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論下眼藥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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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而周家其他人則像看笑話般無動於衷,周母更是一臉快慰, 倒是周老四蠕動了一下嘴唇想說什麽, 但又想到聖人言父為子綱,父親打孩子是天經地義的, 也就歇了勸架的心思,他對這個忤逆父母長輩的二哥也很是看不上!

    “爺爺,別打了,別打了...”周頤大哭, 他無比痛恨這個無法講理的時代, 即便長輩再不公, 而子女卻隻能受著。

    周老二將王豔擋在身後,一聲不吭的承受著周老爺子的怒火。

    沒過一會兒, 周老爺子就累的大氣直喘。漸漸停了手裏的動作, 而周老二這時候已經滿臉是血,周老爺子將他的額頭打破了好幾處。

    “爹, 您老打夠了嗎?”周老二一臉的木然。

    他這樣平靜到可怕的話語倒使得周老爺子倒退一步,氣的直哆嗦, 看著周老二滿是凶光,恨不得將之拆入骨腹,這一刻,他仿佛不是和周老二有血緣關係的父子,而是生死仇人。

    “爹, 您消消氣, 二哥不懂事, 您老好好教就行了,咋說也是骨肉血親。”在所有人都不出聲的時候,周老三笑眯眯的勸道。

    “他要是有你一半知事,我就積了福了。”周老爺子在周老三的攙扶下坐回了炕上。

    周頤抱著周老二的大腿,看著他額上的傷口,忙對大丫說道:“大姐,你快去打些清水,順便拿一些酒來。”這傷口這麽深,要是不好好處理感染了就不好了。

    “好”正恍然不知所措的大丫聽見周頤的話,毫不遲疑的就去了,絲毫不覺得聽一個四歲小孩子的話有什麽不對。

    沒一會兒大丫就將東西拿了來,順便還拿了紗布,給周老四將傷口清洗幹淨後,又在周頤的指導下用酒消了毒,這裏沒有酒精,就隻能用酒湊合了。

    給周老二包紮傷口的時候,屋子裏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王豔低低的哭泣和幾個姐姐驚慌的眼神。

    等周老二包好了傷口,周老三開口了:“二哥,你真的一心要分家?”

    “是。”周老二說的斬釘截鐵。

    “那你可想好了,父母俱在,子女是不能別籍異財的,否則最高可杖刑一百。”周老三突然文鄒鄒的來了這麽一句。

    周頤聽了心裏咯噔一下,前世他宿舍一哥們是研究古文專業的,一次談笑的時候說過大明律戶律為了維護封建大家長的地位簡直無所不及。其中就有這一條,父母俱在,子女不能提出分家,否則父母告到官府,可判仗刑。當然要是父母同意了自然可以。但是周家這一家子可能會放過他們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為什麽朝代都不一樣了,這律法卻還一樣?周頤在心裏大罵賊老天不公。

    “就是,二伯,當家的可沒框你,就在不久前,我們隔壁一家也是兒子不孝,鬧著要分家,最後被他爹告到衙門,打了五十棍呢,回來的時候人都去了大半,現在都還下不了床,也不知道那傷這輩子還好不好得了呢!”趙春兒也淺笑著接了這麽一句。

    周頤知道這兩口子恐怕沒有胡說,這事八成是真的。

    “真的,那咱們就去衙門告他,這麽忤逆不孝的東西,打死得了。”周母眼睛放著光,狠狠的說道。

    周老二聽了周老三的話,眼睛驀地灰暗了下去。

    “老二 ,你還要鬧嗎?要是再鬧下去,我就拚著把你告到衙門,那時候你別怪問我不念父子之情了。”周老爺子聽了周老三的話後,似乎因為有了依仗,整個人又平和了下去,甚至還慢悠悠的抽了一口煙,完全不見剛才猙獰的樣子。

    周老二沉默了,他整個人快速的垮塌下去,原來爭了這麽久,不過是一場笑話。

    周頤大急,現在擺明了分家是一場拉鋸戰,要是周老二認命了,那以後他們二房還有什麽希望?

