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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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魍魎多,鬼蜮安可測。海不晏兮八荒亂,世無寧日辛酸久。諸侯肆覓封,兵戈常相見。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徒留妻與嫗,孤泣黎明時。血涼山石碧,淚凝玉壺殷。金甌缺,金甌缺。君不見孤兒寡母乞塗道,老饕鴟鴞嘯朽木。縱使朝居廟堂高,榮華怎堪一夢省。金輿帳下萬骨枯,社稷壇前忠魂喪。君知否,君知否?會當鏡心攬坤乾,擊節長歌掃清寰。
——第一卷卷首言
啟元三十一年。臨都麟陵,元宵佳節夜。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麟陵是六朝古都,古街飛甍,莊重華美。這時元宵,滿大街擺上了海般的燈籠串子,衣香鬢影,遊人如織,闔家出行的不在少數,燈影溶溶下溫馨熱鬧,完全看不出來亂世氣象。
在強大的臨國,麟陵的子民都安心享受著節日的氣氛,沒有兵燹憂慮。飽暖思,在如此佳節,各種花樓倌館生意當然也格外好了。
麟陵的青樓業發達,其中以顒望軒最為聞名。不光光美人多,每一個都識趣靈巧,堪作解語花點絳草,且對於糞土千金聲色犬馬的貴族來說,更重要的是一個境界。狎妓不能明晃晃的,得有一個風流體麵的由頭——這時候,姑娘公子們的文采才藝就很重要了。顒望軒就是一個可以滿足下到走卒上到王公的口味的地方,創立後在短短的五六年內就在水深的古都麟陵站穩了腳,並一躍成為業界神話。
看著那熏香沉沉,鮫綃重重,美人如雲的精致樓閣,不由讓人心中升起一絲神秘感和好奇感。
顒望軒選址城中麟江畔,此時萬家燈火映水,壯麗幻美,江畔臘梅悄綻,風中送來柔婉清幽香氣,讓人心中舒展。
七公子,就是這裏了。”
一輛烏木雕轅馬車在擁擠的顒望軒大門前停下來,小廝向寬大車廂中端坐的人低聲說。
馬車中靜了一會兒,像是有什麽人在側耳傾聽。喧鬧中隱隱聽得深深院宇中傳來飄渺空靈的歌聲,遙遙好似天籟,直有繞梁三日之勢。
車中人奇異地咦了一聲,伸手挑開車簾,燈影幢幢映得他執簾的手秀美如素,俊美穠豔臉龐上一雙眼睛微微流轉,上挑的眼角處是不盡的風流,然而一對長眉斜飛入鬢,平添一絲鋒利英氣。
他笑一笑,道:“有意思,下車吧!”
小廝連忙撩起簾子,另一人擺好小凳,伸手去扶他。車中人就著小廝的手下車,重紫繡金長氅簇擁下華貴無雙,看呆了周圍人。
這七公子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年未弱冠,纖秀靈動,唇角天生般帶笑,鳳目深深,眸光瀲灩,氣質尊貴,一看就知是達官顯貴家中的公子少爺。
有眼色的軒中小侍忙不迭地迎出來,態度卻不卑不亢,春風化雨似的柔聲問道:“這位公子是新客吧?不知想點些什麽節目?”一麵將一行人引進去。紅毯鋪就的走廊裏盡是出來尋歡作樂的鍾鳴鼎食之家的少爺。有人眼尖看見了他,雙目一瞪要喊,卻被他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堵了回去。
有什麽唱曲的沒有?剛剛聽見有人唱歌呢。”七公子隨意道,眼神中卻透出一絲難得的興味。
有,有,公子聽的約莫是聽梨閣中的姑娘們唱的新曲吧?請往這邊請……”小侍笑應道。
七公子左右看看,這顒望軒和別的花樓布局都不同,多用水晶等玲瓏剔透的飾品,曲院回廊,繁花佳木,方寸之間見雅趣,又心照不宣地透出些脈脈風流的心意,可見設計者胸中丘壑。
漸漸聽見鬆濤似的黃鶯嚦嚦的悠揚樂曲,絲竹管弦正熱鬧。
循聲走到一處閣前,看見一株大梨樹,雖然未到花期,然而周圍的大芭蕉蒼翠,門上對聯: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七公子眼光一閃,讚道:“這顒望軒的設計者是誰?實在是雅士!”
