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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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淵將長矛狠狠拔出,疼痛使紫電麒麟獅掙紮著,他鬆開手,麒麟猛一抬頭,卻迎來了淩淵的錘頭重擊。
淩淵一把握住它的長嘴,這下子它連一聲哀嚎都發不出了;淩淵的膝部抵在它的脖頸上,用自身重量將它死死壓住;而後,他將長矛緊貼著麒麟獅的頭皮緩緩插入沙土之中。
威懾,無言的威懾!此刻哪怕它動彈一下,那麽長矛刺入的就會是它的血肉之軀;紫電麒麟獅也深知這一點,因此放棄了無謂的抵抗。
驚恐萬分的它瞳孔劇烈地擴張,想要大口喘著粗氣,卻因為長嘴被淩淵握住怎麽也張不開,隻好急促地出著短氣。
被摁倒在地的它隻能側目望著淩淵,那種恐懼感再次在雙目相對之中傳遞過來。
它突然覺得淩淵再是原先的淩淵了,隨著瞳孔神奇地從黑色變為詭魅的暗金色,他的氣質也有了極大的轉變;原本的堅韌執著少年意氣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不該有的漠然。
在他的臉上看不見有什麽表情,就連眼神中也讀不出什麽,就像是坐禪百年的老僧,暗金的瞳孔猶如深邃的古井。
“臣服否?”淩淵麵無表情地說道,沒有多餘的動作,低沉的聲音更像是獸類的低吼;但是紫電麒麟獅明白這三個字的含義:臣服?還是死亡?
紫電麒麟獅哪怕是在高階荒獸中也是位居前列的,骨子裏的驕傲自然也非尋常。可是,自從他的瞳孔不知何故變為暗金色之後,恐懼感就如同潮水般不斷湧來;更可怕的是,與他對視愈久,就愈有一種屈服的無力感。堂堂高等的高階荒獸,此刻竟也要被人類征服了嗎?
荒獸不同於蠻獸之處不僅在於它的罕有和各賦異稟,還在於其靈魂深處的孤獨。
於荒獸而言,個體就是群體,它們孑然一身,沒有族類;這是一個很奇特的物種,它們天生地養,沒有血脈的羈絆,不負有種族繁衍的責任,因為它們自己就是一族;按理說,它們幾乎沒有存在的理由,僅僅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此外沒有什麽是值得它們追求的,這樣的存在方式是沒有意義的;如果說它們的存在是作為一種力量的象征,那有何必讓它們真實存在呢?人類和羽人的想象力完全可以將其憑空創造。這就是荒獸存在的缺陷,它們的一生就像是無根浮萍,沒有存在的方向,而這或許就是它們得天獨厚的一個代價。
但是,它們一直在尋找,尋找一個彼岸,很快它們就找到了,那就是人類。其實,羽人和人類或許在外形上除了一對羽翼之外沒有什麽區別,但是,羽人本質上更偏向於蠻獸,雖然有著人類遠不能及的理性和自持,怎麽看都理應先於人類成為荒獸的首選;但是,比起人類,羽人更強大且理性到了近乎冷酷的程度,在這一點上,人類明顯更勝一籌,而這也是人類雖然弱小但卻令荒獸願意臣服的理由,那就是不屈意誌和心靈,乃至於情感的牽絆;這正是實力強大的荒獸所稀缺的。
不過,荒獸畢竟是荒獸,雖然尋找到了彼岸,但卻不是每個彼岸都是值得自己去依靠的。隻有那些獲得荒獸選擇並認可的人類才有資格成為它們的主人,這並不僅僅意味著在實力上要強於荒獸,還要與其在靈識上引起共鳴,達成共識;隻有這樣,才能在人類與荒獸之間建立起關係。就拿淩雲與青焰狼來說,其實在淩雲前往青焰狼所在的蒼雲山之前,已經有過七人前去試圖收服青焰狼。而在這七人之中確實是有兩個成功戰勝了它的,而淩雲作為第三個,他的戰績絕非最佳,但青焰狼還是選擇了他作為自己的禦主,成為自己的彼岸。
