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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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周老二聽到這裏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  王豔忙看向他:“他爹....”

    周頤知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這可能是王舉人家給錢地主下的套,  目的就是為了錢地主的家產,  那縣令收了好處和王舉人家狼狽為奸。

    為什麽王舉人會這樣肆無忌憚,  因為他們有在京城當官的靠山。

    周老二平複了好一下,才說道:“我沒事,  我們回去。”他隻是一個小民,  即便再憤怒也不能改變什麽。

    李老漢也聽見了剛剛那兩人的談話,  回去的路上一路唏噓,錢地主在廣安縣是有名的大地主,由於收租一貫比別人少一成,  名聲很好,村子裏還有不少人佃了錢地主家的地呢。

    “錢地主遭了災,  也不知道這地會被誰買去,  但願新東家不要太苛刻,不然村裏那些沒地的人家可不好過了。”

    因為這件事情,  周老二回到家裏也愁眉不展,直接讓王豔拿了一百文錢交給了上房。王豔又被周母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李老漢回到村裏後,果然將錢地主遭了難的事情說了出去,  村裏很多人都佃了錢地主家的地,聽到這個消息,  都很著急,  也不知道這地會落到誰的手上,  一般的地主收五成的租,  錢地主隻收四成。

    村裏佃戶都期盼著新來的東家也能維持收四成就好了。可是等來的消息卻讓村裏佃戶接受不了。

    就在周頤他們回到村裏的第三天,村子裏突然來了一架馬車,一個穿著簇新袍子的管事帶著兩個小廝在村子的曬糧壩上召集了村子裏的佃戶。

    “我是王舉人家的二管家,今天來是告訴你們,錢禮因為藥材造假,謀害了人命,現在地已經歸我們王家了,你們要是想要繼續租種地,就要和王家簽訂新的契約。”

    佃戶們麵麵相覷,他們其實並不在乎地主是誰,唯一在乎的隻有租子是多少。

    有膽大的問:“那王管家,這租子咋個收法?”

    王管家帶著輕蔑的神情看了這些泥腿子說道:“六成。”

    “什麽?”

    “這咋行?”

    “這不是逼我們去死嗎?”

    “王管家,以前錢地主可隻收四成的。而且其他地主也隻收五成租子,您這...這收六成,叫我們大家夥咋活?”

    王管家喝道:“愛種不種,不種的話地馬上就收回。現在要繼續佃地的上前簽契約。”

    “這....”

    這些佃戶有些受不住已經哭了出來,現在已經接近春耕,其他地主的家的地都被佃出去了,叫他們上哪裏去找地佃。以前錢地主收四成租子,他們留了口糧還能換點銀錢,可現在一下子少了兩成的糧食,隻怕今年連肚子都不能填飽了。

    繼續佃地,難挨一點,要是不佃地,鐵定餓死,即便心裏再不願意,佃戶們還是苦著臉簽了契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天下的百姓們在盛世汲汲營營的隻為填飽肚子,這是活著的苦,而亂世則十室九空,餓殍滿地,連入土為安都做不到。

    周頤看著天空,總覺得灰蒙蒙的,似乎連陽光都穿透不過。

    這件事在村子裏引起了熱議,村子裏能夠有足夠的地,不用租種的隻有一小部分人家,所以這段時間村子裏氣氛很沉重。

    似乎連小孩子都受到了這種氣氛的影響,沒有以前鬧騰了。

    不過周家因為周老爺子討了一個好老婆,倒是完全沒有受這件事情影響,春耕來了,這對一個農家是頭等大事,周家也不例外。

    周家全家總動員,除了周老三一家,周家能幹活的全部都要下地。

    以前每次到這個時候,二房除了周頤外,連五丫六丫都要跟著下地,周母則帶著一個媳婦輪流做飯。

    周老爺子對周母說道:“明天你帶著老大媳婦做飯,其餘人還是和往年一樣,跟著我下地。”他說得和往年一樣,就是周老大家周淑和周淳不用下地,周揚因為學堂放了農忙假,也是要下地的,不過他和周老四下地也就做些輕省的女人活計,比如丟個種子,拔個草什麽的,和五丫六丫一個待遇。

    二房除了周頤外全部下地,四房兩個孩子還小,自然是不用的。

    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王豔這時候卻開口了“爹,二丫和三郎不用下地?”

    李二妹聽了眼睛一閃:“二弟妹,你這是說的啥話,二丫年齡大了,哪能去地裏,三郎還小呢...”

