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火邊，奧蘭多滿臉淚水。

    “你怎麽了？”李乘風扛著洋蔥騎士的風暴管束者，來到了奧蘭多的身邊。

    奧蘭多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之間，有些難過。”

    李乘風歎氣道：“回去吧，還有兩位薪王要打呢。”

    奧蘭多沉默不語。

    “你說，這樣的世界，還有必要存在下去嗎？”

    “這火傳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呢？”

    “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李乘風也沉默了：不傳火，埋葬這個世界，這是你要的結局嗎？那當我把火盜走後，你會不會如願以償地，在這個無火的世界裏，一直沉淪下去？

    他歎了口氣，然後掏出了防火女的漆黑眼眸，遞給了奧蘭多：“據說這是初代防火女的眼眸，在她之後，所有的防火女，都失去了光芒。”

    奧蘭多疑惑道：“這有什麽用？”

    “它能讓無眸的防火女，見到不該看見的事物。如果你不想再繼續傳火，就把它交給當代防火女吧。”

    奧蘭多接過了這雙眼眸。

    ……

    “離魂之器，萬別千差；

    淨於初火，入吾之體；

    因吾之暗，免於火焚；

    侍汝新主，棲息於燼，再塑新形。”

    在防火女的“禱告”聲中，奧蘭多完成了升級。

    但她依然單膝跪地，沒有起身。

    “灰燼大人，您還有什麽事嗎？”

    奧蘭多拿出了那對漆黑的眼眸。

    防火女撫摸著眼眸，聲音有些顫抖：“灰燼大人……這個是……是眼眸嗎？”

    “是的。”奧蘭多聲音低沉。

    “哦……謝謝您，灰燼大人，這肯定就是防火女失去的東西吧。”防火女雙手緊握著眼眸，把它緊緊抱在胸口。

    她“看向”奧蘭多，語氣有些悲傷：“但是……對防火女而言，保有眼眸是個禁忌，若是給予我微弱的光，我就會看見……那可怖的背叛——火已不再的世界。”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灰燼大人，這是您所冀望的嗎？”

    奧蘭多站起身來，鄭重點頭道：“是的，這正是我所希望的。”

    防火女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語氣凝重道：“我明白了，我是您的防火女，會遵從您的指示，這件事就請您深埋心中吧，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您為了尋找傳火王者們而奔走，而我隻是個無眼的防火女，這層認知，直到……您背叛一切的那一刻為止。”

    說完這話，她微微鞠躬道：“灰燼大人，若我說的話不得體，請您見諒。”

    奧蘭多微微搖頭，李乘風心裏歎氣：背叛……一切？

    防火女摘下眼罩，把這漆黑的眼眸，安放進了她那空洞的眼眶：“哦，灰燼大人，這眼眸映照出的絕火世界，存在著無限黑暗。但是，那與無眼的我們…所感受到的並不相同。”

    防火女看向了祭祀場的營火：“我能感到…在遙遠的前方，有一簇小小的火團，而那，就像是王者們傳承的火——初始之火一樣。可能正因為如此，那黑暗才會如此地吸引我吧？”

    防火女看向奧蘭多，神情平靜道：“灰燼大人，若您改變心意，就請你殺了我，奪去這對眼眸吧。”

    “如此一來，我就仍是原本的防火女。”

    她語氣平淡，仿佛死亡不值一提。

    “從今往後，永遠如此。”

    她看向自己的雙手，神情哀傷。

    “灰燼大人，願您能找到安歇的港灣。”

    祭祀場的音樂變了。

    變得哀傷而空靈，這不知從哪傳來的音樂，仿佛在預示著世界的終結，仿佛悲劇即將上演。

    ……

    “準備好了嗎？這一仗可不好打。”李乘風站在營火邊，嚴肅地問向奧蘭多。

    奧蘭多全副武裝，神情肅穆：“不死、不休。”

    李乘風嘴角一咧：“你是不死人，別想著休息了。”

    說著他伸出了右手，觸碰螺旋劍，就要開啟傳送。

    然而，火焰一陣扭曲變幻，傳送失敗。

    奧蘭多眉頭緊皺：“怎麽回事？”

    李乘風苦笑道：“應該是小人偶的緣故。”

    奧蘭多疑惑地看向李乘風。

    李乘風歎了口氣：“在古老的幻影都城——冷冽穀的伊魯席爾，

    教宗沙力萬會將人偶賦予他珍惜的人才，

    讓對方回來時，當做越過結界的鑰匙……”

    他看向奧蘭多，語氣深沉的念道：

    “仔細傾聽就能聽見些微聲響：

    不論你欲往何方，伊魯席爾永在月邊；

    不論你身在何處，伊魯席爾仍是故鄉。”

    奧蘭多從腰間口袋裏，掏出了小人偶。

    “把小人偶給我。”李乘風伸出手。

    “不。”奧蘭多堅定搖頭。

    李乘風勸道：“教宗沙利萬很難纏的。”

    奧蘭多依然倔強搖頭：“不”

    “好，那你小心。等你到了亞諾爾隆德，點燃了營火，記得回來叫上我，就像在罪業之都時一樣。我們一起去麵對那位食人惡魔。”

    奧蘭多點頭。

    李乘風有些不放心地囑咐道：“還有，多召喚幾個人，沙利萬是有分身的。”

    “嗯”奧蘭多默默點頭。

    火焰扭動，奧蘭多的身影消失在火焰之中。

    李乘風坐在營火邊，看著火焰發呆。

    “她是個真正的戰士，你用不著為她擔心。”

    李乘風扭頭看去，說話的，正是那個不死隊的逃脫者——失意哥霍克伍德。

    “我不是為她擔心，我是在擔心艾爾德利奇。”

    霍克伍德聞言嗤笑一聲：“是那個愛吃人的家夥啊，靠吃人也能成為薪王？薪王什麽時候隻看力量了？”

    王座之上的魯道斯，聲音嘶啞的“嗬嗬”笑道：“為了讓這個世界苟活下去，他們還有什麽做不到的？”

    霍克伍德聞言不屑道：“哼，活？現在這世上，還有多少活人？就連不死人……”他看向李乘風，語氣憐憫道，“也終將化為遊魂。”

    魯道斯輕聲歎息：“唉，那位傳火的聖王再不來，我這把骨頭就要燒完了，到時候世界就真的完了。”

    霍克伍德語氣讚歎道：“那位王子殿下是個清醒的家夥，聽說，王城裏的人都為自己準備好了墳墓，就等火焰熄滅，然後，與世界一起埋葬。”

    魯道斯搖頭：“探王者們不會答應的。沙利萬沒能攻破的洛斯裏克聖城，在這些不死人看來，隻是一座能隨意進出的廢墟。”

    說著，魯道斯看向李乘風，問道：“那位被遺忘的前代國王，現在是什麽模樣？是否已經成龍了？”

    李乘風道：“他沒有成龍，他成了一頭可怕的野獸。醜陋、猙獰、惡心……”

    魯道斯一聲歎息，不再說話。

    霍克伍德輕聲呢喃道：“如果能獲得真正的龍的力量……”

    ……

    奧蘭多站在沙利萬的屍首前，默然無語。

    被召喚來的戰士們身影漸逝，她微微鞠躬表示感謝。

    撿起教宗的靈魂，奧蘭多扛著大劍，穿過教堂後院，來到了亞諾爾隆德。

    嗬，這扭曲混亂的時空啊。

    奧蘭多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心裏默默對某人說道：那個食人的惡魔就交給我吧。

    見識過洋蔥騎士的死亡後，奧蘭多深怕那人也將離她而去。

    如果他離開了，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勇氣走下去，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