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談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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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們麵上恭維我, 心裏還指不定咋想我呢!”周母扭了一下身子, 別扭的說道:“行了,我也管不了你們, 愛咋樣就咋樣吧。”這就是周母,即便結果已經注定了,她心裏也想的非常清楚, 但嘴上還是忍不住刺一下。
趙春兒也知道這個婆婆的毛病,這樣說就相當於已經服軟了, 忙又恭維了兩句就不再說話。
回不回來住是次要的,現在重要的是周老三又要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啊,在這個農耕時代,農村裏大多數人唯一的來源就是種地,要是自家有地的還好說, 種了糧食,留足口糧交了稅, 還能賣一部分換一點銀錢。
但家裏沒地的佃別人的田地的話, 那就真的隻能保證溫飽了, 要是碰上收成不好的年份, 連溫飽都不能保證。
別看周老二一年能掙十來兩銀子, 那是因為他在木匠這一行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加上天分高,名聲已經打出去了, 十裏八鄉的才有那麽多人請他做活, 有時候還能接到大戶人家的單子, 這才能掙這麽多錢。
一般的農家,常年看不見一塊碎銀子,一個銅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誰能開口閉口就是幾十兩幾十兩的,即便周家有點兒存款,可一次拿出三十兩銀子也很肉痛。
所以一大家子都坐在這裏商量來了,包括兩個出嫁的女兒也不例外,雖然他們沒決定權,但至少沒瞞著她們,但二房,卻被這些人集體忽略了。
“爹,你看這....”周老三笑著對周老爺子,他原想著私底下把事情解決了,但周老爺子卻叫來了這麽多人,幾個兄弟都在這裏,他想拿錢無疑會困難許多。
周老爺子遲疑著沒說話。
但大房兩口子卻忍不住了,李二妹捅了捅周老大,周老大放下手裏的篾匠活,悶聲悶氣的說道:“老三,你也為家裏想想,你們兩口子在鎮上,不能給家裏掙錢不說,還要從家裏拿錢,你想想,這些年你都拿了多少錢了家裏這麽多人口要吃飯,老四和大郎還要念書,你把銀子全部一股腦的敗光了,讓這一大家子人咋辦。”別看周老大平時看起來有些木訥,但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的時候,卻說的頭頭是道。他是老大,這麽一大家子人總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遲早要分家,一旦分家,他就會拿大頭,現在周老三使勁的從公中摳銀子,等分家的時候,還能給他剩下啥!
“大哥,話可不能這麽說,啥叫我敗光了家裏的錢,我做這麽多,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等我當上了掌櫃,一個月的月錢都是最基礎的,年底的分紅才是大頭,現在花的錢多了點兒,可以後也能掙著大錢啊。”周老三對周老大可就沒有對著周老爺子和周母笑嘻嘻的模樣了,直接說道。
“四弟,你咋看?”周老大聽了周老三的話遲疑了,要是周老三真的當上了掌櫃,那這錢還算花的值,諒周老三以後也不敢真的撇下一到家不管,去過他的小日子,可周老大總覺得有些不甘,問在一旁做壁畫的周老四。
周頤站在上房外邊,已經把事情捋了個七七八八,無非是周老三又打著當掌櫃的事情向公中要銀子了,但周老爺子有些遲疑,周老大也不同意,現在正問周老四的看法。
周老四在這個家裏才是真正的萬事不管,平時隻顧著讀書,可要是真的讀書吧,又不見他在讀書上有什麽作為。
依周頤看來,周老四讀書已經讀傻了,整個人顯得有些木木呆呆的,他聽見周老大的問話,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長袍:“讀書之人豈可輕言這些黃白之物。”說完站起來走人了,端的是品行高潔。留下四嬸鄭瑩一臉的焦急。
周頤被周老四逗得撲哧一聲,反應過來連忙捂住了嘴巴,他一直覺得這個四叔才是周家最不可思議的妙人,生在周家這樣的泥潭裏,他整個人卻像被結界籠罩了一般,自顧活在他自己的世界。
周老四走了,上房這些人也不意外,畢竟周老四一貫就是這個性格。
周老爺子又抽了一口煙,想著周老三剛剛說的3兩基本月錢和年底分紅的話,心裏已經動搖了:“老三,你說年底分紅能有多少?”
