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張小公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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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  是啊,  娘,我爹娘常常囑咐我說要好好孝敬公公婆婆,這十裏八鄉哪裏找得著這麽明事理的老人啊...”趙春兒也連忙在旁邊附和。

    被這麽兩頂高帽子一戴,周母的臉色果然平靜了許多,她心裏知道老三和老三媳婦兒也隻是不想回來住才這麽說,  但這個梯子她還真得下,  畢竟周老三要接的是趙春兒父親的班,  要是把人家惹惱了,不把二掌櫃的位子傳給周老三不說,  就是以前那些花出去的錢也不能打了水漂。

    “我知道你們麵上恭維我,心裏還指不定咋想我呢!”周母扭了一下身子,  別扭的說道:“行了,  我也管不了你們,  愛咋樣就咋樣吧。”這就是周母,即便結果已經注定了,她心裏也想的非常清楚,  但嘴上還是忍不住刺一下。

    趙春兒也知道這個婆婆的毛病,  這樣說就相當於已經服軟了,  忙又恭維了兩句就不再說話。

    回不回來住是次要的,現在重要的是周老三又要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啊,  在這個農耕時代,  農村裏大多數人唯一的來源就是種地,  要是自家有地的還好說,種了糧食,留足口糧交了稅,還能賣一部分換一點銀錢。

    但家裏沒地的佃別人的田地的話,那就真的隻能保證溫飽了,要是碰上收成不好的年份,連溫飽都不能保證。

    別看周老二一年能掙十來兩銀子,那是因為他在木匠這一行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加上天分高,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十裏八鄉的才有那麽多人請他做活,有時候還能接到大戶人家的單子,這才能掙這麽多錢。

    一般的農家,常年看不見一塊碎銀子,一個銅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誰能開口閉口就是幾十兩幾十兩的,即便周家有點兒存款,可一次拿出三十兩銀子也很肉痛。

    所以一大家子都坐在這裏商量來了,包括兩個出嫁的女兒也不例外,雖然他們沒決定權,但至少沒瞞著她們,但二房,卻被這些人集體忽略了。

    “爹,你看這....”周老三笑著對周老爺子,他原想著私底下把事情解決了,但周老爺子卻叫來了這麽多人,幾個兄弟都在這裏,他想拿錢無疑會困難許多。

    周老爺子遲疑著沒說話。

    但大房兩口子卻忍不住了,李二妹捅了捅周老大,周老大放下手裏的篾匠活,悶聲悶氣的說道:“老三,你也為家裏想想,你們兩口子在鎮上,不能給家裏掙錢不說,還要從家裏拿錢,你想想,這些年你都拿了多少錢了家裏這麽多人口要吃飯,老四和大郎還要念書,你把銀子全部一股腦的敗光了,讓這一大家子人咋辦。”別看周老大平時看起來有些木訥,但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的時候,卻說的頭頭是道。他是老大,這麽一大家子人總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遲早要分家,一旦分家,他就會拿大頭,現在周老三使勁的從公中摳銀子,等分家的時候,還能給他剩下啥!

    “大哥,話可不能這麽說,啥叫我敗光了家裏的錢,我做這麽多,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等我當上了掌櫃,一個月的月錢都是最基礎的,年底的分紅才是大頭,現在花的錢多了點兒,可以後也能掙著大錢啊。”周老三對周老大可就沒有對著周老爺子和周母笑嘻嘻的模樣了,直接說道。

    “四弟,你咋看?”周老大聽了周老三的話遲疑了,要是周老三真的當上了掌櫃,那這錢還算花的值,諒周老三以後也不敢真的撇下一到家不管,去過他的小日子,可周老大總覺得有些不甘,問在一旁做壁畫的周老四。

    周頤站在上房外邊,已經把事情捋了個七七八八,無非是周老三又打著當掌櫃的事情向公中要銀子了,但周老爺子有些遲疑,周老大也不同意,現在正問周老四的看法。

    周老四在這個家裏才是真正的萬事不管,平時隻顧著讀書,可要是真的讀書吧,又不見他在讀書上有什麽作為。

    依周頤看來,周老四讀書已經讀傻了,整個人顯得有些木木呆呆的,他聽見周老大的問話,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長袍:“讀書之人豈可輕言這些黃白之物。”說完站起來走人了,端的是品行高潔。留下四嬸鄭瑩一臉的焦急。

    周頤被周老四逗得撲哧一聲,反應過來連忙捂住了嘴巴,他一直覺得這個四叔才是周家最不可思議的妙人,生在周家這樣的泥潭裏,他整個人卻像被結界籠罩了一般,自顧活在他自己的世界。

    周老四走了,上房這些人也不意外,畢竟周老四一貫就是這個性格。

    周老爺子又抽了一口煙,想著周老三剛剛說的3兩基本月錢和年底分紅的話,心裏已經動搖了:“老三,你說年底分紅能有多少?”