    “不分就不分,反正我爹腿好不了了,也接不了活,以前是我爹掙錢養大家,現在三叔能掙錢了,我們也跟著沾光,是吧,爹。”周頤抱著周老二的脖子,軟軟的問到。他也顧不了這話是不是符合四歲小孩子的心智了,就不許有神童啊。

    周老二聽了周頤的話,灰敗的眼神又亮了起來,是啊,他本來就是打著慢慢磨的心思,隻是周老三剛才一番話將他嚇住了這才想岔了,他不提出分家,等著這些人忍不可忍將他們一家分出去不就行了。

    “你這小兔崽子說的啥胡話..”周母簡直恨毒了周頤,這小崽子小布丁點兒一個,腦子卻轉的比誰都快,眼見就要把老二都要服帖了,現在被這小崽子這一句話弄得又沒戲了。

    “是啊,既然爹不同意我們分出去,那我們就不分吧,隻是我這腿確實越來越疼,既然現在三弟你能掙這麽多錢,我也就不擔心家裏了。”說完還衝周老三笑了笑。

    “好說,好說,二哥...”周老三僵笑著,不知該說什麽好,本以為搬出律法來能將周老二嚇住,沒想到這下確實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還有我爹額頭的傷也很嚴重呐,被爺爺砸出了三個窟窿,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周頤一臉的憂心忡忡。

    周來爺子的嘴角抽了抽,不等他說什麽,周頤又道:“大奶奶,我爹傷的那麽嚴重,要拿錢看病呐!”

    “看屁,就你們這小婦養的也配看病,死了得了..”周母口水都噴到周頤臉上了。

    周頤伸出胖乎乎的爪子木然的將臉上的口水擦了,也不知道這病毒嚴不嚴重,別被周母傳染了這瘋病,想到他變得和周母一樣歇斯底裏的樣子,身子就忍不住抖了抖。

    這一場鬧劇就這麽結束了,折騰了一番又回到了起點。

    現在就看上房和二房誰更耐得住性子了。

    周老二是個閑不住的人,雖然不能接活了,但在屋子裏他卻沒少為周頤做一些小巧的玩意兒。

    父子兩人的感情在朝夕相伴中越發深厚,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周頤看著手裏的玩具,嘴裏念念叨叨,周老二拿著刨子的手一頓,這句子他聽著咋這麽熟悉,略一想,這不就是老四捧著書本的時候嘴裏經常念叨的嗎!

    “兒子,這話你從哪兒聽來的?”周老二放下木刨將周頤攬在懷裏問。

    “我聽四叔念的啊,四叔念了一遍我就記住了,爹,我聰明吧。”周頤揚著小臉一臉的得意。

    “對,對,聰明極了,我兒子是天才。”周老二暢快的大笑道,同時在心裏暗暗發了誓,我兒子這麽好的天資,不讀書實在可惜了,隻要一分家,就馬上送他去念書。

    周頤笑眯眯的抱著周老二的脖子,種子已經種下了,就等著開花接果了。

    現在周家陷入了一個奇怪的氛圍,其他幾房對二房都采取了無視的態度,而周老爺子也拿周老二毫無辦法。

    周老二說自己腿疼的無法接活,他自己不出去,總不能硬壓著他去吧,而且現在擺明了不分家就這麽一直賴著,打也打了,周老二卻不怕,也不能不讓這一家子吃飯,逼著周老二出去做工是一回事,要是真的餓死了人,那就不一樣了。

    周老三在家裏住了幾天,看著周老二無動於衷的樣子,附在周老爺子耳邊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周老爺子一聽,立刻瞪了他一眼:“閉嘴吧,這麽嗖的主意你也想的出來,那畢竟是你的侄女,還有要是真做出了這樣的事,我們老周家的名聲還要不要?”

    “爹喲,這村裏賣女孩兒的人家多了去了,也沒就見怎麽著,二房那幾個丫頭片子咋就不能賣了!”

    “那賣娃的都是家裏窮的叮當響的,我們這樣的人家,要是賣了孩子,還不得被人背地裏嚼舌根啊。”周老爺子不同意。他是一個極其要麵子的男人,所以才會那麽在意別人說他發家是靠女人,同時也是掌控欲極強的一個人,不準周老二分家,除了舍不得那一份銀錢外,更加不能忍受的是一直逆來順受的周老二脫離自己的掌控。

    他自認為周家這一片基業是他打下來的,他是老周家的榮耀,所以他要維護這棟宅子裏麵的一切,不管是人還是名聲。

    “行了,別說這些沒用的廢話了。”

    “這麽大的事情,誰能不知道。”另一人接話道。

    “哎,還真是慘啊,一半家產收繳,一半家產歸王舉人家,錢地主還要坐牢,昨天錢地主的家人被衙門從宅子裏趕了出來,現在身無分文,住在破廟裏呢。”

    周老二聽到這裏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王豔忙看向他:“他爹....”

