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思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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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晟看了一眼站在那裏不動的姚遠良,咬牙切齒的說道:“你最好是盼望這王爺能平安歸來,否則皇上第一個砍的就是你的腦袋。”
姚遠良默不作聲,望著這滾滾的洪水一直往下流去,他豈能不盼望這王爺能平安的歸來,他又豈能不心驚膽戰,自從靖王爺來到江南的這段時間,他才從內而外的開始反省自己,尤其是沈茹芸的出現,讓他深深的醒悟過來,即為江南府的最高官員,就應該上對得起皇恩,下對得起百姓,而自己卻縱容著自己的外甥魚肉鄉裏,而他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沈茹芸卻不計前嫌的幫他出謀劃策,靖王爺也對他做的錯事而懲治過他,現在這個治水之策實行得十分的順利,這一切都是靠著他們才能完成的這樣順利,可是現在他們卻為了救一個小女孩,被這大水給吞噬了,姚遠良的心裏何嚐不著急,不盼著他們能平安歸來。
姚遠良對著身邊的護衛一招手:“傳令下去,帶上江南府的所有在職護衛和將士們,全力搜救靖王殿下。”
項北方隻覺得胸口很悶,有一種巨大的壓力壓住了自己,他奮力的睜開眼睛,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一張嘴,竟然吐出了許多水來。
過了一會兒,項北方才慢慢的觀察著四周的情形,自己竟是在一個水岸邊,渾濁的水還時不時的拍打著岸邊,他慢慢的恢複了神色,他這才記起沈茹芸奮不顧身的衝下來救一個小女孩,眼見著沈茹芸被水衝走,而自己奮不顧身的衝下來,是為了沈茹芸。
沈茹芸,想到這三個字,心裏一陣緊過一陣,剛剛看見她被大水衝走的那一刻,心裏一片荒涼,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要失去她了嗎。正是因為心裏害怕失去,所以他才會奮不顧身的衝了下去,可是他依舊沒有抓住她的手,他們被大水給衝散了,沈茹芸現在在哪裏,是生是死,他不知道。
他的心像是被一根繩子所牽著,上不了天,也落不了地,他從未感覺如此的心慌,他以為他會就此失去她,他們才在一起那麽短的時間,他們還來不及欣賞細水長流,他們還來不起坐擁花前月下,他們還來不及給彼此一個山盟海誓。
他用雙手捂住胸口,那裏傳來一陣陣的如同刀絞般的疼痛感,不是那樣的一刀砍去的痛,而是像是拿著一把鈍了的刀,一下一下的剜著胸口,那裏血流不止,但是又不見血肉模糊,他睜開眼睛望向天空,那刺眼的太陽照射著他,真是諷刺,真是諷刺啊,不是連月來的大雨,為何今日要這般的晴空萬裏。
兩行眼淚不知不覺間便流了下來,他像是抽筋拔骨般的軟綿無力,他跪在那裏,使盡了全身的力氣著怒吼了一聲。
啊……”兩隻手不停的拍打著岸邊的沙石。
咳咳咳。”一陣微弱的咳嗽聲傳來。
這大概是項北方聽過的最好的聽的聲音,這不僅僅是一陣咳嗽聲,更是他的希望啊。
項北方四處尋找著,他不停的向前走去,想離那個聲音近一點,再近一點。
終於在一個轉角的地方他看見了躺在那裏的沈茹芸,他喜極而泣的衝了過去,托起沈茹芸將她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裏。
沈茹芸,沈茹芸。”項北方使勁的拍打著沈茹芸的臉頰,想讓她快些醒過來。
可是無論他怎麽折騰,沈茹芸那緊閉的雙眼就是不睜開,項北方有些急了,他不停推搡著沈茹芸的身體:“你不是很能耐嗎,你有本事跑去救人你就給我好好的活著呀,為什麽你心裏裝著那麽多人,你就不能裝下我,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怎麽辦?”
你醒醒啊,你快些醒醒啊,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心慌過,我從來沒有這樣的無助過,你不醒過來你讓我怎麽辦,怎麽辦呀?”項北方抱著沈茹芸,一滴一滴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低落在沈茹芸的嘴唇上,一股鹹味傳來,沈茹芸一陣惡心,嗷的一聲像是要吐出一條河那麽多的水,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著正抱著自己哭泣的項北方,不覺得一陣好笑,雖然很是虛弱,卻還是強大起精神,笑著說道:“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都這麽大的人,哭成這個樣子,像話麽?”
