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虛山上，覺色的身影火急火燎地從空中落下，還未等站穩，便來到覺遠身邊，一臉不解地問道，“師兄，你說佛宗與此事無關，這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覺遠淡淡回答，“方才我已經施展法相把先前發生在小虛山的事情看了一遍，偷盜萬佛鍾的不是佛宗之人，而是一個奇怪的少年。”

    覺色聽得有些糊塗，便說道，“你把那副景象再給我看看。”

    覺遠揮揮手，頓時便有一道訊息傳入了覺色的腦海之中，將之前發生的一切全部顯現而出。片刻後，覺色臉上的表情實為震驚，幾乎就是不可思議的。

    “這……這怎麽可能，他竟能如此輕易地抬起萬佛鍾？他是怎麽做到的？”覺色瞪著眼睛看向覺遠。

    “恐怕此人有著極為特殊的體質，萬佛鍾對他而言就像是自己家的東西一般，所以他才能如此輕鬆地偷走萬佛鍾。”覺遠凝重地說道。

    “特殊的體質？世上還會有這種人？”覺色一臉的不可置信。

    “傳聞中便有，隻是誰也沒有見過，還記得老祖當年讓我們背的古書中，有這樣一段文字嗎？”覺遠眼中露出回憶之色，嘴中喃喃自語道，“世有奇人，能禦萬寶，親天地，理陰陽，是為絕世萬寶之體。”

    覺色眼皮一抖，臉上有些僵硬，“你的意思是那小孩就是書上說的絕世萬寶之體？這也太扯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不算扯。”覺遠淡定地說道。

    “那我們怎麽辦？萬佛鍾被偷，我們總不能就這樣等著吧。”覺色的臉色很是別扭。

    “無妨，我已經讓戒愚沿著那賊人的路跡尋了過去，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消息。”

    “你讓小千一個人去，會不會有什麽問題？而且對方如果真的是絕世萬寶之體，有什麽招式小千能應付地過來嗎？”覺色擔心地說道。

    “不會的，那賊人雖然看似不好對付，但實際上修為低下，實力更是不濟，戒愚一個人足以應付。何況，這也是對戒愚的磨練，再過不久，他就該下山了。”覺遠慢慢說道，眼中竟有一種壓力被釋放的輕鬆之感。

    覺色見此，有些奇怪地問道，“萬佛鍾丟了，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

    “因為辰雲一事，馬上就要了結了。”

    “辰雲？……你說的是那個妖小子？”覺色驚道。

    覺遠點點頭，嘴角浮現出一抹笑意，“方才我特意看了看，他的魔障已經消除了，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待他從陰影中走出，相信老祖九泉之下也會很高興的。”

    “切，那個老禿驢，死了都不安分，真是讓我們一頓煩惱。”覺色撇撇嘴，似一點都不在意，但隱隱地，其眼角竟有些晶瑩。

    佛宗，金頂，雄偉的大殿內，十位僧人站立著，雙手合十，一副超然於外物的模樣。然而，就在這群僧人之中，卻有一個穿著紅色僧衣的男子，露出半邊強壯的軀體，臉色異常憤怒。

    “簡直是欺人太甚！我佛宗如此禮待小虛山，他卻將這番禮待當做狗吠，將我佛宗弟子打成這般模樣。今後傳將出去，豈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師兄，你讓我帶人，踏平了小虛山！”紅色僧人氣地渾身發抖，背後的佛光無法抑製地顯現而出。

    “無相，休要惱怒，小虛山也是因為萬佛鍾被盜，故而氣上心頭，怪不得他們，此事就這般算了。”一個身穿袈裟的僧人，寶相莊嚴地說道。

    “師兄，你太縱容他們了，今日他敢打我佛宗弟子，明日就敢殺我佛宗長老，此事絕不能就此作罷！”無相怒道，轉身離開了大殿。

    周圍的僧rén miàn有驚異，卻不敢多言，目光紛紛看向穿著袈裟的僧人。跪在地上的淨空淨明等人縱使心中對小虛山有著無比的仇恨，也不敢在大殿上放肆，畢竟在此地的僧人，無一例外都是佛宗內地位極高的，每一個人的修為都深不可測。

