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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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老二聽到這裏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  王豔忙看向他:“他爹....”

    周頤知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  這可能是王舉人家給錢地主下的套,  目的就是為了錢地主的家產,那縣令收了好處和王舉人家狼狽為奸。

    為什麽王舉人會這樣肆無忌憚,因為他們有在京城當官的靠山。

    周老二平複了好一下,  才說道:“我沒事,  我們回去。”他隻是一個小民,  即便再憤怒也不能改變什麽。

    李老漢也聽見了剛剛那兩人的談話,  回去的路上一路唏噓,  錢地主在廣安縣是有名的大地主,  由於收租一貫比別人少一成,名聲很好,村子裏還有不少人佃了錢地主家的地呢。

    “錢地主遭了災,也不知道這地會被誰買去,  但願新東家不要太苛刻,不然村裏那些沒地的人家可不好過了。”

    因為這件事情,周老二回到家裏也愁眉不展,  直接讓王豔拿了一百文錢交給了上房。王豔又被周母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李老漢回到村裏後,  果然將錢地主遭了難的事情說了出去,村裏很多人都佃了錢地主家的地,  聽到這個消息,  都很著急,  也不知道這地會落到誰的手上,  一般的地主收五成的租,  錢地主隻收四成。

    村裏佃戶都期盼著新來的東家也能維持收四成就好了。可是等來的消息卻讓村裏佃戶接受不了。

    就在周頤他們回到村裏的第三天,村子裏突然來了一架馬車,一個穿著簇新袍子的管事帶著兩個小廝在村子的曬糧壩上召集了村子裏的佃戶。

    “我是王舉人家的二管家,今天來是告訴你們,錢禮因為藥材造假,謀害了人命,現在地已經歸我們王家了,你們要是想要繼續租種地,就要和王家簽訂新的契約。”

    佃戶們麵麵相覷,他們其實並不在乎地主是誰,唯一在乎的隻有租子是多少。

    有膽大的問:“那王管家,這租子咋個收法?”

    王管家帶著輕蔑的神情看了這些泥腿子說道:“六成。”

    “什麽?”

    “這咋行?”

    “這不是逼我們去死嗎?”

    “王管家,以前錢地主可隻收四成的。而且其他地主也隻收五成租子,您這...這收六成,叫我們大家夥咋活?”

    王管家喝道:“愛種不種,不種的話地馬上就收回。現在要繼續佃地的上前簽契約。”

    “這....”

    這些佃戶有些受不住已經哭了出來,現在已經接近春耕,其他地主的家的地都被佃出去了,叫他們上哪裏去找地佃。以前錢地主收四成租子,他們留了口糧還能換點銀錢,可現在一下子少了兩成的糧食,隻怕今年連肚子都不能填飽了。

    繼續佃地,難挨一點,要是不佃地,鐵定餓死,即便心裏再不願意,佃戶們還是苦著臉簽了契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天下的百姓們在盛世汲汲營營的隻為填飽肚子,這是活著的苦,而亂世則十室九空,餓殍滿地,連入土為安都做不到。

    周頤看著天空,總覺得灰蒙蒙的,似乎連陽光都穿透不過。

    這件事在村子裏引起了熱議,村子裏能夠有足夠的地,不用租種的隻有一小部分人家,所以這段時間村子裏氣氛很沉重。

    似乎連小孩子都受到了這種氣氛的影響,沒有以前鬧騰了。

    不過周家因為周老爺子討了一個好老婆,倒是完全沒有受這件事情影響,春耕來了,這對一個農家是頭等大事,周家也不例外。

    周家全家總動員,除了周老三一家,周家能幹活的全部都要下地。

    以前每次到這個時候,二房除了周頤外,連五丫六丫都要跟著下地,周母則帶著一個媳婦輪流做飯。

    周老爺子對周母說道:“明天你帶著老大媳婦做飯,其餘人還是和往年一樣,跟著我下地。”他說得和往年一樣,就是周老大家周淑和周淳不用下地,周揚因為學堂放了農忙假,也是要下地的,不過他和周老四下地也就做些輕省的女人活計,比如丟個種子,拔個草什麽的,和五丫六丫一個待遇。

    二房除了周頤外全部下地,四房兩個孩子還小,自然是不用的。

    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王豔這時候卻開口了“爹,二丫和三郎不用下地?”