    周淑聽見王豔攀扯她,一雙眼睛恨恨的瞪著王豔,似乎要噴出火來。

    王豔既然說了,就不會這麽輕易罷休:“大嫂,二丫年齡大了,大丫比她還大一歲呢,你說三郎年齡小,有五丫和六丫年齡小嗎?五丫和六丫前年就跟著下地了,三郎可七歲了,再說他還是男孩子呢,咋就不能下地了!”

    “你....”李二妹被王豔擠兌的無話可說,她想不明白,二房兩口子咋就對幾個丫崽子突然上心了。

    “二嬸,大丫三丫能跟我比嗎,我以後可是要嫁到城裏去做少奶奶的,她們以後注定隻能當泥腿子.”說完還鄙夷的看著大丫和三丫。

    大丫黯然不語,三丫捏著手臉都氣紅了。

    李二妹慌忙拍了周淑一下,這些話平時是她私下教女兒的,誰知這丫頭這麽蠢,竟然當著人家就說出來了。

    “二弟,二弟妹,你們別聽這丫頭胡說....”

    周老二卻是將手裏的木頭狠狠擲在地上,出砰的一聲巨響:“好,好的很,沒想到我們老周家一家子的泥腿子竟然還養出一個嬌小姐來了...”周老二定定的看著周老大兩口子一眼,“大哥  ,怕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二弟,就是這丫頭胡說,你咋能聽一個孩子的話”周老二搓著手著急道。

    “看啥,難道我不應該吃,憑啥家裏的東西都應該給他一個人,爹娘也隻把他一個人放在眼裏,我們幾個就要吃不飽穿不暖....”二丫被幾人這樣看著,反而情緒激動起來  ,她麵色泛紅,這幾句話似乎是從她心底呐喊出來。

    “三丫,你咋能這樣說,六郎是我們的弟弟啊,他是男孩子,自然和我們不一樣....”大丫震驚的看著三丫,不明白三丫怎麽會突然瘋。

    “男孩子咋了,我們就不是爹娘的孩子了,憑啥我們就應該遭罪,而他就可以像個少爺一樣啥都不做,無論是啥好吃的還是穿的爹娘都隻會想到他....”三丫幾乎喊了起來。

    五丫和六丫這會兒連桑葚都不敢吃了,都長著小嘴看著突然爆的二姐。

    “你咋能這樣說六郎,六郎是兒子,他以後是要給爹娘養老送終的,而我們長大後就會嫁人,會成為別人家的人,六郎是我們的娘家兄弟,也會是我們的依靠....”大丫這會兒罕見的沒有了溫柔神色,鄭重的說道。

    “誰稀罕他當靠山.....”三丫尖叫出聲。

    “三丫”

    “二姐”五丫和六丫也齊齊出聲。

    從三丫搶過他手裏的桑葚時,周頤從頭到圍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是臉色冷了下來,三丫心思最多,平時幹活也最會偷閑,和他也不怎麽親近,但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三丫心裏已經埋了一座活火山,對他的成見已有了如此之深。

    其實周頤能理解三丫的想法,她自己一天到晚到晚的幹活,吃不好穿不好,爹娘也不重視,而家裏卻有一個受盡萬般寵愛的弟弟,這樣強烈的對比難免會讓人不平衡。要是放在現代,這樣的父母肯定會受萬人唾棄。

    但這是古代,女孩不受重視,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在許多女孩被賣被趕出家的情況下,周頤的幾個姐姐已經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而且周頤也在盡自己的力量幫助這幾個女孩兒。

    周頤承認這樣的時代對女孩子很不公平,可他還沒天真到為了幾個姐姐去對抗整個大環境,他隻會盡自己的力量,以後盡量讓自己幾個姐姐在限定的環境內生活的平安喜樂。幫她們找個好人家,做她們的後盾。

    可是三丫不領情,周頤也沒有熱臉貼冷屁股的聖母心態,隨便吧,以後遠著三丫就行了。

    大丫卻被三丫氣著了:“三丫,你咋能這麽說,六郎對我們還不好嗎?他這麽小就知道護著我們了,每次吃飯會故意把菜和飯分給我們,今天還為我們挨了打,你看看家裏其他幾個男孩兒,誰會這麽對姐妹的?再說,沒有弟弟的時候,你不是不知道家裏是怎樣的,那些人背地裏都嘲笑爹娘沒有兒子,以後連傳宗接代的都沒有,就算為了爹娘,你也不能這麽想啊!”

