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一股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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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被蘇元那麽一喊,府邸之燥亂一陣,接生的產婆,以及力大的奴仆,紛紛圍上了靈堂的紅木棺材。

    本是莊重且森白不已的靈堂,這會兒也被人氣兒衝的宛若鬧市。

    隻聽蘇元開口不斷地說道:“你們小心些,小心些,輕點!”

    蘇煙聽了,自然是知曉所有人都在顧著林醉藍,或者說,是顧著那個仍活在林醉藍腹的孩兒。

    “靈兒。”蘇煙喚了聲。

    靈兒應的很快,她答:“xiǎo jiě怎麽了?”

    “那玄奕尊者,可是走了?”蘇煙問道。她雖是瞧不見,可在她心,卻隱隱覺得封玄奕是那種高高在上之人,對於任何人都不會放在眼。所以,恐怕這樣的場景,他早已離去。

    靈兒聞言抬眼在四周找尋了一圈,才道:“xiǎo jiě說的是,玄奕尊者不知何時已然離去了。”

    蘇煙點了點頭,心不知如何,隻是略微的一輕。若說封玄奕已然離去,那麽……那四指,是否當真是她多想了?要知道眼下她的身上,並未察覺出任何的異樣。

    “好了,靈兒。”蘇煙半晌才道:“靈堂之上一片混亂,我眼盲也幫不上分毫。靈兒,扶我離去罷。”

    “是。”靈兒攙扶起蘇煙的,向廂房之走去。

    ……

    而穿過了蘇府總宅之那高大的院牆之後,乃是柳筱筱提裙擺,小碎步竭力的跑著,她分明是緊跟著封玄奕出來的,可眼下竟是不見他蹤影。

    封玄奕怎的……這般快?

    柳筱筱跑的累了,腳步微滯,彎了腰去不住的喘著粗氣,卻隻聽一句清冷的聲音道:“你找本尊?”

    柳筱筱猛然抬起頭,隻見封玄奕就那般神不知鬼不覺的站在她的身前,居高臨下的俯瞰著她。

    心猛然一駭,卻強撐著回答道:“是了,尊者,我……找您。”

    “何事?”

    “尊者同意了的,要給蘇煙下蠱的,為何她眼下什麽事都沒有?”柳筱筱忙問道。一想起請封玄奕而來她所要付出的代價,想要快些解決蘇煙的念頭,便在她的心愈發濃烈了起來。

    封玄奕烏紫的薄唇勾了勾,又一次說了那兩個字:“蠢物。”

    柳筱筱一愣。

    “你與本尊交易,不就是為了借本尊之不動聲色除了蘇煙?”

    柳筱筱聞言,猛然明白了封玄奕所言蠢物二字,心頓時隻覺得自己確實是蠢物無疑。她不喜蘇煙,厭惡蘇煙,想要除掉蘇煙,全部都是因著蘇杭這一個原因,也正是因著這個原因,她才必須在眾人皆不知曉的情況下殺了蘇煙,不然以蘇杭對蘇煙那般相護的模樣而言,恐怕她動除了蘇煙隻會讓蘇杭更離心她幾分。

    而若要在此時便讓蘇煙出了何事,那麽打眼一看便可明白是封玄奕下了蠱,而封玄奕,又是她柳筱筱帶來的……

    這會子柳筱筱有些慶幸,還好封玄奕方才沒有動。隻是……

    柳筱筱靜默幾息才又開口問道:“尊者,那這蘇煙……”

    封玄奕並未回答柳筱筱之言,反倒是眯了雙眸,好似是回想著什麽,半晌才道:“蘇煙身上陽氣甚薄,氣息不同常人。”

    “……什麽?”柳筱筱沒能明白封玄奕之言,反問了一句。

    然,下一息,已然看不見封玄奕身影了。隻剩下耳畔環繞的一句清冷之言:“明日陰時,陰陽潭陰潭。”

    此話終了,柳筱筱四周再無響動,也再瞧不見任何人,就恍若方才,在這街道之上,從未有過任何人一般。

    是時一陣風吹過,柳筱筱打了個冷顫,轉身向蘇府走去,心不住地思索,封玄奕方才所言。

    若論五行,天幹之乙、丁、己、辛、癸陰;地支之醜、卯、巳、未、酉、亥陰。那麽封玄奕所言的陰時,便有可能是醜時、卯時、巳時、未時、酉時、亥時。

    而這些時辰,相對的分別是深夜、清晨、日之前、日之後、日入時分與入夜時分了。

    會是……哪個時辰?

