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所謂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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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在錢地主的旁邊站著一人,  穿著綢緞,  拿著扇子,和階下囚的前地主行程鮮明對比。

    周老二抓住旁邊一人問,“這是咋回事?”

    “大兄弟你不知道?”被抓住的人也不生氣,  立刻傾吐八卦:“這件事在咱們廣安縣也算是轟動一時的大案了,  站著的那個是王舉人,  家裏有人在京城當官,  在咱們廣安縣是這個”說著豎了豎大拇指。

    “這不是王舉人家從錢地主的莊園裏進了一批藥材,誰知竟然吃死了人,苦主找上王舉人家,  最後查來查去是那批藥材出了問題,  前地主以次充好,吃出人命來了,  王舉人家賠了很多錢,就將錢地主告了,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升堂了,之前錢地主一直不認,可人現在成了這樣,不認也得認了。”

    “不會的,  錢老爺那麽好的人,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周老二上個月才在錢地主家做事,對他們家的作風很了解,  不可能有這種以次充好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  錢地主的名聲一直不錯,  他們家的鋪子開的也實誠,收租也比別人少一成,可是這裏麵的道道誰又說得清,知人知麵不知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頤卻聽出了許多可疑的東西,先錢地主的名聲既然一直不錯,他不可能在藥材這麽重要的事情上貪便宜。第二,這案子審的太快了,半個月從事到現在,就已經確定了事情原委,不說古代的技術,就是現代也不見得有這麽快,看著倒像是事先設好的陷阱。

    沒一會兒,縣令上來了,開始升堂,和周頤以前在電視裏看的並沒有什麽差別。

    一旁的通判念了狀詞和案經過,縣令一拍驚堂木:“被告錢禮可供認?”

    錢地主伏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草民冤枉。”

    “大膽,來人啊,打犯人二十大板。”縣令將驚堂木拍的無比響亮。

    重重的板子落在錢地主身上,出一聲聲悶響,很快有鮮血從錢地主身上冒出,蜿蜒著流在地上。

    錢地主出了一開始還出一些悶哼聲  ,後麵徹底沒有了生息。

    周頤手腳冰涼,屈打成招,草菅人命....,現代許多人對政府不滿,有事沒事就罵兩句貪官橫行,不作為,房價高的離譜,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然後搓搓腳丫子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不會像這樣,即便官員再貪,再昏庸,他們都不敢這樣名目張大的草菅人命。即使打官司,無論原告被告,或許會有冤枉,但那是個例,至少不管是原告還是被告,都能出自己的聲音。

    周頤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冰凍,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和這個世界融入一體的感覺,直到這一刻,他的腳仿佛才真真切切的踩在了這片土地上。

    這裏和他原來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屈打成招是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生的。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多麽天真,認為隻要當個小地主就可以平平安安,瀟瀟灑灑的過一世。

    可惜這裏掌握話語權的是士大夫,也許某個時刻,自己會不小心礙了一些人的眼,那時候趴在地上被毒打被逼供的人或許就是他。

    周頤握了握拳頭,不行,與其讓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不如自己掌控命運。

    也許是怕把人打死了,縣令見錢地主沒有了生息,便讓人停手。責令退堂,來日再審。

    周頤知道,如果錢地主沒有更深的背景的話,看縣令和原告一副要把案子砸瓷實的樣子,他不能脫身了。

    回去的路上,父子倆都沉默不已,完全沒有掙了錢的欣喜。

    周家是知道周老二今天要去趕集的,見他們倆的樣子,覺得情況肯定不好,來探聽消息的周淑撅了撅嘴,忙去上房回複:“奶奶,我看著二叔的臉色不好,手裏也空空的。”

    周母哼一聲:“我就知道他討不了好,好好的活不接,自己瞎鼓搗,現在好了,這個月的工錢打了水漂。”

    王豔將父子二人迎進屋子,看周老二的樣子小心的問:“他爹,咋了?”

    “豔,你還記得我上個月去做工的錢地主家嗎?”

    “就是上次還給了你一倍上賞錢的那一家?”

    “嗯,沒想到他糟了官司,今天被打的血肉模糊,看樣子是不好了..”周老二聲音低沉。

    “呀,咋會這樣!那麽好的人。”王豔捂著嘴巴不敢置信的說,在她心裏,能那麽善待下人的人家就是好人了。

    “說是藥材造假,可是錢地主絕不是那樣的人。”周老二堅決不相信。

    周頤一直想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去聽他們的事情,夜半的時候忽然起了燒。

    這可急壞了周老二老口子,因為燒燒壞了的孩子還少嗎。

    周老二沒空去想錢地主的事情了,他火急火燎的請了大夫,一直守到天亮見周頤退了燒才鬆了口氣。

    “都怪我,不該讓六郎看那些東西,六郎肯定是嚇著了。”周老二悔恨不已,當時一時心急,竟然忘了周頤還小。

    王豔見丈夫這樣子,也不再忍心說他:“已經退燒了,沒事了。”

    兩口子一直守到周頤睜開眼睛,看著他喝了一碗粥這才放下心來。周頤也想不到這件事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如此之大,竟然燒了,這具小身子的抵抗力實在不怎麽樣。

    “爹,銀子呢?”周頤怕在他燒的時候周老二已經將銀子交給了上房。

    這...大概就是古代的貴族學校了吧。

    正值白鷺書院招收學子時期,來求學的人絡繹不絕,書院在招收學生方麵早已駕輕就熟,周老二略帶惶恐的帶著周頤被安排等候在一間大大的靜室,裏麵已經坐了好些人。

    這些人都是帶著孩子來求學的,看穿著全是富貴之家。而穿著短打的周老二和粗布的周頤就像鶴立雞群,格外顯眼了。

    大人心裏或許有看不上二人的,但到底善於隱藏情緒,並沒有露出明顯的輕視,而小孩子則不一樣。

    一個胖的跟蘿卜似的小孩走到周頤麵前,捂著肚子哈哈大笑,好像看見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你穿的這是什麽衣服,我家下人都比你穿的好。”

    周頤權當這小孩在放屁,但周老二卻漲紅了臉,他自己被人取笑沒啥,但兒子卻被人看不起了,這讓他心裏宛如刀割。

    周頤握住周老二的大手,對麵前的小屁孩微微一笑:“其實我家裏像你這樣的衣服多的是。知道我為啥不穿嗎?”

