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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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就像是葉飛的家一樣,黑暗中,他也不知道從哪裏找到一支蠟燭,在爐火中點然,搖曳的燭光照在他英挺陽光的臉上。憶風靜靜的望著眼前這個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少年,這一刻是如此的近;卻又是如此的遙遠……
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事?如果這一切隻是遊絲在他腦海中,編織了一個虛幻的從前,可是這一切發生的卻又是如此的真實,難道他以前真的來到過這裏?
“開飯了,”
葉飛的樣子就像是一個精練的店小二,他拿起一塊抹布飛快的把桌子擦幹淨。又拿過一個凳子讓憶風坐下,熄滅爐火打開悶罐,將一隻香噴噴的悶土雞盛到大碗裏端到憶風的麵前。
憶風早已餓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歲月,那些女孩子的矜持驕傲都統統見鬼去吧,在這一刻她就是她自己,一個真實的憶風。她索性放下筷子,用手撕下一條雞腿大嚼起來。這是她一生中吃的最好的一頓飯,因為悶土雞的美味,因為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葉飛。
“你想不想再喝一點酒?”
葉飛突然笑著問道。
“喝一點酒?”
憶風抬起頭有些愕然的問道。
“是,喝一點酒。”
葉飛調皮的眨了眨眼睛,“我知道這些廚子都喜歡把酒藏在什麽地方。”
他走到牆角扒開一堆木材,從裏麵果然摸出一壇酒來。他捧起酒壇給憶風倒了一碗,自己也倒了一碗,,在憶風的記憶中,葉飛是從來不喝酒的,酒會讓一個獵鷹變的遲鈍,變成獵物。
可是此時的葉飛卻端起酒碗,一口氣喝光了碗中的酒。他又捧起起酒壇倒了一碗,有些奇怪的望著憶風道:“這酒不錯,你怎麽不喝?”
憶風的臉有些紅了,吃吃的道:“女孩子,是不……不應該喝酒的。”
“哈哈哈……”
葉飛突然仰頭大笑起來,“誰說男人能做的事女人就幹不了了?你不去嚐試,又怎麽會知道?世人啊總是這麽愚昧。”
大笑聲中,他抓起酒壇就這樣狂飲不休……
這笑聲充滿了勢不可擋的狂傲和霸氣,這一刻他不在是葉飛,而是一個統領千軍萬馬的霸主。他的眼中綻放出奇異的光彩,有一種讓人為之傾倒無法抗拒的力量。
那力量讓憶風也不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她端起酒碗大口喝了下去……
憶風已記起不起那晚她喝了多少酒,說過多少話,她隻記得那晚的風很輕,星星很亮,腳下的路很長,他們就這樣踉蹌著,依偎著走出同福客棧,走過了那扇忘了上鎖的小門,一路向前,不再回頭,那裏是他們童年的時光………
一陣輕脆的鳥鳴,將靠在竹子上熟睡的憶風吵醒,這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林邊是一條清澈的溪流,淡淡的薄霧在林間環繞,像是傳說中九天玄女身上的輕紗,幾隻綠嘴紅爪的小鳥,在林間來回跳躍不時發出一串悅耳的歡叫,憶風站起身,他的頭還有些痛,他也記不起昨晚喝過多少酒,怎麽會走到這裏?那麽葉飛呢,他抬起頭,葉飛就站在不遠小溪邊,望著溪溪水發呆。
“你怎麽啦?”
憶風走過去輕聲問道。她不知道該叫他什麽:葉飛還是臭皮蛋?
葉飛望著水中的倒影,一臉的茫然:“這……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是這個樣子?憶風看了看葉飛,又看了看葉飛水中的倒影,有些不解的道:“怎麽啦,這不就是你自己嗎?”
葉飛苦花臉道:“可是我沒有這麽高,長的好象也有些不一樣了。”
憶風恍然大悟道“你是說你現在應該是個小孩子?”
