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叢林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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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處的這段時間裏,這是他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
盡管隻有三個字,卻是清清楚楚的喊了她的名字。
這一聲“落珩吃”,讓她的心裏泛起一陣暖意。
陳落珩在他執著的注視中,接下他啃了一半的肉串。
少年順勢將那些未熟的肉串拿過來繼續烤。
他坐在火堆旁,安靜的看著麵前跳躍的花火,棱角分明的側臉也多了一絲柔軟。
吃完飯後,陳落珩去不遠處取水。
這兩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太幹燥的緣故,收集到的淡水一天比一天少。
而到了今天,一夜居然隻聚集了兩小口的分量。
陳落珩晃了晃瓶子,她沒有取下,而是讓它繼續在那裏儲備。
目前家裏還剩有兩瓶水,最多堅持三天。
但是她的身體已經嚴重缺水了。
這邊的氣候冷暖無常,白天炎熱,晚上幹燥,huó dòng量稍微大一點就好像快要暈厥。
如果不找到新的水源,她可能都無法好好安睡。
昨晚寫日記的時候,算了下時間,漂流到這裏已經15天。
因為小野經常帶食物過來,壓縮餅幹倒還剩了好幾塊。
醫藥盒裏的東西沒怎麽用。
能量棒也不敢浪費。
唯獨缺水、缺水,極度缺水……
看來,她必須得往叢林深處探索,隻有那邊才能找到能用的淡水資源。
陳落珩再回到火堆旁時,小野已經走了。
地上隻剩下殘留的灰燼。
他有的時候會在這裏呆很久,有的時候吃完就離開。
這次與以往不同,陳落珩竟然發現小野用樹枝在地上劃了幾個字。
——回家睡覺。
他的字寫得很工整,像一名小學生,每一筆都非常認真。
“回家睡覺……?”陳落珩默念了這幾個字,心中又覺得疑惑。
他……有家?
啊,他說的一定是棲居地。
看來小野的窩也在叢林深處。
陳落珩對他挺好奇的,也因為現在是白天,她想著不如往前麵走走。
於是,她帶上了wǔ qì——唯一的折疊dāo jù。
為了防止迷路,她需要在沿途的樹木上刻符號。
指南針就掛在胸口,有了這個,隻要不去太遠的地方,應該都能找回來。
做好所有的準備,陳落珩開始往叢林深處走去。
現在日頭正盛,時間接近晌午。
但是枝繁葉茂的原始森林,擋住了大片的陽光,顯得無比清涼。
陳落珩手中握著一把木棍,她小心翼翼的前進著,沿途除了樹以外就是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現在的她,有一種小時候獨自一人探險的感覺,心髒砰砰亂跳。
不過,她還是很細心的在樹木上做符號。
每走幾步,就會留下“x”,回頭望去來時的路已經看不見。
……她走了多久?
可能一個小時,也可能兩個小時。
小腿略微酸痛,陳落珩停下來稍作休息。她抬起腿撐在樹幹上,用手不輕不重的拍打。
叢林很安靜,還能聽到知了的叫聲。
有點點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
陳落珩用手擦去額上的汗,她換了另外一隻腿敲擊揉捏。
有點渴。
陳落珩從背包中取下一瓶水,僅喝了一小口用來緩解壓力。
大量的運動讓她體內水分流失的更快。
盡管如此,她還是不願意坐以待斃。
但危險已經悄悄來臨……
陳落珩聽到了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有什麽東西藏在灌木叢林。
她回過頭,就看到一雙鋒利的眼睛,閃著貪婪的光。
心中一驚,她手中的瓶子差點掉落在地!
——是動物!
灌木叢擋住了它的身軀,陳落珩無法看清它是什麽動物,但那雙眼睛隻有捕獵者才會擁有。
是……狼嗎?
也許是探險類的中,經常會出現狼的身影。
陳落珩的腦海裏第一個閃過的便是一隻孤獨的叢林餓狼,正饑腸轆轆的時候遇到了流浪者。
她的雙手向後摸去,不動聲色的掏出了dāo jù。
來叢林之前,就想到了會遇到各種危險。
以前的野外生存huó dòng,也就環境險峻點,但相對來說很安全。
現在可是真正的荒島求生啊,除了讓人心跳加速以外,還有種說不出的刺激。
……果然是活膩味了嗎?
