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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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彌漫漸深,因為宵禁的原因,再加上揚州城這麽多年由於城中高手眾多,許多沒眼力見的人沒眼力見的事太多太多,下場也太慘太慘,所以揚州城的城守其實很疏鬆,金槍立帶領的所謂的監察江湖人士的巡捕隊,最大的作用其實真的隻是監察的作用,畢竟這些巡捕隊的孤兒少年也隻是跟著沙場老兵老將學了一些硬功夫,真要與那些內外兼修的江湖高手交手,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而真正讓這些巡捕隊的人在應對江湖人士的時候有所依憑的,便是江湖人士對於朝廷的看法——朝廷便是一個天底下最大的那個世家!



    江湖人士怕的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世家的勢力,若是有門派還好說,在揚州城生活的江湖人士多半無依無靠隻身走天涯,哪敢招惹閑事?即便是家大業大的二月船,也要給揚州城的揚州大人幾分麵子,哪怕這些無門無派的小角色?



    不敢招惹閑事,是因為不敢得罪朝廷,而喜歡管閑事,則是希望討好朝廷,能讓自己過的生活更舒服一點,所以,揚州城中的江湖人士大多都樂於幫助維護治安——在維護規矩保證自己的利益的同時,還能討好朝廷,何樂而不為?



    有了城中的江湖高手,揚州城的治安反而變得特別特別好,就連晚上都沒有發生過盜竊事件,因為誰知道呢?說不定就在盜竊的同時,遇到一個修煉了奇異功法的能在夜間視物的江湖高手,到時候那些偷兒想跑都跑不掉。



    於是揚州城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夜晚反而沒有白日的監察嚴密,畢竟由於白天人多也容易造成混亂。



    這些細節這些點點滴滴造成了,如今城牆這邊的屍體鮮血竟然是被一位在青樓喝醉才想起自家婆娘定的必須回家睡覺的硬規矩的某員外發現的



    “香芸的小手真軟,小嘴真甜,真甜啊”某員外搖搖晃晃走著,由於雙腿發軟走起來有些羅圈腿的味道,渾身酒氣衝天,嘴裏還一直吐著什麽淫*言亂語,員外從青樓上下來,晃晃悠悠走到青樓下的夜市之中,路過的行人都厭惡地捂住口鼻,不想吸入從這員外身上散發出來的難聞氣味,隱隱約約還有些別的什麽氣味人潮向員外身後湧去,有一種詭異的畫麵感,這種畫麵感讓員外頭疼無比,他捂嘴,又想要吐了。



    突然一個踉蹌,員外險些摔倒在地,他像條土狗一樣伏在地上,給交通帶來了不小的障礙,叫罵聲一下子湧了上來員外胃部一陣痙攣,幾番掙紮好歹把逆流到喉間的異物咽了下去,,他慶幸幸好咽了下去,自己肚子裏的東西,都是花了大價錢讓香芸一口一口喂下去的



    緩過勁來,員外又爬了起來,沿著路一直走,也不管迷迷糊糊間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還喊說自己走錯了路?



    夜路到盡頭,員外揉了揉眼,四下無光,冷風吹得他清醒了一些,這才發現自己走錯了路。



    “奶奶的,知道老子走錯了路不知道拉一下?”氣咻咻地罵著罵著,員外覺得走了這麽遠很累了,不由得沿著城牆摸索著坐下,這一手摸到了濕漉漉的牆壁與地麵,員外下意識放在鼻前一聞,驚出一聲冷汗。



    黑暗裏傳來鬼哭狼嚎。



    



    夜漸深,金槍立支開所有巡捕隊的隊員獨自一人沿著二月湖背光的岸邊走著,這名看起來營養不良的黃毛青年在月下顯得很憂傷。



    有人以一張紙將他約出來,以一個他必須知道的秘密為要挾,金槍立為了這個秘密,不惜連月公子晚上的那頓飯都沒有去。



    然而並沒有人來赴這個約。



    在員外的鬼哭狼嚎驚動了全城的時候,遠遠看著漸城中漸混亂的秩序,金槍立意識到,自己也許是被耍了,被利用了。



    “混蛋!”氣憤地想要揍人,金槍立握著拳頭將揉皺的紙扔向水中,然後急忙跑去州督府。



    下一刻,一名黑衣人出現在原來金槍立站立的地方,他撈起還沒有完全被水浸濕透的紙張,看看了內容,有些莫名的感慨。



    他摘下黑色蒙麵,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嘴,狠狠撕咬這張紙,然後吞咽下去。



    “該去找大人了。”黑衣人自言自語,縱身一躍,越過一道道高牆,跳過屋簷。



    有些屋中有行走江湖之人,尚在修煉之中,突然睜開雙眼喝道:“不知是哪一位朋友,可否現身一敘?”