    “我為啥要為他們想,他們沒把我看在眼裏,不把我當親生的,我為啥要親近他們?”不知道三丫今天是吃了什麽激素,好像要把心裏的不滿全都泄出來。

    “你.....”大丫氣的直哆嗦,她從不知道這個妹妹是這麽想的,竟然連爹娘都恨上了。

    五丫和六丫早被這一幕弄蒙了,六丫害怕的紅了眼圈,怯怯的叫了聲:“大姐,二姐....”她最小,還不明白生了什麽事情。

    “二姐,你不把我當弟弟也沒啥,不過你剛才說的話不要對爹娘說起,畢竟他們養育了你一場,在某些方麵可能不周到,但至少也把你養到這麽大了,讓你有飯吃有衣穿,村裏其他女孩兒的命運你也清楚,你想想,要是你也落到了那步田地,你還機會在這裏抱怨嗎?”周頤定定的看著三丫,麵色平靜的說道。

    三丫被周頤這麽看著,身子一縮,想到村子裏那些女孩兒的命運,去年冬天和她一樣大的小紅做童養媳的時候被打的遍體鱗傷,生病沒得到照顧直接死了,然後被一張破席卷著扔在了後山上。想到這裏,三丫猛地打了一個冷顫。她現她一直嫉恨的不懂事的弟弟突然有了另一麵,讓她看不懂,冷風一吹,三丫冷靜下來後才覺得害怕,不管怎樣,今天的這些話落到了爹娘耳朵裏,恐怕沒有她的好果子吃。還有這個弟弟,他平靜無波的眼眸成熟的讓她害怕.....

    三丫咬了咬嘴唇,倔強的不肯說話。

    周頤心裏劃過一陣失望,算了,以後就當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吧,希望三丫自己以後能想清楚。

    大丫歎了一口氣:“今天三丫的話不可以和別人說知道嗎?”她到底還是心善,對弟弟妹妹囑咐道。

    五丫和六丫忙點頭。

    大丫看向周頤,在大丫眼裏,周頤乖巧懂事,愛護家人,但始終是一個孩子,可剛剛他對三丫說的那幾句話讓大丫恍然,那是一個四歲孩子能說出來的話嗎?

    “六郎你呢,也不要和爹娘說好不好,你二姐今天是有些腦子犯渾,以後就會好的,你不要往心裏去。”要是以前,大丫肯定不會這麽說的,可是周頤剛剛幾句話已經表明了他懂事的乎她的想象,所以她為三丫解釋了幾句,她不想姐弟之間有什麽間隙。

    “好。”周頤點頭答應了。

    見他答應,三丫也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到底隻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心思再怎樣深,也會害怕。

    姐弟幾個回去的路上都默默無言。大丫他們都在想剛剛的事情,而周頤卻把這件事情放在了腦後,和三丫雖然有血緣,但並沒有做親人的緣分,周頤不是一個會強求的人。這會兒他正在思考以後的路該怎樣走。

    毫無疑問,在古代,想要生活的好,做一個農民是最壞的,靠天吃飯,麵朝黃土背朝天,要是生在盛世還好,要是生在亂世或是災年,那這些社會底層的人一條命猶如草芥,沒了也就沒了。

    周頤不想這樣,在古代,站在社會金字塔的自然是士大夫階層,做了官,不管什麽就來了,可官場太累,周頤不喜歡那些勾心鬥角,而且古代的官員風險也很高,動不動就被罷黜抄家,嚴重的還會砍腦袋。

    周頤嘖嘖一聲,風險太高。

    要不還是幹回老本行,經商?可是古代商人的的地位比農民還要低下,而且財富也不受保證。

    要不還是當地主吧。

    現在看來,當地主是最穩妥的了,不愁吃不愁喝,逍遙自在,周頤摸摸下巴,心裏決定了就這麽幹。雖然買地要錢,但周頤相信自己掙到買地的錢還是不會太難的。

    姐弟幾個回到家裏的時候,聽見了周老二的聲音。

    “爹....”周頤見站在院子裏的周老二,驚喜的叫出聲,對於這個把他捧在手心裏的爹,周頤很有感情。

    “六郎。”周老二見到周頤,快步走上前,一把撈起他,將他舉起坐在自己的脖子上,古人信奉抱孫不抱子,可周老二隻要在家裏,他一定比王豔還要寵周頤。

    也幸好周頤殼子裏是個承認靈魂,不然照著爹娘這麽個寵法,妥妥的一個熊孩子。

    “爹沒在的時候,在家裏有沒有調皮?”周老二牽著周頤的雙手問。

    周頤坐在周老二的肩膀上,有這麽一瞬間他生出了自己要飛起來的錯覺。聽周老二這麽問,用特歡快的語氣回答道:“沒有,我可聽話了!”