    李二妹聽了眼睛一閃:“二弟妹,你這是說的啥話,二丫年齡大了,哪能去地裏,三郎還小呢...”

    周淑聽見王豔攀扯她,一雙眼睛恨恨的瞪著王豔,似乎要噴出火來。

    王豔既然說了,就不會這麽輕易罷休:“大嫂,二丫年齡大了,大丫比她還大一歲呢,你說三郎年齡小,有五丫和六丫年齡小嗎?五丫和六丫前年就跟著下地了,三郎可七歲了,再說他還是男孩子呢,咋就不能下地了!”

    “你....”李二妹被王豔擠兌的無話可說,她想不明白,二房兩口子咋就對幾個丫崽子突然上心了。

    “二嬸,大丫三丫能跟我比嗎,我以後可是要嫁到城裏去做少奶奶的,她們以後注定隻能當泥腿子.”說完還鄙夷的看著大丫和三丫。

    大丫黯然不語,三丫捏著手臉都氣紅了。

    李二妹慌忙拍了周淑一下,這些話平時是她私下教女兒的,誰知這丫頭這麽蠢,竟然當著人家就說出來了。

    “二弟,二弟妹,你們別聽這丫頭胡說....”

    周老二卻是將手裏的木頭狠狠擲在地上,出砰的一聲巨響:“好,好的很,沒想到我們老周家一家子的泥腿子竟然還養出一個嬌小姐來了...”周老二定定的看著周老大兩口子一眼,“大哥  ,怕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二弟,就是這丫頭胡說,你咋能聽一個孩子的話”周老二搓著手著急道。

    周老二熟練之後,度快了許多,他在做木工這一行是真的很有天分,做出的嬰兒車即便用的是很簡陋的工具,也顯得很精致。

    五天左右的時間,他做了差不多有二十輛嬰兒車,有幾輛還雕了花,顯得特別上檔次。

    周老二做這些的也沒瞞著上房,不過他們都沒放在心上,隻對他這些天沒出去幹活頗有微詞,周母的臉吊的有八丈高。

    吃飯的時候在周文哭著要吃肉的時候周母忍不住指桑罵槐:“都快揭不開鍋了還想著吃肉,一個個的,我這是造了啥孽,辛辛苦苦的替別人養孩子不說,現在還要養一大串餓死鬼...”半個月的時間周老二已經沒有出去接活了,這個月的工錢肯定也沒有,對於二房一家,即便周老二能掙錢她都看不過眼,更何況現在吃白飯!

    對於周母,二房已經習慣了,飯桌上她說了這麽一通,周老二和王豔隻當沒聽見,悶頭吃自己的飯。

    周母看著他們無動於衷的樣子,更是氣的心口疼。

    周頤暗地裏翻了個白眼,家裏有這麽個蠻不講理的老婆子,真是影響吃飯的心情,要是能分家就好了,可是現在看來這個目標遙遙無期。

    吃了飯,周老爺子坐在炕上抽著煙,周老二照例想走,卻不想被周老爺子叫住了:“老二,這麽久的時間了,你咋沒出去接活?”由不得他不急,老三才從家裏拿了三十兩銀子,馬上  又要給老四和大郎交束脩  ,這又是一大筆錢,家裏除了種地,唯一的進項就是老二做木工活的工錢。要是老二不出去幹活,這一家子就得坐吃山空。

    “爺爺,我爹的腿痛得很呢。”周老二的腿小時候摔斷了,一直沒有醫治,落下了病根,平時還好,但每逢節變或是勞累過度就會疼的厲害。

    以前周老二除了實在疼的厲害,還從沒有歇過這麽長的時間。

    周老爺子聽了周頤的話,似乎沒有想到是這個原因,茫然的張了張嘴,下意識的看向周老二的腿,臉上浮起了點兒愧疚神色,飛快的移開了眼睛。

    “哦,這樣啊,那就在家裏多休息一段時間吧,不管咋樣,身體最重要。”

