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縣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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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竺主點點頭, 僵硬的道了聲謝。周頤見狀也沒說什麽,像他們這個年齡就下場的人本就不多,就算去kǎo shì,也沒想著一下就過。

    但孫竺主顯然不是這麽想的,隻能看他自己調節了。

    出了屋子,這會兒剛過五更, 天地還是一片暮色, 但因為縣試的原因,平日這個時候都一片寧靜的廣安縣這會兒卻不時從各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應該是應考的學子都起來了。

    鋪子離考棚並不遠, 走了大約十分鍾就到了,他們到的時候, 等在轅門外的人已經有很多了,有些還拿了個燈籠, 倒把這處照的闌珊朦朧。

    很多考了多次的年歲大一些的考生都是獨自來的,但有家眷陪著一起來的更多,隨著人越來越多, 考場外麵也就越來越嘈雜。

    等了一會兒, 天漸漸有了亮色, 周頤舉目看去,發現十五六歲到二十歲上下左右的考生占了多數,當然也有三四十歲都來考的, 這麽多人中, 周頤還看見了一些兩鬢斑白的老人, 周頤猜想這應該是來送考生的家長也就沒在意。

    而像周頤這般十歲就下考場的,也就白鷺書院和青雲書院的學子來了些,總共也不過十幾人。

    六更到,天色徹底大亮。

    “排隊,排隊進考場了。”這時有衙役站在轅門前大聲喊道。

    “六郎,不要緊張,像平時一樣就行了。”周老二拍了拍周頤的肩膀,囑咐他。周頤感到搭在他肩膀上微微顫抖的雙手,笑了笑:“嗯,我會好好考的,不會緊張,爹你不用擔心。”

    廣安縣是大縣,又是科舉大地,一場縣試來參加的人就有一千五百多名,為了便於管理,衙門便讓這些考生分成五個隊列,排在五個進口處進行檢查。

    讓周頤驚奇的是,他本以為是來送學生的兩鬢斑白的老頭兒竟然也是考生。周頤歎了口氣,都說老童生,老童生,有些人一舉過了縣試府試,但卻屢次折戟在院試,一直蹉跎到白須飄飄還在為考秀才而奮鬥。

    沒想到這還沒過童生,就一場縣試就有這麽年老的考生了!!

    看著排在他麵前走路都有些顫顫巍巍的老爺爺,周頤深深懷疑他都已經有了老花眼了,這樣還能看得清考卷,拿得穩筆麽!真是生生不息,奮鬥不止啊。

    科舉kǎo shì為了防止夾帶zuò bì,檢查的特別嚴格,聽說前朝在進考場前還會讓考生脫光沐浴,身上的一些印記都要被搓幾遍,但因為這個方法太過耗費時間和人力,就沒采用了。

    周頤看著他們隊列的前麵考生被衙役們把帶的吃食一一掰成兩半,連棉衣都會劃一個口子,看裏麵是不是藏了東西,更別提身上了,每個進口處有三名衙役,像過關卡似的,每個人都會檢查一遍。

    周頤看的咋舌,這就差一個sǎo miáo儀了。

    這樣的檢查時間自然不會短,等了許久,終於要輪到他了,這會兒他前麵的老爺爺正在被檢查。

    那衙役顯然已經認識這位有毅力的考生了:“喲,馬老三,又來了!要我說你孫子都這麽大了,還考什麽啊!”

    馬老三隻是笑,但站在他身後的周頤卻看到他腿身子在顫抖。

    他在緊張!

    果然周頤剛這麽想的下一刻,就突然聽見衙役驚呼一聲:“嘿,好你個馬老三,你還敢夾帶。”他手裏拿著從馬老三夾襖裏搜出來的小紙條。

    這一出立刻引起了sāo luàn,夾帶啊,不光要挨板子,還要被禁止以後參加kǎo shì的資格,如果有了功名,這功名也是要被剝奪的。

    不過其他人一看馬老三的樣子就了然了,這肯定是知道自己考不過,就想趁死前賭一把。

    “官爺,官爺,這不是老朽的,不是的啊”馬老三見被搜出了紙條,臉色立刻變得煞白,癱軟在地,嘴裏還在極力狡辯。

    “不是你的,難道是鬼給塞進去的?帶走帶走,平時不好好看書,臨考了就想這些歪門邪道。”衙役嘖一聲,輕蔑的說道。

    很快馬老三就被拖了下去,馬老三被拖著還在大喊:“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沒有夾帶,我要成為秀才老爺的,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是秀才老爺秀才老爺”

    “那人瘋了吧?”有考生議論。

    周頤默然,可不是瘋了,為了科舉熬盡了一生心血,臨老得了這麽個結局,也是讓人不勝唏噓。

    馬老三被拖走,周頤走上前,那官差一見周頤便笑了:“剛走了個那麽老的,這又來個這麽小的。小孩兒,你不會也夾帶吧!”

