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獨往沙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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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雲輕輕地拍著白羽鳶的後背柔聲道:“好了好了,我怎麽會拋棄你呢,就算有一天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也會將你安全的將你帶走。”白羽鳶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卻早已麵紅耳赤了。白羽鳶在聶雲的懷中嚶嚀一聲,嬌滴滴道了聲謝。
白羽鳶的胸口猛然間心如鹿撞,這句簡單的話簡直要比這世上最甜蜜的情話更讓人心動。聶雲安慰著白羽鳶坐下來,對白羽鳶道:“寅時我起來時便沒睡,自己呆坐了一個時辰看你睡得很熟。沒忍心打擾你,便和銀龍尋了塊綠洲,打了隻野兔,撿了些木柴。想你也是餓了,我來把這隻兔子烤了,你先喝些水。”
聶雲將掛在脖子上的水袋遞給了白羽鳶,自己在她的身邊蹲了下來。用靴中的bǐ shǒu將手中的野兔的皮一點一點的剝了下來,架起了火烤了起來。聶雲邊烤著兔子邊對白羽鳶說道:“對不起,沒有和你打個招呼冒然離開,我本想在你醒的時候能趕回來,沒想到你卻先醒了。”
白羽鳶現在也感覺到了自己剛剛的冒失之舉,自己的心裏本來就已經很過意不去,現在聽見聶雲一直在向自己道歉,自己的心裏更是過意不去了。聶雲轉過頭,看著白羽鳶。沒有梳妝打扮的她的臉上還能看出剛剛流過眼淚的痕跡,眼睛哭的紅紅的,頭發也有些淩亂,但是聶雲卻覺得她這個樣子也有些可愛。
白羽鳶餘光一瞥,看見聶雲正盯著自己,把頭壓得更低了。嬌聲說道:“和你認識這麽長時間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聶雲聽見白羽鳶的問話,突然愣過神來,聲音有些磕巴的說道:“我,我叫聶雲,請教姑娘的芳名。”
白羽鳶又嬌滴滴的道:“白羽鳶。”
哦,白羽鳶,這個名字好,這名字的寓意是白色羽毛的鷹嗎?”聶雲喃喃的問道。
羽鳶想了想:“應該是這個意思,父親說我的母親在我出生的時候就死了,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能像鷹一樣快樂的天空中翱翔,勇敢堅強。”
聶雲道:“我就從來沒有見過我的母親,更沒有見過我的父親。”
白羽鳶臉色詫異的問道:“你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你是孤兒嗎?那你和誰一起生活?”
聶雲道:“自我懂事起,我就跟著靈婆學習妖法,用我學到的本事保護我的家鄉。除了靈婆,我還有一個自己很喜歡的人,她也在守護著我們的家鄉。別人都叫她夜姑娘,我叫她姐姐,不過她從來不教我修行,也不會照顧我,可是我就是覺得她很好,自己打心眼裏喜歡她。”
白羽鳶微笑著點點頭:“你都這麽厲害,那你的那個婆婆的本事豈不是更高了,還有你的姐姐是不是長得很漂亮。”
聶雲道:“婆婆的本領到底有多麽高超我也沒見識過,至於我的那位姐姐嘛!她是我見過的所有女人中最漂亮的了。”
白羽鳶嘟起了嘴,臉色不悅的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不漂亮嘍!”
聶雲看出白羽鳶有些生氣,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在和女人的談話中,男人往往會變成一個呆子。聶雲忙解釋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也很漂亮,隻不過你的美和姐姐的美不太一樣。”
白羽鳶依然不依不饒的道:“哪裏不一樣啊!”
聶雲支支吾吾的道:“這個我也說不太清,具體哪裏不一樣,我也弄不太清。”
白羽鳶見聶雲眉頭解鎖,一臉為難的樣子。突然破涕為笑,對聶雲道:“不和你鬧了,看你臉都紅了。”
聶雲見白羽鳶笑了,自己的心情也一下子舒展開來了,也附和著白羽鳶傻笑了幾聲。
黃沙濤濤怒風卷,碧落紅日此生緣。
三人說說笑笑,竟忘記了火堆上還烤著一隻兔子,焦糊的味道隨風飄到了兩人的鼻子裏。聶雲忙將這隻烤兔從火堆上拿起來,穿在白兔身上的木棍此時也燒的很燙,聶雲顧不得燙手急將穿著兔子的木棍插在地上,之後又甩了甩手,一臉窘樣。這下白羽鳶被聶雲逗得更是合不攏嘴了,白羽鳶前仰後合,捂著肚子,直喊肚子疼。聶雲一臉窘樣的道:“你笑什麽,兔子都吃不成了,你還在笑。”
白羽鳶笑著道:“兔子吃不成,我們就不吃了,反正餓一頓也不會怎麽樣。隻是你現在將黑炭抹在了臉上,活像極了一隻大花貓。”
聶雲還是一臉窘迫的樣子,用手擦了擦臉,卻不想臉被他越擦越黑了。聶雲擰下那個還有些燙手的兔腿,遞給白羽鳶道:“來,給你,這一半沒有燒焦。”
