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裏虛空，空間破碎，盤絲洞也被空間亂流絞得粉碎。

    李乘風頂著一個薄薄的白色光罩，漂浮在混亂的虛空中。

    那山一般的妖聖之軀就近在眼前。

    那白色的牛皮上滿是老舊的疤痕，十分刺眼。

    無數的電光浮現，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虛空。

    金色的電弧，輕易地洞穿了這滿是傷痕的妖聖之皮。

    在這浩瀚天威之下，李乘風渾身戰栗，仿佛雷暴天時孤身處在曠野之中，無遮無攔——天大、地闊、我渺小。

    那龐大的妖聖之軀，在這混亂虛空中傲然而立，雖然傷痕累累，但這浩瀚的天威卻始終無法毀滅他。

    萬道劫雷落下，那雙漆黑的牛角，瞬間吸收了所有的劫電。

    牛角電光繚繞，卻始終不傷分毫，甚至顯得越發攝人。

    萬道劫風，不停地刮著皮肉。

    皮開肉綻，血肉之下，露出晶瑩牛骨。

    這副傲骨，在劫風中巋然不動，任憑風吹雷打。

    虛空中生出萬朵紅蓮，被劫風刮下的妖聖血肉全部被吸走，紅蓮吐出無窮的火焰。

    如玉一般的妖聖之骨瞬間被燒的焦黑。

    但，焦骨褪盡，新生的牛骨光澤更勝往昔，顯得愈發堅硬。

    禍福相依，在這不斷毀滅與重生的過程裏，妖聖之軀得到了升華。

    災劫之後若能不死，牛魔必將更加強大。

    然而，這次的災劫卻並不純粹……

    刹那間，電、風、火全都消失不見。

    黑暗虛空中，一點金光出現。

    金光漸漲，化為一根冠絕天地的巨棒。

    李乘風渾身發抖，身上瞬間起滿了雞皮疙瘩。

    “金箍棒！”

    牛魔的滔天魔威為之一滯。

    更狠的來了。

    金甲。

    金箍。

    緊箍。

    齊天大聖美猴王！

    虛空中走出一個身穿鎖子黃金甲，頭戴鳳翅紫金冠的華美金猴虛影。

    那個整天嬉皮笑臉的美猴王，此時卻是一副猙獰醜陋的模樣，那張鐫刻著仇恨的臉，與“美猴王”仨字，毫不沾邊。

    是啊，殺妻之仇，不共戴天。

    空間震動，金箍棒決然落下，狠狠打在如山般的妖聖魔軀上。

    傷痕累累的牛魔之軀被打得骨斷筋折，橫倒虛空。

    一道空間潮汐生成，李乘風身外的白色光罩明滅不定。

    不過，他此時可沒心思擔心光罩會不會破，他作為唯一的觀眾，將見證這場跨越了五百年時光長河的妖聖之戰。

    也許……這將是他未來成聖的根基？

    如果他能一直活下去，一直修行下去的話……

    沒有了劫雷業火，魔氣重新升騰，恐怖的傷勢被滾滾魔氣一掃而盡。

    莽牛之軀又化為了牛頭人身之狀，和對麵的金猴比肩。

    漆黑的牛角閃著電弧，洞穿虛空。

    牛魔的手裏多了一根金色鐵棒，鐵棒的兩頭沒有金箍，但上麵卻布滿了異常精美的花紋，此棍名為“混鐵棍”。

    這是牛魔王第一次拿出武器。

    前麵哪怕是滅絕天地的災劫，也沒能讓他都拿出武器，但這隻猴子，卻必須全力以赴。

    牛魔王單手持棍，牛眼通紅的盯著金猴虛影。

    一股神識波動傳來，李乘風被震得七竅流血。

    不過，這道神識裏蘊含的信息，他卻明白了：猴子，你又變成家養的了？看你頭上的那個緊箍，真醜！和鳳翅紫金冠一點兒都不配。恕大哥直言，你現在這副模樣，好像條狗啊。一條拴著狗鏈的狗……

