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0 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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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 你知道嗎, 真正相約的時間是明晚十二點噢。 短短一天的時間, 讓它們建立了革命般的友誼。
“……”陳落珩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她沒想到小獅子竟然會跟在後麵!
啊啊啊!這個小家夥怎麽不請自來?!
她隻是去山洞把小狼崽找了出來啊, 現在幼獅跟來了, 這要是被獅群看到,肯定會誤會是陳落珩偷走了它們的寶貝!
入侵地盤和傷害幼獅是兩種罪行, 前者趕跑就可以了,後者怎麽可能讓人活著離開!
陳落珩立即將兩個小東西分開, 她把小獅子往外推。
“回去……快回去……!”她壓低了聲音,生怕不遠處的雄獅聽到。
嗯?小獅子不解的歪著腦袋。
它看到陳落珩白白嫩嫩的胳膊, 眼睛一亮, 立馬抱了上去。
哈哈哈哈……
小獅子手腳並用, 抱著她的胳膊不撒手, 甚至做蕩秋千狀,感覺它玩得非常開心, 眼睛都像是在笑。
它雖然小, 卻沒有伸爪子,玩鬧中並不會誤傷陳落珩。
小灰灰坐在後麵, 憤怒的用爪子拍著它的背——
走開!姐姐是我一個人的!你走開!
陳落珩先是目瞪口呆,很快,她費力的將小獅子甩開。
解放了胳膊後, 她警惕的向後退了兩步, 防止小獅子再掛上來。
她義正言辭的說道:“你聽好了, 我們這次拜訪隻是為了尋找小灰灰,並不是要挑釁獅子的威嚴。”
唔?
小獅子完全不懂它在說什麽,但它跪坐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頗像一個三好學生。
小狼崽也學著它的樣子,坐到了它身旁。
於是,陳落珩的前麵坐著兩個小東西。而她自己,也像是一副說教的模樣。
啊啊啊,陳落珩忽然覺得抓狂。
以前在學校擔任學習委員,上台演講的時候,都比現在輕鬆自在得多。
她在學校裏一直被稱為高嶺之花,跟任何人交談的時候,條理清晰,並且隻說一遍。
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耽誤學習。
陳落珩除了假期以外,在學校裏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學習。
她就是這樣萬年pū kè臉才會沒有朋友。
風水輪流轉,她竟然淪落到和獅子講道理。
話又說回來,眼前這個毫無攻擊力,讓人想抱在懷中揉捏的小家夥,長大後竟然變得那般凶猛?
真是神奇……
沒辦法了,陳落珩隻好帶著小灰灰換地方。
但是她發現,她走幾步,小獅子就歪頭歪腦的跟幾步。
連路都走不好,連滾帶爬,也固執的要跟著她。
“……”這不行啊。
這再繼續走下去,不是右拐也要變成了右拐,難道還真的帶小獅子回基地?
陳落珩沉默了幾秒,她忽然走過去一隻手拎起了小獅子,朝山洞邊緣走去。
她站在石頭上,一把將小獅子放到了最上麵——
這麽近的距離,它可以自己爬回去吧?
剛剛放下,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咆哮,陳落珩雙腿一軟,差點沒摔下來!
遠處的雌獅看到了陳落珩的動作,它憤怒的奔跑過來——
與此同時,一道黑影“嗖”得一下躥出,比獅子還要快的速度直勾勾的奔向陳落珩!
——是小野!
陳落珩掛在山壁邊緣,她輕輕吸氣,鬆開手摔落在地。
還未來得及站起身,就被奔跑而來的小野一把扛起,朝著遠處的大樹飛奔。
對獅子而言,尤其是雌獅,幼崽絕不可侵犯!
陳落珩雖然是好心,但動物的腦子轉不了那麽多圈——它們隻能思考自己所看到的畫麵,在獅子看來,陳落珩想傷害它們的寶寶!
陳落珩趴在少年的肩頭,才知道他跑得有多快!
連風都像是鋒利的刀子,刮得臉生疼。
她可以看到那頭母獅發瘋一般的追趕,小野的速度隻比它快了三米!
