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後，李熙泰看著劉護衛手裏拿著的荷葉包裹著的李子蜜餞、糖糕、蜜糕等小吃，又望著依然手舞足蹈的小嫣然，歎了口氣。

    女人天生就會花錢，據說這是猶太人總結出來的名言，也因此，猶太人認為世上最容易賺的錢的就是女人和孩子的錢。

    “泰哥兒，前麵有賣果子露的。”小嫣然指了指前麵的香飲子店。

    李熙泰眼睛一亮，連忙招呼小翠去買，他現在又累又渴，正好喝點果汁解渴。

    片刻後，小翠拿著四杯常溫的杏子味果子露遞了過來。

    隨著一股沁入心脾的果汁進入口腔，杏子那酸甜之中又帶一點澀澀的苦味化作一股清流，不斷衝刷舌尖上的幹燥感，順著咽喉流淌了下去。

    從他胸口直接蔓延開來，那舒爽的感受，使得他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渾身的汗毛似乎在這一刻都舒展開來。

    “好喝嗎？”小嫣然問道。

    “嗯。”他答道。

    “喏，這杯果子露你也喝了吧，我喝不完。”小嫣然朝著他吐吐舌頭，模樣十分乖巧。

    聞著遞過來的果子露裏散發的淡淡清香，李熙泰感到一股淡淡的溫馨感。

    “我們去說書的那個棚子坐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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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已經模糊起來了，堆滿晚霞的天空，也漸漸平淡下來，沒了色彩。

    風聲呼嘯，在麗春閣與內院相接的二樓廊道處，隱隱約約地傳過來女子喝罵的聲音。

    “沒良心的東西，老娘白養了你六年。”

    這聲音是扯著嗓子喊的，刺耳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廊道間。

    說話的是一個中年婦女，歲月在她眼角留下淺淺的魚尾印跡，嘴邊長著顆痣，身材略顯臃腫，穿得花枝招展，右手拿著一個牛筋鞭，斜眼癟嘴地瞅著前方的一個少女。

    那少女身形苗條，麵龐清秀，唇若點櫻，眉如墨畫，一臉倔強地望著眼前的婦人，沒有說話。

    麗春閣是江陵有名的官辦青樓，共三層，結構有外層和內層之分，裏麵的一棟樓和和外麵是連著的，內層的樓房在下去就是內院。

    “犯賤！你還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官家xiǎo jiě嗎？不要以為自己有點才華，就作清高，連郭大官人都不理會了？想當初是誰給你捧紅的？是郭大官人！”婦人揚了揚手中的皮鞭，惡狠狠地說道。

    “他總是非禮我，對我動手動腳。”少女嗔目切齒，眼中泛著淡淡的淚花。

    “老娘沒讓你去接客就算好的了，你以為自己是誰？千金xiǎo jiě？大家閨秀？我呸！”婦人有點生氣，直接拿起皮鞭朝著少女身上抽打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少女的白皙嬌嫩的玉臂上留下了一道猙獰的血口，淡淡的血腥味從上麵飄散出去。

    那少女表情痛苦，居然沒有哼出聲，反而倔強地說道：“貪得無厭的女人！這些年，我已經給你掙的錢還不夠嗎？”

    那婦人冷笑道：“給我掙錢，你是給官家掙錢。你看看，郭大官人對你多好，擺明了以後要給你贖身的，以後做大官人的小妾，榮華富貴，比在這拋頭露麵強一百倍，不要忘了，你爹是犯了事的。我知道你想離開麗春閣，沒有大官人幫忙你能成嗎？”

    “我不喜歡他。”少女冷然回應道。

    “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了，xiǎo jiě脾氣還不改，老娘非得好好教訓你不可。”那婦人朝著少女的右腿，又是狠狠的一記鞭抽。

    少女眼中淚光點點，頭卻抬得很高，嘴角上揚，讓人不禁有一種憐愛之心。

    此時麗春閣二樓的通道處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眾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也有一些風塵女子，指著少女，對著周圍的客人嬌笑道：“那個是我們麗春閣的溫儀，清高得很，郭大官人捧紅了她，結果忘恩負義，現在反而不理大官人了，嘖嘖嘖，這種女人……。”

    這時，有一位頭束金冠，相貌英俊的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朝著婦人大喝道：“王媽媽，住手！”

    王媽媽轉頭一看，立馬眼若桃花，點頭哈腰，諂媚地笑道：“原來是趙公子，又來小閣捧場了，溫儀不懂事，奴家正在調教她。”

    那少女明顯也是認識這位公子的，連忙起身行禮。

    那趙公子朝著少女拱了拱手，微笑道：“溫儀姑娘才華過人，上次夢園詩會，趙某也有幸能夠欣賞姑娘驚人的唱功，可謂繞梁三日。早聞姑娘有意贖身，可有此事？”

    溫儀輕輕點了點頭，美目流轉，也不知道再想什麽。

    那趙姓公子朝著少女說道：“你若能當即填詞高歌一曲，我就還你自由身，如何？”

    而王媽媽則賠笑道：“公子莫不是在說笑。”

    趙姓公子揮了揮手，正色道：“你莫不是有意見？”

    王媽媽的臉色刹那間就變了，隨後慢慢恢複了正常。

    要知道，想在短短時間內填詞成曲，怕是周邦彥那種聞名東京的大才子，也是很難辦到的。

    眾人一時也起了興趣，議論紛紛。

    一位叫李思宇的才子朝著旁邊的呂本中說道：“呂兄能否當即賦詞一首？”

    呂本中搖了搖頭，歎氣道：“沒有感覺和意境，很難當場作詞。”

    旁邊還有一些青樓女子嘰嘰喳喳地議論著，時而朝著少女投去嘲弄的目光，很顯然，贖身這個提議很誘人，但條件卻很致命。

    要知道，在興朝成為官妓是要入樂籍的，所謂三六九等，樂籍是下九等最後一等。而且不是有錢就能贖身，除非遇到有權勢的貴人，或者年老色衰，向官府提出申請。

    少女心中有些複雜，稍加思索，當即唱到：

    “浣花溪上風光客，燕集江陵麗春閣。

    商岩本是作霖人，也使閑花沾雨露。

    誰憐氏族傳簪組，狂跡偶為風月誤。

    願教朱戶柳藏春，免作飄零堤上絮。”

    歌聲停歇，少女緊張得胸脯一起一伏，她緊張地望著趙公子。

    這是一首《玉樓春》。

    一些青樓女子停止了議論聲，都瞪大眼睛，吃驚地望著她。

    王媽媽也神色怪異，滿臉不可思議。

    李思宇也驚呆了，呂本中揉了揉眼睛，手中的扇子都掉到地上。

    須臾，隻聽得客人們一齊叫好，趙公子也跟著叫好，當即宣布少女落籍從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