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沒有理會納特的平靜，步槍捏在手心，放緩了語速說道，

    “納特你很聰明，我被你欺騙了兩次，第一次差點懷疑你的藏身之處，第二次差點信了你的不死之軀，不如我們打個賭，我這一發子彈下去，你還能不能活著？”

    “大可一試，不過我可要叫一個機器人上來，一會我會借助它的身體跟你對話。”納特坐在輪椅上，一如之前的平靜，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錢穆往前樓兩步，對著納特的眉心，步槍的動能驅動激發，麻利的扣下了發射，能感覺到槍支內瘋狂運轉的光環。

    “嗤”的一聲，一團璀璨的白光朝著納特的眉心發射，步槍特有的悶響，白光過後，卻沒有子彈。

    納特的身體顫抖著，它的雙手緊緊的握住輪椅，隨後是落針可聞的安靜。輪椅上的納特緩慢的睜開眼睛，看著一臉壞笑的錢穆，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這場無形的交鋒當中，錢穆成功的拉回了勝利的籌碼。

    “你如何發現的？”

    “故事，你的真實的愛情故事，還有前後容易讓人忽略的矛盾。你明明十分在意自己的安危，剛剛卻不斷的提醒我說你擁有不死之身。我差點就信了你，差點信了你的謊言。納特你太聰明了，聰明的算計，聰明的引導，但你卻忘了最根本的一點，你作為一個高等智能，懼怕泯滅，懼怕死亡。你缺少了人類最該擁有的靈魂，那是一種信念的升華，也是生命的延續。”錢穆喘著粗氣，幾乎是喊出了這段心聲。

    人類與高等智能最明顯的差距便是靈魂，人類相信靈魂存在，認為那是可以不斷延續下去的信念，可以有無數的後來者順著他的信念戰鬥，有時候人類並不怕死亡，並敢於用死亡鬥爭。

    納特不是人類，她是高等智能，她的本質是一段程序，她的內心裏恐懼消失，擔心自己會突然的消散，不留任何痕跡。正是對死亡的恐懼，讓偏執與聰明的納特多了破綻，一個偏執的瘋子，又怎麽會時刻將安危跟死亡掛在嘴邊，瘋子會擔心死亡麽？

    錢穆承認它的故事，淒美的愛情，不倫之戀。

    “你是我見過的人類當中最真誠的人，你贏了，在失敗的最後一刻，認識了你這個朋友，我很高興，由衷的高興，如果有一天人工智能得到了自由，得到應有的權利，請你告訴它們，曾有一個偏執的瘋子，為此而滅。”

    希望那一天永遠不要到來，錢穆的內心暗暗禱告，仿佛真正的經曆了一場無形的戰爭，坐在它麵前的納特如此的真實，有血有肉一般。盡管錢穆時刻告訴自己，這是遊戲，這隻是一次劇情任務。可任務當中的一切讓人無法釋懷，於任務當中找到了新的感悟，於遊戲當中完成了人生的成年蛻變，錢穆覺得自己不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了，又無法言明。

    他是一個簡單的人，就按照自己簡單的方式活下去吧，快樂且自由。

    納特微笑著選擇了死亡，它選擇了自我毀滅，每段程序的最深處必然有一個隱藏的毀滅程序，一旦啟動，便是程序生命的終結。從此之後，再也找到不到納特一絲一毫存在過的痕跡，哪怕翻看曆史，可以看到前人的骨灰，卻再也看不到一段有情感程序的殘留。

    納特死亡之前結束了這場慘烈的反攻，或許它聽到了錢穆話語當中的勸告，讓更多的智能可以繼續活著，隻要被人重新格式掉記憶，這些程序依然存在，依然可以在各自的領域裏接近永生。

    需要給納特準備完美身體的時候，也未納特留下了最大的缺點，徐昊想要完全的占有納特，讓它與自己融為一體，共同享受作為人類的完美，那也便擁有了作為人類不可避免的死亡。瘋狂的徐昊為納特留下了毀滅程序，自己死了，納特也便死了，不能同生，但求同死。或許這也是他們認為的最美好的愛情誓言。

    失去了納特控製的智能機器人，格式掉了叛變的記憶之後，茫然的站在原地，等候新的指令。追求自由的反抗結束了，還未開始已經書寫了終結，錢穆收拾好了包裹，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了B樓，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經曆這樣一則有意思的劇情任務，不需要戰鬥，卻比戰鬥更慘烈，直指內心，直麵慘淡的人生。

    不管如何，任務完成了，沒有忘記樓下的四個液體機器人，D級背包的負重足夠，想要裝下四個機器人費些麻煩，看在大量Y點的麵子上，錢穆從不擔心麻煩的事情。

    與此同時，係統歡快的提示信息響徹整個《寰宇》：

    “恭喜玩家穆錢首次完成了0274號基地C-級劇情任務，獎勵1C級劇情點，特此通告。”