    周母也看了一眼周老二的腿,身子動了動,沒說話。

    “嗯,我這些天琢磨著做了一些小玩意兒,想著縣裏趕大集看能不能換點兒錢。”周老二沉默了一會兒說道。

    “哦,行吧。”周老爺子有些心灰意懶的揮了揮手,對於周老二說的做的小玩意兒,他並沒放在心上,周老二做嬰兒車的時候,並沒有瞞著大家,隻是成品並沒有讓他們看見。

    等二房一家出了上房,周母才撇了撇嘴:“看吧,這是怪我呢,六郎這麽小一個崽子,就知道說話紮我的心了,肯定是老二兩口子交的。這不是親生的就是養不熟。”

    “你又瞎琢磨啥,六郎這麽一個小孩子,你也興的起計較的心思。”周老爺子對於周母的胡攪蠻纏敷衍道。

    到了趕集的日子,周頤非要跟著周老二一起去縣裏,周老二拗不過他,又想著包了村裏的牛車,不用周頤走路,也就答應了。

    牛車是村裏的李老漢的,農閑時節為了方便村裏人,便趕牛車,平日裏掙點兒零用錢,下灣村在官道旁邊,離著縣城和鎮上都很近,村裏去城裏幹活或賣東西的人挺多,他的生意還不錯。

    當周老二將嬰兒車搬上牛車的時候,李老漢圍著看了,不禁疑惑:“周二哥,你這是個啥東西,咋看著這麽古怪。”周老二木活好,能掙錢,在村裏有些聲望,一般人都叫周老二周二哥。

    “這就是我自己瞎琢磨的玩意兒,看看能不能在集上換幾個錢。”周老二應付著說了一句。

    李老漢也識時務:“周二哥心思就是巧,手藝也好,這十裏八鄉都知道,這回肯定能換個好價錢。”

    “那感情好。”

    一路上周老二和李老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周頤被周老二固定在胸前,話題插不進去,他便百無聊賴的看著一路的景色。

    初春臨近,已有耐寒的花朵在路邊盛開了,姹紫嫣紅的,分外好看,周頤的心境陡然開闊了,滿足的喟歎一聲,生活就應該這樣嘛  ,天天麵對周母那樣的人,沒得讓自己也跟著狹隘了。

    牛車晃晃悠悠的,周頤早上起的太早,聞著空氣裏清甜的香氣,迷迷糊糊睡著了。

    一覺醒來的時候,牛車正在過城門,李老漢送人次數多了,對縣城熟悉的很,直接將牛車拉到了集市。

    周頤看著這個縣城,南苑府城是大越朝南方最繁榮的城市,人文薈萃,著名的魚米之鄉。廣安縣在南苑府城下轄的區縣裏也排在前列,現在一看,果然名不虛傳,街上各類店鋪琳琅滿目,大街上的行人很多,雖不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但確實十分熱鬧。

    有許多人穿著綢緞,有些瀟灑的公子哥還帶著下人。

    即便是做生意的小販,精神麵貌也很好。

    到了集市,周老二付了五文錢拿到了一個攤位。將嬰兒車擺在攤位上。一些好奇的人圍上來:“這是什麽東西,怎麽從來沒見過?”

    周老二解釋:“這是我自己想的東西,至於用法...”周老二瞥一眼站在他旁邊的周頤,周頤頓時心裏一涼,不會吧,老爹不會這麽坑兒子吧...

    可惜周老二沒聽到周頤心裏的聲音,直接將他抱起來放進了嬰兒車裏,展示給圍觀的人看:“這是專門做給小孩兒用的,這小車可以固定孩兒,大人隻要將車放在身邊,不用特意照顧也成,而且這車還可以推動”說著推著嬰兒車前後推動了一下。

    這嬰兒車隻是因為這些人沒有見過,現在經過周老二這麽一解釋,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妙處,特別是家裏有孩子的,看著坐在嬰兒車裏唇紅齒白的周頤,想象著自家孩子坐在裏邊的模樣,越看越滿意。

    已經有些人經不住問價了。

    周老二之前就定好了價錢,一般檔次的嬰兒車一兩銀子一輛,他精心打磨的那幾輛賣二兩銀子。這價錢對於一般人家而言有些貴,但這是頭一次拿出來,縣裏有錢人多,真有需要的,也不會計較是半兩還是一兩銀子。