    “伯伯,你可不能汙蔑我!”周頤眨眨眼睛,一本正經的反駁。

    衙役被這樣子逗得有些想樂,又見他這麽小,檢查便放鬆了許多,至少他走過轅門後,頭發沒有被抓的像雜草。

    周頤進了轅門,在考場前設了一個臨時核對點,周頤走上前,那坐在案後的不知是師爺還是教諭之類的人拿起記號牌看了看,然後用眼睛像x光線一樣在周頤身上來回掃了幾遍:“周頤,年方十歲,高五尺,麵白無須,嗯,不錯。”拿起筆在記號牌上寫了符合兩字。

    然後開始唱保,唱保就是考生進場前,進行作保的稟生要在一邊候著,等著衙門的人詢問考生基本情況,前來應考的考生是否就是他作保的人,若發現有作假,考生和作保的人都要遭到牽連,就像之前那位被查出來夾帶的老爺爺,那作保的人隻怕也要遭殃,說不得連功名也要被擼去。

    所以給考生作保雖然有高收入,但同樣也是高風險,故一些稟生在給別人作保時都是相當謹慎的。

    過了這一關,周頤領到了座位號,便可以真正進考場了。

    他拿到的玄三號,周頤一一對照過去,找到了臨窗的座位。這裏可不是個好位置,現在正是返春二月,天氣冷的不得了。

    這考場不知從什麽時候就開始使用了,年久失修,連窗戶都沒糊上,一陣寒風襲來,吹的周頤隻打哆嗦。

    還好之前王豔給他帶了一件禦寒的棉衣,雖然被衙役劃開抓的棉絮都出來了,但這時候哪還顧得了這麽多,周頤將棉絮從破口處塞進去,哆哆嗦嗦穿上了。

    坐的板凳和桌子上有著厚厚一層灰,隻怕從去年的縣試之後,這地方就沒人打掃過,好在王豔準備的充分,還給他帶了一塊帕子,肯定是向別人打聽了縣試要注意的地方。

    周頤認命的用帕子將桌子和板凳上的灰塵擦幹淨,然後拿出筆墨,搓著手等著開考。

    等考生都進了考場後,隨後縣令李伯雍身著朝服進了門,他身後還跟著兩人,應該是縣裏的教諭,顧名思義,教諭就是分管一縣教化之事,這學子念書,書院教學就是他們的主管工作。

    周頤這還是第一次得見這位廣安縣的新縣令,隻見他三十多歲上下,方臉略黑,一雙眼睛平靜無波,進來後,先掃視了全場,然後經過過道走向正堂。

    等縣令和教諭入座後,便開始分發考卷。

    這時候有衙役專門唱名,叫到一個人的名字,這人才能上去領考卷,這過程用不了多久,很快周頤就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周頤走到正堂處,站在縣令和教諭麵前,行了一禮:“學生周頤。”李伯雍在檢查過記號牌和結保記錄沒有作假後,便在上麵簽上自己的名字,將考卷遞給周頤,見他這麽小年紀,便歎了一句:“廣安果真人傑地靈。”李伯雍並不是廣安縣人,他的家鄉位於西北,是大越朝貧瘠偏遠地所在,文風不開,像周頤這麽大就參加科舉kǎo shì的,別說見,聽都沒聽過。

    想到自己求學時的艱辛,便有感而發。

    他旁邊的兩位教諭臉上明顯露出些自得神色,但還是謙虛道:“這都是大人教化有方。”

    李伯雍笑著擺了擺手,“不用恭維我,我才來多久,兩位才是為廣安縣真正嘔心瀝血之人。”

    周頤領了考卷,沒有聽他們的政治互吹,行了一禮後就徑直回了自己的位置。

    等所有考卷分發完畢,轅門全部關閉上鎖,周頤在大越朝的第一場科舉kǎo shì,正式開始了。

    掛在考場前的鍾被敲了三下:“哐哐哐”沉悶的聲音讓考場裏的考生都身子一震,連心神都繃緊了幾分。

    隨著鍾聲音落,便有衙役舉著糊著考題的木牌在考場上巡回展示,周頤這裏離正堂不遠,倒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考題。

    沒出意外,第一題便是四書題,“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出自論語。果然不出周頤所料,李伯雍是一個謹思慎行之人,出的題都如此中規中矩。

    大越朝科教興盛,四書總共就這麽點兒內容,科舉考了這麽多屆,無論什麽邊邊角角都考到了,因此搭截題便應運而生,所謂搭截題,就是在四書中選一句子的上半句,然後在從其他幾本書中摘半句,兩相這麽一搭,便組成了考題。

    這自然大大加大了考生答題的難度,因為這麽搭著,考生要是理解錯了句義,破錯了題,這試卷就會被考官直接廢黜了。

    當然縣試隻是最低級的kǎo shì,還不至於這麽變態。但有些考官為了顯示自己的水平,也會想方設法的出一些偏題,怪題。

    李伯雍這題出的很平庸,但題平庸,想要答得出彩卻反而更不容易。

    周頤定了定心神,邊研墨邊想著怎麽破題。

    學而時習之不亦樂乎這句話出自論語,是孔子教導學生時說的話,意思是學習知識後就去實踐它,使它變成習慣,不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嗎?