    “最少也有三十兩。”周老三說的斬釘截鐵。

    周頤聽了卻在心裏深深的懷疑,一個在鎮上的酒樓,人口就限製了它的規模,經營額能大到哪裏去?一個月三兩銀子算是絕對的高薪,年底還給這麽多分紅,那酒樓一年能掙多少錢?

    “這樣啊....”周爺子又抽了一口煙,喃喃的說了一句。

    “這是最後一次了,你也知道為了你的事情家裏花費了多少,以後你真的當上掌櫃了,可不能不顧家裏。”周老爺子最後做了決定。

    “爹,那哪兒能啊,我知道因為我,讓家裏受苦了,以後我能掙著錢,肯定拉拔家裏。”周老三立刻喜笑顏開,好話一摞框籮筐是的往外到。

    趙春兒眼裏藏著得意,還要管住麵部表情,也實在難為了她。

    周老大兩口子雖然心裏有些不服氣,不過周老爺子已經做了決定,他們也不能怎麽樣,再者要是周老三真的當上了掌櫃,能掙那麽多錢,那這個家裏還得指望著他。

    周頤見他們說完了事,忙一溜煙的跑回了屋裏。

    周老二剛剛午睡起床,見著周頤像小炮彈似的衝進屋子,忙將他抱住:“好生走路,跑這麽快摔跤了怎麽辦。”

    他真是一腔慈父心全給了周頤。

    “爹,我給你說...”周頤靠著周老二的耳朵嘰嘰咕咕的將他聽到的全說給周老二了,末了還問一句:“爹,咋爺爺不喊你也去啊,我看他們幾個伯伯都在,連姑姑們都在呢。”

    周老二聽了,沉默了半晌,將頭埋在周頤的脖頸裏,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周頤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麽做有些殘忍,在周老二的心裏,周老爺子畢竟是他的父親,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即便不是一個娘,但畢竟是一個爹,都是至親,雖然周老二平時看著對他們冷淡,可還是將他們當成親人,不然他為什麽會將手裏的錢交給上房,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始終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既然是家人,那就要照著家裏的規矩來。

    可是他把別人當成家人,而那些人卻從未將他看在眼裏。

    今天這樣的事情,就連兩個出嫁的女兒都能坐在那裏,而周家最能掙錢的周老二卻沒有一席之位,這算什麽?

    周頤伸出小手,安慰的拍拍周老二的背。即便現在被傷的有些深,但總被一直瞞在故裏的好。

    周老爺子看了一眼周頤,雖然不知道這孩子從哪兒聽來的那些話,但不可否認打在了他的三寸上,大郎和周老四的前程才是他最關心的,要是在他掙的這片基業上,再出兩個有功名的人,到時候他一定要讓偏心的爹娘在地下看著,他和大哥到底誰才是周家最出息的兒子。

    要是賣人的事情真的被二房一家不管不顧的嚷嚷出去,那大郎和周老四的名聲可就真的糟了,對於周老三說的王主簿對他們考取功名能幫忙的事,一開始他確實心動了,可是聽了周頤的話,又覺得不靠譜,皺著眉思索了一番,才在一家人的注視下說到道“這事不用再說了,老三,你把收了的錢給人家退回去,在咋樣,我們老周家能做這種讓人戳脊梁的事。”

    “爹,不能這樣啊,你這樣讓我咋和王主簿交代?”周老三著急了,他辛辛苦苦一場,什麽都得不到還要得罪王主簿?

    可二房表達了誓死不從的決心後,周老爺子不敢去賭,最後周老三生氣的離開了村裏,不知道他和王主簿怎麽交涉的,總之這件事情沒有了音信。

    周頤在這件事情上表現長的後果就是王豔和周老二堅定的認為是因為他聰明,而周母則是以一種奇怪和略帶閃躲的目光看著他,除了周老二王豔,其他人的目光他又怎麽會在意。

    這件事情過後,周頤本以為分家的事情會繼續在上房與二房的較量中繼續拉扯。但沒想到這機會來得如此突然且讓人悲愴。

    一個平常的中午,下灣村很多人都在歇晌,村裏召集的鑼鼓突然響了起來。許多人從床上不甘不願的爬起來,一邊走一一邊罵娘。

    走到村子的曬穀上,看見一臉嚴肅的村長旁邊站著兩個官差的時候,所有人都緊張起來,不知道什麽事竟然會出動官老爺?

