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李晨風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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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血戰。
爆發的是那麽突然,結束的又是那麽迅速。
李大眼帶來的李家精銳,僅僅是一個照麵,便被這個突兀出現的神秘少年放倒。
這個少年甚至根本沒有出手,他隻是拍了拍身後的大圓盒子,裏麵便噴出數十條稠密的白絲,瞬間將李家的護衛們纏住。
躲開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的,隻有李大眼。
他第一時間揮出灼熱的刀氣,斬斷了纏向自己的白絲。
“百煉門?”李大眼很是驚愕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少年身後的那個圓盒,分明是隻有傳說中的百煉門才能製造出來的奇異兵器。然而這個修士宗派,早在五十年前,便已經被人滅門了!
少年對李大眼能夠破壞自己的攻擊似乎有些意外:“居然是一個杜門高手?意外意外!驚喜驚喜!”
他怪笑著放出更多白絲,然而李大眼並不是等閑之輩,他已然發現這個少年放出的白絲的弱點,那便是怕熱。所以他真元全開,讓自己的愛刀布上了一層火紅的熱流。長刀揮舞間,所有的白絲都被盡數焚毀。
可就在李大眼準備朝著少年發起反擊的時候,他的腹部卻突然穿出一把刀!
那是李府專門為侍衛們打造的長刀,鋒利異常!
李大眼吃驚地扭頭望向身後,發現原本那些已經被擊倒的侍衛們紛紛站了起來,他們仿佛行屍走肉一般,舉著wǔ qì朝自己走來!
“這是……”李大眼額頭冒出冷汗,“鬼門縱偶術!”
李大眼此時已經身負重傷,他聚起身上最後的力氣,一腳踢開偷襲自己的“夥伴”,然後將插在背上的長刀拔出。
接著,他從懷中取出一顆丸子,狠狠朝地上甩去。
“嘭!”
白煙乍起。
怪異少年皺了皺眉,急忙衝進煙霧之中,然而當煙霧散盡,他發現李大眼已經消失不見了。
“居然有霧隱子,這幫家夥是什麽人?”少年惡狠狠地說著,仿佛對李大眼在自己手中溜掉極為不滿意。
這時,密林之中又走出一個身材極其瘦長的男子,他冷笑著說道:“嘖嘖嘖,師傅原本就說,既然是不相幹的路人放過也就是了,結果你不但擅自行動,居然還放跑了一人,笨蜘蛛,你又要被師傅責罰了呦。”
被稱為笨蜘蛛的奇異少年惡狠狠地瞪了瘦長少年一眼,說道:“老子自己會把他抓回來的!”
瘦長男子不以為然地說道:“得了吧,就你?還是省省力氣吧。師傅已經派蠍子去了。”
“哼!蠍子那個混蛋!就會在這種時候賣乖做戲!”蜘蛛很是怨毒地說著。
說著,蜘蛛揮揮手,那些被白絲控製的李家侍衛猶如喪屍一般,開始清理現場。很快,現場所有的痕跡都被抹除。就仿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而這兩個神秘的少年,也消失在了密林深處。
……
又是一年明月夜,又是一年團圓時。
這一天,李慶書卻出奇的煩躁。首先,身為戶部尚書,每年的中元節,他都必須入宮參加皇帝陛下舉辦的國宴。比起宮中拘謹而無聊的國宴,李慶書更願意躲在家中和自己的家人一起過節。
其次,原本早就應該回到長安的李大眼一行人,直到今日卻仍無半點音信。李慶書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安,他開始懷疑李大眼一行人是不是回程途中出了什麽岔子。
而更讓李慶書無奈的,則是自家的那位十老祖,原本他也應該到了長安,可是當敬塘老宅的車馬來到長安時。李府的人卻發現,那位十老祖根本不在馬車之中。
馬車中隻留下一封信:“慶書小子,老頭子我先去會一個朋友,過幾日再來長安。”
李慶書看著手中的書信,隻得無奈歎氣,這位十老祖的脾氣果然一點都沒有變,做事從來不按常理,也不知道他現在又跑到哪裏去了。
十老祖的安危李慶書自然不會去擔心,這個世界上能夠威脅十老祖的人基本上已經不存在了。現在李慶書無奈的是,十老祖一走,對於王鐵錘的處置卻又必須耽擱下來。
李慶書甩掉腦海中的雜緒,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官服。
天近黃昏,他現在必須入宮赴宴了。
他的手中,提著三幅卷軸,這是王鐵錘為元和皇帝畫的那三幅畫作,現在這三幅畫已經裝裱好。李慶書決定將這三幅畫作當作中秋賀禮獻給元和皇帝。
“哎,也不知道晨風那個混小子現在到底在哪裏?這畫要是真是他畫的該多好!”