    果然聽了周老二的報價後,已經有一部人打了退堂鼓,周老二見狀說道:“這是我自個兒琢磨出來的,保證是頭一份,而且這小車還可以給孩子當玩具。”

    頭一份!!不管在哪裏,攀比和好麵子都是人之通性,而且這樣好玩兒的東西,就算是為了給家裏孩子買一個玩具也是好的。

    於是有不差錢的買了一輛,買的還是好的那種。

    生意開了頭,接下來就好做許多,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傳播,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有一個買家買了嬰兒車之後,直接將孩子放了進去,然後推著嬰兒車走了,樂的孩子嘎嘎嘎直笑。

    這樣一個活廣告立刻讓大部人動了心思,不到一個時辰,帶來的嬰兒車就全部賣完了。

    後麵趕到的人沒買到大失所望。

    周老二好生道歉,並記下了這些人的地址和名字,收了一些定金後,說五天之內做好後送貨上門,這年頭人們還是很講誠信的,而且周老二時常在縣裏做活,有些人也認識他,不怕上當受騙,這些人大為滿意,不少人都定了檔次高的那一類。

    周頤乖乖站在一邊看著周老二忙活,對他越滿意,不光勤快,有擔當,腦子還靈活,連定做都想到了。

    不到兩個時辰,三十兩銀子到手,周老二雖然並不孤陋寡聞,但摸著衣服裏的銀兩,還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而現在他手裏還握著五十輛嬰兒車的訂單。要是順利的話,短短幾天時間,他就可以掙到一百兩銀子。

    他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手,確認不是在做夢後,一把將周頤抱起來,“兒子,你可真是爹的福星。”

    周頤咧著小嘴笑得歡暢。

    “哈哈,今天爹掙了錢,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要吃肉包子!”周頤流著口水饞道,天天清湯寡水的,他想到肉都冒綠光。

    “好,就吃肉包子,可勁兒的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父子兩人找了縣裏有名的包子鋪,美美的吃了一頓,又買了有些帶回去給幾個姐姐和王豔。

    周老二身上揣了幾十兩銀子,在街上逛不放心,就準備帶著周頤回家,哪想這時街上卻傳來喧鬧聲。

    “錢地主的案子開審了。大家去縣衙看呀。”

    “錢地主!”本來準備往城外走的周老二猛地住了腳,抱起周頤跟著人流向縣衙走去。

    而周家其他人則像看笑話般無動於衷,周母更是一臉快慰,倒是周老四蠕動了一下嘴唇想說什麽,但又想到聖人言父為子綱,父親打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也就歇了勸架的心思,他對這個忤逆父母長輩的二哥也很是看不上!

    “爺爺,別打了,別打了...”周頤大哭,他無比痛恨這個無法講理的時代,即便長輩再不公,而子女卻隻能受著。

    周老二將王豔擋在身後,一聲不吭的承受著周老爺子的怒火。

    沒過一會兒,周老爺子就累的大氣直喘。漸漸停了手裏的動作,而周老二這時候已經滿臉是血,周老爺子將他的額頭打破了好幾處。

    “爹,您老打夠了嗎?”周老二一臉的木然。

    他這樣平靜到可怕的話語倒使得周老爺子倒退一步,氣的直哆嗦,看著周老二滿是凶光,恨不得將之拆入骨腹,這一刻,他仿佛不是和周老二有血緣關係的父子,而是生死仇人。

    “爹,您消消氣,二哥不懂事,您老好好教就行了,咋說也是骨肉血親。”在所有人都不出聲的時候,周老三笑眯眯的勸道。

    “他要是有你一半知事,我就積了福了。”周老爺子在周老三的攙扶下坐回了炕上。

    周頤抱著周老二的大腿,看著他額上的傷口,忙對大丫說道:“大姐,你快去打些清水,順便拿一些酒來。”這傷口這麽深,要是不好好處理感染了就不好了。

    “好”正恍然不知所措的大丫聽見周頤的話,毫不遲疑的就去了,絲毫不覺得聽一個四歲小孩子的話有什麽不對。

    沒一會兒大丫就將東西拿了來,順便還拿了紗布,給周老四將傷口清洗幹淨後,又在周頤的指導下用酒消了毒,這裏沒有酒精,就隻能用酒湊合了。

    給周老二包紮傷口的時候,屋子裏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王豔低低的哭泣和幾個姐姐驚慌的眼神。

    等周老二包好了傷口,周老三開口了:“二哥,你真的一心要分家?”