“最少也有三十兩。”周老三說的斬釘截鐵。
周頤聽了卻在心裏深深的懷疑,一個在鎮上的酒樓,人口就限製了它的規模,經營額能大到哪裏去?一個月三兩銀子算是絕對的高薪,年底還給這麽多分紅,那酒樓一年能掙多少錢?
“這樣啊....”周爺子又抽了一口煙,喃喃的說了一句。
“這是最後一次了,你也知道為了你的事情家裏花費了多少,以後你真的當上掌櫃了,可不能不顧家裏。”周老爺子最後做了決定。
“爹,那哪兒能啊,我知道因為我,讓家裏受苦了,以後我能掙著錢,肯定拉拔家裏。”周老三立刻喜笑顏開,好話一摞框籮筐是的往外到。
趙春兒眼裏藏著得意,還要管住麵部表情,也實在難為了她。
周老大兩口子雖然心裏有些不服氣,不過周老爺子已經做了決定,他們也不能怎麽樣,再者要是周老三真的當上了掌櫃,能掙那麽多錢,那這個家裏還得指望著他。
周頤見他們說完了事,忙一溜煙的跑回了屋裏。
周老二剛剛午睡起床,見著周頤像小炮彈似的衝進屋子,忙將他抱住:“好生走路,跑這麽快摔跤了怎麽辦。”
他真是一腔慈父心全給了周頤。
“爹,我給你說...”周頤靠著周老二的耳朵嘰嘰咕咕的將他聽到的全說給周老二了,末了還問一句:“爹,咋爺爺不喊你也去啊,我看他們幾個伯伯都在,連姑姑們都在呢。”
周老二聽了,沉默了半晌,將頭埋在周頤的脖頸裏,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周頤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麽做有些殘忍,在周老二的心裏,周老爺子畢竟是他的父親,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即便不是一個娘,但畢竟是一個爹,都是至親,雖然周老二平時看著對他們冷淡,可還是將他們當成親人,不然他為什麽會將手裏的錢交給上房,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始終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既然是家人,那就要照著家裏的規矩來。
可是他把別人當成家人,而那些人卻從未將他看在眼裏。
今天這樣的事情,就連兩個出嫁的女兒都能坐在那裏,而周家最能掙錢的周老二卻沒有一席之位,這算什麽?
周頤伸出小手,安慰的拍拍周老二的背。即便現在被傷的有些深,但總被一直瞞在故裏的好。
他利索的從草堆裏翻下身,邁著小短腿朝他娘跑去,頭上一根衝天炮隨著身體的跑動一顫一顫的。
王豔在周頤剛剛近身的時候就一把把他抱住了,“你又去哪裏了,你姐姐們也沒看見,五郎還哭著找你玩呢!”