……
就在李慶書為自己孩子的頑劣而感歎的時候,李晨風也在思念著遠方的親人。
他把出行蠻國想的太簡單了,這一趟旅途的艱辛,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李晨風在與王鐵錘分別後,便跟一支走私商隊搭上了夥。大夏和蠻國千百年來一直處在敵對狀態。雖然最近兩年邊關稍安,雙方也有了零星的貿易往來,但這種等級的貿易遠遠無法滿足雙方的需求,而且雙方之間大量的戰略物資仍處在互相禁運的狀態。這種情況下,便催生出了許多進行走私貿易的大膽商販。李晨風搭上的便是這樣一支進入蠻國販賣精良wǔ qì和貴重物品的商隊。
李晨風此時的身份,是這支商隊的保鏢。他的心裏多少有些矛盾,他知道自己護送的這批精良wǔ qì,很可能在將來會被用來屠殺自己的同胞。但是為了進入蠻國,他此時不得不保護著這些無良商人。
他進入蠻國,一部分原因,是想開拓一下眼界,體驗一番蠻國的風土人情。還有一部分原因,則是希望繪製一幅蠻國的戰略地圖。
李晨風雖然是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少年,但他卻也有著自己的宏圖大誌。他希望自己能夠改變長久以來大夏北方被蠻國一再入侵踐踏的現狀,希望自己能夠率領百萬雄師,一舉踏平蠻國,讓大夏實現真正的安寧與hé píng。在他看來,大夏長期被蠻國襲擾,主要是因為大夏一直以來都采用了一個錯誤的國策,那便是固守邊疆消極防禦。他認為,隻有發動一場凶悍的攻勢,徹底消滅蠻國發動戰爭的能力,才能在根本上解決問題。
然而長久以來,大夏對蠻國的情況知之甚少,甚至連一張詳實的蠻**事地圖都沒有。所以,李晨風決定自己去繪製一張這樣的地圖。
當然,李晨風繪製蠻國地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自己的老爸在看到這張地圖後,能少打他兩下屁股。
此時,在茫茫的原野上,夜幕已然降臨。八月的蠻國已經開始展現它的荒涼與肅殺。李晨風護送的商隊開始在一處山包後紮營休整。
今夜正是中元之夜,明月悄然攀上天際。這批遠在異國的夏人無法享受和家人團圓的喜悅,他們隻能點起篝火,用烈酒驅散心中的薄涼。
李晨風坐在商隊外圍的一輛馬車上,手裏握著一個酒袋,出神地望著天邊的圓月。
商隊的領隊錢如命是個視財如命的中年人,不過他除了愛財,也愛說話。此時,他拿著兩塊月餅來到李晨風麵前,笑眯眯地將月餅遞到李晨風手中:“孩子,想家了吧。”
李晨風點點頭:“是有點啊。”
錢如命笑道:“你第一次遠離家鄉吧,出來久了就會習慣。”
李晨風接過月餅:“這是你從大夏帶來的嗎?”
錢如命點點頭:“我婆娘給我做的,嚐嚐她的手藝。”
李晨風咬了一口,放置許久的月餅自然沒有新鮮出爐的好吃,錢如命夫人的手藝,自然也比不上長安月盛齋點心鋪的那些大師傅。不過這月餅的味道還是那個熟悉的味道,那種屬於家的味道。
“蠻國好荒涼啊。”李晨風突然感慨道。
錢如命點點頭:“是啊,蠻國地勢靠北,這裏除了夏季,常年都這麽寒冷。蠻國的土地也長不了什麽莊稼。所以蠻國人基本上隻能靠放牧過活。”
“咱們進入蠻國也有兩天了,怎麽沒有看到什麽大的市鎮?”李晨風又問道。
錢如命答道:“這蠻國人長久以來都是趕著牛羊隨水草而居,可以說居無定所。哪裏水草肥美哪裏就是他們的家。當然,蠻國也有一些固定的市鎮,那裏通常是各個帳國的國都所在。”
“帳國?”
“蠻國不似我們大夏,整個蠻國其實是由十三個帳國組成,這十三個帳國再共同推舉出一位首領,那便是蠻王。然而這十三個帳國基本上是相互獨立甚至敵對的,很多時候他們內部都會互相攻伐,所以說蠻國其實遠比我們大夏混亂與艱險。”
“他們內部都這麽亂,那為什麽還會攻打我們大夏呢?”