    從表麵上看,講的是學習和實踐之間的關係,但聯想到李伯雍自身的經曆,少年艱苦求學,在無背景無人脈的情況下,靠著自身的實幹,一步步做到了廣安縣的縣令。

    要知道廣安縣可是大越朝最富庶開化之地,想要來這裏做官的人如過江之鯽,但李伯雍卻能打敗那麽多的競爭者上位,刷子肯定不止兩把。

    想到這裏,周頤眼睛一亮,文章的基調已經定下了,他要著重論述的便是實踐,踏實做事。

    在心中打了一遍草稿後,周頤環顧四周,發現這時候並沒有人提筆做題,有的人閉著眼睛,有的人嘴裏念念有詞,還有的人直直看著案桌上的試卷,似乎要將那白卷看出個花兒來。

    周頤也是搞不懂這人的腦回路,草稿形成後,周頤開始提筆破題。為了符合李伯雍的性格,周頤特意連自己的筆鋒都壓下了幾分,爭取不那麽鋒芒畢露。

    縣試應試的學子學識畢竟有限,考之前馬少謙也對他說過,縣試的題不宜過多引經據典。

    而李伯雍又是一個務實的人,周頤深以為然,一大篇花團錦簇的空話隻怕也入不得李伯雍的眼。

    文章的字數限製在四百字左右,心有溝壑,答起來自然就快,前後用了不過一個時辰,周頤的四書題就答好了。

    放下筆,周頤搓搓有些凍僵的手,待墨跡幹了之後,便將試卷收起來,平整的放到一邊,用鎮紙壓著,免得被風吹跑了那他哭都沒地方哭去。

    答完了四書題,五經放題還要等到下午,他坐在位置上就有些無所事事了。

    “嘶,嘶”這時他旁邊一位少年忽然衝著周頤悄悄噓了幾聲。

    周頤看過去,那少年忙焦急的把筆拿給他看,周頤定睛一看,原來他的毛筆筆尖岔開無法寫字了,這是要向借筆。

    周頤卻隻當沒看見,將頭扭了過來。這是什麽時候,周頤可不會亂發同情心,明知道這麽重要的kǎo shì,卻不多做準備,這時候出了岔子也是活該。

    再說這樣的場合人心難測,誰知道這人是真的還是做戲?

    見周頤竟然不理他,那少年急得汗都流出來了,他又朝他右邊的考生噓了幾聲,那考生很同情這少年,便拿了一支筆遞給這少年。

    隻是還沒等這少年接筆,巡視的衙役立刻大喝一聲,“考場異動。”,嚇得那考生麵色煞白。

    衙役轉身請示了李伯雍之後,回來便叉著這遞筆的考生,“考場異動,按zuò bì論處,取消此次kǎo shì資格。”

    “我沒有,我沒有,我隻是給他遞筆而已,我真的沒有zuò bì啊”但衙役哪裏會聽他的辯解,直接叉著他出去了。

    這邊要筆的少年打著抖,埋下了自己的頭,屁都不敢放一個。

    周頤歎一聲,瞧瞧瞧瞧,爛好心就是這個下場。

    又坐了一會兒,周頤覺得有些餓了,他還是小孩子脾胃,經不得餓呢。周頤也不虧待自己,拿出王豔準備的炊餅,打開一看,竟然發現王豔在他的竹筐裏麵還偎了一個湯婆子,一摸炊餅,竟然還是熱的。

    周頤拿出炊餅自顧自吃了起來,他吃東西窸窸窣窣的聲音引得周圍答題的考生都抬起頭來看他。

    一見是這麽個小孩子,都在心裏翻了幾個大大的白眼,這該死的小子,既然知道自己考不過,就不要來kǎo shì好不好,要吃東西在家吃多好,偏要在他們答題的時候吃,耗子似的,引得人煩躁的很。

    周頤絲毫不知道自己影響到別人了,他已經盡力減小了動作,周頤覺得王豔這次貼的炊餅格外香脆,吃的很香甜。

    正巧下來巡視考場的李伯雍看見了周頤這沒心沒肺小倉鼠的樣子,好笑的搖了搖頭,到底年齡小,在考場上竟然還能這麽自如。

    吃飽喝足,周頤打了一個飽嗝,這聲音又引得他周圍的考生皺了皺眉,這蠢豬一樣隻知道吃的小子實在太討厭,這麽失儀態,簡直有辱斯文!