    周家幾個男丁全部來了,周頤照樣當了周老二的小尾巴。

    等所有人都到齊後,村長才開口講話,“今天兩位差爺有大事要通知,你們要仔細聽。”

    “朝廷準備修運河,需要大量的勞力,現通知如下:凡是家裏有十五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的男丁,每兩個符合條件的都要一人服勞役,不想去的,三十兩銀子一個人頭,為期半年,從今天開始進行人數登記,符合條件的要自願上報,要是誰家隱瞞不報或者逃跑了,哼哼,那就全家一起下大獄。”

    所有人都不敢也沒心思和兩個官差分辨,散會後都步履沉重的悶頭往家裏走去。

    周老二抱著周頤的手都在抖,他不知道運河是個什麽東西,隻記得在十來歲的時候,南苑府城為了疏通兩苑河也征召過一次勞役,去的人回來時不到一半。周老二還記得那時家家掛白帆,村子裏一片死氣沉沉的樣子。

    這次又會有多少人回不來呢!

    周頤的小手摩擦著周老二的脖頸,以前讀書時曆史書上的對萬裏長城,京杭大運河這樣不可思議的大工程也隻一句帶過,在周頤的眼裏那也隻是一個符號,一將功成萬骨枯,長城牆下,運河冰涼的河底,又埋葬了多少孤魂野鬼?不置其中,永遠不會明白這樣“偉大”的工程對於性命如草芥的古代底層人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

    回到家裏,周老二直接關了門和王豔商量:“上房肯定不會給我出錢,這銀子隻能我們自己出,但是讓上房知道了手裏頭的這點兒銀子就留不住了。”

    “他爹,現在都啥時候了,你還想著銀子的事情!不管咋樣,你可不能去服勞役,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母子幾個科可咋辦?”

    王豔的眼睛裏露出深深的恐懼,她對小時候的那次征勞役印象很深,就是那次勞役歸來,強壯的爹爹回來時瘦的皮包骨,隻吊著一口氣,即便現在也做不了重活。

    周老二忙握住王豔抖的手,連連保證:“我不會去當勞役的,再咋樣,也沒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的重要…”

    幾個丫也感受到了家裏沉重的氣氛,都收斂聲息不說話,小心翼翼的看著周老二和王豔。

    周頤其實並不是太擔心,就算上房不出銀子,他們自己手裏還有一百來兩,怎麽著也不可能讓周老二去賣命。

    可命運似乎總愛用開些玩笑來彰顯存在感。

    周老二和王豔商量的時候,官差已經帶著村長和兩個村民到了周家院子。村長和村民都是官差找來當證人的。為了怕有人故意瞞報,在詢問了一家的情況之後,就會讓村長和兩個村民畫押,要是情況有錯,那簽字畫押而當時沒指出的三人便會同謊報的人家被一樣處置。

    這三人自然是盡心盡力,恨不得把村子裏的人家十八代祖宗都扒拉一遍,免得被連累。

    周母看著兩位官差,早就被嚇的兩股站站,縮在房裏不敢出來了。

    周老爺子自詡是見過世麵的人,一番對答自認為很是得體。在問到家裏準備讓哪些人參加勞役時,周老爺子遲疑了,大兒要給他養老摔孝盆,自然是不能去的,三兒子現在當了掌櫃,更加不可能,四兒子和大郎都在念書,周老爺子還指望著他們考取功名,光宗耀祖。隻有老二,現在處處和他作對,出了他的掌控,既然這樣,就讓他去吧,能回來是他好運,沒回來就隻能是他的命了。

    等周老二一家出來的時候,官差已經將周老二的名字登記在冊,周老二雖然早已有預料,但事情真到了這時候,在周老爺子願意為其他兩個名額出銀子,唯獨把他推出去的情況下,還是被傷到了。

    周母站在一邊緊緊的盯著,生怕她們從廚房拿走了一丁點兒東西,三丫周賢燒火,大丫洗碗,王豔忙著喂豬,五丫周靜則負責喂雞,六丫周潔也要忙著掃地,周頤跟著五丫喂雞,突然聽到廚房裏傳來三丫的哭聲,周頤心裏一緊,忙向廚房跑去。