    “師兄，以無相的性子，怕是已經在準備前往小虛山了，我們真的不阻止嗎？”一位僧人語氣平淡地開口，眼睛卻是閉著的。

    “罷了，就讓他去吧，心中的火氣總要發泄發泄。況且小虛山的那兩位也不是吃素的，若真的讓無相一人給踏平了，未免有辱‘虛’之一字。”身著袈裟的僧人說道，隨即將目光落在淨空等人身上。

    “此次你們為佛宗承受了許多，也算是有苦功，下去好好休息，過幾日，三十六境開啟，你們也一同去吧。”

    淨空淨明等人聽此，心中的那絲不滿立刻消失不見了，連忙叩謝。那三十六境，可是隻有佛宗的十僧眾預選弟子才能進入的地方。普通弟子這輩子隻能進一次，能進第二次，是極為不易的。

    而十僧眾又是什麽，便是站在此地的這十位最為恐怖的僧人，包括無相和那身穿袈裟的僧人在內，一共十名，除卻佛宗那位之外，站在佛宗最高處的十人。

    ……

    時間悠悠而過，小虛山沒了萬佛鍾，同樣也沒了喧鬧和話語。按捺不住的覺色好幾次都想離開，但一想到辰雲的狀態還未徹底穩定下來，便隻能強行忍住心中的衝動。畢竟，他有愧於辰雲。

    戒愚追尋賊人的蹤跡，也已經有數日之久，卻沒有傳回一點消息，任是覺遠也有點擔心起來。好在不久後戒愚終於有了回應，隻有簡短的四個字，“不要擔心”。

    顯然，戒愚遇上了點麻煩，想必是那賊人並不好對付。不過這也正好給了戒愚一個鍛煉的機會，覺遠並不擔心什麽。

    重要的問題，依然在辰雲這邊。其坐在海邊，看著那枚儲物戒已經有很長時間了，期間覺遠曾經試圖靠近，和辰雲說說佛法，排解其心中疑惑，卻被其冷漠的氣息拒之於外，更有魔障再生的跡象，嚇得覺遠再不敢靠近半分。

    “依我看，老祖留下的話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以那小子的性格，怎麽可能會來修佛呢。你看他幾天都不說一個字，怎麽能念經呢？不過坐禪倒是挺適合他的，這麽多天居然連動都沒動一下。”覺色喝了一口手中的老酒，開玩笑地說道。

    “唉，路漫漫其修遠兮。”覺遠感慨道。

    “嗯？那不是道家的思想嗎？”覺色奇怪地問了一句，隨即笑道，“師兄，你這麽多年的經書還是白念了，以前留著逛青樓騙女子的話也說出來了。”

    覺遠寶相莊嚴，閉著眼睛念道，“阿彌陀佛，師弟，就你嘴多。”

    小虛山海崖邊，辰雲獨自一人枯坐著，手中捏著一枚銀白色的女式儲物戒，腦海中始終回憶著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似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好像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沒有改變。

    然而那冰涼的海風吹在麵龐上，又無時無刻地不在提醒著辰雲，故人已經死去，熟悉的東西已經不再。

    事實上，有很多問題，辰雲都想不明白，比如說，為什麽好人都活不久，為什麽人族如此厭惡妖族，為什麽世上沒有一個地方可以hé píng，為什麽自己所住的那個小山村，人都莫名不見了？為什麽冷淩香和自己，會變成這般的結局？

    越想，越不明白，越想，心中便越加煩躁，一股股不斷湧動的殺意如潮水般而來，要衝垮防衛的堤壩。辰雲雙眸中，黑色仿佛要再次降臨！

    不遠處的阿凝看著辰雲的變化，神色異常地緊張，她想說些什麽，張嘴了又不知道該如何說才能壓下辰雲的情緒。

    “去修佛吧！”

    就在這時，辰雲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這麽一個聲音，好像幻聽，卻那麽真實，而聲音的主人也不是比別人，正是赤冥仙君。

    辰雲記起來了，赤冥仙君曾經給自己指明過方向，當初他離開七門，也正是想沿著那個方向走去。

    然而命運中的因果線卻將他拉向了另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那個方向，是死路。

    鏗！

    命運中的鎖鏈崩碎了，那捆著辰雲，拚命地將他拉向死亡之路的鎖鏈，在這一刻全部碎裂，辰雲眼前的黑暗，慢慢地被一絲絲光芒照亮，他的麵前，出現了另一條路。

    那才是他原本該走的路。

    那該死的因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