陳落珩無奈的笑了下,這都什麽情況了,還覺得刺激?
可能在學校裏沒人會相信,那個高冷不愛說話的女學霸,私底下竟然這麽作死。
而那隻藏在灌木叢後的家夥,慢慢的走了出來……
它身體約兩米長,頭圓較大,四肢健壯,目露凶光。
淡huáng sè的毛發上是點點黑斑……
陳落珩一眼就認了出來——是豹子!
從體型上來看,是一頭成年的金錢豹。
它儼然把陳落珩當成了獵物,微微俯下身,一副要撲過來的模樣。
陳落珩的手指輕顫,dāo jù在她的手裏顯得那樣渺小,她看了看金錢豹無比鋒利的爪子,它如果撲過來自己肯定毫無反抗之力!
……跑?
它可是金錢豹啊!
在森林裏裏還有動物能跑得過它嗎?
陳落珩全身僵硬,一動不動。
以前去野生動物園的時候,都是坐在遊覽車內觀看這些肉食動物。
或者是隔著一層玻璃。
像這種毫無防護這麽近距離的對視,還是頭一次。
而這隻金錢豹和關在籠子裏的豹子可不一樣!
它身姿威猛,眼神凶狠中帶著一絲警惕,充滿了狩獵者的氣息。
它朝前走了一步。
陳落珩呼吸變得急促,她不自覺的朝後退去。
發現了她的舉動,豹子眼神暗了下去。
它做出了即將撲咬的動作——
陳落珩的那一聲尖叫卡在嗓子裏,她發現,自己竟然嚇到失聲!
然而,豹子並沒有撲上來。
它微微抬頭,看向陳落珩的背後。
她的背後是一棵樹,上麵不知何時蹲了一個人。
陳落珩發現了豹子的舉動,她咽了咽口水,慢慢的回過頭。
樹幹上,剛從泥潭裏滾出來的小野,渾身泥濘。
甚至臉部都黑漆漆。
隻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暴露在外。
他像動物一樣蹲坐在那裏,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隻金錢豹。
豹子微微歪過頭,它一臉困惑的看著少年。
小野順著樹幹滑了下來。
他抬起手蹭了一下陳落珩的臉,她白皙的臉龐瞬間留下一道泥巴。
少年這一舉動是在宣布所有權。
就像一些豹子主動啊獵物後,會迫不及待的先咬一口。
留下自己的氣息,其他的狩獵者就不能再碰。
小野朝著豹子走去。
陳落珩本能的拉住他。
在她看來,小野也是個正常的人,如果豹子突然襲擊,他萬一出事了怎麽辦?
小野卻輕輕掙脫她的手,彎下腰,雙手著地,如野獸一般毫不猶豫的蹦跳到金錢豹的麵前。
令她錯愕的一幕出現了……
隻見,一人一豹皆蹲坐在地上,金錢豹的態度變得極其溫和。
它甚至主動抬起頭,蹭了蹭小野的脖子。
這是在撒嬌嗎?
陳落珩呆呆的看著他們,少年用手抱住麵前的豹子,拍了拍它的後背。
沒過多久,金錢豹便轉身鑽入了叢林。
走之前它還回頭看了眼陳落珩。
小野還蹲坐在原地,他用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口水。
剛才豹子的確舔了他。
“小、小野……”陳落珩輕輕地喚了一聲。
少年回頭,安靜的看著她。
“你們認識啊?”
小野也許聽懂了,也許沒聽懂。他沒有吭聲,隻是看著陳落珩,認真且專注。
在動物世界,經常會發生地盤的爭奪戰。
在小野看來陳落珩的地盤明顯是在海灘的附近,原始森林裏變數太多,這不是她應該來的地方。
陳落珩將事先準備好的空瓶子掏了出來。
“我需要水。”她用手點了點瓶子。
少年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思考她的話。
陳落珩擰開瓶子,做出一個喝水的舉動,“水,喝水。咕嚕咕嚕。”
小野緩緩地站了起來。
陳落珩見過他很多次四肢著地的奔跑,速度的確驚人。
相比之下,他站起來行走會顯得僵硬很多。
但是在她的麵前,少年總是刻意的去模仿她的行為動作,想要和她保持一致。
也許在他的眼裏,隻有陳落珩才是自己的同類。
少年走到了陳落珩的麵前。
他接過瓶子,用手指了指一條小路。
陳落珩的眼裏露出了驚喜,她就知道,叢林裏一定有水源!
