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雙境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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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夏元和三十三年,冬夜,東境極西之地。

    一位老僧正盤坐荒蕪的大地上閉目苦修。

    他的麵前是一條河,一天黑色的河。河中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撕碎萬物的狂暴力量。

    黑域,橫貫大地的天塹,這裏是東境的盡頭,也是這片天地的盡頭。

    沒有人知道黑域的那邊是什麽,因為沒有人能穿越黑域。

    高僧已經苦修了不知多少歲月,他離勘破最後的界限,抵達真正的彼岸隻剩一線之遙。然而這一線卻如那黑域一般,遲遲無法跨域。

    他希望在這黑域之前,完成自己最後的一步。

    突然,天空開始顫抖,大地開始咆哮,一道光芒從黑域之中飛升而出!

    老僧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起了變化,他睜開雙目,望向那直衝天際的光——那是一顆流星,一顆從黑域裏逃脫出來的流星。

    流星衝上天際,黑域卻開始沸騰。無窮無盡的黑色能量洶湧的翻滾著,然後,在黑色亂流之中,出現了一團更黑的東西。

    那是一隻獸,一隻黑色的巨大怪獸!

    怪獸似乎不想讓那流星逃離,它伸出無數長長的觸手,拚命地追逐著越飛越高的流星。它要抓住流星,它要將那刺眼的光芒吞噬。

    然而,觸手在升到一定高度後,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牆阻礙,它再也無法繼續伸展。

    接著,那道無形的牆開始向漆黑的怪物壓去。它不斷擠壓著,將所有的觸手都重新擠壓回了黑域。

    在被壓回黑域前的最後一刻,怪物對著這片天地,發出了不甘地咆哮。

    “嗷!”

    嘯聲傳遍整個東境,整個寒夜,在嘯聲中變得更加冰冷。

    目睹完眼前這一幕,老僧再一次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的心中已然有了明悟,他仿佛已經找到了踏出最後一步的路徑。

    ……

    東境極北,茫茫雪原。

    一個牧羊的老者,正漫步於白雪皚皚的天地間。

    他在尋找自己丟失的兩隻養,一隻母羊和一隻小羊。

    他知道在這雪夜,如果不把這兩個迷途的家夥找回來,那麽它們必將凍餓而死。

    突然,老牧羊人停止了尋覓和呼喚,而是將渾濁的雙瞳對準了天空。

    茫茫雪夜,一顆流星從南方的天邊劃過,它撕碎了繽紛的雪幕,消失在了天際的盡頭。

    老者對著天空佇立良久,似乎實在思索一些極為深刻的問題。

    然後,在流星徹底消失之後,老者回過神來。他撣了撣身上的雪,繼續開始呼喊。

    “大丫!小丫!”

    沙啞的聲音在風雪中靜靜回蕩。

    對老牧羊人來說,沒有什麽東西,比自己的羊更重要。

    ……

    東境極東,無盡的海麵上,一艘巨大的船正隨波蕩漾。

    船頭站著一個俊美的中年男子,他正舉著夜光杯,對月獨酌。

    人微醉,月朦朧。

    在這寂寞的海上,仿佛隻有那蒙蒙月光,能讀懂他的心。

    男人覺得自己已經喝到了最好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詩興大發,決定要賦詩一首。

    他將手指向明月,剛要說出第一個字。

    恰巧那顆流星從他眼前劃過。

    男人打消了詩意,放下了酒杯。看著那璀璨的流星,這個男人完全清醒了過來。

    然後,過了許久,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我終於可以回去了!我終於可以回去了!”

    ……

    那一夜,還有許多人都看到了那顆流星。

    大夏都城長安,欽天監,監正魏東賢在觀星台上看著流星劃過,心中產生了一種不詳的預感。他開始盤坐在地上開始苦苦掐算。

    良久,當他竭盡所有心力之後,他終於掐算到了一絲未來的光景。

    魏東賢臉色大變,雙目開始滲出血水。

    這次掐算讓他犯了大忌,上蒼要讓他付出慘重的代價。

    但是他無怨無悔。

    他沾著從雙目中流出的血水,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在地上寫了一行話:

    禍星破空,天魔降世,大凶!

    大凶!

    這位老者,在寫完最後一筆之後,撒手人寰。

    ……

    流星終於徹底在天空中消失。

    然後,在大夏朝北方邊境的一個小山村裏,伴隨著一聲清爽的啼哭,一個白胖的嬰兒呱呱墜地。

    “恭喜恭喜啊!是個男孩兒!”

    接生的穩婆第一時間,將喜訊告訴了在產房外等候多時的孩子的父親。這個黝黑的男人臉上露出了憨厚的傻笑。

    他摸了摸擺在一旁的鐵錘,知道自己的鐵匠鋪終於後繼有人了。

    他旁邊的一位親朋問道:“大力,你兒子都出生了,他的名字想好沒有?”

    男子本是一個粗人,這個問題著實難倒了他。

    突然,他又看到了身旁的鐵錘,這個男人露出一個質樸的笑容:“這孩子,就叫王鐵錘吧。”

    ……

    這是發生在黑域這邊的故事。

    平平淡淡的十六年,有如白駒過隙。這個名叫王鐵錘的少年,終於成長為了一個堅強硬朗的少年,而屬於他的精彩人生,才剛剛開始。

    然而他並不知道的是,他的人生,還牽扯著黑域的那一邊。在這片時間有如凝滯一般的世界裏,因為他的到來,曆史的車輪終於再一次轉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