項北方聽見聲音,立馬低頭望去,看見沈茹芸正睜著眼睛笑話自己,他高興的無以言狀,抱著沈茹芸的額頭不停的親吻著,好像這是上天給他最好的眷顧。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項北方來回反複的說著這句話,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王爺,王爺……”一聲聲急促的呼喊聲響起。
沈茹芸和項北方對視一眼,他們得救了。
沈茹芸一連在躺了七天,身體才開始慢慢的好轉,這幾日項北方一直在忙於洪災之後的災民安置工作,據說現在已經安置得差不多了。
這天沈茹芸在一個丫頭的攙扶下,來到了項北方的書房,項北在處理他的公務,見沈茹芸進來,立馬就迎了上來,親自扶過沈茹芸。
你怎麽來了,你應該在多多休息的。”項北方說道。
我這幾天天天都躺在,都快躺成植物了,再不活動活動,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下來走路。”沈茹芸笑著說道。
胡說。”項北方伸手摸了摸了她的額頭。
沈茹芸在項北方身邊坐下了,項北方接著又開始處理他的公務:“你先坐會兒,我將這些事情處理完了就陪陪你,在過幾天我們就可以回京城了。”
恩,你處理自己的事情吧,我不打擾你了。”沈茹芸說著隨手拿過一個話本翻看著。
項北方在處理公務的時候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眼沈茹芸,笑容掛滿了他的臉龐。
沈茹芸看著話本子,看得正入迷,一旁的項北方停下手中的事,柔情蜜意的看著沈茹芸,仔細看來,眉目如畫,明眸皓齒,真是覺得越看越好看,越看越美麗。
沈茹芸突然噗呲一聲笑了起來,頓時覺得有些失禮,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抬頭望時,正對上了項北方的眸子。
看到什麽好看的地方,何不拿出來分享一下。”項北方笑著說道。
沈茹芸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體,拿著書對著項北方說道“爺爺在病危之際,將年少無知的孫子叫到床前,用盡最後一口氣囑咐道:孩子啊,這個世道……做官才好啊小孫子是個聽話的孩子,他將爺爺臨終前的話牢牢記在心裏。許多年以後,他終於成了村裏最好的棺材匠。”沈茹芸說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項北方倒沒有覺得這個笑話本身有多好笑,隻是覺得沈茹芸是一個愛笑的女子,既明媚又傾城,故而也跟著她笑了起來。
沈茹芸像是一個打開便關不上的話匣子,她伸手拍拍項北方,引起他的注意,繼續看著書中說道“鄭國有個人想買鞋,他量好腳的尺碼後直奔鞋店,但到了鞋店他一摸口袋:“哎呀我給忘了”於是急忙回家。有人拉住他笑道:“為什麽不直接用你的腳去試穿呢你寧願相信尺碼也不相信自己的腳,不覺得太死板了嗎人一定要學會靈活變通”鄭國人說:“成語故事都是騙人的你能放手嗎我是忘了帶錢。哈哈哈。”沈茹芸有些忘我的笑了起來。
項北方也跟著笑了起來,然後伸手彈了彈她的額頭,笑著說道“你真是個小可愛。”
……
沈茹芸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假裝繼續在看書,可是心思早已不在書上麵了,心裏猶如滔滔江水江水一般翻來覆去的。
項北方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不受控製的說出了這句話,總是隱隱約約的感覺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可愛一直就在自己身邊。
小可愛。”沈茹芸在心裏反複的重複著這幾個字,往事不堪回首,本以為愛上了就是天長地久的廝守,本以為相愛就是可以為了對方拋卻所有,本以為山盟海誓的愛戀比生命都會重要,可是韓靖筠對自己還不是說放棄就放棄了麽,對呀,自己又算得了什麽呢,自己與江山社稷來講根本就不值一提。
沈茹芸想到這裏,心中竟無限的傷感,她放下手中的話本子,扶著桌子站了起來“王爺,我累了,我先告退了。”
我送你。”項北方剛一站起來。
不用了。”沈茹芸急速的說出了這三個字後,逃跑似的離開了書房。
沈茹芸走在院子裏,抬頭看了看天空皎潔的明月,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古人向來喜歡在月亮下悲春思秋,也是有他的道理的,看著這嬌嬌的月色,心裏的思念像是打開的閘門,怎麽也關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