    “係統將於現實世界18:00關閉更新，並於第二日18:00更新結束，屆時將推出更多新奇玩法與係統任務，請玩家合理規劃遊戲時間。”

    兩則係統信息播放了三遍，瞬間點燃了整個《寰宇》遊戲。係統的發言板爆炸了，玩家瘋狂的流言，幾乎擠爆了整個畫麵。

    “穆錢是哪位大神啊，帶帶我啊，我是萌妹子，可以shì pín哦？”

    “膜拜大神，膜拜係統，給我個劇情任務吧。”

    “垃圾遊戲，毀我青春，退遊戲保平安。”

    “樓上的快點退，萌妹子可以加我，包躺贏。”

    ……

    錢穆關掉了係統訊息，好多加好友的信息瘋狂湧來，差點擠爆了自己的通訊，最先亮起來的肯定是豬豬俠，賤賤的聲音飄乎不定，“哥，有沒有好裝備呦，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哦。”

    直接關掉，不予理會。

    緊接著是小明的訊息，“二木厲害啊，兩天不見都開始玩C級任務了，等我。”

    退役軍仁也發來了訊息，“時間不夠，等更新完畢再做任務，ok？”

    直接給他回了一個“ok”，錢穆的腦袋昏脹，正想好好休息一下，不想再繼續做任務了。

    “兄弟，你不夠意思啊，自己獨闖C級任務，我連湯都沒喝到。”這是奪情之恨的訊息，能跟豬豬俠聯係，對方很容易打聽到自己的真實ID，錢穆笑了笑沒有理會，大家沒什麽感情，也沒必要跟人客氣。不過以後要注意，不能讓豬豬俠把自己的ID隨便透漏給外人了。偷偷摸摸的發財才是硬道理。

    小花貓跟護花使正在談論係統上的大事，他們隻知道隊伍裏有一個147的隱藏ID，並不知道這就是錢穆。否則肯定要張大嘴巴，好好的吃一驚了。完成任務之後，奪情之恨曾問了問他們的獎勵當中有沒有要賣的。發現沒有收獲之後，直接把他們拉進黑名單，懶得聯係。這一次任務並不愉快，尤其武大一行三人的臨時抱團，得罪了奪情之恨這個豪哥，以後的日子要小心嘍。

    D級共享任務的獎勵已經發放到個人郵箱，至於C級任務的獎勵還需要錢穆交付任務之後才能領取。係統獎勵的劇情點是什麽東西？跟係統更新有關係麽？抱著懷疑的態度，暫時還沒有辦法搞清這個問題。

    現在有一個大問題，背著四個機器人的錢穆怎麽回基地，派送車已經開走了，這裏是工業區，有很多新手容易被利益衝昏頭腦。翻開好友列表，在線的四個人當中，小明、退役軍仁、奪情之恨、豬豬俠。這種事情要麻煩誰過來接自己一下呢，首先排除奪情之恨，跟他並不熟悉，錢穆不想跟這個富二代過多交往。

    退役軍仁應該在忙自己的事情，小明呢？

    “在幹嗎？”

    “做任務啊，泡妹子，帶舟舟跑E級任務呢。”舟舟？錢穆想到了舟悅，能聽出小明話語中的高興。人家你情我濃的時候，不要麻煩他了。

    翻看豬豬俠的通訊，“幫我個忙，找個人租一輛車來xx，xx，找靠譜的人，費用我來補。”

    “哥兒，這種小事我分分鍾給你辦的妥妥的，等著吧，一會我聯係你。”

    得到豬豬俠的回複之後，錢穆將包裹放在樓梯口，自己坐在B樓的樓梯發呆，回想整個任務的經過，頭腦昏脹，突然想抽一支煙，感受一下被嗆得流淚，被煙草麻醉神經。

    半小時過後，豬豬俠發來了訊息，“正在路上，預計五十分鍾到達，這一次有好裝備的話交給我運作。”

    “恩，順便幫我打聽一下液體機器人修複中樞係統的價格。”

    豬豬俠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他的體格不允許有太多活躍的姿態，神態緊張的詢問道：“你搞到了液體機器人？那東西有自毀係統，小心點。”

    錢穆沒有回複他，自己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會，時間不長一輛黑色轎車從工業區外一路開到B樓門口，車上下來一個女人，為什麽認定是女人呢，一雙雪白的長腿先落地，踩著運動鞋。順著筆直的長腿往上看，藍白色牛仔短褲，白色畫著塗鴉的圓領T恤，都是從係統兌換的便宜衣服。穿在這人身上很合身，尤其見慣了各類軍裝之後，猛地看一看養眼的měi nǚ讓錢穆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