錢如命笑了笑:“因為餓啊。”
“餓?”
“沒錯,因為餓。蠻國出產的糧食根本不夠養活蠻國數以百萬計的民眾。如果你肚子餓,你鄰居家有很多吃的,這個時候又沒有官府管理,你會怎麽做?”
李晨風立刻明白了過來:“這就是蠻國攻打我們大夏的理由嗎?這太沒有道理了!”
錢如命大笑道:“孩子,你還是小啊!這個世界本就沒有道理可講!等你活得夠久,你就會明白,這個世界信奉的從來不是什麽道理,而是拳頭。”
李晨風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多少有些明白了蠻國人的行為方式。
“那你們為何要與蠻國做生意?要知道這批wǔ qì以後很可能會被蠻國人用來殺害我們的同胞啊。更何況,這種買賣被發現了,是要殺頭的!”
錢如命苦澀地笑了笑:“因為窮啊。”
“窮?”
“是啊,窮。李公子,我看你器宇不凡,顯然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你們這樣的人是無法理解我們這些貧苦百姓的。”
“嗯?”李晨風有些不解。
“你們出生之後便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從來不用愁吃穿用度,長大便能接管偌大的家業,錢對你們來說從來不是問題。”
李晨風微微點頭,不過他很快說道:“那你們也不用做這種買賣啊,你們大可以做些尋常生意,也可以賺到錢啊。”
錢如命哈哈大笑起來:“所以說孩子你還是太天真。錢這種東西,走正途是很難賺起來的。拿我們車裏的一把彎刀來說。在大夏,一個好的鐵匠師傅打出一把不錯的彎刀,才能賺三個銀元,而他一個月也打不出幾把好的彎刀。這三個銀元他還要交至少五十個銅子的賦稅,還有各種人工火耗,到頭來他一年也賺不下多少金元。而我們走這一趟買賣,賣掉這二十車wǔ qì和那些珍玩珠寶,每個人都能分到三五百個金元。你說這買賣是不是遠比老老實實在家打鐵賺錢?”
聽著錢如命的講述,李晨風完全不知道如何辯駁。
“更何況。”錢如命頓了頓,“大夏國內有油水的買賣,基本都被各大家族和宗派把持著,尋常人根本難以出人頭地。我們窩在大夏,幾輩子都無法起家,不鋌而走險,我們還能怎麽辦?誰不希望過上那錦衣玉食的生活啊,你說是不?”
李晨風總覺得這是歪理,卻隻能沉默應對。
“其實你看著大夏國內的許多大商人個個外表光鮮,又有幾個不是從歪門邪道起家的。這年頭,正經的錢難賺啊。”錢如命歎了口氣,“說起來,我們這支商隊能做起來,背後其實也是有大人物操持的?”
李晨風心中一驚:“誰?”
錢如命搖了搖頭:“這個我不能告訴你,說出來怕你嚇死,哈哈哈哈。”
李晨風心中留下了一個念頭,他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查出這支商隊背後究竟是誰在支持。
此時錢如命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我也知道這樣買賣喪良心,損陰德。所以幹完這一票我也準備洗手了。這兩年我也攢下不少錢,回去之後也可以把孩子送到大宗派裏求人幫他開天脈。隻要他成了修士,我這一輩子也就算是功德圓滿了。”他頓了頓,微微一歎,“其實,比起夏人,我還真地更喜歡與蠻人打交道。我們大夏人太狡詐,做生意的時候有太多陰招了。蠻人雖然野蠻凶殘,但至少更直來直去,做買賣從來不會耍尖使壞,該是多少錢,就是多少錢。如果我們不打仗,交幾個蠻人朋友其實也是蠻不錯的。”
李晨風也抿了一口酒,繼續沉默不語。
“就比如這次給我們帶路的那個熊帳國的傻向導,平時他老老實實的,可那個家夥一頓飯能喝三袋子奶酒,喝完就開始吹牛,有趣的緊。”錢如命伸出手,打算替李晨風引薦一下他口中的那位向導,然而這時,他才發現,他口中那位憨傻而又愛吹牛的向導,居然不見。
“奇怪,人跑哪兒去了?難道撒尿去了?”錢如命正在納悶。
李晨風卻放下手中的酒袋,握緊了自己的寶劍。
“你說的向導,該不會在那裏吧。”
李晨風提劍指了指遠方的山穀,那裏衝出一隊手持長弓和彎刀的騎兵。而這支騎兵的領隊,正是錢如命口中憨直的蠻人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