葉飛道有些委屈的道:“是呀,我記得爺爺說過我隻有十歲,怎麽睡了一覺就長這麽大了?”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忍不住大哭起來。
憶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不知道遊絲在葉飛的腦中到底織的什麽網,讓這個獵鷹中的第一高手變成了一個刁鑽古怪的熊孩子。隻是她依稀記得昨晚葉飛在那一瞬間所綻放的奪目的光芒,那種狂妄不羈桀驁不馴的衝天豪氣,那種足以將萬物踩在腳下的氣勢,是眼前這個撒嬌耍潑的葉飛嗎?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憶風蹲下身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長大了有什麽不好,長大了就不會有人再敢欺負你了。”
葉飛抹了抹眼淚,抬起頭道:“可是我該去哪裏尋找爺爺跟雪兒呢,我現在的樣子,他們還能認出我嗎?”
憶風道:“當然能認出你,說不定雪兒也長大了呢。”
話一出口,她恨不能立刻打自己兩個嘴巴。葉飛聽了她的話,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一下子跳了起來,興奮的叫道:“是呀,我怎麽沒有想到,我長大了雪兒也該長大了。憶風你說昨天下午那個穿白衣服,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丫頭會不會真的就是雪兒?都是我不好,當時不相信還罵她,我這就去找她問個清楚。”
這一下可把憶風給急壞了,她好不容易千辛萬苦找到葉飛,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就這樣給跑了。想到這裏,她忙跑上前去拉住葉飛道:“你先別忙著去找那個瘸丫頭,那個丫頭她不是雪兒。”
葉飛道:“你沒聽到嗎她老是喊我臭皮蛋,臭皮蛋,以前雪兒總是喜歡這樣喊。”
憶風道:“喊你臭皮蛋的就一定是雪兒嗎,我現在也喊你臭皮蛋我也是雪兒嗎?再說了你的爺爺總是會和雪兒在一起吧,她說自己是雪兒那爺爺呢,爺爺到哪裏去了?”
葉飛伸手撓了撓頭發,想了想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我該到哪裏去找他們呢?爺爺該不會也變了吧?”
憶風道:“這樣吧,我現在帶你去見個人,這個人本領很大的,知道過去和未來,說不定他會知道雪兒跟爺爺的下落呢。”
葉飛眨了眨眼睛,半信半疑的道:“你說的那個人有這麽厲害,他什麽都知道?”
憶風道:“是呀,他就住在離這不遠的天都城,別人都叫他教皇大人。”
“教皇大人?”
葉飛低聲自語,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高興的叫道:“我想起來了,教皇大人住在天都城的靜思寺,爺爺以前跟我說過,靜思寺還有四大尊者。”
憶風越聽越是緊張,萬一葉飛腦中虛構的爺爺突然說教皇大人是個壞人,那可如何是好?
幸好這個時候葉飛抬起頭來,興衝衝的道:“那我們現在就去風都城找教皇大人,說不定在路上還能碰見爺爺跟雪兒呢。”
憶風長長的籲了口氣,對她而言,說謊話遠比練功服辛苦。
這一路上葉飛沒有再拉過憶風的手,他的話也不多,也許是發現自己突然間長大,他的整個人都沉浸在痛苦和迷茫中。
憶風也不敢再和他討論以前的事,誰知道遊絲在他腦海裏織的什麽網,萬一讓他聯想到那個虛幻世界裏的雪兒跟爺爺就麻煩了。
要去天都城,最近的一條路是要經過斷魂嶺,這是一個讓獵鷹和魔騎士都為之色變的地方,在斷魂嶺有一片終年凝聚不散的陰霾,在那片神秘陰暗的世界裏,匿藏著一支妖豔詭異的香燭:殘燭……
傳說中她是由一百個絕色měi nǚ的眼睛和精血,曆經千萬年的歲月的脫變成形,有著無上的怨氣和魔力。傳說中但凡見到她的人都會被燭光所惑攝去魂魄,成為守護燭光的奴仆。
憶風停下腳步,前方就是斷魂嶺,即便是在浩日之下,那片翻騰不息的黑霧就像是一隻盤屹咆哮的遠古巨獸,不斷的變幻著它那猙獰的麵孔,那種陰森恐怖的氣息,讓憶風也不不寒而栗……
“那是什麽地方?”
