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貴賤，要是都歸到命運上，本身就是不公平的。

    每一個當父母的，哪一個不是對子女疼愛有加，哪一個不是期盼子女福貴平安？

    有誰是在出生的時候，是掐著時間，地點，人家的好壞來定出身的？露頭一看，這人家太窮，算了吧。扭頭回去再找一家？這可能嗎？

    要論起公平，隻能是在將死之時。在煉化爐裏走一遭，變成了灰，徹底公平了。

    當然了，還有一處講公平的地方，就是生病。不管是那貴人王侯，還是貧野小子，誰也敢保證不生病。

    但病了以後，得到的治療，那就又是天壤之別了。真正病床上一躺，才會發現，有錢的錢不值錢，沒錢的命不值錢。

    程雪瑤和秦越也就是為了這人命，到底是不是該一樣值錢犯難。

    按程雪瑤的意思，人命是不是一樣值錢，不該是她們該考慮的。有個起步價，先收了再說。

    但秦越不這樣認為，有錢人的病大多是吃出來的，沒錢人的病大都是勞碌出來的。得病的渠道不一樣，那收費就得有點區別。

    正是想不出好辦法的時候，段涯推門進來。

    這家夥不如他哥哥段天會來事，進門隻對程雪瑤呲一下牙，對秦越說:“越哥，這中午人家都去吃飯了，咱們啥時候去吃飯啊？”

    秦越對他招招手:“你來的正好，段涯，吃飯先不急，你先坐下，我問你點事。”

    段涯一個黑大漢，眨巴一下他那烏黑的眼睛，做到程雪瑤的一邊，那沙發一下陷進去。

    什麽事啊越哥，這吃飯不著急，心裏有問題呀。”

    程雪瑤聽了暗笑，秦越不會把這難解的問題，推給這個黑大漢吧？就他這智商，怕是吃幾碗飯都算不清的，能解決富人窮人的問題？

    隻聽秦越問他:“段涯，你說這人的命是不是一樣值錢？”

    段涯一聽，這還用問，到頭來兩腿一伸玩完，那可不一樣值錢嘛。

    秦越又問:“既然命是一樣的命，但為什麽有人富貴有人貧窮，有人大魚大肉，有人連飯也吃不上呢？”

    段涯聽到福貴貧窮的問題，立即就傻了眼，這麽有技術含量的問題，他是回答不了的。

    對於秦越的問題，程雪瑤也報以嗤之以鼻，這叫什麽問題？再說了，人從出生就確定了一種開端，並且是無法選擇的開端，就像你秦越，可以成為一名醫生，但段涯，也讓他變成一名醫生看看？根本就無解嘛。

    秦越看到了程雪瑤的不屑，再對段涯發問:“段涯，既然人有窮有富，現在你還說他們的命一樣值錢嘛？”

    段涯一時有點懵，剛才還是人命一樣值錢的，怎麽老大隻是問了一個問題，他們的命就變得不一樣值錢了呢？

    段涯看看秦越，臉色一沉。說:“這樣看來就是不一樣值錢了，有人貴，有人賤。”

    既然這樣，要是富人和窮人得了病，那該怎麽要他們的治療費才合理呢？”秦越連著問出了這第三個問題。

    段涯轉動了一下眼睛，似乎體悟到什麽似的，說:“越哥，剛才你是跟我開了一個玩笑。我現在明白了。要說人的命一樣值錢，那是人的命都是自己的。要說不一樣，就是有人錢多，有人錢少。”

    秦越笑了笑，這個粗夯的東西，說了還不是跟沒說一樣？

    我是問，他們病了該怎麽收診療費才合理平等。”秦越問。

    這還不容易嗎？”段涯咧著大嘴嗬嗬一笑說:“讓他們根據自己的命來拿錢，那樣就公平了。”

    程雪瑤做在那裏，腦子有點亂。這兩個人，這一問一答的搞什麽名堂？這個智商不全的黑大漢有胡說什麽呢？

    讓看病的人根據自己的命來拿診療費，這是什麽來頭？醫院不定價，讓病人自己定價？你是治得好還是治不好？人家那病是重還是輕？怎麽來評判人家有沒有錢？

    程雪瑤打了一腦門子的官司。但秦越卻從段涯的話裏聽出點門道。

    姐兒，咱們收錢的辦法有了。”

    程雪瑤看著秦越笑嘻嘻的說出這句話，有辦法？就黑大漢說的那樣？

    說來聽聽。”程雪瑤吊著眼睛。

    秦越說:“咱們辦醫院，目的是為了集團聲譽，就先賣他一個這樣的噱頭。這樣也容易擴大影響。二來咱們的病人都是得了絕症的，那就是要命啊。為了保命，那些病人就該給自己的命估個價。興許還有意外的收獲呢。”