    “哈哈哈啊,是嗎!”周老二暢快的大笑,就這麽把他舉著進了屋子。

    這時候王豔正忙著給周老二做飯,周母免不了又老大不高興:“他在外麵吃香的喝辣的,如今回了家裏,還要給他開小灶,難道是個啥大爺不成,大郎和老四他們念書這麽辛苦,還不是跟著我們一樣吃....”

    王豔對周母的念叨充耳不聞,真要和周母計較,隻怕會被她氣死。周老二出去是掙錢了,在主家家裏做活,就是個下人,不挨餓就不錯了,還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道周母怎麽說的出來。

    周老三內心嘀咕,那你能讓女婿當上掌櫃嗎,但麵上卻一點兒也不顯,忙討好的笑著說道:“哎喲,娘,這十裏八村誰不知道你老是最敞亮的,嶽父嶽母也常說你老最是平易近人,菩薩心腸,對待兒媳婦和女兒都一個樣。”

    “是啊,是啊,娘,我爹娘常常囑咐我說要好好孝敬公公婆婆,這十裏八鄉哪裏找得著這麽明事理的老人啊...”趙春兒也連忙在旁邊附和。

    被這麽兩頂高帽子一戴,周母的臉色果然平靜了許多,她心裏知道老三和老三媳婦兒也隻是不想回來住才這麽說,但這個梯子她還真得下,畢竟周老三要接的是趙春兒父親的班,要是把人家惹惱了,不把二掌櫃的位子傳給周老三不說,就是以前那些花出去的錢也不能打了水漂。

    “我知道你們麵上恭維我,心裏還指不定咋想我呢!”周母扭了一下身子,別扭的說道:“行了,我也管不了你們,愛咋樣就咋樣吧。”這就是周母,即便結果已經注定了,她心裏也想的非常清楚,但嘴上還是忍不住刺一下。

    趙春兒也知道這個婆婆的毛病,這樣說就相當於已經服軟了,忙又恭維了兩句就不再說話。

    回不回來住是次要的,現在重要的是周老三又要三十兩銀子,三十兩啊,在這個農耕時代,農村裏大多數人唯一的來源就是種地,要是自家有地的還好說,種了糧食,留足口糧交了稅,還能賣一部分換一點銀錢。

    但家裏沒地的佃別人的田地的話,那就真的隻能保證溫飽了,要是碰上收成不好的年份,連溫飽都不能保證。

    別看周老二一年能掙十來兩銀子,那是因為他在木匠這一行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加上天分高,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十裏八鄉的才有那麽多人請他做活,有時候還能接到大戶人家的單子,這才能掙這麽多錢。

    一般的農家,常年看不見一塊碎銀子,一個銅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誰能開口閉口就是幾十兩幾十兩的,即便周家有點兒存款,可一次拿出三十兩銀子也很肉痛。

    所以一大家子都坐在這裏商量來了,包括兩個出嫁的女兒也不例外,雖然他們沒決定權,但至少沒瞞著她們,但二房,卻被這些人集體忽略了。

    “爹,你看這....”周老三笑著對周老爺子,他原想著私底下把事情解決了,但周老爺子卻叫來了這麽多人,幾個兄弟都在這裏,他想拿錢無疑會困難許多。

    周老爺子遲疑著沒說話。

    但大房兩口子卻忍不住了,李二妹捅了捅周老大,周老大放下手裏的篾匠活,悶聲悶氣的說道:“老三,你也為家裏想想,你們兩口子在鎮上,不能給家裏掙錢不說,還要從家裏拿錢,你想想,這些年你都拿了多少錢了家裏這麽多人口要吃飯,老四和大郎還要念書,你把銀子全部一股腦的敗光了,讓這一大家子人咋辦。”別看周老大平時看起來有些木訥,但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的時候,卻說的頭頭是道。他是老大,這麽一大家子人總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遲早要分家,一旦分家,他就會拿大頭,現在周老三使勁的從公中摳銀子,等分家的時候,還能給他剩下啥!

    “大哥,話可不能這麽說,啥叫我敗光了家裏的錢,我做這麽多,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等我當上了掌櫃,一個月的月錢都是最基礎的,年底的分紅才是大頭,現在花的錢多了點兒,可以後也能掙著大錢啊。”周老三對周老大可就沒有對著周老爺子和周母笑嘻嘻的模樣了,直接說道。

    “四弟,你咋看?”周老大聽了周老三的話遲疑了,要是周老三真的當上了掌櫃,那這錢還算花的值,諒周老三以後也不敢真的撇下一到家不管,去過他的小日子,可周老大總覺得有些不甘,問在一旁做壁畫的周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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