小侍低低陪笑:“讓公子見笑了,是我們軒中主人自己設計的。”
七公子這才真在臉上露出些驚訝的神色了:“貴主人當真胸有丘壑!”
連道不敢,小侍恭敬領他們入閣,入了包廂雅座。雅座設於看台之上,朱欄緋紗,挽起不勝旖旎的意味,大紅宮燈明亮照出不遠處台上群姝掃箏撫琴之態,這裏並不像尋常青樓一般叫伶人單獨入包廂賣唱,卻格外吸引人。
歌聲像汩汩泉水,連綿不斷,一轉三折,似有南方婉轉,細聽之下,又聽得軍樂常有的銅鐸和祭樂用的罄,底蘊莊嚴喜悅,動人心笙。而點上的精致菜肴和清冽酒漿,更是怡人心脾。
雅座是半開放式的,不把推門拉上,木窗掩上,那麽就隔一道屏風就是外間大平台,幾處圓桌供人隨意安坐,向外亦能將唱台上景象一覽無餘,若關門閉戶,也不失為一個清靜便於私語的好所在。
此時並未掩窗門,就將外間大平台上的零時鬥詩會聽得清清楚楚——
卻歎神姝何處,教仙樂,落凡塵。”
此句過為雕琢怕不自然”
映江兄此言差矣!我觀此句佳妙!”
既然爾不服氣,不如自作一首,好叫吾儕一睹君之雄風!”
這廂七公子正在聽曲,卻久久未聽得先時聽見的天籟,不禁有些失望,這時卻聽見外廂有人鬥詩,他本來才華橫溢,雖然並不十分熱衷此道,卻性子裏有些愛爭強好勝的因子,因而讓侍從呆在雅座中,自己好奇地出來看看。
他身份尊貴,平時結交的達官顯貴眾矣,未免被人看見認出來尷尬難以收場,他撿了一個偏僻位置坐。旁邊正好有巨大的插花盆子依稀掩映。
這一桌人十分稀少,除他之外,隻有兩人歪坐。
是真的歪坐。大刀金馬,支頤托腮。見有生人來,不過隨意點頭。
兩人都是年輕男子,年紀和他仿佛,麵容俊美英氣,比之他更多一分不加掩飾的飛揚,少一分風流蘊藉的含蓄,身軀也更為健壯,一看就是練家子。看兩人頗有相似之處,應該是一對兄弟。隻是,七公子掃了掃他們的表情,怎麽似乎有些懊惱?
你說他到底來是不來?!”其中一個低聲嘟囔。七公子一聽,明白了:原來是等人卻逾期不到的。
”你見他何時失信於人了?大約有什麽急事吧。“另外一人雖然不耐,卻依舊沉穩答道。
”我隻是看不慣,“先前一個忿忿,”你看那齊映江裘雲一行,平日裏在阿鏡麵前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在人前就這副德行“齊映江裘雲?那不是有名的所謂“才子”麽?原來就是那人群中央爭辯的兩個人啊!這才子未免也得來的太便宜了些。
”說什麽胡話!“另一人低喝,七公子敏銳的察覺他往自己這邊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阿鏡也是好這麽比的嗎?!“
”如不是他每到冬日身體不爽,如何輪得到他們逞才子風流!哥,我是看不慣!“原來這個是弟弟。
”哎,我也想不明白,為何阿鏡這般人物卻生就這麽一個病軀大約是天妒英才吧!“年長的歎了一口氣,閉嘴不願多說了。
七公子聽了,心中卻起了一絲好奇和疑惑:聽他們倆談話,好像這阿鏡的來頭本事不小?可是為何從未聽過?