白羽鳶停止了笑容,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看著遞過來的兔腿,白羽鳶心裏頓時感覺有陣暖流經過。白羽鳶接過一隻兔腿,撕下一條肉來,放進嘴裏細嚼慢咽起來。聶雲看著聶雲咬著另一半焦糊的像黑炭一樣的兔腿,像是在嚼著一塊極佳的美味。白羽鳶將手中的兔腿撕下一小塊肉來,將另一大塊遞向聶雲道:“你的那塊已經不能吃了,你吃我這塊吧。”
聶雲看著遞過來的那塊冒著熱氣的兔肉,突然一愣,道:“你吃吧,隻有吃飽了,養足了精力才有可能逃出去。”
白羽鳶道:“我這塊夠了,我吃不了很多,你的那塊已經焦了,來吃我這塊吧。”
聶雲正色道:“沒事的,我這塊兔肉已經很美味了。我曾經喝過活狼血,也吃過蜘蛛毒蛇,那些可要比這個難吃多了。”
聶雲為了鍛煉自己的韌性,曾在雪山上和九匹狼廝殺直到剩下最後一匹老狼的時候,自己也已經筋疲力盡。聶雲看著那隻紅了眼了狼,正虎視眈眈的看著自己。聶雲用盡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從山上滾了下去,那匹老狼也追了出去,直到追上聶雲,那匹狼也沒有了力氣,倒在了地上。兩雙惡狠狠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對方,此刻無論是人還是狼隻要在向前一躍就可以輕易地殺了對方。這一人一狼朝著對方喘著粗氣,最後,兩雙眼睛都漸漸的合上,可是這山頭突然傳來了一陣狼的嘶鳴,這一聲悲涼,無奈的嘶鳴響徹了山穀。
隻見聶雲咬在那匹狼的脖子上,一股腥臭,滾燙的血液迅速湧入聶雲的喉嚨,聶雲死死地咬著狼的脖子。聶雲感覺過了好久好久,他的肚子裏好像有一陣暖流湧動,嘴舌也已經變得麻木,他感覺自己的體力漸漸的恢複了過來。嘴裏的腥臭讓他作嘔,他的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他想嘔吐,卻又不能,他逼著自己忍耐,因為自己一旦將胃裏的東西吐出來,自己就真的會死在了這座雪山之上。聶雲放下已經僵硬的狼的屍體,在地下捧起了一把雪,放進嘴裏嚼了起來,每一口都用力的咀嚼,他似乎要把這世上的所有的痛苦就著雪一起吞進自己的肚子裏。
聶雲看著眼前焦糊的兔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往事,他把手中的兔肉大口的放進嘴中,用力的咀嚼著。他愣出了神,以至於將自己的嘴角都咬破了,還全然不知。白羽鳶看著聶雲的這種癡瘋的行為,突然感覺有些害怕,她看見他的眼神好似要噴出火來,那種孤獨,冷漠,邪惡的眼神就好像一匹餓瘋了的野獸。
血順著聶雲的嘴角流了下來,滴在他白色的襯衣上。白羽鳶感到很害怕,她再也不敢發出一點動靜,隻是將手中的肉一絲一絲的放進自己的嘴裏慢慢的咀嚼起來,盡管她還是覺著這沒加入任何作料的兔肉是她吃過的最難吃的食物,但是她還是硬著頭皮,都吞了進去。
聶雲將手中的半隻烤兔吃光後,也漸漸的恢複了理智。看著被嚇得有些愣神的白羽鳶,心裏充滿了歉意。聶雲擦幹淨自己嘴角的血,和白羽鳶又嚐試著聊天,但是白羽鳶對聶雲感到陌生而恐懼,聶雲心裏也明白,像他這樣的人本就不該有朋友。
可是白羽鳶對聶雲盡管有些恐懼,還是回應了聶雲提出的一些問題,這讓聶雲有了些許欣慰。就這樣,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打發著時間。清風徐徐,夕陽西下,大漠的夜往往來得很快,不久夕陽就隨著雲翳落下了山。
聶雲望著落下的太陽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盡管他沒有告訴白羽鳶他的計劃,但是白羽鳶似乎也隱隱的感覺到了聶雲有事瞞著她,所以自黃昏到現在兩人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聶雲輕輕地將自己的火狐裘鋪在地上,讓白羽鳶躺下。白羽鳶還是像昨天一樣安安靜靜地躺在那件散發著熱量和聶雲氣味的火狐裘,今夜月色正好,星鬥璀璨,這是一個適合於qíng rén花前月下的夜晚,即不適合分離,又不適合去潛伏。
可是聶雲在今晚卻不得不去弄清楚那艘船上隱藏的秘密,因為對於即刺激又驚險的事,聶雲往往想在第一時間弄清楚。這件事情關係到能否得到黑風石,聶雲甚至一時也不能等,況且自己身處別人的地盤,如果自己不先下手為強,那麽將來想離開這個地方恐怕要比登天還難了。最令自己擔心的還是那個女孩,因為自己曾經答應要安全的將她的送回家,自己對別人的承諾從未食言,所以這次就算是拚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將她安全護送回家。
白羽鳶躺在聶雲的袍子裏睡得很安穩,銀龍也將頭埋在身子下睡熟了,但願他們不要在明日天亮前醒來,也但願明日自己天亮前能活著回去。聶雲腳下用勁一踏,淩空做了一個空翻,朝著天空猛地飛了出去,像一陣白色的閃電,朝著沙海趕去。
西風緊,深夜寒,此行君須還。落紅凋,鴻雁單,日夜心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