    周頤知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這可能是王舉人家給錢地主下的套,目的就是為了錢地主的家產,那縣令收了好處和王舉人家狼狽為奸。

    為什麽王舉人會這樣肆無忌憚,因為他們有在京城當官的靠山。

    周老二平複了好一下,才說道:“我沒事,我們回去。”他隻是一個小民,即便再憤怒也不能改變什麽。

    李老漢也聽見了剛剛那兩人的談話,回去的路上一路唏噓,錢地主在廣安縣是有名的大地主,由於收租一貫比別人少一成,名聲很好,村子裏還有不少人佃了錢地主家的地呢。

    “錢地主遭了災,也不知道這地會被誰買去,但願新東家不要太苛刻,不然村裏那些沒地的人家可不好過了。”

    因為這件事情,周老二回到家裏也愁眉不展,直接讓王豔拿了一百文錢交給了上房。王豔又被周母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李老漢回到村裏後,果然將錢地主遭了難的事情說了出去,村裏很多人都佃了錢地主家的地,聽到這個消息,都很著急,也不知道這地會落到誰的手上,一般的地主收五成的租,錢地主隻收四成。

    村裏佃戶都期盼著新來的東家也能維持收四成就好了。可是等來的消息卻讓村裏佃戶接受不了。

    就在周頤他們回到村裏的第三天,村子裏突然來了一架馬車,一個穿著簇新袍子的管事帶著兩個小廝在村子的曬糧壩上召集了村子裏的佃戶。

    “我是王舉人家的二管家,今天來是告訴你們,錢禮因為藥材造假,謀害了人命,現在地已經歸我們王家了,你們要是想要繼續租種地,就要和王家簽訂新的契約。”

    佃戶們麵麵相覷,他們其實並不在乎地主是誰,唯一在乎的隻有租子是多少。

    有膽大的問:“那王管家,這租子咋個收法?”

    王管家帶著輕蔑的神情看了這些泥腿子說道:“六成。”

    “什麽?”

    “這咋行?”

    “這不是逼我們去死嗎?”

    “王管家,以前錢地主可隻收四成的。而且其他地主也隻收五成租子,您這...這收六成,叫我們大家夥咋活?”

    王管家喝道:“愛種不種,不種的話地馬上就收回。現在要繼續佃地的上前簽契約。”

    “這....”

    這些佃戶有些受不住已經哭了出來,現在已經接近春耕,其他地主的家的地都被佃出去了,叫他們上哪裏去找地佃。以前錢地主收四成租子,他們留了口糧還能換點銀錢,可現在一下子少了兩成的糧食,隻怕今年連肚子都不能填飽了。

    繼續佃地,難挨一點,要是不佃地,鐵定餓死,即便心裏再不願意,佃戶們還是苦著臉簽了契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天下的百姓們在盛世汲汲營營的隻為填飽肚子,這是活著的苦,而亂世則十室九空,餓殍滿地,連入土為安都做不到。

    周頤看著天空,總覺得灰蒙蒙的,似乎連陽光都穿透不過。

    這件事在村子裏引起了熱議,村子裏能夠有足夠的地,不用租種的隻有一小部分人家,所以這段時間村子裏氣氛很沉重。

    似乎連小孩子都受到了這種氣氛的影響,沒有以前鬧騰了。

    不過周家因為周老爺子討了一個好老婆,倒是完全沒有受這件事情影響,春耕來了,這對一個農家是頭等大事,周家也不例外。

    周家全家總動員,除了周老三一家,周家能幹活的全部都要下地。

    以前每次到這個時候,二房除了周頤外,連五丫六丫都要跟著下地,周母則帶著一個媳婦輪流做飯。

    周老爺子對周母說道:“明天你帶著老大媳婦做飯,其餘人還是和往年一樣,跟著我下地。”他說得和往年一樣,就是周老大家周淑和周淳不用下地,周揚因為學堂放了農忙假,也是要下地的,不過他和周老四下地也就做些輕省的女人活計,比如丟個種子,拔個草什麽的,和五丫六丫一個待遇。

    二房除了周頤外全部下地,四房兩個孩子還小,自然是不用的。

    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王豔這時候卻開口了“爹,二丫和三郎不用下地?”

    李二妹聽了眼睛一閃:“二弟妹,你這是說的啥話,二丫年齡大了,哪能去地裏,三郎還小呢...”