陳落珩都覺得雌獅隨時都會撲上來,咬斷自己的胳膊……
他一鼓作氣跑到樹下,連片刻的停頓都沒有,直接抓住藤蔓縱身一躍——
少年穩穩地蹲在樹上,把陳落珩放下。
她緊緊抱著樹幹,臉色慘白。
獅子,果真是不好惹……
尤其是暴躁時期的獅子。
小灰灰躲在草叢裏,不敢出來。
雌獅沒有發現它。
它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陳落珩身上,看到她在樹上,就仰起頭對著她咆哮。
另外一邊,獨眼虎在幫小野阻擋雄獅。
在森林裏,它倆都處於食物鏈的頂端,真正打起來難分勝負。
陳落珩的心髒跳得很快,她稍微順了下氣息,顫聲道:“小獅子剛才一直跟著我,我把它送了回去。”
是不是,惹了大·麻·煩?
小野沒有回應,他一直盯著樹下的獅子,眼神冰冷淩厲。
被獅子盯上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但是在這方麵,他不會做出半點退讓。
小野看向獅子後方的灌木叢,發現躲在裏麵的小灰狼。
他心知,營救計劃已完成。
現在要做的就是甩開獅子。
但這很難。一邊是陳落珩,一邊是小狼崽,他想同時掩護兩個人撤退根本不可能完成。
除非……他能把這頭獅子放倒。
他記得它,眼角有一道刀痕。那是他搶奪哥哥的時候,用bǐ shǒu留下的傷痕。
同樣的,他的氣味這頭雌獅也很熟悉。
小野的身上除了自己的味道,還有和豹子長年生活在一起的氣息。
人類聞不到,但是動物甚至包括小野自己,都可以聞到。
“你,在,這裏,等。”小野交代完這句,他伸手抓住藤蔓,打算往其他樹上跳。
“你要去哪?”陳落珩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這是一頭暴怒的獅子,小野想做什麽?
少年沒有回頭。
他抓住藤蔓朝另一棵樹跳去,雌獅的視線隨著他移動。
跟雌獅拉開了一段距離,少年才抱著樹幹緩緩滑落。
陳落珩大驚失色——他怎麽下來了?!
小野來到了地麵,他雙手著地,隱隱用力,手臂上的肌肉突顯。
長期的叢林生活讓他練就了一副好身材,但是他的提醒跟獅子相比……太小了。
獅子擁有鋒利的爪子和牙齒,它如果撲上來,小野根本不是對手。
哪怕他擁有一把bǐ shǒu……
這畢竟不是槍啊!
少年麵對比自己強大許多的野獸,沒有絲毫畏懼。
他甚至低聲吼叫,給獅子下戰書。
陳落珩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
她生活在一個有秩序的文明世界,在那裏,人類在瘋狂追逐金錢與權利,知識可以改變一切,孩子們的周末是寫不完的練習題。
武術?格鬥?跆拳道?這些都僅僅隻是用來強身健體。
可當她來到了這座無人的島嶼,她才明白,力量究竟有多重要!
沒有錢!沒有wǔ qì!本體的強大才是生存的資本!
小野在叢林裏生活了十多年,早就和周邊的動物融為一體。
他深知動物之間的競爭,要靠實力說話。
媽媽也好,哥哥也好,都死在了強者的手裏。
他也知道有一天,自己也會死——但一定不是現在!
現在,他隻想活!
帶著陳落珩和小狼崽一起,活著離開這裏!
少年驀地一聲咆哮,雌獅身形一怔,它很快撲了上去。
小野也朝著它的方向跑去,與之相撞的一刹那,bǐ shǒu朝著獅子的腹部劃去。
獅子的利爪拍在了他的肩頭,瞬間鮮血淋漓!
啊!——
陳落珩驚叫失聲,她驀地閉上眼,不忍看這血腥的一幕。
小野身體在地上翻滾,他朝著後方跳躍,雌獅一步步逼近。
他一個後空翻,步伐不穩的落在身後的磐石上,一隻手捂住肩頭。
少年痛苦的皺起眉,但他沒有發出任何的呻·吟。
甚至,眼裏依舊充滿了挑釁與不服氣。
他還在持續激怒暴躁的獅子!
會、會死的吧……
陳落珩的腦海裏突然閃過這個念頭,她連連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小野一定不會出事!!!
獅子咆哮一聲追了過去,跑到一半卻突然停下!
緊接著是“轟”得一聲,它連同一堆樹葉一起摔進了坑裏!
“……”陳落珩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好半晌,她才反應過來——是陷阱?!
小野……做得陷阱嗎……
所以剛才的一切舉動,都是在引誘它摔入陷阱中去?