不然,這些動物怎麽生存?小野怎麽生存?
她跟在小野的身後,穿過一條充滿荊棘的小道。走在前麵的小野會時不時回頭看她,生怕她落單。
畢竟在叢林裏,很容易就發生變故。
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陳落珩看到了一條淺淺的溪流。
這條溪流很長,蜿蜒曲折,一路蔓延到視線的盡頭。
陳落珩看到這條溪流後簡直快哭了,她跑過去,匍匐在石頭上,用手輕輕地捧起一把,送到唇邊。
清澈見底的溪水,甘甜清潤!
甚至偶爾還能看見遊來遊去的魚……
這是純天然的水源啊!
陳落珩把背包裏的三個空瓶子都掏了出來,她一個一個的灌滿水,再裝回去。
小野蹲在旁邊,用之前陳落珩給的空瓶子,學著她的動作,也裝滿了整整一瓶的水。
裝完後,他彎腰,將臉直接伸過去,用舌頭舔著溪流。
他一直都是這麽喝水。
陳落珩心滿意足的將背包的拉鏈拉上,她輕聲道:“能送我回去嗎?”
總覺得有小野在,心裏特別的踏實。
之前遇到豹子的驚悚曆曆在目,她是不敢在獨自一人在森林裏亂躥。
少年起身,像來時一樣走在前麵,陳落珩連忙跟上。
回去的路要輕鬆一些,可能是因為心裏對距離有了大致的計算,回程應該需要兩個半小時。
再加上中間的耽擱,一來一回,花掉了六個小時。
不過走到一半的時候,小野突然停了下來。
陳落珩好奇的看著他,隻見他朝著一棵大樹走去,那裏有一堆的樹葉。
而離近了之後,陳落珩可以看到葉子似乎在小幅度的起伏。
這是……
她微微瞪大眼睛,就看到了藏在樹葉底下的……狼?
確切的說,是一隻病狼。
這隻狼周身灰色,看起來很像狗,但眼神比狗要淩厲許多。
即使病的奄奄一息,也冷冷的盯著靠近的小野和陳落珩。
它的身體並無傷痕,但是無法動彈。
鋪蓋在身上的葉子很像是同伴為了掩護它而留下的,它不知道一個人在這裏躺了多久,可能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不然,它不會這麽虛弱。
小野的靠近讓病狼變得激動,它掙紮著想要站起來,但奈何已經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盡管如此,依舊齜牙咧嘴的警告他,不許再上前!
而少年的眼神也暗了下來,他的嗓子裏發出一陣野獸的低吼,這是動物之間的爭鬥,如果它不是病狼,肯定已經和小野打了起來!
陳落珩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小野。
麵對野狼的時候,他渾身充滿了戾氣,甚至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焰。
病狼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跟它相比,小野是食物鏈上層的生物,自然輕視它。
隻要小野願意,今晚就會有狼肉燒烤。
病狼也知道自己終於要死了……
它在這裏藏了幾天,途中有一些野獸經過,不敢靠近。
前幾天還稍微能動一動身體,現在卻連抬一下頭都很困難。
那一刻,陳落珩從它身上看到了“英雄遲暮”的悲哀……
病狼低吼著,它能感受到小野的殺氣,也知道,小野一定會殺了自己。
但是,它還是憤怒的瞪著眼前的少年。
它張著嘴,很想要撕咬他的身體。
陳落珩有點不忍心看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她微微低下頭,想要背過身去。
無論小野要做什麽,她都不會製止。
在她沒漂流到荒島之前,小野就已經在這裏生活了很久很久。
他有著自己的生存方式,哪怕這種方式她不太能接受,她也不會強行插手。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吃到的肉。
那都是小野用命換來的。
弱肉強食,這就是叢林法則。
她不可能一邊接受小野的恩惠,還要一邊指責他太殘忍。
如果真的要論殘忍,吃盡天下動物的人類何嚐不是最殘忍的呢。
忽然,病狼身後的葉子微微一動,一隻不明生物躥了出來。
它直接撲向小野,還未接近他的身體,就被小野一巴掌壓在了地上。
陳落珩嚇了一跳,她定睛望去,竟然是一隻剛剛足月的小狼崽。
它撲騰著四肢掙紮,並且麵目凶狠的瞪著小野,始終不放棄咬他的執念。
病狼看到小狼崽落入敵人手裏後,喉嚨裏發出了悲戚的叫聲。
原來,它是一隻……狼媽媽?