    周淑聽見王豔攀扯她,一雙眼睛恨恨的瞪著王豔,似乎要噴出火來。

    王豔既然說了,就不會這麽輕易罷休:“大嫂,二丫年齡大了,大丫比她還大一歲呢,你說三郎年齡小,有五丫和六丫年齡小嗎?五丫和六丫前年就跟著下地了,三郎可七歲了,再說他還是男孩子呢,咋就不能下地了!”

    “你....”李二妹被王豔擠兌的無話可說,她想不明白,二房兩口子咋就對幾個丫崽子突然上心了。

    “二嬸,大丫三丫能跟我比嗎,我以後可是要嫁到城裏去做少奶奶的,她們以後注定隻能當泥腿子.”說完還鄙夷的看著大丫和三丫。

    大丫黯然不語,三丫捏著手臉都氣紅了。

    李二妹慌忙拍了周淑一下,這些話平時是她私下教女兒的,誰知這丫頭這麽蠢,竟然當著人家就說出來了。

    “二弟,二弟妹,你們別聽這丫頭胡說....”

    周老二卻是將手裏的木頭狠狠擲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好,好的很,沒想到我們老周家一家子的泥腿子竟然還養出一個嬌小姐來了...”周老二定定的看著周老大兩口子一眼,“大哥 ,怕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二弟,就是這丫頭胡說,你咋能聽一個孩子的話”周老二搓著手著急道。

    沒想到,自己在他們眼裏就是這麽下賤....

    “老二,你別生氣,這丫頭胡說的,我已經教訓他....啊!”周老大話還沒說完,就被周老二一拳頭揍在臉上發出了一聲慘叫。

    這一幕把所有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周老二竟然會突然出手。

    周頤覺得大塊人心,就是要給這些人一些教訓,要不是時機不對,他就要拍巴掌了。

    周老爺子臉色冰冷的在旁邊看著,完全沒有拉架的意圖。

    “啊,爹 ,你快讓老二住手啊..”周老大因為心虛完全不敢還手,被周老二壓著打了幾下後,大叫道。

    “打的好,給我狠狠地打,老二不用留手。”周老爺子不但不勸架,反倒讓周老二使勁打。

    周老二聽了周老爺子的話,身體一顫,他本以為周老爺子還會像以前一樣偏心周老大,沒想到竟然為他說話了?周老二停下了動作,紅著眼看著周老爺子:“爹....”

    “我知道不怪你,是老大該打,你別吃心,以後他再不敢這麽說了。”他安撫完周老二,轉身教訓起周老大起來:“你摸著良心問問你自個兒,那是你能說的話嗎?啊,那是你的親弟弟,一天到晚聽你娘瞎咧咧,你二娘是我明媒正娶的,再讓我聽見你胡說,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周老大被揍得鼻青臉腫,捂著嘴巴甕聲甕氣的說道:“是,爹,我知道錯了。”

    周老爺子看了一眼還在嗚嗚哭的周淑,硬著聲音道:“管好你房裏的人,再讓我聽見啥渾話,就給我滾出周家,現在都給我種地。”

    周頤看著周老爺子,再次為他感歎,雖然是一個農村老頭,可這心計卻一點兒不少,在周老二打周老大的時候,果斷的站在了周老二這邊,讓周老二心中已經熄滅的父子情又燃燒了起來。

    恐怕周老爺子也看出了周老二沒有以前好掌控了,這才打親情牌,當然周老二畢竟是他兒子,也許真的有一絲為周老二做主的心思也說不定。

    周家人在周老爺子的帶領下都默默的種著地,周淑腫著臉,手腕冒血也不敢說什麽了,想必氣頭過後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期盼減少存在感。

    午飯是周母和李二妹送到地裏來的,她們一來就看見了腫著臉的周老大和周淑,連聲問是咋回事。

    被周老爺子喝止了:“哪那麽多話,有啥事回去再說。”剛剛鬧得那一出就夠丟人了,現在倆不知事的娘們還追著問,是嫌丟人不夠咋地。

    李二妹看著周淑竟然連手腕都腫了,而且一看就不是被人咬的,當即怒火中燒,“誰幹的?”

    周淑縮了縮頭,沉默的扒著飯,周老大拉了李二妹一下:“別鬧了,回去再說。”

    李二妹這才察覺到異常,周淑的性子她清楚,最是受不得氣,現在被人咬成這樣還一聲不吭,這裏麵的事肯定不小。

    婆媳倆滿腹疑問的回去了,終於等到了晚上收工,吃過晚飯之後,才把今天的事攤開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