    “是。”周老二說的斬釘截鐵。

    “那你可想好了,父母俱在,子女是不能別籍異財的,否則最高可杖刑一百。”周老三突然文鄒鄒的來了這麽一句。

    周頤聽了心裏咯噔一下,前世他宿舍一哥們是研究古文專業的,一次談笑的時候說過大明律戶律為了維護封建大家長的地位簡直無所不及。其中就有這一條,父母俱在,子女不能提出分家,否則父母告到官府,可判仗刑。當然要是父母同意了自然可以。但是周家這一家子可能會放過他們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為什麽朝代都不一樣了,這律法卻還一樣?周頤在心裏大罵賊老天不公。

    “就是,二伯,當家的可沒框你,就在不久前,我們隔壁一家也是兒子不孝,鬧著要分家,最後被他爹告到衙門,打了五十棍呢,回來的時候人都去了大半,現在都還下不了床,也不知道那傷這輩子還好不好得了呢!”趙春兒也淺笑著接了這麽一句。

    周頤知道這兩口子恐怕沒有胡說,這事八成是真的。

    “真的,那咱們就去衙門告他,這麽忤逆不孝的東西,打死得了。”周母眼睛放著光,狠狠的說道。

    周老二聽了周老三的話,眼睛驀地灰暗了下去。

    “老二  ,你還要鬧嗎?要是再鬧下去,我就拚著把你告到衙門,那時候你別怪問我不念父子之情了。”周老爺子聽了周老三的話後,似乎因為有了依仗,整個人又平和了下去,甚至還慢悠悠的抽了一口煙,完全不見剛才猙獰的樣子。

    周老二沉默了,他整個人快的垮塌下去,原來爭了這麽久,不過是一場笑話。

    周頤大急,現在擺明了分家是一場拉鋸戰,要是周老二認命了,那以後他們二房還有什麽希望?

    “不分就不分,反正我爹腿好不了了,也接不了活,以前是我爹掙錢養大家,現在三叔能掙錢了,我們也跟著沾光,是吧,爹。”周頤抱著周老二的脖子,軟軟的問到。他也顧不了這話是不是符合四歲小孩子的心智了,就不許有神童啊。

    周老二聽了周頤的話,灰敗的眼神又亮了起來,是啊,他本來就是打著慢慢磨的心思,隻是周老三剛才一番話將他嚇住了這才想岔了,他不提出分家,等著這些人忍不可忍將他們一家分出去不就行了。

    “你這小兔崽子說的啥胡話..”周母簡直恨毒了周頤,這小崽子小布丁點兒一個,腦子卻轉的比誰都快,眼見就要把老二都要服帖了,現在被這小崽子這一句話弄得又沒戲了。

    “是啊,既然爹不同意我們分出去,那我們就不分吧,隻是我這腿確實越來越疼,既然現在三弟你能掙這麽多錢,我也就不擔心家裏了。”說完還衝周老三笑了笑。

    “好說,好說,二哥...”周老三僵笑著,不知該說什麽好,本以為搬出律法來能將周老二嚇住,沒想到這下確實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還有我爹額頭的傷也很嚴重呐,被爺爺砸出了三個窟窿,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周頤一臉的憂心忡忡。

    周來爺子的嘴角抽了抽,不等他說什麽,周頤又道:“大奶奶,我爹傷的那麽嚴重,要拿錢看病呐!”

    “看屁,就你們這小婦養的也配看病,死了得了..”周母口水都噴到周頤臉上了。

    周頤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木然的將臉上的口水擦了,也不知道這病毒嚴不嚴重,別被周母傳染了這瘋病,想到他變得和周母一樣歇斯底裏的樣子,身子就忍不住抖了抖。

    這一場鬧劇就這麽結束了,折騰了一番又回到了起點。

    現在就看上房和二房誰更耐得住性子了。

    周老二是個閑不住的人,雖然不能接活了,但在屋子裏他卻沒少為周頤做一些小巧的玩意兒。

    父子兩人的感情在朝夕相伴中越深厚,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周頤看著手裏的玩具,嘴裏念念叨叨,周老二拿著刨子的手一頓,這句子他聽著咋這麽熟悉,略一想,這不就是老四捧著書本的時候嘴裏經常念叨的嗎!