正疑惑間,忽聽見樓梯處傳來一陣喧嘩。似乎許多人呼嘯談笑拾級而來。
轉頭望去,果然見一行華服人上來,當先一人朱纓玉冠,大紅猩猩氈,眉目溫雅,文雅淺笑:”阿褒阿由,等久了吧!“咦?是他?!七公子怔了一怔。
”蘇兮大哥!“他還在怔愣,身邊兩人已經迎了上去,弟弟歡叫著撲到紅袍人蘇兮懷裏,哥哥在一旁淺笑著見禮。
”怎麽等了這麽久你們才來啊?“弟弟阿褒從蘇兮懷裏抬頭抱怨。順便狠狠一瞪隨行的幾個年輕公子:”顧漓,祁碩,徐思,是不是你們耽誤了事情?!“
”哈哈哈哈,“其中一個天青色錦袍的青年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用手用力戳了戳他的額頭,一點也不顧忌少年齜牙咧嘴的表情,”許褒小家夥,這可不能怪我了,“他袖手一指身邊的著深藍大氅的弱冠少年,”是顧漓這個小瘋子臨時起意,硬是要多拉一個人過來!“
”咦啊!“許褒許由同時雙目一亮,許褒連忙從蘇兮懷裏抬起鴕鳥頭,四下打量尋找,”在哪在哪?!“
”不要著急嘛,“看見他這個樣子的顧漓原本還想賣個關子,被那凶巴巴的眼神一瞪,頓時啼笑皆非的讓開了自己的身子和重重護衛的圍拱,”呐,在這呢“
人群後,一個簇擁在高華狐裘中的少年仿若從天而降,眾人眼裏,他抬起頭,輕輕一側,抿唇笑起來。
好像重錘擊在心頭,頓起萬千波瀾。
秦素想起他見過的人,美貌者不知凡幾。他出生的地方本就是世間美人最多的所在之一,來往者總是春花秋菊各擅勝場,到最後,說不出那個豔壓群芳。
有豔美似胡姬者,有溫婉似母親者,有靈秀似陶姬者甚至他自己,他的幾個哥哥們,也都是不可多見的美人。
少年高位,才華橫溢,縱然不是父親心中最喜愛的那個孩子,卻總難免有些恃才傲物,平日裏也頗以容貌為傲。他從來沒想到會於此時此刻此地遇上如斯之人。
那一刻,人群重重打開,像是繁花綻開重瓣,露出花蕊般的少年。
一刹間風住花靜,管弦無聲,人聲悄寂,所有人呆了一般注視著不過誌學之年的男孩。隻見他眉目美極而幻,眼瞳仿佛長空瀚海,一動間海市蜃樓鏡花水月,明麗不勝,因年齡和病弱故,身材纖弱,幾乎雌雄莫辨,而氣質高貴雍容,教人咋舌。
原來有一種人,美到極致就會像光一般,先注意的是那風華,眉目反倒看不真切了。
”阿鏡!!“許褒大喜過望,朝他飛撲過去,準備來一個狠狠的熊抱。
”喂!“顧漓心中一驚,還未來得及阻嚇,許褒這個愣頭青就跑了過去。
這下好了,阿鏡不被這莽夫弄得頭破血流才怪顧漓心驚肉跳地看著許褒的動作,心想這次他死乞白賴才從容冰手裏搶出來阿鏡,如果好好的出來,抬著進去,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可以和阿鏡一起出來玩的機會了
卻見這少年狡黠一笑,在許褒熊撲過來時身體微側,同時出腳一鉤
砰地一聲,許褒優美的跌進了深青華服的徐思懷裏。
周圍一靜,接著同時爆發低笑。
”幾日不見,阿鏡你越發狡猾憊懶。“祁碩笑得眉飛色舞。
隻見這方才幻美失真的少年懶懶一笑,三分狡黠,三分優雅,三分故作的無辜,還有一分說不出的韻味,登時整個人都鮮活起來。
這般姿態,讓圍觀者注目,但不知為什麽,七公子那一霎神一般地想起了一種生物——狐狸。
”啊,這不是蘇兮大人麽?在此得遇,實是三生有幸!“這邊才將將抒發完見麵的欣喜,那邊原本鬥得不可開交的人都忙不迭地圍過來,當先兩人,正是方才領頭的齊映江和裘雲。
蘇兮是文臣名門蘇家的嫡幺子,年方二十,現任文淵院編修,文采風流,少年得意,為人卻低調,很有人緣。七公子曾遠遠看見過他。”不敢。“蘇兮溫文笑道,向四麵拱手打招呼。
接下來便是一個一個的見禮,在場的七公子都有所耳聞,都是或世家或名人之流,那被叫做阿鏡的少年始終安靜的呆在一邊,不介入也不遠離,但所有人都在裝作不經意地望他。七公子,秦素十分理解他們的心思:這樣的美人,而且很明顯不是繡花枕頭的美人,誰能正大光明的忽視他?