    秦越的話似乎點透了商業經營的命門。有新奇的噱頭，有特別的營銷方式。這主意似乎不錯。

    對於生命的價值，每個人都會對他自己的生命有個更加準確的估值。有錢人命都沒了，他還會在乎錢嗎？為了保命，他們或許就會像秦越說的，給一個意外收獲也不一定。

    聰明的程雪瑤很快理解了秦越的用意，最後決定，對前期招攬的癌症病人，其收費方式就用自己給自己估值的方法收費。

    認為命值錢的就多拿，來者不拒。反正秦越說過保證能把病人治好的。

    這樣一來，那些沒錢的，他們也可以根據自身的情況拿出一點診療費。又得到了救治，還不至於傾家蕩產。病好了，還給這百草堂中醫院做了免費的推廣。可謂一舉三得啊。

    程雪瑤站起身來，秦越見她要走，說:“這樣問題全解決了，就等著醫院的批文下來開張了。”

    程雪瑤點頭，說:“你這裏醫療設備和病床都安排好了，找人來驗收一下，相信批文很快就會到手的。有集團做後盾，還是有用的。”

    程雪瑤話裏的意思很明確，說有集團做後盾，就是在說程家，在這濟州還是有關係可以利用的。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也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秦越從辦公桌的後麵站起來，說:“那樣最好。姐兒還沒吃飯吧，要不咱們一塊去吧？”

    程雪瑤看一眼段涯，回過頭來說:“不了，那邊吳秘書還等著我呢。”說著，邁步向外走，但總感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走到門口，忽然想明白了，回頭來對秦越說:“秦越，我忘了提醒你，我還是集團的總裁，以後稱呼我的職位，別姐兒姐兒的，聽著別扭。”

    看著程雪瑤走了，秦越暗歎一聲，這程大美女戒心也太重了，隻要稍微靠的近乎一點，總會有嚴正的警告提出來。

    走到段涯的身邊，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秦越說:“走吧兄弟，還是咱們一起去吃飯吧。”

    段涯又裂開嘴岔子笑，說:“越哥，我看出來了，人家好像不願意呢？”

    秦越瞪他一眼，罵了句:“你懂個俅。”抬腿出了辦公室的門。

    吃過飯回來，一直忙到天黑，整個小樓的安置基本完成。

    程雪瑤和吳秘書都過來，看到了眼前的成果，也就像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吳秘書通報了她那邊的情況，聲稱通過秦越說的收費方式，在上一下午的時間就掀起了一波熱潮。

    醫護人員已經定下來了，四個人，都是醫學院護理專業畢業的。對於病人的遴選也馬上開始，隻針對已經確診的癌症病人，隻有十二個名額。

    經過電腦隨機選定後，可接受為期三個月的治療，確認達到康複的程度後結束診療。

    對吳秘書說的這些，秦越基本認可，但提了點小要求。為了保證把百草堂中醫院搞出名堂，挽回集團聲譽，並且達到一定的盈利給那些股東分紅，在遴選病人時，先把肝癌病人排除在外。

    當秦越提出這一小點要求的時候，程雪瑤投給他一個不解的眼神。他不是百病皆治的嗎？怎麽還要把肝癌患者排除在外呢？

    秦越為了解除她的疑問，說:“其實你們也知道的，天下沒有哪個醫生能做到百病皆治。肝癌不是不可醫治，隻是相對更困難一些，治療時間也會更長。不要說是肝癌，就是肝炎患者，那肝炎病毒都是要跟人一輩子的。況且，還有傳染的風險。你們也不想咱們這醫院才開張，就惹上大麻煩吧？”

    解除了程雪瑤他們的疑慮，大家出來小樓，一塊去吃晚飯。

    這次程雪瑤沒有再說讓秦越付賬的話。秦越也沒提付賬的事。

    他們找了一間中餐館，點了幾個菜。大家高興，秦越特意表揚了段涯，說他進進出出的搬東西，以後在這醫院裏，就是總後勤部長，在秦院長的帶領下，一定要再接再厲。

    把段涯樂得見牙不見眼，連段天也跟著高興，兄弟長了能耐，給他老段家長了臉。

    秦越特許，他兩兄弟喝了點酒。

    餐後，還是安排他倆在小樓裏休息。秦越去開車，先送吳秘書回去，然後跟程雪瑤一塊回程家莊園。

    駕車穿過市區，街上燈火通明，遠處高樓霓虹閃爍。

    秦越和程雪瑤在凱迪拉克裏，隨著車流往前湧動，想快也快步起來。這時就看到街邊有成雙的情侶，不時的走過。

    秦越偶爾會透過車窗，去看一眼那些談情說愛的人，然後心生一股蕩漾。程雪瑤看到他總是在向外麵看，問一句:“看什麽呢？”

    秦越朝那些人努努嘴，程雪瑤也看到了那些悠閑逛街的情侶。

    程雪瑤突然的轉回頭，兩手一下抱住前額:“不行了，我有些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