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身世談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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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汝愚與蔡家的關係就是在年前雙方還都遮遮掩掩的。雖然在此之前,江寧與範陽之間的關係讓世人琢磨不透,但是幽冀世家對置縣策的激烈攻詰,讓人想不到範陽蔡氏竟是東南新貴徐汝愚的母族。

    曾幾何時,靖河郡主的美貌與才情並不僅僅限於在幽冀境內傳揚,便是今時,在南疆北漠,也有她的詩文傳誦,然而關於她花信之年染病身故的傳聞,讓幾多人唏噓不已,細心的人或許會留意到別鶴山下靖河郡主的墓塚在相隔若幹年後又遷了一處。

    知悉其中詳情的隻有當年牽涉此事中的人。

    塵封的往事卻又漸漸清晰清楚起來,世人隱約看到過去三十年間許多掩飾得很好的真實。

    在此之前,徐汝愚在清江崛起,在世人眼中,他與他的父親徐行一樣,都是平民英雄。在粗劣的茶肆與食店,他們的事跡讓書藝人廣為傳唱,激勵著平民青少年的熱血,那些流落各處的流民隻有聽到他們的事跡才覺得安居樂業的夢想稍有真實的感覺。然而對世家大族而言,卻沒有比這更讓厭惡的了。

    數百年來,平民還沒有形成一股上升的勢力,無論是軍事上還是政治經濟上,那些因為自身的才華而爬上高位的寒門子弟都會感到孤立無援,首俊徐行也是如此。徐行兩次立下大功,兩次退隱山野。

    徐汝愚絕對算一個異數,他將平民與破落的或正在衰退的世家勢力一齊收歸自己的麾下,形成自己的勢力。對置縣策的激烈攻詰,也表明世家對徐汝愚及江寧的警惕姿態。那些世家能夠容忍舊的世家滅亡、新的世家崛起,卻不望看到世家勢力讓別的什麽新勢力階層替代。

    年後,徐汝愚的身世之秘成為街頭巷尾的談資,世人恍然發覺他的身後站著的卻是世家階層的核心家族,雖然蔡氏正麵臨滅族之禍,卻不妨礙別人肯定蔡氏血統的高貴。如此一來,世人便從徐汝愚的諸多事跡中挖出許多蛛絲馬跡,便是數年前蔡逸潛去商南與徐汝愚相會的詳情,也有幾個版本的傳言。

    徐行曾拜在機雪秋門以及與傅縷塵之間的事跡也漸漸傳揚開來。機雪秋雖然是舊朝高門世家的代表人物,卻一點也不妨礙他在世人眼中的崇高地位,世家高門此時來看江寧,卻也不覺得多麽討厭。

    對於平民而言,他們並不關心世家血統的傳承,惟有首俊徐行與靖河郡主之間的愛情更讓他們感興趣些,然而聽這些消息,惟有江寧的挑明月樓書場散布出來的消息最具權威性。

    江寧仿照雍揚的挑明月樓,在東城又修建了一座樓,取了一樣的名字。四層高挑,畫棟重簷,飛挑明月,於長街之中,若鶴立雞群,伊人獨立。

    樓依舊樣,飲酒的規模卻也是的雍揚挑明月樓的規矩,一樓不限雅俗,二樓拒各郡有凶名者、衣冠不潔者,三樓解劍挑明月,樓上酒非名士不能品,然而不拒功勳之士。隻要在江寧立下功勳,即使是販夫走卒,江寧挑明月樓的當家人江雨諾也會親手把盞為之斟上一懷玉壺玉雪。

    世間能當名士者有幾人,徐行是名士,江寧眾人便不敢自謂名士。江雨諾乃是司馬大人江淩的親妹、明鑒大人雲清虛的關門弟子,江寧倒也沒有幾人擔得了她親自把盞斟酒。

    江雨諾攘袖露出一節皓腕,纖長的素淨十指輕扣著精致的銀壺,嘴角隱著笑,這年她正雙十年華,容光灼人,不可方物。

    屠文雍見她身姿綽約的向這邊走來,忙站起來,口裏直呼:“不敢。”屈指叩桌,作叩頭狀,以示惶恐。

    江淩哂然笑道:“雨諾,你不要為難屠大人了,來這邊坐下。”