    不過不管是哪個時辰……柳筱筱的目光忽而陰冷,總歸,這蘇煙怕是活不過明日了,到時是腸翻肚爛,是竅流血,還是被蠱蟲一點點的啃咬幹淨隻剩下白骨架子?柳筱筱在心尋思著,嘴角勾了勾,穿過了府門,向內走去。

    府邸之的嘈雜之聲仍在繼續,隻怕是因著林醉藍已然身死,沒法子宛若尋常孕婦一般配合著產婆使力,所以這孩兒,依舊是不好取出。因著林醉藍生前是蘇元的妾室,奴仆也不好冒犯,便都在將林醉藍從紅木棺材之抬出來之後,告退了。而蘇杭蘇榮身為男兒,更是早早離去避險。早已到了出閣年歲卻一直未遇良人的蘇柳,也隨著蘇杭一同離去。所以眼下,方才人聲嘈雜的靈堂之,就隻剩下了林醉藍的親生女兒蘇眉,與蘇元了。蘇元因著是男子就站的遠些,而蘇眉則是在旁側一直的瞧著。

    柳筱筱見了,便是緩緩地走了過去,先是對這蘇元一福,道:“兒媳見過父親。”

    蘇元本是急切的左右來回踱步,在見來人是柳筱筱後,便停了停步,道:“你去送玄奕尊者了?”

    柳筱筱點了點頭道:“是,兒媳將尊者送走了。”

    蘇元的眼波閃了閃,道:“這次多謝筱筱了,若不是你將玄奕尊者請來,老夫也沒法子得知醉蘭腹孩兒還活著,隻怕老夫也隻得錯失這孩兒了……”

    “放心罷父親,”柳筱筱柔柔一笑:“不知姨娘腹是男是女,但總歸那弟弟mèi mèi是極為命大且日後多福的,不然又怎會在姨娘的腹活了如此之久?”

    蘇元亦是點了點頭。

    柳筱筱又道:“父親,兒媳看您急切,不若我先幫你上前探看一番罷。”

    “好……你且去罷。”蘇元又是點了點頭。

    柳筱筱微微一福後,向前走了過去。

    蘇眉此時還全心思的沉浸在眼前之事當,並未察覺到柳筱筱已然到了她的身側。柳筱筱伸拍上了她的後背,倒叫蘇眉嚇了一跳,猛然回過頭去,見是柳筱筱,秀眉皺起,分外不悅,撇撇嘴才道:“嫂嫂方才去何處了?”

    柳筱筱自然是知曉,蘇眉為何不悅,便也不氣惱,總歸她們的目的都是一樣的。

    “眉兒mèi mèi,你莫要慌亂,方才嫂嫂送玄奕尊者離去……”柳筱筱說著語音一頓,貼近了蘇眉的耳側,輕聲道:“他說,他已然得,明日陰時,陰陽潭陰潭,一切都會得見分曉。”

    “當真?”蘇眉忽而挑眉問道:“是哪種方法?”

    “這……”柳筱筱搖了搖頭,隻道:“這他倒是未曾說。”

    “沒說?”蘇眉蹙了眉,又想起了方才*忽而腹痛不止的模樣來,便點了點頭道:“既是玄奕尊者說了陰時,那想必方法也定然是比對*那般有過之而無不及罷。”她邊說邊想道:“陰時是幾時?”

    關於陰時,柳筱筱也沒能明確,更是不知如何於蘇眉說,便輕輕的“恩”了幾聲,才輕道:“醜時、卯時、巳時、未時、酉時、亥時,在五行之,都屬陰。”而具體時刻,封玄奕當真並未多說。

    “你……”蘇眉甚是好看的眉間小峰不落,明顯覺得柳筱筱甚不靠譜且在敷衍著她,可剛想說些什麽,卻隻聽一旁一直忙碌未曾消停半刻的產婦長唉短歎,還抬擦了擦額上滲出的汗來,口隻道:“難呀……這給死人接生,我還真是第一次,這姨娘無法使力,我根本就無從下。”

    旁邊另一位產婦道:“可不是?!這再過上一會兒,隻怕腹孩兒也要氣絕了!”

    這話一字不落的傳入蘇眉的耳,兩位產婆慌張無比擦汗的模樣,亦是映在她的眼眸,她想開口說的話,也就忽而變了,她咬了咬牙,對柳筱筱說道:“好,陰時就陰時,既是無法確定到底哪個時辰,那明rì běnxiǎo jiě便在陰陽潭旁守上一日!”

    柳筱筱聞言知曉一切隻待明日便可,亦是點了點頭。

    而說也巧了,是時方才那擦汗的產婆因著心急用力的朝林醉藍高聳的腹部按了下去,一股子熱血從林醉藍的下體噴湧而出,直直的濺了那產婆一臉,她還來不及說甚,就聽“哇!”一聲響亮的哭聲,孩兒出生了。

    那產婆與一旁另一位產婆對視一眼,皆是心歡喜,便也顧不得臉上的血跡了,抬胡亂的一抿,開口道:“老爺!xiǎo jiě!少夫人!生了生了!姨娘生了個大胖小子!”

    一時間眾人皆是歡喜非常,蘇元激動不已都顧不得孩兒身上的血跡與還未剪斷的臍帶,直接便將他抱入了懷,又目光顫抖著不知該落於何處。

    蘇眉亦是望的都目光直了去,且有淚光其閃爍。

    柳筱筱輕輕拍著蘇眉的肩,輕道:“眉兒mèi mèi,想必弟弟當真命大,常言所道,人在身死後不會再流血了,可姨娘腹,卻是為這孩兒存留著一股子熱血,才得以讓他安然降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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