    “兒子,這話你從哪兒聽來的?”周老二放下木刨將周頤攬在懷裏問。

    “我聽四叔念的啊,四叔念了一遍我就記住了,爹,我聰明吧。”周頤揚著小臉一臉的得意。

    “對,對,聰明極了,我兒子是天才。”周老二暢快的大笑道,同時在心裏暗暗了誓,我兒子這麽好的天資,不讀書實在可惜了,隻要一分家,就馬上送他去念書。

    周頤笑眯眯的抱著周老二的脖子,種子已經種下了,就等著開花接果了。

    現在周家陷入了一個奇怪的氛圍,其他幾房對二房都采取了無視的態度,而周老爺子也拿周老二毫無辦法。

    周老二說自己腿疼的無法接活,他自己不出去,總不能硬壓著他去吧,而且現在擺明了不分家就這麽一直賴著,打也打了,周老二卻不怕,也不能不讓這一家子吃飯,逼著周老二出去做工是一回事,要是真的餓死了人,那就不一樣了。

    周老三在家裏住了幾天,看著周老二無動於衷的樣子,附在周老爺子耳邊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周老爺子一聽,立刻瞪了他一眼:“閉嘴吧,這麽嗖的主意你也想的出來,那畢竟是你的侄女,還有要是真做出了這樣的事,我們老周家的名聲還要不要?”

    “爹喲,這村裏賣女孩兒的人家多了去了,也沒就見怎麽著,二房那幾個丫頭片子咋就不能賣了!”

    “那賣娃的都是家裏窮的叮當響的,我們這樣的人家,要是賣了孩子,還不得被人背地裏嚼舌根啊。”周老爺子不同意。他是一個極其要麵子的男人,所以才會那麽在意別人說他家是靠女人,同時也是掌控欲極強的一個人,不準周老二分家,除了舍不得那一份銀錢外,更加不能忍受的是一直逆來順受的周老二脫離自己的掌控。

    他自認為周家這一片基業是他打下來的,他是老周家的榮耀,所以他要維護這棟宅子裏麵的一切,不管是人還是名聲。

    “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了。”

    王豔摸摸兒子的頭,一麵為孩子這麽維護家人感到欣慰,另一麵又覺得兒子為了女兒挨打實在不值得。

    周頤看王豔的神色也不再多說,別說古時候了,就是現代重男輕女的思想都普遍存在,其實周頤爹娘兩口子還算好的了,在這個女兒注定是別人家的思想的古代,村子裏許多家裏貧窮的人會直接將女孩賣給人伢子,或者賣給別人做童養媳。周老二兩口子再怎麽樣也沒有動過賣女兒的念頭。

    大丫、三丫、五丫、六丫站成一排,大丫和三丫都忐忑的看著王豔,弟弟為了他們挨了打,她們生怕王豔罵她們。

    王豔看著麵前麵色枯黃的四個女兒,再想到大房家裏亭亭玉立的周淑,心裏一軟,歎了一口氣,心軟了幾分:“這次就算了,以後再不能弟弟為你們挨打了,知道嗎,弟弟是家裏唯一的男丁,以後你們就算嫁人了,弟弟也會是你們的依靠....”