    雨諾嬌道:“柳麻子讓我向屠大人斟一懷酒,待他完書上來,卻要親自向屠大人討回這個人情。”

    屠文雍露出苦心,道:“柳先生要是探聽大人的私事,文雍卻沒什麽可以奉告的。”

    雨諾嫣然一笑,道:“我便知道這些日子滿城的風言風語都是你們司聞曹搗得鬼,既然你們要將真相散布出去,為何不讓柳先生在此書,挑明月樓的生意好了,大不了屠大人日後過來飲酒,雨諾允許賒賬就是。”

    雲娘笑道:“張仲道不在這裏,他若在這裏,不用你求他,他反會過來求你。”

    雨諾橫目望來,嬌語嗔道:“莫要忘了你才是挑明月樓的真正主人,此時不與我一起脅迫屠大人,竟反倒過來奚落我?”

    眾人聽她坦言自己此時正“脅迫”屠文雍,皆莞爾一笑。

    屠文雍便知道這酒沒那麽好喝,不過江雨諾以江淩的名義下帖子,卻不容自己拒絕不來,眼巴巴望著在座的諸位俱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心裏鬱悶得很,暗自思量,大人的身世,眾人都粗略知曉一點,然而司聞曹通過秘密渠道散布出來的消息有真有假,或許他們也正感興趣得緊。苦笑道:“以柳先生與江寧的關係,經他口出去的事,世人便會認定是真相,那還算什麽謠言?”

    江雨諾道:“我倒不探聽別的事,隻要屠大人將徐公與靖河郡主之間的情事出來就行。誰都知道挑明月樓晚時書場以真實詳細著稱,刻印的詆報傳到外阜能售百錢,屠大人隻要講述出來,此番得利,分你一成。”

    屠文雍心裏暗忖:大人與眼前這蠻女以兄妹相稱,出了簍子,卻是要自己來背黑鍋,避開她咄咄逼人的眸光,直是搖頭不已,口裏道:“這些事關大人的私密,除了那些已經散布出去的謠言,我也知道不多。”眼巴巴望著江淩,暗道:江大人守口如瓶,卻將難題拋給我這個不幹係的外人,又道,“倒是邵先生知道更多一些,雨諾姑娘可以去問邵先生。”

    江雨諾見他軟硬不吃,徑走到雲娘身邊泄氣坐下,道:“明日我進府直接問夫人得了。”

    雲娘笑道:“夫人哪裏會隨意公婆的情事,倒是玨兒夫人心直口快,你可以徑直去探她的口風。”

    屠文雍見她們在席間算計兩位夫人,側耳裝作未聞,又想:玨兒夫人也是喜歡湊熱鬧的主,此番下來,不都亂了套?

    江淩笑道:“徐公與靖河郡主之間的情事本應為數百年來才子佳人之典範,別處胡亂傳言,免不了有不敬之辭,經亭山先生之口出來,也能讓街頭巷尾奉為正朔,你若不便,我明日與邵先生相會時提及就是。”

    屠文雍道:“高門婚姻不通寒庶,大肆宣揚其事,隻怕會加深那幾家的戒心?”

    江淩道:“江寧革故鼎新,廢除舊俗,勢所不能免,那幾家心裏皆有數,遮掩也遮掩不去。倒是內行共政之策,卻要汝愚回來親自定度,書信所言,畢竟才粗陋,這些消息暫時不要散布出去才是。”

    江雨諾聽到這裏,想起一事,插嘴問道:“義兄每從幽冀傳手書回來,俱在你司聞曹歸檔,其間可有什麽內幕消息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