下麵請黃主任做指示。”張豔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把黃建設搬出來了。不知道為什麽，她竟然不敢直接要求陸為風必須擔任副組長。

    

    黃建設對著眾人看了看：“大家討論得很好，陸為風提出了很好的建議，黃兵和老郭能直接提出不同意見也很好。工作就是要這樣，有問題就要提在當麵，不能搞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黃建設又看著張豔：“我完全同意張主任的意見，張主任雖然第一次參加征地工作，但安排工作還是很有魄力的。小黃你也不要有什麽其他想法，配合好工作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老郭同誌也是一樣。至於這個副組長，仍然要由陸為風擔任。”

    

    “為風，我和張主任都同意你的建議了，這個副組長你也不必再推了。”黃建設看著陸為風說道。

    

    “當然，這隻是我們當前討論的結果，涉及到的辦事處工作人員和社區幹部，還要由你們幾個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這個工作並不是容易做的，你們自己也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好的，你們繼續研究吧。我到那個組看看去。”

    

    黃建設說完，在眾人的起身相送中走出了辦公室。

    

    黃建設要把陸為風在這裏提出的建議及時告知劉雲龍那個組。他隱約感到，從當前群眾上訪的態勢看，陸為風的建議應該是最合時宜的。總之由他們在前麵衝鋒，他黃建設隻要負責做好收尾工作就行，得罪人也不是他黃建設的事。

    

    看到黃建設離開辦公室，張豔宣布散會，讓大家回去想想工作打算。

    

    陸為風沒有直接離開。

    

    黃兵和郭憲明本想多留一會，看到陸為風沒走，兩個相互看了一眼，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