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樂村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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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數紀元之後,啟天大陸東土。

    樂村,軒宇皇朝長梁縣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村莊,因毗鄰樂水,故得名樂村。

    每逢春暖花開,長梁山脈冬雪融化,涓涓細流匯入樂水,綿延千裏,滋潤了沿途各州縣,為萬物大地帶來勃勃生機。

    每年初春的第一天,滾滾浪潮順著樂水河,自山間由遠而近,帶著活潑,帶著喜悅,帶著無限的生機喚醒大地。而這一天也是整個軒宇皇朝最重要也是最快樂的節日,軒宇皇朝的子民稱這一天為:春節。

    而樂村,正是樂水河畔第一個迎來初春浪潮的村莊。每年春節,都會有來自全國各地的詩人,俠客,甚至修士來此觀潮,為這一平凡的小村落憑添一股熱鬧。

    今天,正是春節的第一天,大年初一。一大早,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於自家門上貼上春聯福字。而村裏唯一的小客棧,也收拾整潔,開張大吉,準備迎接觀潮的旅客。

    這間小小的客棧名為樂齋,僅有十數間客房,由一對年過半百的老夫婦經營。店中唯一的小夥計年僅七八歲,乃是這對老夫婦收養的孩童。

    老頭姓時,孩子也跟了時老頭的姓。在七八年前,老婆子在樂水河畔洗衣服時,一個裝有嬰兒的籃子順流而下,被老婆子救起。其時天上有重明鳥不斷啼鳴,老頭便為這個娃起名為時小明。

    今天,時小明也起了個大早。忙裏忙外的把旅店收拾的一塵不染,一副對子貼shàng mén框。上聯寫著:迎長梁春風入院,下聯道:接八方賓客歸家。字跡歪歪扭扭,明顯出自孩童之手。

    站在自家旅店門前,看著自認為龍飛鳳舞的字跡,時小明滿意的點了點頭。沒辦法,村裏麵就那麽一個老眼昏花的教書先生,能指望他帶出什麽弟子?

    正在時小明得意的欣賞自己的墨寶時,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這馬蹄聲並不急促,由於村中無人飼馬,時小明知道這一定是外來觀潮的遊人。

    “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時小明笑嗬嗬的迎上去。隻見一名中年男子,生的是氣宇軒昂,穩坐於白馬之上。這人眉宇間英氣勃發,一雙眼睛似乎擁有攝人的魅力,時小明感到自己隻是和男子對望了一眼,便有種被對方一眼望穿的錯覺。

    “嗯,你這樂齋名字起的倒也雅致,歇歇腳也好。”說罷,男子一晃便下了馬。時小明隻感覺眼前一花,男子竟不知怎地已經坐在店裏了!

    “哇塞!您是俠客吧!?”時小明興奮了,一邊手忙腳亂的把馬拴好,一邊大聲叫道:“爹爹!爹爹!有俠客來打尖啦!”

    “你這淘氣包!別大呼小叫的!”一聲略帶蒼老的男音從樓上傳來。時老頭顫巍巍的走了過來。當看到來客時,時老頭不禁一愣,但轉瞬便掩飾了過去。

    “大俠,小兒無禮,還請海涵。”時老頭笑眯眯的說道。

    這男子看了看時老頭,一股意味深長的笑容浮現在臉上:“童言無忌,老丈無須抱歉。不過,您怎麽知道我是大俠?”

    “這…”時老頭心頭一驚,暗怪自己不小心被這人看出了什麽,“嗬嗬,客官說笑了,老頭我是胡猜的。”

    “嗬嗬,老丈猜錯了,我的確不是俠客。”似乎看出了時老頭的局促,中年男子笑了笑說道,“老丈無需擔心,我隻是來此訪友,順便看一看這聞名軒宇的樂水春潮。”

    “原來如此,”時老頭暗暗鬆了口氣,看來這中年男子雖然發現了什麽,但對自己應該沒有什麽敵意。“小明,趕快著,招呼客人!”

    中年男子點了一壺酒和幾疊小菜後便自斟自飲起來。這時,村中陸陸續續來了一些觀潮的遊客,時小明忙著張羅去了,也很快便將這中年男子忘在了腦後。

    和往年一樣,今年的春潮未時來,申時去,這些遊客一睹眼福後也都三三兩兩的散了。不過那中年男子卻留了下來。

    “客官,小店寒酸,您就將就一晚,晚上有什麽事您盡管招呼小的。”一邊把中年男子帶到客房,時小明一邊笑嘻嘻的說道。

    “嗯。我且問你,你應該不是你父母親生的吧?”男子忽然問到。

    “是啊,客官,您怎麽知道的?”時小明有些詫異。

    “你叫什麽名字?能給我說說你父母收養你時的情景嗎?”沒有回答時小明的疑問,男子繼續問到。

    “我叫時小明。聽爹爹說我是順著樂水飄過來的。因為正好天上有一隻重明鳥,所以爹爹給我起名叫時小明。”

    原來如此,男子暗自點了點頭。“你今年多大了?”

