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黑袍滄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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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蘇煙從喜房之跑出,一路上可為跌跌撞撞,來時未曾看見的府邸之況,此時清晰無比的一寸寸映入她的眼簾。

    而說也很是奇怪,這府邸之景與她心想的,全數不同,她甚至並未看到分毫的魑魅魍魎之物,而相反的這裏倒似是個富麗堂皇的宮殿,就連同其的長廊都極為雅致,廊柱之上紋路都不似凡物,那紋路之形,竟是叫蘇煙沒法子形容;而此時在長廊之上不住奔走,穿過了一道又一道,旁側的亭台樓榭同樣精美異常,卻是不同於她記憶之的那些樓閣,不管是在常住的分家府邸,還是偶爾才有會一去的總家府邸,都沒有任何一個樓閣可以和眼下所見的其一媲美;這乃是極為誇張的布局,甚至讓人想象不出那樓閣到底要如何才能立於地麵,可眼下那些亭台樓榭,就好生生的立在眼前,卻又讓人挑不出任何不妥,就好似沒有比這還要更為與府邸小湖花草之景更為貼合之地。

    拋開這些不談,府邸之的來往奴仆,都如同常人一般,乃是秩序儼然的模樣,這一切都與蘇煙起初想的不一樣,而這些奴仆,在途徑蘇煙身側之時,也隻是微鞠了身子,一言不發,隨之便走了。

    蘇煙就這般一路無人相阻相攔的直達府邸大門,這門上依舊掛著漣止為了娶她而布置的紅綢,她的腳步一頓,不知道若是從這裏出去會身處何地,又該去往何處,如何才能回到來時之地。

    隻是這一切隻是在蘇煙腦過來一個來回,卻是未能阻了她的腳步。下一息,蘇煙便是踏出了府邸大門,不顧一切的向前跑去。此時蘇煙才發覺越是離神君府遠,周圍便是越發黑暗了,一直到最後,四周全黑,甚至叫她說不上到底是因著太黑還是因著她的雙目又如同常日一般盲了去。

    一有了這個想法,蘇煙瞬息間便覺得身形已然立不穩了,且四周有何物不住的蹭過她的身子,帶著刺骨陰冷,以及那陣陣哀嚎。

    那……定然是無以數記的陰鬼無疑,而此地……此地才當真是她心起初一直想的那般魑魅魍魎之地。

    就是這一個瞬息之間,蘇煙忽而有些後悔,後悔她如此荒唐的跑出了方才的神君府,若是未曾離去,至少她的性命無憂,絕不會似眼下一般,可能下一息就丟了命魂。

    蘇煙渾身是時一軟,卻又逼著自己不要摔落在地,咬了咬牙,握緊了雙拳,深呼幾口氣,不顧一切的向前奔跑。而隨著那奔跑的動作,腳踝之上的紅線鈴鐺亦就不住的搖晃起來,叮叮當當的讓蘇煙覺得,這恐怖之地,不隻她一個活物,至少……至少,至少還有一個鈴鐺,是屬於她的,是她從來時的塵世帶來的。

    蘇煙心慌亂隻顧奔跑,尤不自知自從她開始奔跑讓鈴鐺響起之時身側便再未有陰鬼之物沾身了。

    一直到跑到再也跑不動了去,蘇煙彎下腰喘氣,卻隨著垂目的動作忽而察覺到四周亮了起來,前方陰風浮動,有黑色袍擺隨陰風翻飛,逼著她抬起了頭。

    先入目的,乃是一個同漣止總身著的那血紅色連帽鬥篷一般的衣袍,隻是不同於血紅色,乃是漆黑之色罷了。而更為不同的則是,這眼前的漆黑色鬥篷之,是當真無人!有的,就隻有一團四處流轉的黑氣。

    而越過這團帔著烏黑色鬥篷的黑氣,周圍之景,叫蘇煙再也撐不住,破口尖叫!在這周圍,乃是一具具**著身子的人,說是人,卻皆已然算不得是完整的人,他們正被鬼差模樣的人在背後拿著荊條狠狠的抽打,背部血肉翻的不像樣子,有的則是由粗實生著鏽的鐵鏈串著舌頭,在地上跪著拖行,更有被這鐵鏈扯著舌頭連帶腸子都被拽出體外之人,跌坐在地上,卻還捧著自己的場子把玩,就好似早已不知疼痛亦早已死了去。

    除此之外,在蘇煙目之所及之,全部被紅蓮業火圈圍著。

    “……啊!”蘇煙再也忍耐不了,尖叫聲衝破喉嚨且不停歇,心此刻才明了,她此時正處之地,乃是地獄無疑,她隻怪自己沒有想到這一層貿然跑出神君府,從前她便早早知曉漣止是鬼,卻怎的就未曾想到漣止的府邸就在地獄之?

    而讓蘇煙更恐慌上幾分的乃是眼前這一團黑煙竟是開口說話了,若不是親身經曆著,隻怕無人能知其恐怖,一團黑氣竟能開口說話,這駭然不比身後那業火地獄輕了幾分。

    那團黑煙似乎是彎了腰,那黑色的連帽鬥篷都下墜幾寸,蘇煙隻覺她腳踝處一冷:“漣止之鈴?”

