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生辰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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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二舉著周頤回到屋裏,後麵幾個丫也跟著。
周老二將周頤放下,打開包裹,隻見裏麵有四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
周老二打開其中一個,露出白白的麥芽糖。看見糖,幾個丫頭頓時眼睛都直了。這個時代糖是稀缺資源,一斤糖比一斤肉還貴。
六丫還咽了咽口水。周老二將麥芽糖遞給周頤一大塊,又給幾個女兒各給了一小塊。
大丫年歲大了,覺得饞嘴不好“爹,我不用吃這些,你把我的給六郎吧。”
周頤忙舉起手裏的糖:“大姐你自己吃吧,我這裏已經很多了”
走老二見周頤知道心疼家人,感到很欣慰,難得和顏悅色的對幾個女兒說到:“你們自己吃吧,你弟弟還有呢。”
五丫和六丫小小的歡呼一聲,萬分珍惜的將糖含進了嘴裏。就連三丫眼裏也露出了幾分欣喜。
這時,王豔端著一碗疙瘩湯走了進來:“我本想說給你下碗麵的,可是大娘不讓,就這麽點粗糧疙瘩,你先吃著墊墊肚子。”
周老二對周母的性格很清楚,知道就算是這麽一碗粗糧疙瘩隻怕王豔也受了不少口舌。
“沒事,我在主家吃了飯的,現在還不是太餓。”
王豔將小桌子放在炕上,又去給周老二盛了點兒酸菜,這才將周頤摟在懷裏坐下來和周老二說話。
“這回咋樣,在主家沒有受委屈吧?”王豔看著周老二瘦削的麵孔很是心疼。雖然周老二對她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可是在別人家裏做活,待遇又能好到哪兒去。
“還行,這次我去的是縣裏的楊老爺家,他是一個大善人,對下人也和善,這回還給我額外給了賞錢。”周老二三兩下將一碗疙瘩湯呼嚕完,喟歎一聲說道。
王豔聽到這裏,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就怕你在外麵吃苦。”王豔和周老二感情一直很好,即便之前生了四個女兒,周老二也一直沒有動什麽念頭,隻覺得也許自己命中就該無子。
“你得了多少賞錢?”王豔放下心後,問周老二。
周老二聞言脫下身上的衣服,從衣服裏層的褡褳中掏出一個小布包,攤在桌子上打開,裏麵全是有幾塊碎銀子,還有銅錢。
王豔忙數了數,大吃一驚:“有二兩呢!”
“嗯,一兩是我的工錢,還有一兩是主家看我做的不錯給我的賞錢。”周老二說道這裏的時候臉上露出一點兒成就感。
“他爹,你他厲害了”王豔一臉崇拜。
周老二露出笑容:“主要還是這次遇到了好主家。”
“那咱們這銀子咋交?”王豔看著手裏的銀子一臉不舍,雖然掙了二兩,可是也隻能在手裏扣留一點兒。
“就交一兩吧。”周老二想了想說道。
“這樣行嗎?”王豔有些遲疑。
“一兩已經是算行情好的了,他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再說也不是每次都能遇到這樣大方的主家,要是咱們這次全部交上去了,下次掙得少了,上房那邊還會以為我們蒙私了呢!”
周頤聽周老二這麽說,在心裏給他微微鼓了一個掌。不愚孝有擔當,懂得愛護家小,還有一門手藝能夠掙錢,除了重男輕女以外,作為一個封建社會的底層男人,他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這事你們不要出去傳知道嗎?”周老二給王豔說了一下,又叮囑幾個孩子。周頤和幾個丫忙點頭。
“這是我帶的一點兒零嘴,你收起來,給孩子們甜甜嘴。”周老二指著桌上幾個油紙包說說道。
王豔應了一聲,這邊剛剛收拾完,一個翠翠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二叔,爺奶讓你去上房呢!
王豔和周老二對視一眼,知道這是來要錢來了!
大丫將門打開,二丫站在門口向裏望:“你們一家子大白天的關在屋子裏幹啥呢?”