    “我今年八歲,是從我來到這裏算起的。”

    至少八歲了啊,男子心裏歎息了一下,太可惜了!

    看到時小明一蹦一顛的跑開,男子搖了搖頭,“可惜了這上佳的靈根。過了六歲還未踏上修真之途,唉,晚了,晚了。”

    除了中年男子,還有一撥三男兩女組成的遊客住店。這三男兩女均配有兵刃,短衣襟打扮,走動時隱隱帶有烈烈風聲,一看便是行走江湖的高手。時小明猜測這些人才是真正的俠客。雖然好奇,但這五人卻一直冷著臉,時小明也不敢上去問東問西。

    安頓好所有的客官,收拾完堂中的桌椅碗筷,時小明也回屋睡下了,隻有二老還在屋內久久未能入睡。

    油燈中的火苗輕輕搖曳著,忽明忽暗。時老頭愁眉不展,一口一口的咂著煙,老婆子靠在床頭,也是連聲的歎氣。

    “你說,他們是衝著咱們來的嗎?”半晌,老婆子輕輕問到。

    “不好說啊。”時老頭用手指撚了撚煙鍋,沉思了一會說道“看這幾個人走路的樣子,肯定是帶著功夫的。”

    “你覺得他們真的是來觀潮的?”老婆子問到。

    “應該不是。”時老頭搖了搖頭,“隻是不知道這幾人是不是衝著咱們來的。”說著,他歎了口氣,“唉,師妹啊,三十年前沙河幫因得罪了不得了的對頭,一夜之間灰飛煙滅。幸好我們正好外出才逃過一劫。這些年雖然隱居此地,但江湖上的事多多少少也會知道一些。你覺得當年沙河幫的那個大敵會為了我二人大動幹戈嗎?”

    “如果他們一直沒有找到那件東西,我想…會的。哪怕我們逃到天涯海角,他們也會追查到底。”老婆子想了想,試探的問到“你說,我們把那件東西交出去,他們會放過我們嗎?”

    “不可能。”時老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江湖上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斬草必會除根。隻有咱們倆倒還好說,可憐小明啊……”

    “哼!大不了就魚死網破!敢動明兒,老娘我跟他們拚命!”

    “那也得拚得過啊。”時老頭無奈的搖了搖頭。想當年,沙河幫於南方也是威名遠揚,幫眾數千。幫主大鐵陽掌石破天乃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高手,為人更是義薄雲天,沙河流域走商的人誰不豎一個大拇指說聲好。誰成想,正是這麽一個大高手,卻在收留了一位落魄書生後招致了滿門滅頂之災!

    三十年前,沙河幫幫眾於河中救起一名書生。這書生看似不到三十,被救起後隻剩了一口氣。石破天見這書生可憐,令手下全力施救,用了不少名貴藥材才把這書生從閻王爺手裏奪了回來。這書生對石破天頗為感激,將手上一枚玉扳指送與了他。隨後,書生便銷聲匿跡了。

    本來石破天也沒多想,就當做了個善事。家財萬貫的他也不會對這小小的玉扳指過多在意,便隨手賜予了手下一個名為石強的堂主。

    又過了半年,恰逢沙河流域李家坡金刀斷楊李老爺子六十大壽,石破天便派石強和其師妹張萍攜賀禮前往祝壽。怎知就在石強二人外出之時,沙河幫遭到了強敵攻擊。

    來敵隻有十人,但武藝極其高強。據有目擊的江湖人士傳言,這些人的強大已超過了武功的範疇。沙河幫九個堂口各被一人鏟平,無論男女老幼均被屠害,手段之慘烈令人發指。而石破天本人更是被人轟碎全身骨骼,他的家人也全遭毒手。

    直到石強和張萍回到總舵,看到滿地屍首才知道沙河幫遭到滅門。沒敢過多停留,石強匆匆埋葬了幫主一家老小,帶著張萍遠逃北方。

    一路上石強和張萍雖然戰戰兢兢,但卻不忘追查凶手,通過各種打探,他們終於掌握了一絲線索,就是那名書生和那枚玉扳指。

    江湖傳言,滅掉沙河幫的根本不是什麽武林人士,乃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這些修士平常不在凡間行走,江湖於真途就好像水窪與大海,修士根本不屑於江湖之事。傳說真途亦如江湖,隻不過是更大的舞台。在真途中也是宗門大教林立,彼此殺伐捋掠不斷,而其手段更是驚天動地。武林中,一甲子內力便可稱雄一方,成為一派一幫之長,為江湖各路豪傑所敬仰。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江湖中的大高手,石破天竟然連真途中一個最底層的弟子都不如。拚盡全身內功轟出的一掌也隻能將這種底層弟子重傷,更別提那些修真問道的大能了。

    牽扯到了真途中人,石強和張萍也不敢再繼續追查了,隱姓埋名於這小小樂村了此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