    金猴虛影毫無反應，漠然佇立虛空。

    牛魔王提著混鐵棍衝了過去，一棍掃去，金猴虛影晃了一下。

    好像打到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打到。

    金箍棒襲來。

    牛魔王雙手持棍擋住了這一棒。

    空間潮汐再次襲來，李乘風周身的光罩忽明忽暗，他的眼神也忽明忽暗起來：這是怎麽回事？他能打到他，他卻打不到他。那這還怎麽打？輸定了。

    牛魔王臉上看不出任何沮喪的神情，隻是他不再主動進攻，開始全力防守起來。

    一棍一棒無聲碰撞。

    突然，金猴的臉上露出了無比悲痛的神情。

    他頭上的緊箍散發出刺眼的金光，他雙手抱頭痛苦的大叫起來。

    虛空之中聽不到聲音，但隻看他那副悲痛欲絕的神情，就知道此時的他是多麽難過了。

    牛魔王靜靜地站在一邊沒有趁機進攻，因為此時的他已經明白，和自己交手的這個虛影是什麽存在了。

    這是時光的偉力啊。

    他看著痛苦不堪的金猴虛影，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金猴渾身金光暴漲，虛影都仿佛凝實了一些，金猴揮舞著千鈞巨棒，發起狂風暴雨般的進攻。

    牛魔王辛苦招架，棍棒在一息之間發生千萬次碰撞。

    電光火石之間，牛魔王被一棒打在了頭頂，而混鐵棍不知何時已經斷為兩截。

    牛魔王吐血了，這傷勢看著沒有削皮刮骨嚴重，但其實是傷到了道基。

    勝負已分。

    血液滴在虛空中，散發出璀璨的紅芒，照亮了整個破碎的虛空。

    甚至那血液，仿佛還給李乘風一種，正在散發著奇異清香的感覺。

    這是錯覺吧。

    在光罩裏觀戰的李乘風，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聞到，也什麽都沒看到。

    金光閃過，就隻看到混鐵棍斷，牛魔王吐血。

    然後，金猴落淚了。

    那英武的身姿在虛空中蜷縮一團，猿啼聲聲，聲聲哀傷。

    牛魔王還在不停嘔血，他看著正被緊箍折磨的死去活來的金猴虛影，咧開嘴笑了：兄弟，對不住，我收回那句話。不知道是誰，能讓你心甘情願戴上這狗環。但，肯定不是你師父那個禿驢。

    金猴虛影站了起來，走到了牛魔王的跟前，然後一口咬住了牛魔王的肩膀。

    妖聖皮肉被輕易咬下一大口，然後被厭惡地吐掉，再一口，再吐……

    很快，牛魔王的右肩被咬的就隻剩骨頭了。

    李乘風看呆了：這就是紫霞死後，發狂的孫悟空嗎？

    金猴滿嘴是血，犬齒暴突，更顯猙獰。

    他仰天長嘯，一股暴虐至極的氣息，瞬間席卷了整個破碎的虛空。

    金猴舉起金箍棒，神情冷漠決絕。

    牛魔王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位……年齡最小但卻大鬧了天宮的結拜兄弟：來吧兄弟，你永遠是我兄弟，死在你手上，我服。

    金箍棒狠狠地打在了牛魔王的天靈蓋上。

    金光潰散，金猴虛影消失不見。

    牛魔的雙眼漸漸散去紅光。

    這一棒不僅打碎了他的頭骨、打斷了他的脊椎、還打散了他的妖聖元神。

    但，這牛魔之軀依舊傲然挺立在虛空之中。

    吾乃平天大聖牛魔王，怎能倒下？

    這樣挺好，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上，總比死在這賊老天的手裏強。

    他閉上了眼睛，顯出了原形。

    白牛橫空，妖聖幻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