    這聲音乃是男聲,卻不同於漣止那般清冷,不同於封玄奕的邪魅,那是不知從何方傳來的聲音,在開口那一瞬間便將蘇煙渾身各處穿透了去,卻又渾濁不已。

    蘇煙一句話都說不出,上下牙齒不住磕碰,雙唇顫抖。

    那黑煙又說話了:“你乃何人?漣止竟將鈴皆與你,他誠然舍得。”

    蘇煙說不出話,隻剩下不住的搖頭,不住的向後踉蹌。而那黑煙之物很顯然沒打算放過蘇煙,他隨著蘇煙向後踉蹌的腳步向前不住的飄著,緊跟不舍。

    他的黑色袖袍忽而揚起,蘇煙的身子就再動彈不得,隻得眼睜睜的看著他飄了過來。不時那內有黑煙的黑袍繞著蘇煙飄了一圈,又道:“不過一介凡人罷了。”而後他不再飄蕩,就將那渾濁之氣吐在她的耳畔:“有趣。”

    這黑袍之黑煙之言,蘇煙乃是半句都聽不大懂的,亦是沒有什麽心緒去思索,她的心早已是一旁空白,就眼睜睜的瞧著,那黑袍又一次揚了袖袍直直的向她探來。

    也就是這一息之間,隻見一道紅影閃過,在蘇煙眼前那麽一揮,那黑袍之的黑煙便向後飄行了數米。

    又是幾息之後蘇煙才反應了過來,來人是漣止。而此時站在她身前的,又是那一身血紅色的連帽鬥篷。

    心忽而便憶起漣止在喜房之所言:此生惟吾妻乃可掀吾衣簾,看吾真顏。漣止說過的話,原來是真言,他當真不曾在旁rén miàn前露過分毫真顏。

    那黑袍之的黑煙“咯咯”的冷笑了幾聲,又道:“漣止你此番,倒叫本君愈奇矣。”他的聲音似是又汙濁了幾分:“其誰?”

    漣止擋在蘇煙身前的身子未曾移開半分,冷聲道:“滄溟,吾之事,與汝無幹。”

    是時漣止指尖泛起紅光,在指輕微一劃,血色暈染開來,那血光一現,蘇煙隻覺她的身子猛然一顫,宛若撐不住了一般。而此時她自然不知曉,漣止的血,在遠古之時,是封疆所用之聖物。

    那血隨著漣止袖袍的飛揚,在空勾畫出一個“止”字來。

    而隨之那字勾畫完成,就宛若有了神智一般,向蘇煙襲來,下一息印在她的額頭,又漸漸消散與額間。

    滄溟又是笑了笑,道:“定身契?你的血簽了這契,這凡人便離不開你方圓十米之境,而對你亦是限製。漣止,為一介凡人,值否?”

    “值否,吾說了算。”

    蘇煙雖是弄不懂,可漣止說的話,卻依舊是一字一句的傳入她的耳側,在她的心一遍一遍的環繞。從小到大,父親不疼,嫡母嫡姐不斷的欺壓,從未有人能夠站在她的身前。而漣止,雖說是陰鬼之物,但至少,眼下他好似帶著至高無上與不可侵犯,宛若神祉一般,護她與身後。

    蘇煙說不出心作何感想,卻隻有心跳突突的跳了幾下。

    可下一息,蘇煙便看到那團黑煙出襲來,漣止提袖一揮相抵,一時間黑紅之影交錯,動作快的看不清楚,招式已過幾重。

    說時遲那時快,一小縷黑影順著滄溟的黑袍之滑出,在滑出的瞬間,便化為麵目猙獰發青的鬼怪,緊抓住蘇煙的腕。蘇煙一驚,側目望去,隻見她的腕之上,已然出現一個血印。

    “你要……幹什麽?!”蘇煙顫抖,帶著駭然,到最後的聲音已是尖銳。

    漣止聞聲回頭,伸向蘇煙探去,下一息卻隻見那由一團黑氣幻化而成的陰鬼拉著蘇煙向後移去。而與此同時,滄溟黑袖袍之一團黑氣向漣止麵門襲去。

    漣止血紅色的鬥篷後仰了寸許,足尖輕點,向後移去。他移,拖著蘇煙的陰鬼就亦是往後移,如此,漣止與蘇煙之間的距離,依舊是不出十米。

    滄溟黑袍之內的黑煙些許波動,而後竟是抬起了一側的另一個袖袍,一縮又一推,未傷漣止,卻是便蘇煙推去,隻這一下,她的身子就瞬移了許多米。

    此時,漣止與蘇煙之間的距離,已過十米。

    漣止的血紅色鬥篷忽而一滯,隱在帽子之內的劍眉一蹙,雙唇緊抿,是時一後擲,一道宛若絲線一般的紅光向蘇煙襲去,輕柔的纏繞在她的纖腰,將她向身側引來。另一邊掌虛抬,一片宛若在喜房之內他腰際之上那血紅鱗片一般的東西出現在漣止雙指之間,他向前一擲,那片紅鱗便在滄溟的黑煙之上一劃,硬生生將那黑煙分割成了兩半。

    滄溟黑袍停頓幾息,又是甩了甩袖袍,桎梏著蘇煙的那陰鬼便不見了蹤影。是時他還道:“你竟這般當真,無趣。”

    漣止輕笑,亦不再多纏,而此時,蘇煙亦已至他身側,漣止身形一閃,此地再不留他與她的身影。

    冥冥之,似是有清冷之言傳出:“汝何處不滿,說來就是。後勿說行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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