果然見禮完畢後,有人便尋機問起:”這位公子是?“看他神色,和許多人一樣,不掩嫉妒。
”有辱各位視聽,在下容鏡。“那少年微笑,音色空靈,容色光華瀲灩。
”容鏡?啊!“忽然有人驚呼,”是鏡曇公子?!“
”不敢,隻是友朋戲稱,做不得真的。“容鏡仍是八風不動的微笑,笑容不像謙遜,也非傲慢,裏麵什麽情緒也沒有,但周圍已起暗暗納罕之聲了。
秦素微訝,尋了一個人問:”這容鏡是何許人?為何我從未聽過?“
”這原也難怪,鏡曇深居簡出,身軀病弱,雖然才華橫溢,卻少有人知,但他的詩詞你一定聽過,“被詢問的人難掩傾慕,“不說別的,鳴鳳軍軍歌聽過沒?”
忍情輕斷思家念,慷慨捧出報國心。昂然含笑赴沙場,大旗招展日無光?”秦素挑眉,訝異道,“竟是出自容鏡之手?”那般精致的人竟能寫出如斯豪烈悲壯之曲?!
”你可莫小瞧了他,容鏡的大哥,可是上卿容冰呢!“身旁的人也算聰明謹慎,話說的點到即止。
上卿容冰。何許人也?
在臨國,軍權五分,皇家掌龍符,許家掌麒符,薑家掌虎符,魏家掌龜符,容家掌鳳符。容家,百年豪門,底蘊深厚,教養不凡。但是,容冰,是通過血腥的豪門傾軋上位的,手段果決狠辣,這讓他更加像是那個執掌軍權的將軍,而非傳承數代後的空架子。
軍權世家,骨子裏是權力狂流,是金戈鐵馬,更何況是容冰上位後僅存的弟弟,自然心機城府具各過人了。所以,即使這個容鏡披著看似弱不經風的皮囊,血脈裏也是危險瑰麗的機鋒凜凜。
然而,真是難以想象,如此精致的麵孔下竟然是這麽驚心的東西啊……秦素不錯眼地盯著容鏡毫無瑕疵的側麵。
容鏡敏銳的覺察到他的視線,這人似乎有超常的六感。他轉頭過來,毫無意外,像是對著相識多年的友人一樣,清淡又熟稔地微微一笑,眼眸反射著大紅宮燈的光,驚心動魄。
秦素於是突兀地笑出來:不可否認,容鏡寧謐的外表配上深沉的野心卻有種別樣危險的美麗。
齊映江裘雲確實是認識容鏡的樣子,一改前態,噤若寒蟬。但是眼底的刻骨妒恨卻是怎麽都遮掩不住的。
不過既然是鬥詩會,當然有二愣子充當槍手去給他們出頭。容鏡的名字,並不很多人知道,因此,這份尊敬並不讓大多數人服氣。
原來是鏡曇公子,就聞公子大名,今日得見,可否不吝賜下墨寶,也好讓我們開開眼界。”果然在領頭兩人有意放縱下,有不怕死的挑了這個先鋒,率先發難。
……這位是?”蘇兮瞥了一眼座位上安然喝茶,一點都不打算理會的容鏡,淺笑問。至於與容鏡同來的其他人,秦素隻從他們的表情中讀出深深的嘲諷和憐憫。大約是這種人見得太多,如今連看上去最咋呼的許褒都平心靜氣了。
在下屠源,請公子賜教。”屠源麵色恭謙,但眼神倨傲,秦素一瞧,嗤之以鼻,且不論這容鏡是否有真材實料,單他對蘇兮這份態度,還真以為自己是哪根蔥了呢?!