眼下紫電麒麟獅就麵臨著這種境況,淩淵不僅在實力上完勝於它,而且內心反抗的意誌還在不斷被扭曲瓦解。不同於青焰狼的是,它完全是非自願的,由一方強製性地建立聯係是從未有過的。
此刻,所有的反抗都成了徒勞,無論是精神還是形體,紫電麒麟獅都處於劣勢。反抗隻不過是尚有餘力一搏的不屈,隻是現在,就算它還有餘力,內心的忌憚也早已讓它不敢反抗了。在絕對力量的震懾下,服從才是明智的選擇。
紫電麒麟獅最終還是放棄了抵抗,它放鬆下來以示服從。淩淵見狀也鬆開了手,拔出長矛,緩緩站起;紫電麒麟獅順服地屈膝跪在他的腳下。
月滿沙丘,在夜幕中照亮了少年筆挺的身影,他背對著人們,孤獨地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雙瞳中的暗金色漸漸散去,疲乏和倦怠開始如潮水般湧來,浸沒著這年輕的身體。他強忍著困意,可是眼皮越來越重,終於還是一個踉蹌臥倒在了黃沙上。
“二弟!”淩川見他倒下,趕緊策馬上前,淩雲也緊隨其後。
“沒什麽大礙,虛脫了而已,休息一會兒就好了,先回營地吧。”淩雲簡單地看了看,把他扶上狼背,讓青焰狼將他駝回去。
“怎麽?你不跟著回去嗎?”淩雲回頭看了一眼不知所措地紫電麒麟獅說道,隨後轉身離去,紫電麒麟獅也趕緊跟上,它想跟在淩淵身邊,卻畏於青焰狼,隻好遠遠地跟在最後麵。
龍興十五年玄月七日夜,這位毀譽參半的帝王在其父兄摯友的見證下實現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征服。
與此同時,雲淵。
“將軍,此時該如何處理?”張恒身後的一員雲狼騎士兵懷揣著隱隱不安向他問道。
張恒沒有回答,他前傾著身子,望著眼前的深淵出神。凝視深淵過久,深淵也將回以凝視;張恒這才理解到,這句話說的還是在理的,因為就在剛剛,他看到了來自深淵的凝視,熾盛的瞳眸仿佛來自地獄。
今夜,張恒和往常一樣帶領一對雲狼騎巡視雲淵。這裏五裏之內都是禁區,十五年來除了雲狼騎,從未有人踏足此地。但是這些年來,雲狼騎一直恪盡職守第日夜巡視雲淵,如此大費周章自然不是為了防備上昭的敵襲,雲淵天險不是可以輕鬆逾越的;他們真正的目的在於雲淵之下,那條依舊蟄伏的金蛟。十一年的沉寂幾乎就要讓將士們忘了它的存在,可是今夜,人們再一次記起這雲淵之下潛藏著關係到大夔帝運的恐怖存在。
今夜張恒巡視經過此地時,看見雲淵深處騰起朦朧金光,便下馬查看,可是剛一走近,金光散盡。他俯身望向雲淵底部,可是下麵是比夜幕更深沉的黑暗。正當他以為這隻是自然現象準備離開時,卻看見深淵底部有更加明亮熾盛的金光亮起,就像是在黑夜中突然出現的兩輪灼日;伴隨著模糊的低語:“卑微的賤民……竟然敢……那是我的勢……可惡……”
張恒他們在上麵也沒聽出下麵傳出的話的內容,隻覺得心悸,那咬牙切齒般額低吼該是充斥著怎樣的仇恨?
蛟龍蘇醒了,那如同太陽般耀眼的兩道金光就是它的眼睛!就在微弱的回聲尚未斷絕的時候,蛟龍閉上了雙眼,深淵之下又被黑暗籠罩,這似乎隻是一場短暫而又急促的變故,它還是重歸沉眠了。
“此事在將軍回來之前不要透露出去,哪怕是同僚都不行!金蛟複蘇茲事體大,這可能隻是一個先兆,不過想來短時間內是不會再有第二次了,希望將軍能早日回來。”他知道這事一旦泄露出去定然是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而這不是他一個武尊境實力的人能夠應付的,對他乃至於整個雲狼騎而言,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