少年拖著受傷的身體跑到灌木叢旁,將小狼崽抱了起來。
陳落珩眼睛濕潤。
隻是因為跟母狼有過約定,所以就願意拿命去救?
在現代社會,還能找到這樣單純的人嗎?
他的身上,擁有著最原始的野性,與真誠。
雌獅在深坑裏吼叫,陳落珩緩緩從樹上下來。跟小野在一起久了,她下樹都比以前要利索很多。
“還好嗎?”陳落珩來到了他麵前,擔心的看著他流血的肩膀。
小野一定很疼。
他回頭看了眼自己準備了一天的陷阱,還好他事先準備了,最後能用上。
他將手放進嘴裏,吹了個口哨,獨眼虎也開始想辦法脫身。
然而,所有人都沒能離開這裏。
因為……
外出覓食的獅群,回來了。
所有的獅子,全部,回來了。
陳落珩站在海灘旁不停地呼喚,生怕這艘遊輪就這樣靜靜地從眼前消失。
她的嗓子都喊啞了,而遊輪似乎停了下來。
陳落珩的心髒都跳到了嗓子眼,她緊張的盯著白色遊輪,不知道是不是島上的情況被人看見。
另外一邊。
遊輪上有船員拿起了望遠鏡。
起初是因為看到了空中的煙對遠處的荒島起疑,靠近一點後,用望遠鏡去看,竟然發現了一名妙齡少女。
船員立刻跟船長匯報了這件事。
這座島無人居住,平時也鮮少有船隻路過。
這次是因為旅途線路的更改,才走上這條道。
沒想到竟然有人被困在上麵!
遊輪停下,三名船員開著救生艇朝荒島奔去。當陳落珩看到海麵上疾馳的救生艇後,才終於精疲力盡的跪坐到沙灘上。
她喃喃道:“小野……我們,我們得救了……”
少年蹲到她旁邊,警惕的盯著逐漸逼近的救生艇,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響。
陳落珩連忙對他說道:“小野,從現在開始你跟著我就好。不要多說話,也不要攻擊其他人——他們,會接我們回家。”
就像被狼群帶走的小灰灰一樣,陳落珩和小野也終於能夠回歸到人類社會。
小野似懂非懂的看著陳落珩。
領地意識幾乎成了他的本能,眼前是從未見過的東西在飛速靠近,少年危機意識濃重。
見他一副緊張的樣子,陳落珩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
“乖。”
視野模糊。
她用手背蹭了蹭眼睛,站起身,去迎接到來的船員。
三名船員年紀都不大,三十歲左右,陳落珩用一口流利的yīng yǔ與他們無障礙交流。
當他們知道陳落珩被困在荒島有段時日後,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陳落珩跟他們介紹了一下小野,聲稱是自己的弟弟,但因為在這次海難中受到驚嚇,沒有辦法正常與人對話。
船員們紛紛點頭,表示自己能理解。
他們看到了不遠處的小房子,很感興趣。
陳落珩大方的邀請他們參觀,島上有很多她跟小野一起做出來的小玩意,還有一些廢品收購,給人的感覺稀奇古怪。
背包裏的東西所剩無幾,陳落珩將日記本小心翼翼的拿起,放在懷中。
而小野則跑到小山洞底下,用手刨啊刨。
他有什麽東西埋在這裏。
幾分鍾後,他扒出了一枚戒指。
戒指上麵還串著一個小紅繩,他之前給陳落珩看過,很古老的戒指,晦暗無光,她以為是小野撿的,便讓他自己放好。
少年思來想去,就把它埋在土裏。
這次要走了,他還特地翻出來,再一次遞給陳落珩。
陳落珩把它一並收起。
除了日記以外,她還撿走了曾在海邊撿到的一個彩色小貝殼,留作紀念。
坐上了救生艇,小野全程沒有說話。
他挺直背脊坐在陳落珩後方,到發動機響起的那一刻,他差點沒跳起來!
還好陳落珩一早就注意到他,一直握著他的手腕,給他慰藉。
遊輪很大,在交談中陳落珩得知這艘遊輪叫塞伯倫號,目的地是智利,聖地亞哥。
目前船上載著九百多名旅客,房間都滿員,隻剩一間狹小的單人房。
有船員說可以讓小野住員工宿舍,陳落珩婉拒了。
這是小野第一次和人類做接觸,她害怕自己不在的時候他會出什麽差池。
順著梯子爬上甲板,陳落珩看向自己呆了一百多天的荒島,心中感慨萬千。
陳落珩還好,除了衣服破點也沒其他的問題。
小野就太引人矚目了。
他身上還圈著雜草,像個野人。
船上的遊客大都是外國人,他們好奇的看著小野,猜測他是不是在拍寫真,還是diàn yǐng什麽的?