“淑妹,沒幹啥,就是我爹才回來有些累了歇了歇,怕吵著就把門關了。”大丫比二丫還大一歲,可是和亭亭玉立的大丫站在一起一對比,大丫活脫脫就是個麵黃肌瘦的黃毛丫頭。
周淑眼睛轉了轉,也沒再多說,隻叮囑了一句:“爺奶等著二叔呢,讓二叔快點兒啊!”說完一甩手裏的繡帕走了。
周頤明顯看見大丫見到周淑手裏的繡帕眼神暗了暗。他在心裏歎口氣,封建糟粕害死人,他已經盡量不動聲色的改變爹娘的思想了。至少現在王豔和周老二無論是吃穿都會想到幾個女兒,可是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周老二拿了一兩銀子去上房,周頤當個小跟班綴在後麵跟著進了上房。上房裏這會兒人倒是挺齊的,周母周老爺子坐在上位,下麵坐著周老大一家,周老四手裏還是拿著一本書,周頤見他搖頭晃腦的,生怕他把腦袋給晃掉了。
周家現在有兩人在讀書,一個是周老四,一個是大郎,兩人都考過了童生,可惜再往上的路似乎遙遙無期。周老四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周老爺子甚至連農忙時節都不讓他下地,他自己似乎也勤快的很,反正周頤每次看見他的時候都是手不釋卷的,但就是考不上秀才。
四嬸也帶著兩個兒子坐在周老四身邊,五郎一件周頤,見要往這邊衝,被四嬸按住了:“不要鬧,要鬧的話就去外邊。”
五郎撇撇嘴,現在外邊有沒有小夥伴,有啥好玩的,便安靜的坐下了。
“老二,你這次去外麵還好吧?”周老爺子抽著旱煙,咂摸了一下說道。
“嗯,還行,爹,這是我這次去外麵掙得工錢。”周老二很見機的直接將錢上交了。
周母一看有一兩銀子,臉上有了些喜意,將錢收了起來,不過一想到這麽會掙錢的竟然是周老二,心裏的喜意也就沒有了。
“這會兒趁你們都在,就說說你們爹過生辰的事情,五十是大壽,一點兒都不能馬虎,你們想想這個生辰該咋辦吧。”周母看了屋裏眾人一眼,說道。
“爹五十歲大壽肯定是要大辦的,這衣服鞋子出嫁的女兒合該孝敬爹的,到時候讓大妹二妹自己商量著辦,家裏也要辦一套過得去的席麵,到時候親戚朋友街坊鄰居都要請來。”周老大是大哥,他第一個悶聲悶氣的開口說話。
周母見周老大攀扯兩個女兒,麵色有些不好看,可這確實是大越朝的風俗,以五十歲為分界線,過的是喜壽,是要大辦的,往後每逢過整歲數的生辰,都要大辦。隻是依照古代這個條件,一般人能活到六十歲就算好了。
而出嫁的女兒在爹過整壽數生辰時,不敢怎樣,衣服都要弄一套,不然就會被人說不孝,為人不齒。當然母親是沒有這個待遇的,所以周母也不好說什麽。
“你就知道攀扯你的兩個妹子,我問的是你們,你們準備咋辦?”周母嘴裏說著話,眼睛卻盯著周老二。
周老二老神在在,仿佛絲毫沒有感受到周母的眼光。
“能咋辦,反正都是娘當家,您老拿錢出來我們就跑腿唄。”周老大有悶悶的說了一句。他話一說完,就被李二妹捅了一拐子。
周老大不是很明白的看向李二妹。
周母心裏一陣氣苦,暗恨怎麽生下這樣蠢的兒子。
周老四兩口子全程悶著不說話,周母見周老二一直不吭聲,索性直接說道:“除了辦酒席之外,你們每家還要給你們爹置辦一些東西!”
周頤聽了就知道這老太婆打的什麽主意,置辦東西就要銀錢,其他幾家沒有錢,周母肯定會私下給他們錢讓他們去買,而他們家肯定沒有這個待遇了,周母肯定覺得他們藏私了,想法設法的要把油水榨出來。
“大娘,為了爹麵上好看,我們置辦東西倒是沒啥,可是錢您老得給我們!”周老二這時就不能再不做聲了,直接說道。
“老二你這說的是啥話,給你爹置辦東西那是你的一番小心,你還要從公中拿錢,這像話嗎?”周母厲聲說道。
“可是我掙的工錢都交到公中了,要是不給錢我拿啥置辦,難道大哥四弟手中還有銀錢?”周老二轉頭問道。
李二妹忙說:“沒,沒,我們手裏哪裏有錢,二弟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兩口子都是土裏刨食的,連碎銀子都沒見到過,哪像二弟是掙大錢的,你手指頭隨便漏那麽一點兒,就能給爹置辦一份上好的東西了。”
周母聽了李二妹的話,深覺這個大媳婦有用,不像老大那個榆木疙瘩,腦袋就是個棒槌。
鄭瑩也忙說道:“我和老四就更沒用了,啥都指望著家裏呢!”
周頤這時天真的話響起:“爹,你是不是掙了大錢啊,大伯母和四嬸都說掙不著錢,那不就是要你養了嗎?爹,嗚嗚嗚,你太辛苦了,我不要你這麽辛苦”周頤邊哭心裏冷笑,沒用你還有自豪感了啊。
家裏除了三十畝地的收成,周老大一家和周老四都沒有收入,至於周老三,在鎮上當夥計這麽多年,不但沒見他往家裏拿過錢,反而時不時的要從周母手中要錢,說是要去打點關係,好當上掌櫃。
可以這麽說,周老二一年十幾兩的銀子全都供了這一大家子,要是平常的農家,一年十來兩怎麽也花不完,可是周家還要供兩個書生,隻怕除了周老二的工錢,周母還要再往裏搭一些。
周頤在心裏默默算了一筆賬,他親奶奶帶來五百兩銀子,修這宅子起碼要花五十兩,地也要六兩銀子一畝,家裏三十畝地就要花去一百八十兩。
再加上周老二四兄弟取媳婦怎麽也要花幾十兩,三百兩銀子也大概花的七七八八了。再往下去,花的就是他奶奶留給他們二房的銀子了。
一大家子扒在周老二身上吸血,還吸出成就感來了?周頤狀似天真的哭訴直接將其他幾房人的臉麵扒了個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