    一進廚房,隻見周母正拿著掃帚使勁打著三丫,大丫則把三丫護著,姐妹兩個邊哭邊抖。

    這個死老婆子,他從未見過如此討人嫌的老女人。可恨的是他現在短手短腳的,起不到什麽作用,一心急,直接跑上去擋在了兩個姐姐身前。

    周母猙獰著臉,不知是沒看見還是故意的,硬生生給了周頤一下,掃帚落在了他臉上。

    “哇........!!!”雖然很不恥,但周頤還是張嘴哇哇大哭了起來,哭的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回過神來的周母也傻眼了,她知道二房裏幾個丫頭平時怎麽欺負都沒事,但隻要碰到周頤這個寶貝疙瘩,老二兩口子就會炸鍋。

    “弟弟,弟弟....”大丫看周頤臉上被掃帚打出了紅印子,忙把他摟到懷裏,“大奶奶,你要打就打我吧,不要打我弟弟,我爹娘好不容易才盼來個兒子,他要是有啥事,我爹娘咋辦....”

    “嗚嗚嗚...大奶奶要打死我們姐弟...”二丫也跟著哭了起來,三姐弟抱頭痛哭。

    “你個丫崽子可不要亂說,是他自己跑來的,我可沒想打他。”

    “嗚嗚嗚,好疼啊,疼死我了.....”周頤哭的一抽一抽的,還翻著白眼,眼看就要厥過去了。

    這可嚇壞了周母,要是周頤真出了什麽事,老二兩口子還不得把他剝了吃了!

    “六郎,六郎...”王豔喂豬回來聽見廚房裏周頤的哭聲,頓時丟下了手裏的木桶,慌忙的跑到廚房,一見周頤的樣子,頓時心碎了兩半。撲到在周頤身上,“六郎,你咋樣,有沒有事啊.不要嚇娘啊...”

    周頤抱著王豔哭的氣若遊絲,“大....奶奶打我...好疼啊...娘,好疼  啊,大奶奶還打大姐二姐。嗚嗚嗚......”

    王豔被周頤哭的心一抽一抽的,她仔細看了兒子的麵頰,現除了有點印子外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然後把幾個孩子藏在自己的身後,站起來直直的看著周母。

    廚房裏這麽大動靜,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了,李二妹和鄭瑩帶著自己的孩子站在廚房門口圍觀。

    周母被王豔的眼神看的一縮,色厲內荏的喊了一句:“看啥,你還有臉了是吧,你看看你的幾個崽子,都要把房頂嚎塌了,讓別人看笑話。”

    “看不看  笑話我不知道,我就想知道,六郎這麽小的孩子,他是哪裏招惹到大娘您了,值得您下這樣的狠手!六郎雖然不是您親生的,可他還是爹的親孫子,您就是看在爹的麵子上,也不該下這麽重的手!”王豔和平時判若兩人,一字一句說的擲地有聲。

    “我咋了,我教訓那兩個丫崽子,他自己跑來硬要擋在跟前,這是他自己找打。”周母哼了一聲,越說覺得自己有理,聲音也越來越大。

    周頤抱著王豔的腿,抽抽噎噎的說道:“娘,為啥大奶奶不打淑姐姐她們啊,是不是因為姐姐們不該幹活啊,我看淑姐姐都不做活的,那以後叫姐姐們也別做了吧,做了還要挨打,好疼的!”周家的家務雖然是輪流來做,可是大伯母李二妹把周淑看的非常重,平時隻叫她做些繡花的活計,她自己則常常使喚周頤幾個姐姐,王豔一直認為女孩兒做點兒家務沒什麽,所以也不阻擋。造成的結果就是,這個家裏誰都可以使喚幾個姐姐,四嬸鄭瑩也是一樣,她本來就長得瘦弱,輪到她的時候,一大半的活計都是幾個姐姐做的。

    王豔聽了兒子的話心裏一頓,抬眼看了看站在大嫂旁邊亭亭玉立的周淑,因為從未出去曬過太陽,麵皮白淨無比,一雙手也白皙柔軟,再加上刻意的打扮,看著十分可人。再看看自己的幾個丫頭,雖然麵貌不錯,但頭枯黃,麵色黑,一雙手也粗糙無比。這樣鮮明的對比讓王豔的心裏刺疼了一下,她是不是太忽視自己的幾個女兒了?

    周頤看著王豔恍然的神色,知道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再哭了,躲在她身後不再說話。

    王豔恍惚了一陣,下意識的將兩個女兒擋的更嚴實,“大娘,那您老為啥要打大丫和三丫,她們都是大姑娘了,過兩年就要說人家,你這樣青紅皂白一頓打,讓別人知道了,還不定怎樣想幾個丫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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