周頤翻一個白眼,他好歹也是個大人靈魂,實在提不起興趣和一群小鬼玩過家家的遊戲。特別是這個五郎,大名周德,是他四叔家的孩子,比周頤隻大一個月,經常喜歡拖著鼻涕粘著他。
“我在草垛裏睡著了。”周頤抱著母親的脖子,軟軟的說了一句。前輩子不知道什麽是母愛,今生倒是體驗充分了,王豔為人溫和有耐性,充滿了母性光輝,也許是心理年齡跟著身體年齡走了,周頤也真像個四歲的小孩向著母親撒嬌。
王豔聽著兒子軟軟的稚嫩嗓音,隻覺得心都要化了,哪裏還在乎到其他。她摸了摸周頤臉上在草垛上紮出來的印子:“以後別再草堆上睡覺了,你看看臉上全是印兒,要是把臉刮花就不好了。”
“好,娘,我聽你的。”周頤咧著嘴答應的無比爽快。王豔伸手點了點周頤的額頭,好笑的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個兒子隨了誰,從小就表現的比同齡人聰明一大截,小時候不哭不鬧,長大了也愛幹淨的很,經常喜歡呆,也不知道他小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王豔抱著周頤進了正房,裏麵已經在擺飯了,今天正好輪到二房做家務。王豔一整天都帶著幾個女兒忙活,現在飯擺上桌才終於有了歇口氣的時候。
桌子擺了兩張,男眷坐在上桌,女眷坐在下桌。
上桌依次坐著周老爺子,周老大,周老四,周頤的爹周老二在外做木匠活沒有回家,周老三一家住在鎮上。除了他們三個,孫子輩的還有周老大的兒子大郎周楊,已經十五歲了,和周老四一樣在鎮上讀書,他弟弟三郎周淳,今年七歲,古人講究七歲大防,所以周家的規矩就是男孩兒一旦滿了七歲,就不能再和女眷一起吃飯了。
下麵這一桌就熱鬧了,周母為,她的下坐著周頤的大伯母李二妹,身邊是她唯一的女兒二丫周淑,今年12歲。
然後是王豔帶著一大串孩子,大丫周貞十三歲,三丫周賢11歲,五丫周靜8歲,六丫周潔6歲,還有就是周頤了,今年4歲。
對麵是四伯母帶著兩個男孩兒,五郎周德和周頤同歲,比他大一個月,然後是才兩歲的七郎周文,現在正被四伯母鄭瑩抱在懷裏。
這還是周頤三叔一家沒有回來的結果,不然這麽多郎和丫裏麵還要在加一串,沒到這個時候,周頤就忍不住感概計劃生育真是個好東西。
上桌攏共就五個人,自然可以寬寬鬆鬆的吃飯。而下麵這一桌就慘了,這麽多人,又有很多小鬼,每次吃飯都像打仗似的,不是你碰了我的碗,就是他夾得菜多了一些,然後再來個二重奏或是三重奏,再加上周母的嗬斥聲和幾個嬸子的話語,那滋味別提多酸爽了。
周家下桌的主食都是由周母事先分配,主食一般是苞米麵混著高粱,或者是粗麵做的饅頭,隻有逢年過節或是農忙的時候飯桌上才會出現大米,細麵。中間擺了共四樣菜,一大盆豆腐白菜湯,一大盤土豆絲,一大盤豆角裏麵混了幾片豬肉,然後是一盤醃製的野菜。
周頤來到這個朝代四年,也不知道曆史到底叉到哪裏去了。周頤細細觀察了下,覺和曆史上的明朝差不多,飲食文化,貨幣製度都大差不差。其餘的周頤也不知道了,畢竟他也不是學曆史的。
所有人做好,齊刷刷看著周母手裏的飯勺,這時候,周母就像一個掌握千軍萬馬的將軍,她手裏的飯勺就是令牌,看誰順眼就給多一些,其他人都大差不差,但是對於周頤他們一家,周母就恨不得數著飯粒了,生怕多給了一粒。
一場飯分配下來,周頤的幾個姐姐隻有其他人的一半,當然,周頤的飯周母是不敢克扣的,要是周母敢少給了周頤一丁點兒,平時悶不吭聲的王豔保準會鬧起來,然後被周老二知道了,那就不得了了,兩口子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那真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周頤看著幾個姐姐堪堪平了的飯碗,眼珠一轉,對周母說道:“大奶奶,再給我一點兒吧,今天我餓的狠了呢!”
周母一聽,嘴角抽了抽,臉色冷下來:“你這麽小一個人吃得了多少,回頭又浪費了!”
“不會浪費的,我保證吃的幹幹淨淨,我真的餓了,大奶奶!”周頤眨巴著眼睛看著周母。
“娘,要不你再給六郎一點兒吧,要不他爹不在家,把六郎真的餓出了一個好歹,他爹回來了我可怎麽交代!”王豔怕周頤是真的餓了,也出聲說道,平時一些事情她都可以做到不爭不搶,但隻要事關唯一的兒子,王豔就會表現出常的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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