這時突然有人喊道:“快看!是狼!”
狼?
陳落珩和小野一起回頭,遊輪開始移動,她看到了自己搭建的小木屋旁出現了一群狼的身影。
其中有一隻追著遊輪的方向,沿著海灘狂奔。
陳落珩問船員借來了望遠鏡,她看著比離開時又大了一號的小灰灰一直在奔跑,當遊輪緩緩轉彎的時候,它也隻能站在海灘旁停止追逐。
“嗷嗚——嗷嗚——”
小灰狼仰天長嘯,它在跟陳落珩做最後的告別。
它走的那天,陳落珩也曾溫柔的安撫過它。
如今身份對換,離開的變成了陳落珩和小野。
從今天起,無緣再見。
有員工拍下了狼嚎的zhào piàn,陳落珩看到後,詢問是否能給自己一張?
青年員工大大方方的送給了陳落珩。
他倆的事情已經跟船長溝通過,現在可以去洗漱更衣,準備用餐。
房間裏有獨立的衛生間,員工們知道陳落珩是得救的遇難者,都對她分外關心。
有人送來了衣服,飲品,並且詢問她想吃的東西。
陳落珩和小野都剛吃過沒多久,並不餓。
而且現在她一點胃口也沒有,距離晚餐還有幾個小時的時間,她表示想等到晚飯的點再吃飯。
fú wù員又詢問她是否還有其他的要求,陳落珩想要打一通diàn huà。
fú wù員微笑著將手機遞給她,自己則離開房間,順便關上了門。
小野站在房間裏手足無措,陳落珩拉著他一起坐到了幹淨的地毯上。
她的手微微顫抖。
“喂……爸爸……”剛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失蹤了四個多月,遇事的飛機殘骸也已找到,無人幸存。
原本中年男人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沒想到接到了她的diàn huà。
陳落珩告訴了他自己的航海路線,父親說,他即刻動身趕往聖地亞哥。
一切都回到了正常的軌道。
陳落珩掛掉diàn huà後,將手機還了回去。
此時熱水已經放好,她讓小野坐進去,讓他洗澡。
在荒島的時候雖然可以用海水清洗身體,但沒有任何沐浴用品,陳落珩總覺得洗不幹淨。
她在熱水中灑了一些沐浴鹽,可以快速清潔身體汙垢。小野泡澡期間,她坐在一旁給他洗頭。
清香的洗發水,在黑發上打起了白色泡沫,少年原本僵硬的身體也隨著熱水一起,慢慢軟化。
好……好舒服……
熱氣騰騰,少年的臉微微泛紅。
陳落珩用蓮蓬頭衝洗著他的頭發,她輕聲道:“今天表現的很好哦,繼續保持。”
被誇了……小野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
陳落珩怕他引起騷動,畢竟小野的身份還未明確。
他可是黑戶啊。
等見到爸爸,要讓爸爸想辦法給小野弄一個正式的身份,可以跟著她一起回國的那種。
陳落珩害怕小野的際遇曝光以後,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被留在這邊。
之前曾看到過“狼孩”被帶回去做科學實驗的新聞,如果小野的話,絕對不能讓他被其他人帶走。
洗完之後,陳落珩用毛巾將他身上的水擦幹淨。
小野暫時裹著浴巾走出衛生間。
床鋪上擺放著fú wù員的zhì fú。
員工們按照小野的身形找了一套他能穿的衣服,還有一條灰色的四角內褲。
黑色zhì fú很好看,小野第一次穿衣服渾身不適,他拽了拽領子,陳落珩整理完褲腳,又去幫他把領結係上。
穿戴整齊的小野煥然一新,他站在那裏,明明穿著fú wù員的衣服,卻像個男明星一樣令人無法直視。
頭發半幹,微亂,懶散。
俊秀的五官稚氣未脫,像一名高中生。
陳落珩無法確定他的真實年齡,隻能暫時對外宣稱他是自己的弟弟,這樣也方便照顧他。
小野站在鏡子前,一臉懵逼。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到自己……比起溪流倒影,房間裏的鏡子則清晰百倍!
他緩緩伸出手,看著鏡子裏的他也做著同樣的動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