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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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小子。“竹屋的門突然打開,那聲音的背後,仿佛還有一聲幽怨,令人難以捉摸。
他沿著竹製的台階,盤旋而上,幾個呼吸就來到了門口。踩著竹子的地板,咯吱咯吱作響,令得他更緊張了。
“小子拜見仙子!“夏侯戰看到竹屋子裏坐著一白色衣裙、飄著長發的女子,正背對自己端坐在茶座前品茶,趕緊行禮。他算是反應機靈的,叫一聲“仙子”一點錯沒有,正合白衣女子的心意。
“小子,嘴巴挺甜。到我跟前坐著,陪我喝上一杯茶水。三十年了啊,從我跟著師傅進來,就沒再見過幾個人,男人就更少了。“白衣女子仿佛是自言自語,身軀也沒有動,隻有一隻玉手在拎壺斟茶。
夏侯戰聽到這話,進退不知,隻覺得她宛如深閨怨婦了。一咬牙,小心翼翼地移動步子,繞到對麵。他慢慢抬起頭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與自己對視的明眸,清澈、明亮、嫵媚;還有一雙玉足此刻就穿插在竹桌下,彎曲著貼在地上。就這一眼,饒是他年紀還小,不諳男女之事,還是忍不住吞了口水。
“我美麽?“白衣女子咯咯笑著,聲音輕靈無比。
他憋著尷尬,忙低下頭,退後幾步,險些要摔倒了。“仙仙子,請不要捉弄小子!小子救人心切,時間緊迫!“
“哦?你以為你能帶走弓箭?數萬年來,能者寥寥可數。但凡一些自命不凡的人要來試試,要麽精神失常,要麽雞飛狗跳,要麽铩羽而歸。到我師傅和我手裏,就沒人敢來。小子,你不怕死呢?“她輕啟朱唇,眼睛看著桌麵,把弄手裏的杯子,不再看少年。
“仙子。“夏侯戰定定心神,“小子雖年少,大道理卻懂。凡事做則有希望,不做則是一絲希望都沒有,他人懼怕,獨我往矣!“
“咦“,白衣女子露出詫異的神色,緊盯著麵前的少年,仿佛要看穿他。兩人都沉默了小會,她才又開口說話。
“也罷。看你膽子不小,決心也有,不妨你就去試試。你來之前,外麵的人可能都沒有給你提醒。我看在你品性不一般的份上,就與你講講“
夏侯戰仔細聽著,才知這次取寶過程暗藏凶險,各人不同,有著性命之虞。
數萬年前,蜀山的一位女前輩與昆侖的一名青年才俊在遊曆中相遇,兩人攜手上路,走馬海角,仗劍天涯,久生情愫,雙雙墜入愛河。後來才知道,這男子乃是昆侖當時掌門的首徒,是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兩大門派自成立以來,一直都在爭奪道門領袖的地位,因此兩人的事都得不到支持。在掌門之位和愛情之間,男子放棄後者,回到了昆侖。蜀山的這名前輩絕望之際,打算隱居山林,機緣所到,匿地得到了射日弓和射日箭。她知道很久以前就有關於射日箭和射日弓的傳說,這弓箭威力屠神滅仙,絕不是虛言。她考慮到諸多因素,於是帶著弓箭回到蜀山。
她死前,在紫竹林中造了一座山洞,事先就把這弓箭放置進去了。為了安全起見,不讓這等驚天動地之物隨意出世,她窮盡畢身的道術,設置了陷阱,布下詛咒,隻有擁有大智慧、大毅力,並且有‘完骨’的人才能通過陷阱並使用弓箭,否則就會有生命危險。死後,她交代自己一脈的弟子要守護好寶物。由此,守護射日箭和射日弓便成了紫竹林一脈的使命。
“箭的數量不多,幾萬年來蜀山有幾個才俊為了對付出世的老妖巨魔,用了五支,眼下已經隻剩下一支了。咯咯咯,如果你這次能夠把這弓箭帶走,可就是我師徒的恩人了。”白衣女子說到後麵,反而是開心起來了。
夏侯戰大概也知道了,這弓箭厲害,厲害之處就在於這箭。一箭既出,天涯海角,就算是擁有老頭子那樣的防禦至寶,也要殞命。當年羿窮盡精力,隻能打造十五支箭。這麽多年來,已經被用了七七八八。隻要箭沒了,那弓的威力就不是那麽驚人,也就不再要她這一脈來守護了。
“可可是這隻有仙子您一人,難道還有其他人麽?”他疑惑著看著周圍。
