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誅心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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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兄,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憐惜我們幾個,要不然你若是像那些築基一樣,早就可以一個人遠走高飛掉了。是不是?”林十九眉眼裏麵有一絲狡猾,畫風陡然轉變,很尖銳的就撕開了一個問題:

    “陳師兄,你愛護下麵的武士,可曾想過東伯山陳氏山城?可曾想過你父親?”

    好厲害!果然是玩弄人心、操弄心魔的龍空林氏麽?

    可惜,我心裏一點波瀾都沒有。那個姓陳的誰誰誰,和我有關係嗎?穿越者的倫理認知,林十九你不懂的。

    林十九咬了一下嘴唇,看我一臉平靜,又向下刺了一層:“陳師兄,我知道你和你的親生父親關係不佳。但是,你的那位生母呢?”

    我看著林十九的雙眼,林十九也看著我的雙眼。

    我嗤笑出聲:“林十九,你當我是無情無義、虛偽做作之人麽?”

    “怎敢。”

    我看你是真的敢吧。不過,我又用得著怕你嗎?我掏出小銅印,丟在她的手裏,挪斜道:“十九,四天前靈膜北撤之後,我就緊急聯係了我的師兄謝康道長,請求他幫我照顧我的家人。別的不管怎麽說,他把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我的妹妹帶到安全地方總是可以的。昨天下午,他已經回了我,已經把人送到了連雲峰上。”

    “哦?”林十九一下子羞紅了臉。

    然後被我刮了一下小鼻子:“如果我生母真的出了事情,你當我就不敢丟下你們,一個人北上嗎?”

    固然我是上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人,和這一個世界肉身的父母沒有絲毫的情感糾葛。但是有些事情不是我冷漠無情、淡然忘卻就可以無視的。我那個父親還好說,前麵十三年裏對我的前身的漠視,現在可以說是自食惡果。但是我肉身的母親,卻是我無法忽視的羈絆。

    我在連雲峰上,陳氏山城每個月都會有數十上百份書信送來,其中最讓我無語的,對月傷懷的,就是那個其實和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的婦人。盈盈叮囑,切切真心,雖然也同樣有著這樣那樣的小心思,但是那種樸質真眷的舐犢之情,卻不是我能輕易忘掉的。

    “哪能啊?人家這不是擔心你嘛?”林十九巧笑道,狀做生氣,一跺腳踩著飛劍就跑掉了。

    嗬嗬。

    那邊其他幾個女孩隻當自己是聾子,什麽都沒聽見。當是我聽她們的呼吸,也算是平穩了下來。果然下麵就是和我最親近的劉筱琴小貓咪一樣偎了過來,靠在我的身上,淺笑問道:“師兄,你都能和師傅他聯係上,為什麽不早和我們說啊,害得人家白白擔心了那麽長時間。師兄,北麵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嗬嗬,怎麽樣了?

    我捏著小丫頭的滑嫩臉蛋,享受一樣的揉著:“北麵的情況不是太好。師兄和我說了很多東西,師傅道清真人今天淩晨也和我短暫聯係上了一次。這一次靈膜北撤,退出了足足一百七十九個峰頭。浩大地域,一片汪洋,慘不忍睹。有很多慘劇,還是等你們出去了自己去打聽吧。”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我要開始煉丹製符了。”

    “哦。”劉筱琴退了下去。飛舟上麵其他人也全部退了下去,隻留下一堆堆的靈材、靈液、靈藥。

    一個時辰結束,我丟下十個白瓷小瓶:“丹房曹,這是我剛煉的五百粒通源血氣丹。你給每個受傷武士服上一粒,應該能有一半人站起來。”

    下麵長長噓出一口氣。

    一百三十七個傷員,哪怕是站起來五十個,一增一減,完好的武士也到了兩百七十人。隊伍總算是不那麽難看了。

    我又甩下了一遝紙符,落在胡雲娘的手裏:“這是一百張木牛符,你按我在山上教你的,製作一百頭木牛,把這些受傷武士和各種輜重都裝上。”

    很快的,由胡雲娘做技術指導,由那些練氣修士做工程師,那些武士做下手,拿著諸如木頭、皮革、銅鐵、妖血、靈石等等材料,以那些木牛符為核心,製造出了一百頭粗糙到慘不忍睹的“木牛”。粗大的身體框架,八條肌肉膨脹的木質長腿,中空的腹部,如同螞蟻一樣的頭部,隨著材料的不同和製作者水平的不同呈現著截然不同、狂放不羈的風格。但總是把那些重傷的武士都裝了起來,也把各種亂七八糟的物資都裝了進去。解放出來的那些沒有受靈氣異變影響的坐騎,總算是又多出了一支七十餘人的騎兵。

    我在飛舟上麵安心修煉,時不時的開爐煉上一次丹藥,或者挑出一些符紙製作一些法符、器符、兵符、甲馬符這樣的東西。最多也就是等到前方遭遇到強大敵人了,我甩出一道劍光,斬了那個妖怪。其他一切的事務,我都丟給了下麵的家臣。

    在五個女人之外,這些天也有不少武士跑到我的麵前,想拜入我的門下。就是原來的那一百武士裏,死剩下的六十二個人裏,也有幾個,不自量力,想在我的門下更近一步。

    可惜,我隻挑了三個我看的順眼的女武士收了下來,做了家臣。其他的那些,我自然有一個完整的武士階層來籠罩他們。

    一輪輪血戰,總是有到盡頭的時候。一路上不停的擊破,攻占,圍城,屠滅,焚燒,手下的武士們傷了又起,起了又傷,有很多武士死掉,也有很多武士被救下後加入隊伍。我手裏丹爐中的爐火一直沒有停下,手裏製符的筆更沒有停過。一路行來,下麵的練氣修士們浴血狂戰,曆經風雨,傷上累傷,每一個人都有了很大的進步。

    就算是嬌嫩如花的幾個女孩子,這麽多天下來,也不再愛笑了。我布置的《一日一錄》,她們也終於不再是抱怨,反而是有了點沉下去心的樣子。

    可惜,眼前的太山城,它已經碎掉了!

    巨大裂口,橫在城垣廢墟上,烈烈殘火,焦黑血河,狼藉屍骨,漫天黑鴉,透骨冷風,卷起幾麵殘旗,從城頭飄到了我的麵前。

    我站在飛舟船頭,仰頭看天,看著天上那一道昭昭紅風,鬥著那些五顏六色。

    “繞過太山城,向東,三十裏,去白河集。”

    我握住潘萩櫻冰冷的手:“潘城主在那裏,我正有些事情要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