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聚義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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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風,細雨。

    猴兒山。

    一段稍微平坦開闊的地方,幾十匹棕黑色大馬上坐著一票手握長刀的大漢。各個麵目凶悍地盯著對麵的馬車。馬車旁有十六個人,十五個個躺著,一個跪著。

    大漢那邊策馬立於最前的卻是一位蒙著臉麵,身材極為苗條的紫衣女子。此時她正揚著手裏的長鞭對著幾米外跪倒在地的一個商人裝扮的男人振振有詞:“鄭封,你搶占良田,欺男霸女,仗著自己有個郡守老爹就為所欲為,為非作歹,今天我聚義寨就要替東門關的眾百姓們出出這口惡氣。你可有話說?”

    鄭封渾身一哆嗦,心裏那個悔啊,前些時日老爹指派自己前往邊塞經營走私生意,後因貪念突厥商人帶來的突厥美人,醉心於她的技巧和美色,就多住了幾日,差點耽誤了老爹的大事,到東門關時眼看走官道已經是決計不可能趕上時辰了,於是乎就一咬牙走了這條並不太平的小道,想要抄捷徑回家。可他娘的誰曾想現在的山賊這麽有職業操守,下著雨還出來劫道。

    猴兒山聚義寨誰不知道?據說這幫賊子有數千之眾,寨主章忠武藝高強,二十年前在整個東門省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大夏國開國已有數百年,東夷的突厥人一直都對大夏虎視眈眈,屢屢東下犯境。因此大夏朝開國皇帝楊宇軒高瞻遠矚,為抵禦外族入侵,頒布詔令舉辦每五年一屆的天下第一文會與天下第一武會,合稱天下第一文武會,以選取治國安邦之才。文武會先是在各省舉辦初賽,文才武鬥各前十名者才有資格作為代表,到卞州參加複賽。複賽由全國各省的二十位省代表參加,最後決出全國文武大會文武十強,進京接受聖上考核並冊封。這其中,文者多半封官入朝,協助聖上治理國家,武者則多半成為武將,肩負起大夏百姓的期盼,戍守邊關,提槍禦辱,保衛家國。說起來,這大夏能幾百年屹立不倒,這天下第一文武會功勞絕對不小。

    據說這章忠本為獵戶出身,卻不知從哪裏習來一身好武藝,一路過關斬將,闖進了二十年前那屆文武大賽桂林賽區武會的決賽。然而,在整個東門人都認為他將毫無懸念的摘取武鬥東冠的時候,他卻於決賽前晚突然宣布退賽,幾番波折之後居然領著一票窮苦百姓在這貓兒山上占山為王,幹起了劫道的行當。不做將軍做山賊,這是章忠二十年前給整個東門百姓出的一個大謎題。

    雖說這聚義寨做的乃劫道的行當,卻在尋常百姓口中留下了很好的口碑。因為他們從來隻劫貪官惡霸的道。而且隻要錢財,不圖性命。傳聞歸傳聞,但賊子終歸賊子,狗改不了吃屎。要是他們一個不高興,我的小腦袋說不定就真搬家了。想到這裏鄧封心裏一陣忐忑。

    他眼角瞥見身後躺著的十幾個人,與顫抖的兩人驀地升起一股怒氣。媽的,那十幾個小斯也真是無用,人家賊子切口才喊出一句“此山是我開”他們馬上齊呼一聲爺爺饒命就昏了過去。護衛頭領知道老板的心思內心道:“不暈不行啊,人家宗師境一人,後天武師境一群,我才大武師境,拿什麽跟他們鬥。”虧得臨行前,老爹還拍著胸脯保證,幫他挑的這十幾個家奴絕對藝高膽大忠勇護主,讓他放心雲雲。他還以為一路上有他們的跟隨,馬車裏的五千兩銀子會相安無事呢。要有機會回去,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十幾個吃幹飯的!

    “本姑奶奶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那女子見這個平時無惡不作的商人居然半天不答自己的話,心裏一陣憤怒,手裏的長鞭一揮,鄭的肩膀處就多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鄭封這一吃痛,才從懊惱中回過神來。忙規規矩矩磕了幾個頭,雙手一揖,顫聲道:“久聞黑風寨,額,那個義薄雲天,體恤民眾,額,以懲惡鋤奸劫霸濟貧為己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三生有幸。。。。。。”他心裏害怕,肚裏又沒多少墨水。隻是將平日在茶館和窯子裏聽的說書撿了一些段子,想拍一下馬屁。卻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的什麽。

    見他戰戰兢兢,吞吞吐吐,額頭的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滾滾而下。加上他所跪之處恰是一淺小的泥坑,渾身多處早已又濕又髒,樣子甚為狼狽,眾人便都哄的一下笑出聲來。鄭封聞此,還以為自己馬屁拍到了點子上,心裏忽然升起一絲希望,正待張嘴繼續發揚,卻聽哼的一聲斷喝。從大漢群中馳馬行出一位身材偉岸的中年人,目光冷冷的望著他:“鄭老板,爺爺奶奶們可是來辦正事的,沒功夫聽你說書,咱們就直接點吧,接下來怎麽做,你可明白?”

    “小的醒得,小的自然醒得。!”鄭老板顫顫巍巍的伸手入懷,摸出一疊銀票:“各位好漢,因家父管教甚嚴,小的每次出行都隻許帶著些許隨身的銀兩,額,這裏是五百兩銀子,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還請——”

    “呀!五百兩這麽多啊!鄭老板你太客氣了。”紫衣女子忽的插嘴說道,貌似很興奮的樣子。鄭老板一口氣鬆到一半,卻聽那姑娘驀地大聲喝道:“鄭老板,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此去便是到東夷經營走私生意的,你就拿著這五百兩回來,能給你那郡守老爹交差?你既然這麽不老實,那就把腦袋留在咱這貓兒山吧?”說著她揚起手中的長鞭重重的甩了兩下地麵,泥水澗了鄭老板一臉。

    鄭封心裏又是一怔,自己的老爹幾年官做大後,經營上了走私生意,生意越做大以後,即為了掩人耳目。明裏把名下的生意都掛在鄭封的名下。依大夏律,“官者不商,否則抄之。”這夥賊人既然對自己的情況了解的這麽清楚,擺明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來自己是被吃定了。

    正想著,那中年漢子又道:“我說,那個誰?啊,鄭老板,我瞧著這猴兒山的確靈氣得很啊,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埋骨之所啊!”

    “各位好漢稍侯,稍候!”鄭老板哆嗦著站起來,艱難地爬上馬車,半響,從車裏抱出一個紫檀木箱。把滿是汙泥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又從胸前掏出一枚精致的鑰匙,顫抖著打開xiāng zǐ。平舉過頭:“好漢饒命!”xiāng zǐ裏百兩一張的銀票厚厚的疊了一打。上邊居然還壓著兩個金光閃閃的圓葉。旁邊放著個奇怪的石頭。

    “哇,紫金幣!!!”紫衣女子與中年人身後的十數壯漢齊聲喊道。

    “哇!!!”同時,更大的一聲吼叫傳來。居然硬生生的蓋過了場上幾十來個大漢的聲音。

    眾人一愣,旋即忍不住循聲望去。就在數百米外的地方。

    斷崖,枯樹。

    枯樹上掛著一個人。

    是的,掛著。

    在淒風冷雨中,倒掛著。破碎的衣物和滿身傷疤。

    而且從眾人這個角度看上去,居然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