葉飛指著那片陰霾,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小孩,發現了一個新奇的玩具
“那是一個危險的地方。”
憶風有些忐忑,她已經後悔走這條道了,也不知該不該把殘燭的事告訴葉飛。
這時葉飛突然興奮了叫道:“快看,那片黑霧裏麵好像還有亮光。”
憶風吃了一驚,心中暗道:“難道葉飛能看到陰霾裏的殘燭嗎?為什麽我什麽都看不到?”
就在這一時候,那片陰霾突然鋪天蓋地撥地開起遮住半個天空,競變成一個赤身**女人的模樣,高愈數十丈,模糊湧動的麵龐綻放出妖異得笑靨,曼妙的身姿在半空之中隨風擺動。
舞姿妖嬈香豔,即便憶風是個女子心跳加速血脈噴張。
她側目望向葉飛,葉飛似乎也被這個女人給嚇到了,他愣在那裏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霧一樣的女人似乎向前走兩步,不知為何又退了回來,他伸出如夢似幻的手臂做了個蘭花指,衝著葉飛輕輕晃動。
蘭花指帶著一片薄薄的光幕,半隱半現的霧女如夢似真。
“你是在叫我嗎?”
葉飛興奮的大叫一聲,他現在的心境就像是一個小孩子,孩童的好奇和貪玩的天性讓他不顧一切衝了過去!
“你這個妖孽到底還要害死多少人!”
憶風的劍已出手,一棵碗口粗的竹被攔腰斬斷,帶著呼嘯箭般射向霧一般的女人!
“啊”
隨著這一聲淒厲的叫聲,那個陰霾變幻的女人突然四下散開,化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骷髏頭,張開巨口厲齒咬住飛射而來的竹子。葉飛好像是被這個虛幻飄忽的怪物嚇了一跳,抓住憶風的手道:“咱門還是換條路走吧,這家夥好像不好惹。”
憶風點了點頭,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頭望去,那片陰霾此刻似乎安靜了下來,遠遠的看過去就像是一塊巨大無比從天空降臨人世的黑雲。她握住葉飛的手,就像是在安慰一個小孩子:“不用怕,那隻不過是一片霧霾,隻要你不走進去,它就傷不到你。”
說完這些話,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要笑出來了。
葉飛可是獵鷹中的第一高手,什麽時候輪到自己這樣教導他了。
“萬一走進去了會怎麽樣?”
葉飛的回答更像是一個孩子。
憶風還是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微笑著道:“那可就不好玩了,搞不好連命都會搭進去。”
此刻她忽然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個大姐姐在嗬護一個小弟弟,這種感覺讓她想起了小時的的葉飛,不知不覺中就握緊了葉飛的手更緊了些。
“那你以後都不要再去惹它了。”
葉飛停下腳步,望著葉飛。
“你怕了嗎?”
憶風輕聲問道,此刻她的眼中滿是柔情,就像是一個熱戀中的女孩。
天啊,這還是那個讓妖獸聞風傷膽的獵鷹嗎?
葉飛挺了挺胸膛,仰起頭道:“當然不怕,我是一個男子漢,我隻是怕它傷到你。”
憶風一下子愣住了,她沒有想到葉飛抓住自己的手離開,會是怕陰霾傷到自已。在這一刻時光流轉憶風有一次回到從前,那個破舊的神廟……
她感到鼻子一陣酸楚,似乎要流下淚來。
“下次打不過就要跑,”葉飛認真的看著憶風,“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的下心讓你一個人生活。”
他歎了口氣背起雙手,像個大人般施施然向前走去。
這還是葉飛嗎?憶風默默地望著他的背影,這還是以前的那個葉飛嗎,隻是再也找不到從前的那種堅韌,沉著的性格,取而代之的是機智灑脫的葉飛。
對憶風而言,無論是從前的那個沉著冷靜的葉飛,還是現在這個如孩童般的葉飛,她都難以割舍,深深的牽掛著,十年來從未改變過。
現在他們隻有走另外一條路去天都城,這樣會多花上兩天的時間。糟糕的是,此刻憶風最不想見到的人,也正在那裏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