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柯的爸爸歪著頭想了想，說道：“怪異的事有是有，不過已經過去很多年了，那時候我還很小，和著村裏的兩個孩子去山上放牛。那個時候是大集體，要靠掙工分分糧食吃飯，我們小，幹不了地裏的活計，隻有放牛，多少掙點工分補貼家裏。”

    張柯的爸爸開始講得很慢，我想一定是這事確實太久遠了，他都快忘記了，要邊回憶邊講，所以才會這麽慢的。不過，幾句話過後，他的講述就變得流暢了。

    我和張柯的媽媽都聽住了。

    張柯的爸爸就像又回到了當時的場景一樣，眼神變得有些怪異，隻聽他說道：“我們三個孩子一共趕了一頭母牛和兩頭小牛上山。因為害怕牛吃到地裏的莊稼，我們就把牛盡量往深山裏趕，不知不覺就到了那亂墳崗所在的地方。因為那一帶沒有莊稼地，是荒山，雜草長得特別茂盛。見牛終於可以好好吃上一頓了，我們非常高興，就打算把牛趕到最裏麵的山窪裏去，因為那裏麵草最多，最嫩。

    “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那一大兩小三頭牛怎麽也不肯往裏走，不管我們怎麽趕，它們就是不進去。我們當時就覺得奇怪，想不明白牛為什麽不肯進去吃裏麵的草？當然了，當時我們並不知道那裏就是亂墳崗，以為隻是一個普通的山坳。

    “其中一個叫二狗子的孩子火了，在前麵拉著母牛鼻子上的韁繩，使勁往裏拽，而我則在後麵用樹枝打牛的屁股。二狗子把牛鼻子都拉破了，韁繩從牛鼻子裏脫落了出來，流了很多血，那母牛仍然不肯進去。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最小的孩子，叫招娣，是個女孩子，她告訴我們說牛在哭，眼淚汪汪的。我和二狗子以為是它鼻子破了痛得流眼淚了，也沒在意。不過，二狗子就放過那頭母牛了，那頭母牛就像獲得了大赦一般，往回走了十幾米，去吃那裏的雜草。

    “二狗子就罵，罵那母牛不會享福，放著鮮美的嫩草不吃，卻去吃又老又黃的野草。隨後就把兩頭小牛往裏趕，那兩頭小牛也不肯進去，其中一頭趁我們不注意，一下子就溜走了，跑到母牛身邊去。

    “真的日了怪了，二狗子狠狠地罵了一句，頓時激起了他的強脾氣，非要趕一頭牛進去不可。我們就把最小的那頭牛往裏趕，那頭牛體小力弱，雖然拚命地反抗，還是被我們硬推了進去。

    “為了防止小牛逃出來，我們三個孩子就堵住那個地方，我們也不進去，也不讓小牛出來。讓我們深感奇怪的是，那小牛到了裏麵，也不吃草，雙腿直發抖，也是眼淚汪汪的。”

    張柯的爸爸說到這裏，停了停，恍惚不勝其寒地打了個冷戰。我也基本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因為陳爾東說牛可以看見鬼魂，而且，它們一旦看見鬼魂就會流眼淚。因此，當時張柯爸爸他們趕的三頭牛一定是看見了裏麵的鬼魂，所以才死活不肯進去吃裏麵的草，而且還眼淚汪汪的。

    張柯的爸爸咽了口口水，繼續說道：“看著那頭小牛怪異的表現，我和二狗子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往詭異的地方想，倒是招娣突然感到害怕起來，非要回家。我們沒辦法，隻好趕著牛下山回家了。

    “回到生產隊後，怪事就來了，那頭最小的牛不吃不喝。要知道那個時候，牛對於生產隊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生產工具，隊長以為它病了，就找獸醫來給它看病。獸醫仔細檢查了一下那頭小牛的身體，卻沒有發現任何病症。

    “獸醫最後斷定小牛沒有病，說或許過一會兒就沒事了。聽說小牛沒有病，我們都放心了，隊長也放心了，就把牛交給專門負責照顧牛的飼養員羅大嬸。我們也都回家了。

    “可是，到了晚上，羅大嬸突然扯著嗓子大叫，說牛跑了。我們村子並不大，就三十幾戶人家，羅大嬸嗓門大，她這麽一叫，我們全都聽見了，幾乎所有的人都跑去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是那頭小牛跑了，往山上跑了，大家都跟著去追。誰知，小牛跑到一個大石包前，竟然一頭往石頭上撞去。這一撞非常厲害，小牛頓時腦漿迸裂，倒在了血泊中，掙紮了幾下就不動了。

    “小牛的這一自殺行為把我們都驚呆了，大家眼睜睜地看著小牛的屍體，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在這個時候，二狗子突然大叫一聲，拚命地往家裏跑去。大家又被二狗子的怪異行為給嚇住了，便顧不得那小牛，都跑去看二狗子究竟發什麽神經。

    “後來，二狗子告訴大家，他說小牛死後，他看見一個女的從小牛身上爬起來，衝他笑了笑，就消失了。

    “聽二狗子這麽說，大家都嚇住了，隊長立刻就意識到問題嚴重了，就問我們白天放牛的時候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二狗子已經嚇得話都說不清楚了，招娣也嚇得一個勁地哭，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最後還是我把當時的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大家。

    “大家都認為一定是撞鬼了，都很不安。第二天，隊長派人去外村請了個道士來，那道士讓我帶路，特意去我們放牛的地方看了看。然後，他就告訴我們，說那裏是個亂墳崗，裏麵困著大量的鬼魂。小牛就是被一個女鬼附身了，這才自殺讓女鬼脫身去地府了。道士還告訴了我們那個亂墳崗的來曆，就是我剛才對你說的那些。

    “後來，那道士又告訴我們，說那亂墳崗裏雖然有很多鬼魂，但是，因為那裏地形特殊，是個鬼壺，裏麵的鬼魂根本就出不來，隻有找到替身才可以借助替身的身體逃離那亂墳崗，脫身去地府。所以，隻要人和牲口不要進去，它們就害不了人。”

    張柯的爸爸說到這裏，轉過頭來看著我，又說道：“自從那以後，我們村子的人都知道那裏有個亂墳崗，我們也都不敢再去那裏。還好，就出了那麽一件事後，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再出現類似的事。我和二狗子，還有招娣也沒事，慢慢的，我們也就沒那麽害怕了。要不是你現在特意問起它，我都差不多快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