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辰雲目光盯著於厲離開的背影，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從他的話中，小辰雲大概猜出了一些事情。把自己變作妖的，是一個叫李誌的清虛門弟子，他搶了於厲的千年妖心，然後將之植入自己的身體之中，隨後，於厲追蹤李誌而來，所以自己才會在妖林之中遇見於厲。那次見麵，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

    “這人，好危險！”小辰雲自語一句，一臉陰沉。

    時至今日，他也大概知曉了那隱藏在自己身體內的那份修為有多吸引人。足足千年，相當於鬼妖境界。而於厲竟然能獲得這等寶物，定是有著不凡的手段。再看那名黑衣弟子見到於厲的模樣，簡直就像是見到閻王爺一般，可見於厲平時在宗門內也是極有地位的存在。

    與這樣的人為敵，結局似乎隻有一個，那便是死。

    “你在想什麽？”九痕醒了過來，看見小辰雲一臉沉思的樣子，不禁開口問道。他的身上還有雷電閃爍，四肢上的劍傷黑乎乎的，仿佛被雷電烤焦了。

    “我沒想什麽，倒是你，沒事吧？”小辰雲搖搖頭，有些擔心。

    “放心吧，死不了。那渣子還沒那膽子殺了我，清虛門內對天妖的管理異常嚴格，可以說，我就是他們的寶物啊，就憑那個蠢貨，也就敢私下對我這樣。你信不信，他明天就得給老子親自送藥來。”九痕說著，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隻是這樣的得意，卻像是在苦中作樂。

    小辰雲笑了笑，心裏卻是明明白白，九痕身上的傷勢，絕不是讓人能夠“放心”的痛苦，他隻是不想讓自己擔心罷了。

    陰暗的地牢中，不見日光，不知時日。不過以小辰雲的估計，約莫是過去了一兩天左右。這段時間裏，那個黑衣弟子果然如九痕所說，給他送藥來了。隻是少不了又是一頓折磨。

    九痕依然用一種很不屑的目光看著那個弟子，尤其是當他剛進來的時候，九痕便搶先開口，很是嗤笑地說了一句，“呦！給你爹送藥來了？”

    那黑衣弟子自然氣的暴跳如雷，狠狠地折磨了九痕幾個時辰，才一腳將藥瓶踢到鐵籠子裏。

    九痕很虛弱，任憑他是天妖，這番非人的折磨下來，也是異常痛苦的。他的四肢幾近殘廢，傷口烏黑，在這潮濕髒亂的環境中更是有了感染，不停地流膿。不過這些傷口都沒有傷到主要的經絡和骨頭，就如九痕說的一樣，那黑衣弟子是不敢對他如何的。

    “那清虛門抓你來做什麽？隻是關著？”小辰雲問道。

    “你想的也太美了，妖，在任何地方，都是有著極大用處的，尤其是在那些大宗門，大家族裏，我們妖，那一個個的可都是搶手貨。”九痕一邊說道，一邊用盡全力爬到那個藥瓶的旁邊。

    “你的意思是，他們要把你賣了？”小辰雲眼有驚愕。

    “不隻是我，你也會被賣掉的。關在這裏的，不管是人還是妖，有大半都會被當做東西賣掉，然後被套上鎖鏈，進一些古遺跡中探路送死當炮灰，運氣好的，就被當做奴隸，給那些大人家做工，再運氣好點呢，就給某家的xiǎo jiě當保鏢，這可算是最好的待遇了。不過，你我怕是沒這種運氣。”九痕吃痛著說道，將藥瓶中的藥粉灑在傷口上。

    “那運氣不好的呢？”

    “運氣不好的，直接被大卸八塊，給大人物家裏養著的凶獸當晚餐。”九痕說道，臉上扭曲著表情，咬牙挺著藥粉灑在傷口上帶來的劇痛。

    “這渣子，居然在藥粉裏放了辣椒！”九痕痛的青筋暴起，牙齒都快咬碎了。

    “你沒事吧？”出於擔心，小辰雲還是問了一句。

    九痕搖搖頭，故作輕鬆地笑道，“我可是妖，哪會那麽嬌氣。”

    小辰雲笑了笑，九痕的脾氣，真是太倔了，也難怪那個黑衣弟子每次氣的臉都歪了。

    不過九痕的話卻是讓小辰雲心中一顫，小時候還在村裏的時候，就聽村裏的一些老人說過，外麵的世界很好，但也很糟糕，人會被當成東西一樣，買來賣去。那時隻當是個嚇唬小孩的玩笑，卻沒想到竟真的有這樣的事情。