容鏡一人頂著或探究或同情或敵意或輕蔑這些令人並不舒服的視線,雍容平靜地喝完一盞茶,濃長睫翼覆下,掩住了變幻千般的眸子。
蘇兮歎了一口氣,這小狐狸,又拿他當槍使了:“今天我們隻是來這裏坐坐,聽個曲子而已,並沒有打擾大家雅興的意思,各位自便就好,阿鏡年紀小,太招搖並不好。”言下之意就是,您哪涼快哪呆著去,我們出來喝個小酒,別來掃興!
可惜就是有人不懂這意思,或者說,裝作不懂。屠源不依不饒的說:“今日大家都知顒望軒群英萃集鬥詩,鏡曇公子何必遮掩來意呢?莫非您以為這樣的集會有辱視聽?”這話,可是明晃晃的挑撥離間了。
蘇兮正要說話,卻見一邊的容鏡輕輕放下茶盞,抬眸望了過來:“在下身體病弱,今日本是應友人之邀到此,因此對於鬥詩會之事和您所謂的我要遮掩的來意,鏡著實不解,”他的聲音慵懶悠長,偏偏又沒有使人反感,反而有著優雅雍容的韻味,在一個本該熱血衝頭的十四五歲的少年身上聽見這樣的聲音,更有種奇異感,“至於集會,鏡以為,”他的眸子似笑非笑,目光一刹似刀鋒出鞘,”是風雅之事,不宜形似市儈。所以,有某些聒噪老往人麵前蹦躂的人,會有辱大家的視聽。“
他說畢,也不理被噎得滿臉通紅的屠源什麽感受,就自己管自己的聽頭喝茶了。
周圍悄寂,有幾人忍不住破功笑了出來。屠源灰溜溜地撤下,另一個炮灰跑了出來:”既然公子不願形似市儈,更當行風雅之事讓我等體味一下什麽叫風雅,也好教育後輩。“這個說法稍微聰明一點。秦素無良的旁觀評價。
不敢,鏡今年隻有十四,怎能腆顏教人,而兄更當韶齡,何故自嘲年老教育後輩呢?“容鏡微笑低頭,蓮花一般清潔不勝。這次周圍的人竊笑聲更響。
”公子不要誤會,吾等俗人,難見公子一麵,竊聞大作,因此想乘機聽一聽而已。“齊映江見勢不好,連忙出來補場子。
容鏡笑盈盈地望了他一眼,慢悠悠吟道:”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泛麟江近酒家。商女不知家國思,隔江猶唱後庭花。“此時正是亂世,群雄逐鹿,亟用兵戈,這詩正是諷刺這些出身優渥,閑來無事便開些酸腐詩會的人。
果然此詩一出,齊映江裘雲一行人的臉色倏然煞白。
”好詩!好詩!入木三分!入木三分!“許褒大聲讚揚,和同來的蘇兮等人笑得直打跌。
秦素聽了,含笑不語,幽深的眼裏漸漸泛起奇異的光彩。
緋色光影裏,唯皎皎少年曼聲淺笑,高華雍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