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情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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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以來,憶風還是第一次有機會跟葉飛單獨在一起,此刻的葉飛看起來,言談舉止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他就像是一點都不會武動,跟普通的人沒有什麽兩樣,先前身上透出的那股淩厲的殺氣,早已煙消雲散蕩然無存,他的身上好像有著使不完的力氣,兩隻眼睛東瞅瞅西望望,一刻也不閑著。不知為什麽,這個跟以前不一樣的葉飛,讓憶風有著一種輕鬆隨意的感覺,她摘下miàn jù,現在不是執行任務的時候,在這裏戴著miàn jù招搖過市,也太引人注目了。
葉飛望著他,忽然放慢腳步,微微一笑道:“憶風你好美。”他的笑容是那樣的自然,坦誠,無邪,明亮的眼神,就像是一條清澈的小溪。
這神情,他曾在那些流逝的歲月中見過。這一刻,憶風蒼白的臉上滿是紅暈,一顆心“砰砰”亂跳,多少年來葉飛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凝視著她微笑,第一次說這樣讓她羞澀而又喜悅的話。
記得那還是兒時在一起流浪乞討的日子,兩個人總是形影不離的在一起,撓癢癢,掏耳朵,扒開頭發捉虱子……
後來兩個人到了靜思寺,慢慢的都長大了,葉飛也和她漸漸的疏遠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話也少了,也許是獵鷹的這個職業太過沉重,讓他見到了太多的血腥和暴力,不知從何時起,他的心也慢慢變得冷漠了,隻是憶風一直都感覺得到這些年來,一直都有一雙眼睛,默默的在身後守護自己,有幾次執行任務遇到強大敵人的時候,葉飛總是會出現在她的麵前……
葉飛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怎麽了,還是個高手呢,怎麽比我走的還慢。”
憶風深深吸了口氣,忙趕上前去道:“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葉飛的人?”
葉飛搖了搖頭道:“不認識,你在找他?”
憶風道:“是呀,他是我的朋友,隻是他現在記不起以前的事了。”
葉飛歎了口氣道:“你這個朋友真可憐,怎麽會得這種怪病?幸好我還記得爺爺跟雪兒,他們喜歡到哪裏去,喜歡吃什麽?長的是個什麽樣子。”
憶風道:“可是你長得實在是太像我的那個朋友了,而且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葉飛道:“你是說那個叫葉飛的人嗎?”
憶風停下腳步,目光複雜的凝視著他道:“是。”
這一聲“是,”是那樣凝重,堅定。
葉飛笑了,“如果是真的也不錯,有你這樣一個朋友也很好,遇到壞人的時候就不用害怕了,可惜我不叫葉飛,我叫皮蛋。”
憶風見他確確實實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心中不勉一陣悲傷,也不想再去逼他,至少現在還可以做朋友,以後說不定它自己會慢慢的想起來。
現在讓憶風疑惑的事隻有兩件,一是葉飛的武功怎麽會突然消失?他的脈刃赤焰早已成為他的身體一部分,二是在荒山的那場打鬥中,四個人中武功盡失的葉飛卻毫發無傷?那一聲地動山搖的吼聲究竟是誰發出來的?難道這世上真的存在著洪荒巨獸?
她抬起頭深深的向葉飛望過去,她多希望腳下的這條路,一直就這樣向前伸過去,伸向天涯海角,就這樣和葉飛一路送過去,走過千山萬水,走過歲月如梭,走過須發皆白,走過天荒地老……
醉花樓今天不開張,不是因為少了招牌的菜臭皮蛋,而是因為死了人。喜事也許還可以向後延遲些時日,這白事可是不能等的。醉花樓雖是沒有了老板,沒有了臭皮蛋,隻要有老板娘醉花在,還是要開門做生意的。再說了,不就是死了一個老公嗎,狼旗鎮上有的是男人。
老板娘醉花那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啕大哭遠遠的就傳了過來,她不是哭自己的老公,她是在哭那些臭皮蛋。
葉飛在醉花樓下停了片刻,有些掃興地道:“真倒黴,看樣子裏麵是死了人在辦喪事,我們還是換一家吧。”
憶風道:“不如我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哪裏的東西也很好吃,隻是那個地方不在這裏。”
葉飛遲疑了一下道:“我是擔心爺爺跟雪兒到這裏找不到我。”
憶風道:“也許爺爺跟雪兒根本就不在狼旗鎮,說不定他們正在我門要去的地方等著你呢。”
葉飛歪著頭想了想,突然雙手一拍道:“有道理,說不定在路上還真能遇上爺爺跟雪兒呢,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說完話他蹦蹦跳跳的向前跑去,還時不時的轉過身向著憶風招手嘻笑。
憶風站在那裏,腦海中一片茫然,此刻的葉飛就像是一個未長大的孩子,難道他的腦袋真的傻了?
