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建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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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二早就被周頤說的話弄得心軟成了一灘水,軟著聲音道:“嗯, 以後你也去讀書。”
如果說剛剛周頤的孩子話隻是讓這些人不自在的話, 那麽周老二的話就直接讓所有人著急了, 周頤如果去讀書的話, 那又是家裏的一項大開支,一個書生一年少了五兩銀子拿不下來,這還隻是在鎮上讀書, 越讀到後麵花費越大, 現在周老四讀書每年都要花個**兩銀子, 加上大郎的五兩, 一年下來就是十五兩, 周老二的工錢都不夠。家裏每年的收成除了交稅和留足自家吃的,其餘的都拿去換錢了, 就是這樣才勉強拱起兩個書生。要是以後真加上周頤, 那還不翻了天。
“不行!”周母第一個跳出來:“家裏現在都快吃不起飯了, 哪裏還能供人讀書,老大, 老二,老四, 我給你們每家二錢銀子, 你們自己看著辦, 但誰要是敢私下昧下銀子”她的眼睛掃過兩個兒媳, 李二妹和鄭瑩忙低下了頭。
商量完了事情後, 所有人都走了, 周母坐在炕上氣的肝疼,本想讓老二拿出私下藏的錢,沒想到竟然被周頤這麽個小兔崽子給破壞了,讓她不得不拿出錢來,打消周老二送周頤讀書的想法。
從頭到尾,周老爺子除了問了周老二一句話外,就再也沒開過口,全程當自己是透明人,周母看著周老爺子悶聲抽煙,氣不打一處來:“你就知道抽煙,你咋不看看剛剛我被一個小兔崽子擠兌成啥樣了,還有老二,我看對你也就那樣了,他在外麵掙錢,手裏能沒留下私房錢?現在說給你置辦點兒東西都舍不得,我看他對你也就那樣了”周母隻要找著機會就要踩二房一家。
周老爺子抽了口煙,抬起眼看了周母一眼,周母被他看的一愣:“你這樣看著我幹啥”
“幹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人事不懂四六不分,老二一個月差不多能交上來一兩銀子,其他幾個每個月能交上來多少?你要是真把老二惹惱了,他要是鬧著分家,看你咋辦!”
“他敢!”周母反射性的大喊一聲,但心裏卻是虛的。
“哼!”周老爺子冷笑一聲,懶得再和這個腦袋拎不清的老婆子說話。
周老二抱著周頤回了房間,將剛才在上房發生的事情和王豔說了,王豔雖然氣了一番,但對周母的做派她早就已經習慣了,隻是將周頤攔在懷裏揉了揉,溫聲道:“咱們兒子可真聰明,這麽小就知道護著我們了”看著周頤的眼神那就一個柔情。
“嗯”周老二也寵溺的看著他:“我雖然隻有一個兒子,可這一個就頂別人好幾個了。”
周頤被周老二說的非常不好意思,他好歹是一個chéng rén靈魂,這樣被誇實在是很羞恥的啦!
其他幾個丫乖乖坐在一邊吃著糖,隻有三丫,看見爹娘那麽疼愛周頤,暗地裏狠狠瞪了周頤一眼。
而這一眼恰好被周頤轉頭撞上了,三丫像被燙了下,慌忙低下了頭。
周頤見狀也神色無異的移開眼神。小女孩兒的嫉妒心理他還不放在心上。
周老爺子五十大壽盡在眼前,周家人都忙了起來,買菜,借桌子,借餐具,家裏的女眷則忙著收拾屋子,掌勺人請了村裏的一位廚子,姓張,做的一手好菜,村裏有個紅白喜事什麽的都會請他。
忙忙碌碌中,時間很快就到了周老爺子生辰的前一天。
這一天。周老三一家也回來了。周頤對這個很少見麵的三叔很看不上眼,這麽多年在家裏的日子屈指可數,不光從未往家裏拿過錢,還打著以後能當上掌櫃的魚餌不斷的從家裏忽悠錢。
周老三一家穿著簇新的衣服,坐在周老爺子旁邊:“爹,這是我給你置辦的東西,你這是五十歲的大壽,咱們一定要置辦的敞亮,以後您老一定能長命百歲!”