    安靜良久,這名行走江湖之人才舒心一歎,想來是一位身在江湖中有仇家的,就連晚上,在揚州城這樣的地方都會心驚膽戰夜不能寐。



    “呼!”他長舒一口安心氣,想要透透氣,感受一下活著的滋味,話說今天天氣可真悶。



    他推開窗,驚愕地看見窗外倒立著一個人頭,他還沒來得及驚呼,那人先張嘴,最終飛出一把小刀片,割開了他的喉嚨。



    血濺在刺客的臉上,在潔白的肌膚上留下猩紅的斑點。



    刺客翻身過窗,對著倒地的屍體冷然道:“納蘭狗賊,你辱殺我母親,今日我便是為母親報仇了!”話音結尾隱然有些哭腔。



    這名刺客竟然是名女子,不知何等仇恨,讓她出手殺死此人。



    草草處理此人的屍體,女刺客潛入夜色之中。



    今夜真是死了太多人了。



    



    等到金槍立趕回州督府的時候,很多不可挽回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巡捕隊成二一直在門口焦急跳腳地等待,他第一個瞧見趕回來的金槍立,自然欣喜大喊:“金槍立!你可回來了!”



    金槍立冷靜道:“怎麽回事,巡捕隊發現了什麽情況?”



    成二欣喜是因為金槍立回來了,金槍立一直都是揚州城巡捕隊的主心骨,他一來那些巡捕隊的屬下都放心了,似乎遇到的問題都可以解決了。



    然而這次的問題讓每個人都很傷心。



    因為李四和侯三死了。



    成二臉色暗淡下來,難過道:“你先隨我進來。”



    金槍立走進州督府,看著想自己圍來的巡捕隊眾隊員,問道:“發生什麽了?”



    那些巡捕隊的青年們一改往日朝氣的麵容,全部都是愁雲慘淡。



    發生了這麽一係列事情,金槍立心情很煩躁,他快要發火了,今天萬事都不順意,從那張紙,從現在這些事。



    “到底怎麽回事,說!”金槍立低吼。



    沒後聲音,這群人用散開來回應他。



    兩具白布裹著的屍體靜靜並排躺在地上。



    “是侯三和李四,李四是頭被直接割了下來,死的時候沒有感覺,還算安逸,侯三是被劍穿手和胸膛,你知道他是和老爺子學盾的,這樣擋劍很痛苦。”成二紅著眼,或者說是又紅了眼道。



    金槍立突然沒了火氣,像丟了魂一樣看著這兩張白布,慢慢蹲了下去,又跪了下去,最後無力地癱坐。



    巡捕隊從小便都是孤兒,沒有親人的他們自小都互相視作生死與共的兄弟,沒想到才二十歲的年紀,就已經走了兩個約定同生共死的兄弟。



    “他媽的,要報仇。”



    金槍立說得平靜,甚至是顯得有氣無力,但是字字鏗鏘。



    這時,月公子從州督府中走出來,看見了這一幕,便止住腳步默哀。



    命案,血仇。



    這是江湖上亙古不變的主旋律。



    金槍立注意到他了,突然來了力氣,金槍立突然爬了起來,憤怒地衝到月公子身邊,在月公子不知所措時狠狠向月公子白淨的臉上砸下一拳。



    月公子有些呆有些氣,很想辯解,很想還手,這時金槍立怒吼著,將一天的情緒全部宣泄出來。



    “恨啊恨啊恨啊!如果白天好好巡查,就不會讓這些事發生了!恨啊恨啊恨啊!都是你那個朋友,要不是他在城中惹事,恨啊恨啊恨啊!”金槍立又要揮拳,卻又無力放下。



    他知道自己隻是在無理取鬧,最終都是要怪他們自己的,就為了這麽一點城中的小動靜,就為了這麽一頓訛詐來的晚飯。



    金槍立伏地,無聲哭泣。



    



    劉雲並不知道這一晚上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他隻是在滿船弟子頗不友好的目光下住進了二月船的客卿長老艙,然後直至午夜也睡不著覺。



    他已經很久沒有練功了,三天?五天?不記得了。



    功夫不是一日練成的,而是要靠日積月累,也就不急在一時,但雖說如此,本來有一個堅持的良好習慣卻突然被打斷,對於長遠的武功修為還是有著不小的影響。



    劉雲心裏並沒有什麽不妥,隻是身體上有些淡淡的焦慮。



    反正睡也睡不著,不如打坐練一會兒內力吧?



    雖然在青雲山上劉雲修習內功並不常用打坐,但是也聊勝於無吧。



    心緒平靜下來,感知散開,彌漫在湖麵頗為廣闊的一片之上。



    有人影重重,有水聲潺潺。



    直到夜半,劉雲才感知到月公子回來了。



    這一晚,看來很多人不眠。



    



    夜行人向昏暗燭火下的那名幹瘦的思考著的中年男子將自己所見的一一稟告後,在得到了退下的命令時,緩緩關上了木門,隻留一人一燈在房中。



    確保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幹瘦的中年男子撚撚胡須,有些滿意。



    這些零零散散的事情,究竟時如何被這人完全利用完全糅合到一起的?



    算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