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利益生死見心性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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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慕容爽便像是賭紅了眼的賭徒一般。他迫使葉娟給葉明等人下毒,本已然勝券在握,卻怎知先殺出了赫連安,後損了他慕容氏的智囊慕容冥。偏偏在此時,葉明竟然奇跡般的恢複了內力,又衝破了慕容氏四位遺老的四象陣。眼下,正當他欲與葉明談判之時,卻又莫名其妙的出來個危言聳聽的崔浩。
此時,向來心高氣傲的慕容爽,已然徹底輸紅了眼。他隻盼著能將葉明等人除去,哪裏還管如此作為的後果如何?然而,他卻已然忘記,大凡賭局,越是輸得急了眼,便越是不可能贏。
眾人僵持間,盡皆看著漫天飄散的雪花,沉聲不語。雪花伴著寒風,鋪天蓋地,飄灑向山穀之,越下越大,直落得眾人頭上身上一片銀白。慕容爽看著漫天的雪花,良久,驀地嘿嘿冷笑,道:“崔大人,一刻鍾到了罷?!願賭服輸,來人,動!”葉明聞言,驀地蓄積內力,待欲出阻止。
間不容發之際,卻聞得崔浩朗聲道:“慢著,時候未到!風雪這便住了!”他話音方落,方才那飄飄灑灑的風雪,竟戛然而止了。崔浩見狀,驀地朗聲大笑,道:“慕容公子,勝負已分,在下告辭了!”說罷,看了葉明一眼,帶人複又自原路返回了。此時,在場眾人皆是傻了眼,眼看著崔浩深一腳淺一腳的踏雪而去,久久不能將目光收回。
崔浩這一出現,弄得慕容氏族人與葉明心緒不寧,一時間皆看著他的背影怔在了原地。良久,慕容爽慢慢冷靜下來,回頭看一眼葉明,冷冷的道:“葉少俠,咱們繼續說說,交易的事情!”葉明聞言,冷冷的道:“你教他們滾!”說話間,指向握彎刀站立在蕭琳、蕭秋野、妖妖身側的吐穀渾兵士。
慕容爽聞言,冷笑道:“我若不將他們看住,又怎的與你談交易?!”葉明聞言,強壓住怒火,道:“你想談什麽交易?!”慕容爽聞言,搖頭道:“我不信你!若要我放了他們,除非你再喝上一壇千裏醉!”葉明冷冷的道:“你不信我?難道我便能信你嗎?!”
慕容爽聞言,嘿嘿笑道:“若你再不答應,我便隻好每隔一刻鍾,便殺了他們人的一人!直殺到你喝下去為止!”說話間,他看了眼葉明,便似吃定了他一般,複又嘿嘿笑道:“我數個數,便最先拿那蕭姑娘開刀!”然而,慕容爽隻顧著與葉明周旋,卻少算了一個人。便是他少算了一個人,倒也無妨,他最致命的,便是拿蕭琳作要挾。他一語未罷,但見身形一晃,一個瘦長的身影已然箭一般衝到蕭琳人身側,瞬息間便刺出八劍,將一眾吐穀渾兵士殺退。其人,正是赫連安。
慕容爽見狀,暗道不好,他給慕容千蹤使一個眼色,教他趕緊將赫連安控製住。慕容千蹤會意,驀地縱躍而前,虎吼未絕之際,虎爪已然向赫連安攻去。葉明見狀,驀地冷笑。事到如今,他決計不會再給慕容爽會了。但見他身形一晃,便已然擋在了赫連安的身前,正迎上慕容千蹤的虎爪。慕容千蹤內力精純,招式剛猛異常,也不管身前是誰,虎爪破風,徑直向葉明麵門抓去。看其猙獰的麵目,虎爪一出,非是要將葉明抓一個腦漿迸裂不可。
然而,慕容千蹤雖號稱慕容氏第一高,他卻顯然高估了自己的實力。秋月圓,菩提頂上一戰,那惡鬼魏白曜全力一擊,森森鬼爪,直抓上葉明麵門。然而,便是如此,尚且傷不得他分毫。這慕容千蹤便是再有本事,他難道能比惡鬼魏白曜更厲害不成?果然,伴著葉明的一聲冷笑,在虎爪抓上葉明麵門的瞬間,但見金光一閃,慕容千蹤一聲虎吼,瞬間教葉明的內力震了出去。
正在慕容千蹤於空一個回旋,複又擊來之際,隻聞得慕容爽大吼一聲,道:“一起上,便是拚死,也要將他殺掉!”他心下知道,此時雙方已然結了血仇。倘若此番不能將葉明一舉襲殺,單打獨鬥,他慕容氏誰都不是對。伴著慕容爽的一聲狂吼,慕容氏四位遺老會意,旋即與慕容千蹤匯聚一處,結陣向葉明攻去。