時常板著臉的周老爺子這會兒聽了周老三的話,也難得露出了笑容:“老三,你有心了”
周頤在旁邊看的咂嘴,周老三不愧是在鎮上酒樓裏曆練了這麽多年,瞧這嘴皮子利索的,直接將馬屁拍到了周老爺子心坎裏。周老三這些年能夠從家裏哄去這麽多錢,除了老兩口真的希望他當上酒樓掌櫃以外,周老三這利索的嘴皮子也加了不少分。
“看爹說的,我們不能在身邊侍奉您二老,本就心裏有愧,您辦五十大壽這麽重要的事情,就是我們不吃不喝,也得給您一份體麵的壽禮呢!”說話的是周頤的三嬸,名叫趙春兒,頭發梳的整整齊齊,臉上還塗了白粉,不過塗得太多了,看著白的不自然,嘴唇又弄得太紅,周頤看著總覺得她下一刻就要伸出超長的舌頭卷小孩吃。
身子下意識的往周老二懷裏縮了一下,回過頭又覺得好笑,這可真是在小孩子的殼子裏呆久了,連帶著心裏也變得幼稚了。
“那是,還是你們有孝心,不像有些人,平時那麽會掙錢,爹五十大壽了,連一份壽禮都舍不得置辦!”周母接過了話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說誰。
王豔自從有了周頤之後,心就變得堅強了許多,聽周母這麽說,她立刻反擊:“是啊,還是三弟和三弟妹有孝心,可是我們一家就是有心也無力,他爹雖然一個月掙得不少,卻全部交給了爹娘,要是爹娘覺得我們沒孝心,那以後他爹的工錢就不上交了,我們保準給爹置辦一份體麵的壽禮”掃了周老三放在抗著上的東西:“不比三叔家少”
“你這是想幹啥!我們兩個老不死的都還在,你就想著藏私了,個黑心爛肺的東西,你不得好死啊,你的心腸咋就那麽狠啊”周母被王豔說的話驚了一跳,這要是真沒了老二的工錢,這麽一大家子,難道真的坐吃山空?立刻嚴厲的反擊起來。
趙春兒懷裏的四郎周興今年剛滿六歲,他見周母哭的拍著炕拚命撲打的樣子覺得有趣,哈哈哈哈的笑了起來:“奶奶好好玩兒”話還沒說完,就被趙春兒一巴掌捂住了嘴。
趙春兒對站在她旁邊的女兒四丫周慧說道:“帶你弟弟出去玩兒,別讓他弄髒了衣服。”
周慧有些不情願,但不敢忤逆趙春兒的話,牽著四郎走了。
“大娘也不用咒我,我們兩口子自問沒啥做的不對的,隻是老實慣了,大娘看我們不順眼我們也知道,但事實是怎樣,大家都清楚,這個家裏,要是沒有了他爹的工錢,你們能過的這麽體麵?能送大郎和四叔去學堂念書?我們付出了這麽多,可不是讓您老來咒我們的!”王豔無視周母的哭嚎,直接說道。
她的話仿若平地驚雷,炸的上房裏所有人都失了神,事實是怎樣,大家都知道,可是隻要沒有人能提出來,那就能繼續捂蓋子。這麽多年,周家都是這樣過來的,二房一家也沒說什麽,可誰也沒想到,王豔竟然直接掀了蓋子。
這
周老三兩口子對視一眼,心裏一突,二房一家變了。
周頤忍不住在心裏為老娘鼓掌,就是這樣,話不說清楚,這些人還真的就步步緊逼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老二,你就看著你婆娘這麽擠兌我們?”周母這會兒眼睛通紅,咬著牙齒問。
周老二平靜的說道:“孩子他娘說的都是事實,咋就成了擠兌你們了?”
“哎呀,我的這個老天爺啊,不是親生的就是不行啊,我巴心巴肝的對人,人現在有出息了,就要來對付我這個老婆子了!”周母哭訴的聲音和以前有些不同,以前隻是單純的找二房一家麻煩,現在聲音裏多了一絲惶恐,她也感覺到二房一家變了,要是以後二房一家不受掌控,那這個家怎麽辦?
周老二說完就走了出來,剛分家,事情多的很,最起碼的灶台要搭一個,不然飯都沒法做。
周頤卻想看熱鬧,扒在上房門口伸出小腦袋往裏麵看,隻見周老爺子和周老大每人嗬斥了大郎幾句,在大朗不斷地哭訴說自己是第一次去,以後再也不犯的情況下,這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倒是李二妹看著大郎臉上的巴掌印,怪周老二下手太重了:“他二叔也真是的,大郎好歹是周家的長孫,就算要打,也應該是爹出手,他一個二叔下這麽重的手,還是在街上當著那麽多人,大郎以後在同窗麵前還有啥臉麵!”
