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白光染上黑布，城市醒來了，晨光勾勒出大城的輪廓。

    早晨醒來的城市，沒有體重。它空靈，單純，連呼吸都是簡約，像無骨的雲，像心靈與無聲中默默的交流。

    深秋的城市隱在淺淺的物色中，霧似輕紗若有若無，為這在這城市平添幾分柔弱的韻感。公交車叮咚的提醒和報站聲中，人們車上車下，各奔東西，路上行人匆匆，車輛緩緩，這是一個看似平淡的早晨。

    而在這座城市的北郊河邊，坐落著一座古舊的老宅。宅子曆經歲月的洗禮，顯得破敗不堪，在這繁華的城市裏像是富人的酒席裏出現的一位乞丐。

    一輛出租車停在老宅麵前，一個少年下了車。他十五六歲，眉宇間帶著不否年紀的憂鬱，身材瘦削，似乎比行李箱還要小些。

    這名少年，便是江選。

    宅子沒有門鈴，江選遲疑著，終於還是選擇伸手敲門，咚咚咚的發出深邃悠遠的聲音。

    嘭”

    門上開了小窗，露出半張皺巴巴的臉，微微下陷的眼窩裏，一雙褐色的眼睛裏，悄悄訴說歲月的滄桑。

    老人一言不發，隻是上下一直打量著江選。

    江選被這樣盯了很長時間，有些尷尬，許久，他才開口說道，“我是江選……江振東的兒子……”

    吱……”

    門吱呀開了，這名老人才完整的出現在江選的眼前。

    這是一位灰發老人，消瘦而憔悴，脖頸上有很深的皺紋，看起來飽經風霜。老人右手拄著拐杖，站在那兒，穿著泛黃的白襯衫。

    他走出來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另一隻手不時的抱著腰，時而咳嗽幾聲，讓人不經想要攙扶幾把。

    江振東的兒子嗎。”

    老人聲音微微沙啞。

    我是！”江選愣了一下，“你是那個給我寄信的秦爺爺嗎。”

    嗯，我是。”老人笑了笑，那笑容非常可親。

    好孩子，快進來。”老人聲音溫和的說道，說著目光向下一瞅，“你的包？”

    江選還沒來得及回答，老人就拎起來兩個打包，他的力氣驚人，一陣風走過客廳，直接上了二樓，推開一道房門，迎麵而來黴濕的氣息。

    從剛才進門那一刻開始，江選便跟在老人身後，眼神若有所思。

    這以後便是你的房間。”老人笑著說道，“可能條件有些差，你就湊合的住吧。”

    沒有，怎麽會。”

    江選現在覺得有個住的地方就可以，隻要不花錢，其餘的都可以接受。

    注意房間的衛生。”

    老人說道。

    嗯？”

    江選沒怎麽注意聽，抬起頭來，兩眼茫然。

    老人也沒有再重複一遍，說完這話，他便下樓去了。

    空蕩的房間裏，隻剩下了江選一個人，他打開行禮箱，取出來一張合影，合影上麵是一家三口，中間的少年就是江選，左邊是一個中年男子，相貌平常，眉目之間與江選有幾分相似；右邊的婦女挽著江選的胳膊，微微笑著，目光沉靜而溫柔。

    一家三口，顯得特別幸福。

    都結束了嗎……”

    捧著冰冷的相框，悲傷突如其來，江選捂著眼睛，說話聲音有些哽咽。

    江選家境雖不富裕，但是也算充實，父親母親是個小老板，共同經營著一家飯館，生意也算非常過得去，而江選也出息，學習成績優異，從小到大也沒讓父母怎麽操過心。

    可惜變故也來的快，就在那天江選與父母出去爬山的時候，不幸遇到了經過雲城變異的怪物。

    江選僥幸逃脫，而他的父母為了救他，下落不明，隻是據警方所說，當初現場就找到處於昏迷狀態的江選一人。

    江選的父母不在，那怪物也不知道去哪了。

    而由於案件牽扯到雲城，所以無法用科學解釋，警方一時間也無法進行發展，隻能草草收場，說是等以後再論。

    而江選一家也沒有什麽親戚，葬禮也是賣了飯館後請人料理的。

    一瞬間，江選便成了一名孤兒，原本幸福的家庭就這樣被一個新時期的怪物摧毀。

    在那之後經過了三個月時間，江選還是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無法自拔。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江選收到了一封快遞而來的信。來姓十分簡單，少見地用毛筆寫滿一紙。

    來信署名秦，自稱是他的遠親。他從電視上知道江選父母下落不明的消息，正好自己膝下無兒無女，希望江選過來陪伴，並樂意負擔他的食宿和學費。

    信裏還有一張火車票，江選對著車票想了一晚上，最後終於決定離開這座傷心的城市，去開始新的生活。

    這個地方與江選距離不遠，同處華夏的西麵，而這麵與那齊封所屬的昆侖一脈距離更近，比江選原來的地方，相對來說更為安全。

    悲傷持續了一天，到了晚上，江選才下樓吃飯。

    飯菜非常豐盛，江選一邊吃著一邊打量著四周，整個屋子顯得烏沉沉的，並沒有什麽奇特。隻是在那向門的牆壁上，掛著一柄長為二尺一寸的黑劍，劍身玄鐵而鑄及薄，透著淡淡的寒光，劍柄為一條金色龍雕之案，極為好看。

    但是，重要的是那柄劍並沒有開鋒，是鈍的。

    瞧什麽呢？”

    老人端起一根長長的煙管，煙鍋裏盛著翠綠的幹草，取火點燃，滿屋子都是濃鬱的煙味。

    那劍為什麽是鈍的。”

    江選問道。

    無鋒也能傷人。”老人笑了笑，“主要不是看劍，而是使劍的人。”

    江選聽到之後，看了老人一眼，說道：“那雲城的異人嗎。”

    異人？”

    老人眯了眯眼睛，然後猛地吸了一口煙，梟繞的煙霧讓老人的笑容模糊起來，“或許在很長時間以後，異人就不再是異人了。”

    嗯？”

    江選聽的迷迷糊糊的。

    你做夢嗎？”

    老人突然問道。

    做……做的”

    做些什麽？”

    夢見那個怪物。”江選盯著飯桌，眼神在一瞬間凝視了，“那天我始終沒有忘記，那個怪物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揮之不去。我也夢見過我的爸爸媽媽，我總感覺他們還活著……生活在我的夢裏……”

    老人默不作聲，一口口吐著煙霧。

    或許在現在這個世界……”老人笑了笑，“死人都會複生呢……”

    他俯下身子，湊近江選，笑容十分詭異，“你或許可以試試，在將來的某一天，將你最親的人找回來，你隻要想，或許就成功了……”

    叮咚。”

    一邊的老擺鍾敲響了夜晚，老人似乎想起了什麽，將剩下的飯菜全都放在一個碗裏，準備出門去。

    你早些睡吧！”老人將門打開，將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回頭說，“你明天還要報道，去這附近的一所高中，寧城二中”

    說到這兒，老人眨了眨眼，“希望以後你可以變得心想事成……”

    嗯？”

    江選不知道再說些什麽，他感覺這個老人給他說的話實在是太怪了，但是他也能感覺到，這個老人並沒有惡意。

    晚安，祝你做個好夢。”

    老人揮了揮煙杆，消失在江選的眼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