所以即使病入膏肓,也在麵臨敵人的時候,想要拚死一搏?
小狼崽也嗚嗚低叫,一副要跟小野同歸於盡的表情。
但其實,它麵對小野的時候毫無勝算。
現在的小野隻要掏出bǐ shǒu,它就死定了。
但是小野並沒有那樣做。
他盯著小狼崽許久,不知道為什麽,從陳落珩這個角度看去,他的側臉顯得有點落寞。
小野忽然回過頭,“吃?”
陳落珩呆了一下。
他這是……在詢問自己的意見?
陳落珩看了看被他摁在土堆裏,可憐兮兮的小狼崽,連連擺手道:“不、不吃!”
這麽小的狼,又在死之前跟她對過視線,除非實在太餓了,不然陳落珩還真的不願意讓它當食材。
幼狼,還是……
放生吧。
小野頓了頓,用手指了指小狼崽,又用手指了指自己。
他沒有說話,就是一直看著陳落珩。
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陳落珩認真的想了想他這一舉動的意思。
他剛才詢問過是否食用,陳落珩拒絕了,所以應該和吃無關。
他拿小狼崽和自己做比較,難道說……
陳落珩嚐試性的問道:“你想把它帶回去?”
少年點了點頭。
狼是群居的動物,但是這一帶沒有狼群。
所以,小野可以斷定這隻病狼已經被同伴拋棄。
亦或是它自己選擇了留在這裏,孤獨死去。
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小狼崽居然偷偷留了下來,一直陪著它。
它們很有可能是母子,這麽小的狼,沒有狼群的情況下很難在叢林裏生存。
所以,小野才想說讓陳落珩把小狼崽帶回去……
就像她之前給自己食物和水一樣,也把那些東西分一點給幼狼。
至少等它再大一些,再讓它回歸森林去尋找自己的種族。
陳落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她微微頷首,道:“可以哦。”
小野的這一提議,她舉雙手讚同。
母狼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隻是隱隱約約能感覺到少年身上的戾氣散去了。
剛開始的時候,小野完全把它當成了獵物。
動物有著天生的警覺,母狼知道少年是個危險的角色,別說它現在不能動彈,就算是在生病之前,遇到了小野最多五五開……
不,有可能連五五開都做不到……
小野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狩獵經驗,以及所授予它這些技巧的強大動物,在叢林裏都是一等一的獵手。
再加上他擁有一顆比所有動物都聰明的大腦!
所以,就算是和比自己強大數倍的野獸相遇,小野都有機會反敗為勝。
他一直都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捕獵過無數動物。
但是,不殺幼崽,就是他的叢林法則。
這個時候,陳落珩似乎更了解他了……
她慢慢的靠了過去,看到被他壓在手下的小狼,它的身體其實也很虛弱。
母狼病入膏肓,早就沒了奶水,這幾天它們都沒有食物。
幼崽餓得啃草,但這樣做隻會讓它的身體負擔變重。
狼畢竟是肉食動物。
陳落珩將背包取下,從裏麵掏出一包用葉子裹著的烤肉。
這是她為了這次叢林之旅特別準備的食物。
雖然已經冷掉了,但打開之後,肉香濃鬱。
小狼崽立刻抬起頭,呆呆的看著陳落珩手裏的食物。
陳落珩將葉子鋪在地上,一團烤肉暴露在空氣中。
少年緩緩地鬆開手。
重獲自由的小狼崽,怔怔的看著地上的食物,它餓了好多天了,走路幾乎都不穩。
它低頭,用鼻子嗅了嗅。
咬起一塊,轉頭朝母狼走去。
它把肉放到了母狼身旁,用頭拱了拱母狼的脖子。
母狼露出了慈祥的目光,現在的它,完全吃不了東西。
它已經……快要離開這個世界……
它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頭幼狼。
它跟狼群走丟,一個不足月的小狼崽一旦遇到其他的肉食動物,隻能淪為食物。
可是……
他們出現了。
母狼看向陳落珩,這是它第一次這麽仔細的觀察她。
陳落珩是它從未見過的人類。
她體積很小,和身旁的少年差不多,他們倆蹲在一起的時候,非常相像。
他們,和森林裏其他的動物都不一樣。