周老大黑著臉沒說話,不過看著對於周老二打了大郎心底也是有微詞的。
周頤看的心頭火起,臥槽 ,好人果然當不得啊。他噠噠噠的跑到周老二跟前一五一十的將李二妹剛剛說的話給學了,絲毫沒有打小報告的羞恥感。
周老二聽了沉默了一會兒, “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便又繼續了手上的工作。王豔走過來點了點周頤的額頭:“去玩兒吧,別防著你爹幹活了。”
“哦。”周頤吐了吐舌頭,知道王豔要安慰周老二了,便一溜煙跑開了。
分家了,除了房子和地,二房一樣沒得到,幾個姐姐自然也不用忙著打豬草和喂雞鴨了,大丫做慣了,閑不下來,便打水將兩間屋子收拾的幹幹淨淨的,三丫一早就躲在屋子裏不知道在幹啥。五丫六丫難得輕快,這會兒都跑出去找村裏的小夥伴玩了。
周頤無聊的望望天,溜溜達達的走出了周家院子,下灣村有兩百來戶人家,算是一個大村,隻要不是災年,吃個肚飽沒有問題,加上離鎮裏和縣裏比較近,村子裏的男人農閑的時候還可以去打打短工,所以整個村子平時都還算寧靜祥和。
可惜最近的征勞役事情讓村裏大傷筋骨,出的起銀子的人家不到十分之一,更多的人都需要出去,回不回得來還是未知數。
這幾天,村子都被一股愁雲籠罩,村口沒了聊天打屁的老爺爺老奶奶,就連往日喧鬧不已的小娃子似乎也感到了氣氛的沉重,沒了以前在村子裏打鬧的歡快。
周頤一路走過,看著往日被還歡聲笑語充滿的村口曬糧大壩上這會兒卻空無一人,心裏再一次感到無力。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隻是理想中的鄉村生活,而古代的農民更多的是麵朝黃土背朝天,還要時時祈盼老天爺賞飯,世道太平,官員清廉,地主仁慈,家人健康不要得病,這裏麵犯了哪一樣等待的就是家破人亡。
這裏沒有悠然見南山的怡樂,隻有掙紮求生的無奈。
過了幾天,官差到了村裏,勞役隊伍要出發了。
“爹,爹”
“栓子,栓子,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活著回來”
“大柱,我和孩子等著你回家”
到處是嚶嚶叮囑,哭聲一片,官差嗬斥了這些送行的人,村裏的人隻到村口便不能跟著繼續往前走了。
一些人家抱著在一起痛哭,這一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即便能回來,隻怕人也廢了。
周頤自問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這時也不禁感到眼睛熱熱的,他捏了捏自己的小拳頭 ,他一定要讓自己和家人不陷入到這般境地。
上房的人見周老二竟然沒有去服勞役,都大吃一驚,周老爺子拿著煙袋指著周老二:“老二,你咋沒去,不是逃跑了吧,你是要害死我們這一大家子啊!”
周老二麵無表情的看了周老爺子一眼:“放心,我沒有逃跑,勞役名額沒有我。”
“你拿錢去買了名額?你哪兒來的錢?”周老爺子驚疑不定的看著周老二。
周母拍著大腿叫:“你還問啥,肯定是一早就昧了銀子,喪了良心啊,自個兒把銀子藏起來,還要從公中挖銀子,我的天喲,這一大家子都快吃不起飯了,咋有這麽狠心的人呐!”
周老大和李二妹站在周老爺子後麵也狐疑的看著周老二。
周老二嗤笑一聲:“大娘,你叫的再響也沒用,咱們已經分家了,再說我能不能藏下銀子你們還不知道? ”
周母一想也是,周老二做工的時候每個月都會往家裏拿一兩多的銀子,他做木工活最多也就這樣了,就算想藏錢也沒多少。
“那你哪兒來的銀子?”周母一雙眼睛向探照燈一樣在周老二身上掃來掃去。
“我借的。”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周家人向門口看去,這一看,周母就抽了抽嘴角,周老爺子也耷下了眉眼。
“大舅!”周頤一見來人,呼呼一聲,猛地就撲了上去。
大漢一把摟住周頤,哈哈大笑:“好小子,又長壯實了,你爹娘沒少給你好吃的吧!”