    吃飽了之後,周頤便有了微微的困意,想著放五經題時還要敲鍾,那麽大的動靜他定然會知曉,便放心的睡起覺來。

    他這副姿態落在其他考生的眼裏,直接將他想成了來試場的學子,現在看不會做,索性放棄了

    這麽一想,這些考生的心態又發生了變化,算了,和一個無知的小孩子計較那麽多做什麽呢!

    周頤覺得自己睡了許久,醒來後卻發現還不到一個時辰,不過這時候考場內大部分的考生都答完題了,有的在閉目休憩,有的也在吃東西。

    一陣寒風襲來,周頤懷裏的湯婆子早就已經冷了,搓搓手,也沒了睡意,隻好百無聊賴的等著放五經題。

    “哐哐哐”鍾聲終於被敲響了,舉著木牌的衙役也放出了五經題。果然是每一經一道,考生自己選擇作答。

    周頤選的自然是自己的本經易經題。

    李伯雍出的題還是常規題,周頤這四年在易經上花了很大的功夫,加上馬少謙的易經功底相當深厚,在馬少謙的盡心教導下,周頤對於易經已經深諳三味,這道題答得比上一題更得心應手。

    更得心應手的結果就是比上一題的答題時間更短,他答完題後,周圍的考生都還在皺眉苦思。

    周頤檢查了一下並沒有犯忌諱之處,便收起了試卷等著放轅出考場。

    隻是周頤這樣子又被其他的考生鄙視了,坐在周頤對麵的一位考生因為離得周頤最近,也是受周頤影響最深的一位。

    試想一下,你還在冥思苦想答題方向的時候,你對麵一個小屁孩兒卻下筆如有神助,拿到考卷後就刷刷的答了起來,就算知道這小屁孩兒是胡亂答的,但多少也會被帶的緊張一番。

    故而看見周頤又這樣,對麵的考生便衝他輕輕的哼了一聲,眼裏閃過鄙視,隻是這鄙視裏有沒有藏著心慌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周頤自然也看見了對麵考生的樣子,聳了聳肩,whocare

    下午申時,鍾聲終於敲響了,衙役勒令考生放下筆,不準再答題,然後按著次序交了卷,打開轅門,將考生們趕鴨子似的趕了出來。

    周頤走出考場,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喂,那個小子,不會答題就別在考場上出醜了,回家喝奶去吧。”

    周頤轉過身,發現說話的正是考場上坐在他對麵衝他翻白眼又冷哼的考生。

    周頤歪了歪頭,笑了笑:“這位師兄,答不出題就對我出氣不大好吧,雖然我看見了你在答題時急得尿尿的樣子,但我不會對別人說的!嘻嘻嘻”

    “你這小子不要信口胡說,誰告訴你我那什麽了?”那考生見周圍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被周頤信口胡謅氣的要死,忙反駁。

    “哦,那師兄你的褲子怎麽濕了?”周頤指著那考生不可描述的部位一臉疑惑的問道。

    “這,這是水不小心潑到上麵了!”

    隻是這麽一解釋別人反而認為他是被說中了找借口,人群中隱隱傳來譏笑聲。

    “不會吧,這麽大人了還會尿褲子,真是不知羞,還說人家小孩該回家喝奶,我看這位仁兄倒是應該回去喝一喝。”

    “可不是。”

    “我不是,這真的是潑的水。”考生被氣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誰知周頤這會兒偏還要煽風點火,他故意用手扇了扇鼻子,“師兄,你還是快回家換條褲子吧,不然等會兒就該有臭味了。”

    周頤的話引得周圍人一片哄笑。

    “你我”考生被氣的臉一陣青一陣白,隻覺得人生怎麽如此灰暗,這小東西竟如此奸詐,他簡直比竇娥還冤啊。

    周頤給這位考生給了一個小小的教訓,在一片笑聲中擠出人群,出了轅門,便見周老二和王豔正焦急的等在不遠處。

    見他出來,忙上前,也不敢問考的怎麽樣,怕加重周頤心裏的負擔,影響後麵的kǎo shì,隻說到:“走,回家,kǎo shì肯定累著了,回去讓你娘好好做頓菜補補。”

    周頤笑笑:“還好,沒怎麽累著,題不難。”

    “是嗎?”周老二聞言大喜。

    “周頤,你考得怎麽樣,第一題是怎麽破題的?”這時一個歡快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周頤轉頭一看,這發出大大咧咧聲音的果然是楊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