    而且這樣的事情，是出現在清虛門，一個表麵除妖為民，暗地裏卻做著陰暗勾當的生意的虛偽宗門。

    這真的是一個該死的宗門！小辰雲這樣想著，同樣被關在地牢中的龐昊也這樣想。

    背了黑鍋，龐昊直接被關入了地牢，等待最後的公開處決，隻為了給清水城的民眾一個交代。

    陰暗的角落裏，龐昊目光呆滯，仿佛在看髒亂的地麵，又仿佛什麽都沒看。他的眼中透露出絕望的灰色，沒有一絲光彩。

    為了今後的未來，他預想到了玄衣青年會將一些過錯推到自己身上，所以他付出了很多代價去討好玄衣青年，隻為不想被冤枉，不想被門內處罰。他必須保持自己沒有犯過任何錯的完美形象，如此一來，方可得到門內更多人的信任，才能在這個世界更好的活下去。

    然而，現在看來，當初的一切都是無用之功，無論他討好誰，在過錯麵前，他也隻有替罪的份。

    至於玄衣青年，他也從未想過要承擔那次事情的責任，一開始，他便打算讓龐昊作為替罪羊。隻是他沒想到，龐昊竟挺聰明的，居然已經看出了自己要嫁禍給他人的心思，給了自己諸多好處。按玄衣青年的話來說，這件事情，已經不能再過完美了。不僅得到了門內的賞賜，還讓人給自己背了罪責，最後，還收到了好處。

    估計，他做夢都要笑開花了。

    “不……”龐昊的眼中出現了一絲猙獰。

    “為什麽會這樣，我隻是帶他進了城，我隻是不想死而已。”

    “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做的，應該是他去死，為什麽會是我，為什麽會是我！”龐昊的臉龐漸漸地扭曲，一雙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頭，宛如瘋子一樣。

    “唉，又是一個可憐人。”靠近龐昊的一個鐵籠子裏，傳出一個哀歎的聲音。

    可憐？自己是個可憐的人！龐昊一怔，隨即更加暴躁起來，他的手死死地摳著自己的腿，髒亂的指甲陷進肉中，流出血來。

    “我不要做可憐的人，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龐昊眼中充滿了血絲，如惡鬼般可怖，他的精神已經出現了問題，宛若分裂了一樣。

    龐昊的精神世界裏，黑色的烏雲正在遮天蔽天般地蔓延，覆蓋過所有。在這片精神世界的貧瘠土壤中，一顆名為絕望的種子正在瘋狂地萌生，以驚人的速度鑽破土地，然後發芽，最後成長。它吸收著那黑色的空氣，變作了一棵漆黑色的樹苗。

    樹苗在長大，最後，開出漆黑色的枝條，散出漆黑色的葉片。這是一棵充斥著整個精神世界的漆黑之樹，那密密麻麻的枝葉，如同漆黑色的絲線，在不停地蔓延。

    龐昊笑了，笑得很是邪氣，如妖一般。他的嘴角咧開的弧度很是恐怖，像初月一樣，露出了上下兩排牙齒。他的眼神也變了，變得更加銳利和陰冷，還帶著一絲對整個世界的嘲諷。

    “我會活著離開這裏。”一頭披散的亂發下，龐昊笑得像個鬼。

    ……

    時間像清流的河水一樣，不停地流逝。

    清水城的天空上，一片巨大的烏雲籠罩了天空，周圍的氣息漸漸變得陰涼起來，一陣不知從哪裏刮來的怪風忽然就吹了起來。

    “這是要下雨了嗎？”有人抬頭看了看那陰沉沉的天，裹緊了一下身上單薄的衣服，急匆匆地向自家門前走去。

    城外，兩個人影和一棵怪樹目光微凜地看著前方。

    “老樹精，真要如此做？”文士打扮的墨桑有些猶豫。

    “為了引起清虛門的注意，這是最好的方法。”白啟說道，雙眼變成了琥珀之色，看起來充滿了威壓之感。

    “走吧，注意別傷到人了，嚇嚇他們，把清虛門的化清修士引來就算成功了。”老樹精開口說道，兩隻如黑色影子般的百年老藤在空中揮舞起來。

    吼！

    一聲震天的虎嘯聲直入雲霄，一頭巨大的白色老虎從空中落下，金huáng sè的琥珀瞳孔之中，充滿了威壓。

    唳！

    隨後又是一聲尖叫，一隻渾身青色，全身覆著堅硬皮甲的青妖出現在白虎身旁。

    整個空間裏，頓時妖氣漫天，龐大的威壓仿若整個天都要塌下來一樣。先前彌漫在清水城上空的陰雲，越發黑沉起來，遮天蔽日，如同末日到來。

    清水城，遭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