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盈心情冒出了無數難以言明的感覺。

    把這個賬號的個人資料信息點開, 她想要確認, 這個用著小熊頭像的真的是謝晏，而不是別的惡作劇gāo fǎng號。

    匆匆瀏覽一遍，確實是她偷偷翻來覆去窺視了無數遍的資料, 朋友圈的內容也和從前一樣。

    果然是謝晏。

    並且, 幾小時前, 他還發了一條新狀態——

    “沒被盜號。別問了。”

    聽起來許多人也對他發出了疑問。

    不怪別人紛紛詢問謝晏，實在是他現在這個萌萌噠頭像, 和他私下的畫風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原先他的頭像是張簡潔的灰白色調的暗夜剪影zhào piàn，他本人平時對人對事也毫無親切可言, 一下子跳到這種治愈可愛的風格, 一時之間殺得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鍾盈也是。

    她手指無意義地戳著這個頭像, 不停放大縮小, 臉頰卻越來越熱。

    她自己微博和微信的頭像相同，都是一隻正在啃圓圓曲奇餅的小熊。

    如今謝晏把他的頭像換掉了，實在沒辦法不教她想入非非。

    他們的頭像, 看起來其實挺相配的……

    嘴角無意識地彎出個淺淺的弧度，自己發覺之後趕緊抿掉——

    她不該太早高興。她需要的是，謝晏誠懇的道歉。

    她回到聊天界麵給謝晏回複。

    打字輸入，又刪除；輸入, 又刪除。

    心中想說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要給他怎樣的回複, 才是恰當的了。

    最後, 她幹脆什麽都不想, 高冷地回複了一個字：

    [月亮是塊餅：嗯。]

    他問她喜不喜歡他這個頭像？當然喜歡呀。

    可是還是好氣喔。

    白天在和謝晏通話時，他對她工作和未來選擇的否定，真真正正打擊到她了。

    所以即使知道這樣一個字的回答不禮貌，知道謝晏是自己喜歡的人，她還是忍不住表現出了這副冷淡的樣子。

    她就是有點，忍不下這口氣。

    想了想，鍾盈又在聊天框裏添了兩句話，

    [月亮是塊餅：我沒事的。謝晏老師不用這麽大費周章地麻煩。節目我還是會去參加。]

    回複完畢，她把謝晏和小陳的靜音設置取消。

    再回到手機主界麵看時，謝晏已經迅速發了新消息給她。

    [yan：現在方不方便接diàn huà]

    看似在詢問她的意見，實則沒等她再次打字輸入，他的diàn huà已經打來。

    謝晏的聲音比她白天聽到時還要低啞。

    “鍾盈。”他說，

    “不要去。等我回來。”

    無比簡單的兩句。

    “……噢。”

    鍾盈模棱兩可地應了聲，音色淡淡。

    謝晏似乎長歎了口氣，

    “你就沒別的想對我說的？”

    鍾盈嗓音依舊輕細好聽，但語氣卻冷淡了許多，

    “那，謝晏老師。還有什麽事嗎？”

    就好像已經不耐煩與他對話一樣。

    “你急著掛diàn huà？”

    還，有，什，麽，事？

    沒事他就不能和她多講一會diàn huà了麽？

    鍾盈：“沒有。”

    謝晏：“……”

    他極少聽到鍾盈這種不冷不熱的說話腔調，也很少有人對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

    心中一時煩躁不快起來。

    “鍾盈。你他m……”

    隨性的cū kǒu馬上又要脫口而出，這一刻謝晏卻生生忍住了。

    深吸口氣，他轉換了語調，

    “我會盡快回劇組。你乖一點。”

    “噢。”

    沒聽到謝晏親口道歉，鍾盈還是失望，準備結束這通並不算甜蜜的diàn huà。

    正要把手機從耳邊拿下，diàn huà另一端又傳來謝晏的聲線。

    “鍾盈。”

    他聲音壓得很低，隔了很久才接著說下麵的話，

    “抱歉。”

    而後一瞬間，通話戛然而止。

    隻有非常熟悉謝晏的人才知道，謝晏很少這樣低聲下氣地道歉。

    謝晏望著通話被中止的手機屏幕，扯著嘴角閉了閉眼。

    ——其實，他就是想多聽聽她的聲音罷了。

    *

    鍾盈在掛斷diàn huà前聽到了謝晏的那一聲“抱歉”，又輕又沉，裹著無盡的忍讓和寬恕。

    得到他這一句清清楚楚的親口道歉，她就該知趣地與他和解，不應該再得寸進尺了。

    隻不過，她就是固執地，不知天高地厚地，想要一個明確誠懇的道歉——剛剛謝晏隻是施舍般地讓著她而已。

    她把身子埋進柔軟的床鋪，手機舉在頭頂漫無目的地刷著消息信息。

    頭腦中思緒不甚清晰，看消息時的眼睛也愣愣地發直。

    《潛龍台》所有的劇組演員在微信上也有個工作群組。

    平時很少有人發言，群裏冷冷清清的。

    而就在鍾盈發呆的時候，有人在群裏說話了。

    [趙思宇（將軍孫展）：我才發現，那個頂著呆頭熊頭像的，是謝晏老師？？！]

    [程洛（男二自清）：意外吧？驚喜吧？刺激吧？我們先前已經被晏哥驚嚇過一輪了……]

    [李菡（謀士女官）：哇啊啊啊啊啊原來謝晏老師真的喜歡lumino的餅幹熊啊！！]

    ……

    加入討論的人漸漸變多，群裏開始熱鬧。

    [李菡（謀士女官）：等等！那個，我發現，梁紫楠老師的頭像是粉紅蝴蝶結的lumino小熊……難道謝老師是特意為了梁老師換上的？！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新聞……]

    [趙思宇（將軍孫展）：……弱弱說一句，鍾盈老師的頭像好像也是一頭熊。]

    [程洛（男二自清）：……]

    [李菡（謀士女官）：……]

    [吃瓜路（diàn yǐng配角）：……]

    ……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原本熱鬧的群裏馬上沒了聲音，尷尬的氣氛隔著屏幕都能聞到。

    待在劇組細心的人會發現，鍾盈和謝晏之間存在著點若有似無的曖昧，據傳鍾盈還曾經枕在謝晏大腿上和他摟摟抱抱，謝晏也沒拒絕她。

    但所有人一直默認謝晏和梁紫楠才是有過舊情的真正一對。

    此時，這暗地裏精彩的關係，在突然之間被拿到了明麵上，聰明人都不說話了。

    鍾盈心不在焉地玩手機，當群裏討論得熱火朝天時，她才發現眾人正在議論有關謝晏的事情。

    她不發言，默默潛水窺屏半天，最後卻沒想到，話題引到了自己身上，也因為自己而終止了。

    但她仍舊不適合貿然發言。

    思考了下，她把自己的微博微信頭像全都更換了掉。

    換成了紮蝴蝶結曬月亮的小黑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