    “知道了,娘。”大丫忙應了一聲,她年紀大,因為是第一個孩子,還是得到了王豔和周老二幾分關注的,所以性子也爽利一些,見弟弟這麽維護她們,心裏覺得熱乎乎的,答應的真心實意。

    三丫暗地裏撇了撇嘴。

    王豔叮囑了她們一番,就出去忙活了。大丫帶著幾個妹妹還要出去割豬草,周頤不想悶在院子裏,便也跟著出去放風。

    下灣村地理位置很不錯,所屬的南元的府城是大越朝南邊最繁華的城市,人傑地靈,經濟達,廣安縣的繁榮在南元府城下屬區縣裏排在前列,而下灣村離鎮上隻有半個時辰的路程,離廣安縣也隻有一個時辰的路程,村子依山傍水,而且還有官道經過村口,下灣村的村民們平時趕個集或是打個短工都很方便,總體來說,隻要不遇上戰爭或是災年,村子裏的人雖然不了財,但吃個肚飽還是很容易的。

    周頤躺在小河邊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望著天上的白雲。他始終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莫名奇妙的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朝代,在現代一些人為了養生,提倡吃粗糧,要是那些人穿到這裏保證會滿足心願。

    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業餘生活除了跟一群小屁孩扮家家就沒了,匱乏的很。

    “哎,無聊啊...”周頤吐出嘴巴裏的狗尾巴草,在心裏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也許到這裏唯一的安慰就是補全前世沒有感受到的父母愛了吧。

    “弟弟,弟弟,吃桑葚....”六歲的六丫雙手捧著一大把黑乎乎的桑葚,跑到周頤跟前。

    “四姐,你在哪兒找的?”熟了的桑葚黑裏透紅,吃到嘴裏又水又甜,是村子裏孩子最好的零嘴,常常還等不到真正的成熟就被一群熊孩子霍霍光了。

    “那邊...”六丫指著河的另一邊。周頤拍拍屁股站起來:“走,我也去看看。”不怪他貪嘴,這個時代可沒有擺在市裏種類繁多的水果,一些農家有幾棵果樹,也會拿到集市上去換錢。

    六丫將手裏的桑葚給周頤一半,然後帶他向摘桑葚的地方走去。大丫帶著三丫五丫在山腳下割豬草。

    見他們還在往山上走,忙出聲喊:“六丫,你帶著六郎去哪兒?別去山上,就在這裏。”

    “大姐,我們不去山上,就在這裏摘桑葚。”周頤已經看見桑椹樹了,難怪沒被人現,原來是藏在一大株灌木裏麵,這樹又長的矮小,這才幸免於難。

    周頤左右看看,跑到河邊摘了幾片荷葉,把桑葚摘得幹幹淨淨,用荷葉包了起來。

    “大姐,看...”六丫興奮的打開荷葉,把桑葚攤在幾個姐姐麵前顯擺。

    “桑葚!”五丫驚喜的叫出聲。

    “你們幾個吃了吧,待會兒把嘴巴擦幹淨,不然回去又要被大奶奶念叨了。”大丫囑咐弟弟妹妹。

    第二天一起床周老二就帶著王豔去謝了周頤大爺大奶奶,周家老大爺看起來很嚴肅,方形的臉板著讓人覺得很不好接近,但周頤知道大爺雖然看起來沒有周老爺子和善,心地和周老爺子卻完全不同,大奶是一個和善的老太太,老兩口隻有兩個兒子周大莊和周二莊,各自娶了媳婦兒生了娃,住的還是周頤太爺爺留下來的房子,這也是周老爺子一直耿耿於懷的地方。

    周頤太爺爺想靠著老大養老,自然平時會偏幫一些,分家的時候給了周大爺房子和大半的地,而周老爺子從小就覺得自己不如大哥受重視,分家的事情更是讓他氣的要死,於是一氣之下和周頤太爺爺太奶奶決裂了,自己出去跑商,後來靠著周頤的親奶奶有了錢,但對周頤太爺爺太奶奶卻始終不聞不顧,隻在逢年過節的時候象征性的拿點東西,後來老人去了,周老爺子索性和周大爺直接斷了來往。

    周大爺本來還覺得愧對周老爺子,一開始的時候還單方麵的對周老爺子示好過,可惜周老爺子不領情,周大爺也不是沒脾氣的人,不來往就不來往吧,兩家雖然都住在一個村裏,但一年到頭要不是無意碰見,連麵都不會見。

    “大伯,大伯娘,你們的心意我領了,但是剛剛征勞役,你們也出了一個名額的銀子,現在家裏肯定不寬裕,那糧食我要了,錢就不必給了。”昨天周大奶不光送了一袋子高粱,還帶來了一貫銅錢,周老二怎麽可能要他們的錢,一早便來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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