“快些過來呀,”
葉飛突然折回身,一把抓住憶風的手向前跑去,他的手堅實而有力,就這樣真真實實的握住了憶風的手,一路狂奔向前跑去,憶風的腦中一陣恍惚,身體就像是有千萬條毛毛蟲在血管裏爬行……葉飛的笑容在他的眼中慢慢散開,散落成滿天的星星,他的人就像是行走在雲端之上,輕飄飄的,如騰雲駕霧般,被葉飛牽著一路狂奔而去。葉飛就這樣一路握住她的手,來到一座青磚綠瓦的神廟前,這是狼旗鎮供奉的一座狼神廟,廟裏供奉著一尊狼頭人身的神像,狼神赤膊坦胸高昂著頭,目露凶光,雙手握拳舉過頭頂!
憶風曾聽教皇說過,這尊狼神名喚“黑煞”,乃上古洪荒神皇開天辟地座下四大先鋒之一。
葉飛這才放開憶風,指著神像道:“我第一次見到雪兒的時候,就是在這座廟裏,那時候有一條大蛇要吃雪兒,我撲過去扼住大蛇的脖子……”
“轟”的一聲,憶風隻覺眼前一黑,差一點摔到地上,這個葉飛,他競然把自己的過去換成了雪兒……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葉飛已興衝衝的走了進去,此刻夕陽未盡,神廟內隱隱約約還能看得清楚,在鋪滿幹草的角落裏,擁擠著五六個流浪的乞丐,他們中最大的有十一二歲,最少的隻有三四歲,一個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驚恐的望著葉飛跟憶風。
此情此景讓憶風淚如泉湧……
她想起了什麽?那些過往的歲月,那個讓她心碎的朋友,時間可以掩埋一切,卻帶不走曾經的過往和記憶,葉飛從懷裏摸出一個錢袋,裏麵有一些金幣和銀幣,他給自己留了兩個金幣,餘下的錢都分給了那些乞丐,快到冬天了,他們也需要,棉衣棉被,他們也需要在新年的那天吃上一頓好飯。
人世間的芸芸眾生,一萬個人就有一萬條路,葉飛能做的也許隻有這些了吧?
走出狼神廟,憶風的心還在隱隱作痛,這世上有那麽多不幸和可憐的人,那麽多無家可歸的孤兒,他又能做些什麽?
“你哪裏來的這麽多的錢?”
憶風不明白,失憶後的葉飛怎麽會成了暴發戶?
葉飛得意洋洋的道:“你是說這些錢嗎,是那個大個子的,一看就知道他不是什麽好人。”
憶風道:“你把錢給了他們,你自己怎麽辦?”
葉飛笑道:“你不要忘了,我也是一個討飯的,好壞都不會餓死。”
憶風也笑了,隻是她的眼中還含著淚:“我還知道,你還是一個劫富濟貧的俠盜。”
在這一刻時光回轉,她又一次見到了那個流著鼻涕的葉飛,也許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夜已深沉,狼旗鎮黑乎乎的一片,勞累了一天的人們也都早早地熄了燈進入夢鄉。
葉飛領著憶風穿街過巷,來到一處院落的後牆下,這裏是狼旗鎮最大的客棧,同福客棧,客棧的老板也是狼旗鎮出了名的吝嗇鬼,葉飛走過去摸了摸那把掛在小門上的鐵鎖,豎起手指放在唇邊,噓了一聲,低聲的憶風道:“你在這裏等一會,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他走到牆角,彎腰搬開一塊小石頭,從石頭下麵摸出一個女孩子束發用的發簪,插進鎖孔輕輕的轉動,隻聽“啪”的一聲,將鎖打開。他回過頭去,向憶風招了招手,躡手躡腳走了進去。
不知為何,憶風竟無法抗拒葉飛的yòu huò,那種膽顫心驚又略帶興奮好奇的感覺,也許正是她這般年紀所渴望的吧?
葉飛領著她七繞八拐來到一處大房前,這屋子裏散發著一種奇異的香味,那種味道讓人聞了之後就忍不住肚子便“咕嚕”亂叫。
葉飛走到門前取出發簪,又用同樣的手法打開門鎖,原來這是同福客棧的廚房,裏麵放滿了各種食材,有生的也有熟的。
葉飛興衝衝地道:“我去看一下,爐子上還有沒有燉著的悶土雞。”
憶風好奇的道:“什麽悶土雞?”
葉飛嘻嘻笑道:“這悶土雞可是比醉花樓的臭皮蛋還要有名的一道菜,要做好這道菜,首先要挑選一隻兩年以上,一斤八兩到二斤重的純黑公雞,不能太肥,也不能太瘦,肥了脂肪多太油膩;瘦了都是骨頭沒嚼頭。然後撥了毛把內髒掏空,用請水洗淨,在腹中放上十二種草藥,然後用針把刀口處縫起來,放入沙鍋用中火燒開,再用小火燉上兩個時辰,然後放上鹽巴調料悶罐,等到第二天客人來的時候,加熱就可以了。”
火風道:“你說的那麽好,我還以為是你做的呢?”
葉飛道:“會吃就會做。以前我常常戴著雪兒夜深人靜的時候到這是來飽餐一頓。”
他揚了揚手裏的發簪,得意洋洋的道:“這根發簪還是雪兒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