頃刻間,六人合鬥一處。葉明使出疾風勁的功法來,與五人纏鬥對攻。一時間,掌風翻飛,周遭的勁氣亂竄,震起漫天雪花飛舞。縱躍劇鬥間,五人一時打了個平。四位遺老見狀,相互對視一眼,趁狂吼疾攻的慕容千蹤牽製葉明,驀地抽身而去,擺出四象陣來。四人甫一站定,便即使出了四象陣的殺招。頃刻間,四位遺老便似是發狂了一般,將內力盡數綻出,複又化作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神獸的形貌。四神獸帶著詭異的氣息,分作青、白、絳、黑四色,氣勢淩人,自四下箭一般竄來,便似欲將葉明撕碎。
慕容千蹤見狀,伴著一聲震山攝穀的虎吼,高高縱躍而起,自上而下,向葉明衝去。身形所至,便似是已然化作一頭猛虎般,猛撲向葉明頭部。此刻,葉明受五下夾擊,真個是躲無可躲,藏無可藏。頃刻間,葉明回首看一眼蕭琳等人,見赫連安將眾人護住,心下大慰。
此刻,眼見慕容氏五大高使出了畢生的絕學,他的內心,卻依舊毫無波瀾。五股強悍無匹的內力,便似是猛獸一般,頃刻間攻到身前,葉明驀地想到了那謫仙所傳之《疾風勁》的最後一招來。先前,他百思不得其解,無論如何練不成。此時,麵對慕容氏五大高合擊,葉明心澄明,驀地頓悟。這最後一招,便是凝練道氣,達到無人無我之境,便似是引佛入道一般。
想到此處,那五股內力驟然而至,直擊到葉明身上。隻聞得一聲炸雷般的巨響,周遭勁風彌漫,風雪連天,完全陷入了一片混沌之。混沌之間,將當空早已閃現的一彎娥眉月,也徹底遮擋住。風雪未消,隻聞得葉明驀地爆喝一聲:“破!”頃刻間,穀連天的風雪,便似是凝結了一般,風止雪落,一切複又歸於沉寂。這一招,便是《疾風勁》的最後一招,化有形為無形的招式——道骨仙風。
伴著葉明的一聲暴喝,慕容氏四位遺老、慕容千蹤如遭雷擊一般,癱軟在地,周身戰栗,便似是連站起的力氣也沒有了。刹那間,複又聞得山頂一聲長嘯,一條白影驀地疾掠而來,向葉明攻去。這白影速度極快,縱躍之際,便似一條白龍一般。葉明揮掌與他相抗,但覺來人功力深厚,似是無窮無盡一般。
來人與葉明疾拆十餘招,便即舍了葉明,向慕容氏四位遺老攻去。四位遺老並慕容千蹤見狀,雖已受傷,生死之際,卻是驀地疾掠而起,齊向來人攻去。然而,方才與葉明的劇鬥,已然耗盡了他們的功力,饒是他們垂死掙紮,也已是強弩之末了。頃刻間,已然連連敗退,顯是不敵。
那白影見狀,卻是絲毫不減速度,他來回閃擊之間,驀地伸,捏住了慕容朱的脖子,隻聞得那慕容朱一聲慘呼,便即跌倒在地,抽搐不已。其他位遺老與慕容千蹤見狀,悲憤交加,驀地縱身而前,掌影複又將那道白影罩住。慕容玄趁勢一個側身,直向那白影背身擊去。隨著那白影一聲尖利的吼叫,白影鬼魅般反一擊,複又捏住了慕容玄的脖子,隻聞得哢嚓一聲,慕容玄便即倒地而死。
那白影甫一鬆開慕容玄,複又一拳擊上慕容白的心口,又是哢嚓一聲,慕容白已然筋骨存折,重重的砸到了雪地上。慕容青見狀,已然全然紅了眼。四位遺老,本是兄弟,八十年間不曾分開。眼見眾兄弟死得死,傷得傷,慕容青驀地掠起,使出最後一絲力氣,勒住了那白影的脖子。隻聞得一聲冷哼,那白影驀地騰空而起,雙疾速後伸,抓住了慕容青的雙腿。這白影縱躍落地間,隻聞得一聲悶響,鮮血四濺,慕容青已然教他撕成了兩半。
這白影,連廢慕容氏四位遺老,旋即驀地騰空而起,尖嘯未絕之際,便即縱身飛掠而去。此刻,他的速度已然快到了極致,縱躍出招間,竟無一人看清其身形。此刻,那慕容千蹤將慕容爽緊緊護在身後,周身戰栗不已。他心下知道,這世上,功夫如此歹毒,且能有如此身的,怕是隻有二人,魏白曜與樊神軌。然而,這白影卻決計不是他二人。妖妖見狀,愁眉緊皺,竟驀地發出聲輕歎來。
然而此時,葉明卻想不到這許多。但見他身形一晃,整個人便已然到了那驚魂未定的慕容爽身前。不待慕容爽叫出聲來,葉明已然捏住了他的脖子,冷冷的道:“你,想怎麽死?!”是,慕容氏一族是淒慘。然而,難道因為他這淒慘的遭際,楊玉兒的仇,便不報了嗎?!