周頤就樂。
“大哥,你咋來了?”周老二見狀忙迎上去。
“你這不是分家了嗎,我還不來看看,聽說啥都沒分著,我要是再不來,我小妹不被人欺負死了,還有我外甥,也跟著你們吃苦!”王虎看著周家上房一眾人說道。
他這話說的上房的人齊齊抽了抽嘴角,感情那麽多地是白給的。
“大哥”周老二搔了搔頭,別看他平時在外麵是一個利落人,可是麵對這個虎背熊腰,說話直接了當的大舅子卻有些發怵。
“大哥”王豔從房裏出來看見了王虎,忙驚喜的叫出聲。
“小妹。”王虎抱著周頤隨著周老二兩口子進了屋子。周家上房的人不敢多說什麽,直接也躲著進了上房,這王虎可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能人。
他以打獵為生,不管多深的林子都敢去,曾經因為一個人打了一頭老虎而在廣安縣聞名,人也是個渾不吝的,那雙燈籠似的的眼睛瞪起來能把一個大男人活生生嚇尿。早前周家用一袋糧食換了王豔給周老二做親,那是因為王虎沒在家,爹是個藥罐子沒用,後娘為了磋磨王豔,便想著把她嫁給周老二這個瘸子,讓她以後沒好日子過,為了這,竟連彩禮錢都不要了。
後來王虎從深山打獵回來,直接將家裏鬧了個天翻地覆,不但將他後娘狠狠的收拾了一頓,還直接打上周家,要將王豔接回去,那一次可把周家眾人嚇破了膽,要不是王豔鐵了心護著周老二,要跟著他過日子,隻怕現在也沒了周頤姐弟幾個了。
王豔忙給王虎盜了一杯糖水,見周頤還扒在王虎身上,瞋道:“還不快下來,你舅舅走了這麽長的路,該累著了。”
王虎不在意的擺擺手:“你這是說的啥話,我從山上扛兩頭野豬回來都不帶喘一下氣的,他這麽小不丟點兒,跟揣跟毫毛沒啥區別!”
王豔也知道她哥天生神力,聞言也就不再說說什麽了。
隻有周頤聽了撅著嘴不高興,這話聽著咋這麽不是滋味呢。
王虎一間外甥撅著嘴,才知道剛剛自個兒的話惹小娃子不高興了,忙打個哈哈:“看我這張嘴,外甥可不是毫毛,是小男子漢。”
周頤這才抿著嘴樂了。
王虎安撫好了周頤,這才對王豔和周老二說道:“你們分家了也不知道給我捎個信,我還是從別人嘴裏聽說的,看看都被欺負成啥樣了,聽說你們的那二百兩銀子隻要來了二十兩?”
周老二幹笑:“是有這麽回事!”
王虎哼一聲:“要我說你就是心太軟了,男人就該硬起,不然隻會給老婆孩子找罪受,要是分家之前通知我一聲,再咋的,是你們的也跑不了。”
周老二雖然敬畏王虎,不過他也知道王虎是真心待王豔的,連帶對他也是十個誠心,所以對王虎也是推心置腹:“其實上房總共也沒啥錢了。”他把上房這些年花的錢給王虎算了一筆,末了說道:“我前些日子也掙了一筆銀子,現在日子還過得去。”
王虎聽了上房的經濟賬之後呸一聲:“明知道不是讀書的那個料,還硬要浪費銀子,這不是燒錢麽,你說你掙了一筆錢,幹啥的?”
周老二聞言附在王虎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王虎聽了,喜笑顏開,一巴掌打在周老二的肩膀上,虎虎生風,疼的周老二直咧嘴。周頤感同身受的一抽。
“行啊你,還是有一門手藝好,這樣我也就不擔心你們的生活了,本來還說給你們送點錢的,現在看來也不用了,這次我帶了半扇野豬,就算給你們溫鍋灶了!”
周頤最喜歡的就是他這個大舅爽直的性格,有啥說啥。
“這咋行,半扇野豬也能換不少銀錢了”周老二要推辭。
王虎虎著臉:“你咋像個娘們似的唧唧歪歪的,給你們就吃,難道我這麽老遠扛來,又要我扛回去?”
周老二一看大舅子拉下了臉,便啥也不敢說了。
“哥,你咋沒把王元和玲子帶來,現在咱們分了家,他們可以痛痛快快的玩一回了。”王豔問王虎。
王元是周頤的表哥,今年十五歲,長得人高馬大,心眼憨實,簡直就是和王虎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王玲是表姐,比大丫大一歲,性子爽利,幹活麻利,王豔很喜歡這個侄女。
周老三回來,又帶了銀錢回來,周母特意讓李二妹去割了半斤肉,而且是挑著肥肉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