“不用找了,那是我的徒兒,幾年前在山外被我選中帶進來的。現在她就在那山洞中住著,你進去,就可以看見她了。”她說著幽幽地爬起身,白色的裙腳立刻就遮住了誘人的玉足,輕輕地踩在竹地板上,“希望你真能成功,那樣,她也就不會是和我一樣的命運了。”她微微歎了口氣,人卻是到了門口,飄然而去。
夏侯戰追至門口,想要發現女子的蹤跡,早已全無。
“沿著hòu mén的路,一直走到盡頭,就到了!記住,這是你的命,和我徒兒的命!”話音在周圍回蕩,好像是無數個人說著。他轉過身,順著對門走去,沿著小路。終於要一rén miàn對更大的危險了。
路的盡頭,是一座高大的山體,其上長滿著紫竹。紫竹林的來曆,源於這位女祖師與昆侖男子相遇於一片紫竹林中。為寄托思念,女祖師在這島上種滿了紫竹,全然無他。
在他的眼裏,這座山就和外麵的大山是一樣的,沒有什麽特別。但他一點都不敢大意,他甚至期待,期待洞裏的道術和詛咒都失效了!對,就是失效!這樣他就能輕而易舉地帶走寶物了。
洞裏並不是漆黑一片,有著淡淡的亮光,不知是何處照來的。他走著走著,突然間,臉上像是透過了一層薄薄的清水。下一刻,他就發現自己站在夏侯府的大門前。
“少爺,您回來了?快點進去吧,老夫人和夫人又吵起來了!“寒冰正站在大門前,焦急地搓著手,東張西望,看見夏侯戰回來了,急急忙忙地跟他說明情況。
“什麽?又是怎麽回事,我才出去不久,又吵起來!“他今年才九歲,卻是煩惱不斷。不僅是因為自己無法練武,被逼著讀書,家裏吵鬧也是很大的原因。
府中的老夫人和夫人,正是夏侯戰的祖母和母親。除了夏侯明初,他還有一個哥哥——夏侯詠,比他大很多,一年前得中舉人被老皇帝派到南方一個小城當縣令去了。自那以後,夏侯詠就不再回來了,音信全無。
夏侯詠性格寡言,對家裏的吵鬧近乎不問不顧。夏侯明初雖然為帝都禁衛軍統領,權力頗大,但是對待家裏的婆媳關係,處理的很不好,甚至加深矛盾。夏侯戰夾在這中間,極為無奈。可是他年紀尚小,隻能兩邊勸導。
“走,去看看。“寒冰緊緊跟在後頭,兩人穿過大堂,來到後院,左拐右拐,遠遠地就聽見嚶嚶啜泣聲。
“二少爺,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剛剛夫人和老夫人又吵起來了,這會正鬧得要不活了呢!“門口的丫頭看見少爺來了,就趕緊匯報情況。
他皺著眉頭,歎了口氣,推開門就進去了。“母親“,他喚了一句,一位年紀大約四十多的婦女正坐在床邊,靠著雲帳,兩眼無神。
“多大點事,不要總是把生死掛在嘴邊。“夏侯戰苦口婆心的勸導著,見得她不說話,站了一會,於是出去了。
兩婆媳關係,當真是複雜無比,沒辦法理順。自從他懂事起,就經常有吵鬧聲在耳際。他的祖母經常會和他聊天,談及很多事情,就包括矛盾的由來。他的母親也會和他訴苦,講述從她嫁入夏侯家受的苦難。
兩人是各有各理,在他看來,都是不容易的人,所以每次和她們說話的時候,都是極力開導。但是事情從不這麽簡單,打鬧不斷,他的父親也毫無辦法。
從母親的院子出來,他又趕著去看祖母,要好好疏導。她今年剛過六十九大壽,卻是不能受刺激。一路上蟲兒梵唱,但也不免淪為呱噪。這個院子有些歲月了,乃是祖輩留下的。後來家族壯大,圍著老宅擴建了,但是老夫人就一直住在那,隻留一個丫頭照顧著。
老夫人在床上著粗氣,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看到少年進來,也隻是說“不要管我,多看看你母親“的話,還有自己的私藏。
夏侯戰也有點焦慮,安慰幾句,但也不知道如何,最後還是離開了。那時房間燈光暗淡,卻是沒有記清老夫人的麵情。
他走在回去的路上,後麵跟著不聲不響的寒冰,誰都沒有說話,隻有衣服剮蹭樹枝的動靜。這樣的場景仿佛就是台後的話劇,一幕幕在他的麵前排練預演,他自己都沒有預料到,這次的結局是怎樣的!是那樣的決絕,毫無退路!
一夜不知道什麽時候入眠的,他隻曉得心裏好累。雖然有著不錯的家境,但這樣的家庭人文,還是讓他幼小的心蒙上陰影,恐怕他的哥哥也是一樣的。
一大早上,睡夢中迷迷糊糊就聽見了呐喊,雜亂的腳步聲隔著窗戶傳進來。緊接著,寒冰就推門進來,一個箭步就到了跟前,臉色陰鬱,兩隻眼睛裏轉動著晶瑩的液體。她哽咽了一聲,“老夫人老夫人她上吊自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