母狼知道他們是特別的,也知道,他們對自己的孩子沒有惡意。
這就夠了。
陳落珩還將瓶子掏出,她將樹葉裏的肉放到地上,在樹葉中倒了點水。
小狼崽腳步略虛的走了過來,它低頭吃肉,吃了兩口又轉去喝水。
它太餓了,吃的很著急,甚至差點噎住。
陳落珩又看了看它身後的母狼,此時,母狼也正在看她。
四目相對,也許都是“雌性”,母狼看它的眼神更為複雜。
它似乎有很多話想跟陳落珩說。
但是,它們語言不通。
然而,這世界上有一種東西,不分種族都能感受到——那便是母愛。
母狼的眼裏滿是哀求,甚至,隱隱出現了淚光。
也許是因為要永遠離開自己的孩子,也許是害怕幼狼一個人無法生存……那一刻,陳落珩終於相信,動物都通人性。
她鄭重其事的說道:“你放心,我會把它帶回去,撫養長大。”
母狼像是聽懂了一般,眼裏流露出一絲感激。
它真的很累了。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幼狼,它可能早就撐不住。
在聽到陳落珩的保證之後,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幼狼吃完東西後,心滿意足的回到了母狼的身旁。
它用頭蹭了蹭母狼,忽然,它的身體一抖,驀地抬起頭。
——它發現了。
“嗷嗚……嗷嗚……”幼狼淒慘的嚎叫,它用爪子不停地推攘母狼的身體,希望可以喊醒自己的媽媽。
然而,母狼永遠都不會再醒來。
幼狼哭了。
它趴在母狼的懷中低低嗚咽,一直守著母狼的身體,不願接受它已經離開的事實。
那一刻,陳落珩的眼眶微微發紅。
幼狼不會說人話。
但是她卻能感受到它失去親人的痛苦。
陳落珩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也曾守在母親的病床前,哭著睡去。
她走了過去,蹲下身,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幼狼的後背。
似是安撫。
忽然,少年仿佛察覺到什麽。
他一把拎起小狼崽,在它的抗議下,迅速爬上了不遠處的一棵大樹。
他把小狼崽留在樹上。
它顫栗的趴在那裏,渾身哆嗦。
這麽高的地方,它這麽小……
小野順著藤蔓跳了下來,跑到陳落珩身旁,拉起她的手來到樹下。
他彎腰,拍了拍後背,示意陳落珩趴上來。
陳落珩沒有猶豫。
雖然她不知道小野為什麽突然這麽做,但一定是有原因。
她趴在小野的背上,環住他的胳膊,就看到他一隻手攥著藤蔓,背著她往樹上爬去。
很快,他們都來到了小狼崽的身旁。
同一時間,從樹林裏走出了七、八隻鬣狗,圍著病逝的母狼打轉。
陳落珩麵色一凜,原來,小野是覺察到了危險。
這麽多的鬣狗,就算是小野也無法應付。
更何況還有陳落珩和小狼崽。
一般小野遇到了群居的動物,都是上樹躲開。
甚至,在樹多的地方,他可以憑借著出色的跳躍力在樹木之間迅速移動,這種技能跟野豹如出一轍。
當鬣狗發現病狼已經死了,毫無危險性的時候,便大大咧咧的圍了上去。
陳落珩已經可以預示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她本能的將小狼崽抱在懷裏,摁住了它的腦袋,不讓它去看那血淋淋的一幕。
而小狼崽似乎已經知道了下麵發生的事情,它渾身劇烈的顫抖,像是在憤怒。
可是,它沒有叫出聲……
就連這麽小的幼崽都知道,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挑釁比自己厲害的野獸就是自尋死路。
小野沉默的看著鬣狗將母狼的身體分食幹淨,連骨頭都不剩。
在鬣狗群走後,坐在樹上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
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
“以,後,我,去。”
以後,接水的事情他一個人去。
陳落珩不要再來叢林裏了,太危險。
今天如果不是小野及時趕到,她可能已經被那隻豹子吞入腹中。
這可不是電視劇裏的過家家啊,這裏,是真正的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