此刻,慕容千蹤見狀,隻是怔怔的看著葉明。他那雙目圓瞪的眼,逐漸黯淡下去。他看一眼驚惶的慕容爽,再看一眼神情冷峻的葉明,竟然驀地雙膝下跪,滿臉乞求的跪在了葉明身前。方適時,那一息尚存的慕容朱、慕容白見狀,便也眨著因年事已高,已然渾濁的雙目,麵帶乞求的看著葉明。他們幾乎不能動,一個側臥在地上,俯臥著艱難向前爬行,一個筋骨存折,平躺著向葉明移去。
此刻,二位遺老已然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他們身陷雪,每向葉明挪動一點,周身便是撕裂般的疼痛。然而,他們卻仍舊一點點的挪到葉明身邊,滿麵悲戚,伸抱住葉明的腳。四行珠淚帶血,滴落到他們身側的雪地上。是啊,他們活著,便是為了複國。便是他們死了,慕容爽也決計不能死。因為一旦慕容爽死了,他們所有的努力,便要付諸東流了。
葉明眉頭緊皺,正猶疑間,忽聞得身後一陣哭號之聲傳來。此刻放聲嚎哭的,正是那一眾吐穀渾的牧人。他們齊聲跪倒在地,雙目含淚,向葉明不住叩首。吐穀渾的牧人極其單純,在他們眼,慕容爽是他們的恩人,而這惡人葉明,已然要殺死他們的恩人了。他們無力營救,便隻能給葉明跪下,叩首作揖,乞求葉明放過慕容爽。
葉明見狀,複又看了看滿地的橫屍,驀地向眾人怒吼,道:“你們為了一個這樣的人!為了一個,不可能再現的燕國,值得嗎?!”這聲音極響,響徹空穀,眾人卻各個沉聲不語。隻聞得葉明滿穀的回音,道:“值得嗎?值得嗎?值得嗎……”此刻,麵對此種情景,蕭琳、蕭秋野、妖妖,皆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麵對慕容氏的慘狀,葉明亦是於心不忍。然而,葉明反複叩問自己的內心,楊玉兒的仇,當真便不報了嗎?想到此處,葉明將心一橫,正待下時,忽聞得遠處帳,傳來一陣幼兒的啼哭聲。這幼兒尚小,自然什麽都還不懂。此刻,他之所以哭泣,並不是因為有人即將殺死他的父親,或者他隻是渴了、餓了,或者隻是受了驚嚇。
葉明聞聲,心底開始震顫。他知道,哪怕眼前之人再壞,他也是那幼兒的父親。況且,這人,還是葉娟的丈夫。葉明緩緩回身,向帳看去。氈房壁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映著燈影不停的蹬著小腿,放聲嚎哭。此刻,那毒癱軟在帳邊的葉娟,此刻亦是滿帶乞求的看向葉明,淚水泉湧。葉明轉回身來,向慕容爽怒道:“為什麽?!為什麽?!這些人,教你害成了這副模樣!難道,你當真是鐵石心腸嗎?!”
此時,看著眾人的模樣,慕容爽反倒似是平靜了下來。他先是看看跪倒在地的慕容千蹤與眾牧人,再看看慘死身前的慕容玄、慕容青,看看匍匐在葉明腳下,白發蒼蒼,麵帶乞求的慕容朱、慕容白。最後,他顫著身子,看一眼那燈下的小小身影,並帳外滿帶悲戚之色的葉娟。
慕容爽看罷,驀地苦笑,向葉明答道:“如果你是我,你也會這樣做的!我慕容爽,作為燕國皇室唯一的血脈,有得選嗎?!”他再回身,看一眼那正於帳啼哭的幼兒,緩緩閉目,道:“你動罷!隻盼你留我的孩兒一命!”慕容爽雙目緊閉間,兩行清淚旋即滑下。然而,他卻不得不趕緊抬,將淚水拭去。他是鮮卑慕容氏的皇族,大燕國唯一的血脈。他活著,便是為了複國!他又怎的能落淚,又怎的能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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