    “為....為啥?”白胖墩兒被周頤帶的說起了土話,疑惑的問。

    “因為穿著不舒服啊,你回去試試就知道了。”周頤說的煞有介事。

    “你當我傻子呢,騙我的吧。”胖墩兒驚疑不定。

    周頤哂笑,可不是騙你!

    這時,書院來人帶他們去考校了,家長全部留在了靜室,不能跟著去,一串小孩被領到了另外一間房間。

    周頤打眼望去,房間裏麵六位夫子正襟危坐,桌子上攤著書本  。房間中央的牆上掛著一副孔夫子的畫像。

    呃,孔夫子!

    這不是個架空朝代嗎,這位老先生還真是忙碌,竟然在這裏都能看見他。

    考校簡單粗暴,第一關是截取了三字經上的一段,先生先教幾遍,然後讓這些小孩兒背誦。

    這裏麵當然會有不公平,畢竟若是事先就已經讀過三字經和毫無基礎的孩童這樣比較,結果是早已注定,但書院也有書院的考慮,這樣的考校隻是針對前來蒙學的孩童,即便有些孩子事先有些基礎,但也強不到哪兒去。要做到絕對公平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頤順利的完成了第一關,而嘲笑他的那個小胖子卻背的磕磕盼盼,臉都急紅了。然後書院的先生解釋了他們背的這段話的意思,隨後讓背出了的孩子釋義。

    這顯然比背誦又難了許多,一些孩童照著先生之前的解釋釋義,但又不能完全複述,磕磕巴巴,漏洞百出。

    周頤則在先生解釋的基礎之上加入了自己的一些理解,語言明了,邏輯清晰,見解雖稚嫩但也不失獨特,聽的先生們連連點頭。

    第二關卻和書本無關,而是讓所有孩童都排列整齊,一動不動的站立一個時辰。

    周頤對這樣的考校方法倒是頗為讚同,讀書本就需要凝神靜氣,放得下心思,更要有毅力加持,而且古代的科考可是一項艱難工程,沒有一個好身體絕對走不到最後。

    一開始這六十幾個孩童倒是能聽話,但站到一刻鍾以後,就有人耐不住了,不是摳摳耳朵就是抓抓下巴,總之不是這裏動一下,就是那裏要動一下。

    半個時辰後,已經有一半的小孩東倒西歪,一個時辰後,還堅持站著的人不足三分之一。

    周頤感到一股麻癢從腳底沿著雙腿直往全身而竄,當先生宣布結束以後,他立刻原地跳了幾下,甩了甩雙手。

    小胖子早就沒站了,這會兒正坐在一邊撅著嘴。

    周頤想逗逗他,就走到他身邊,一臉神秘:“知道我為什麽能站到最後嗎?”

    “為什麽?”小胖子好奇的看著他。

    周頤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是因為我身上的衣服,穿著能讓我力氣變大,不然你看,那些做重活的是不是都穿著這種衣服,就是因為這衣服能讓他們長力氣而且還會變得聰明。”

    小胖子張著嘴,完全想不到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沒一會兒,家長也被領到了這個房間,書院隨後就公布了入學名額,周頤不出意外的在名單之上。

    周老二興奮的眼睛都紅了,他可是知道的,來了六十幾個學生,書院最後竟然隻收下了兩名,而六郎就在名單上麵,他就知道六郎這麽聰明一定行的。

    落選的孩子有些馬上就哭了出來,其中哭的最大聲的就是小胖子了,他邊哭邊說道:“爹,我要穿粗布衣裳,你為什麽不給我穿粗布衣裳,不然我就考上了...”

    他爹也是一個大胖子,聞言胖胖的臉上一臉懵逼,但又是個疼兒子的,便小心安撫起小胖子起來。

    周頤聽的在心裏放聲大笑。

    落選的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而周頤和另外一名孩童則在家長交了一年的束脩後,被告知了學院諸多事宜。

    由於來白鷺書院求學的學子多是外地人,所以書院也提供住宿。額外交一兩銀子即可。

    當然本地學子也可日日回家,對於富貴人家,每日有下人馬車接送,自然不成問題。但周頤這裏卻有些為難。

    讓他一個人每日走讀,周老二和王豔自然不放心,但讓周頤住在書院裏,孩子這麽小,什麽都不會打理,他們家又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樣有下人跟著照顧,更不放心。

    “以後我每日都接送六郎。”周老二咬了咬牙說道。

    “他爹,可是你每天還要做工...”王豔擔心周老二的身子吃不消。

    “沒事,以後我盡量接縣裏的活,好在咱家去縣裏也隻要大半個時辰的路程,比鎮上遠不了多少,等六郎大些,他就可以自己上學或是住在書院了。”

    周頤本想說他住在書院就行了,但周老二和王豔實在不放心,堅決不同意,周頤也就不再堅持。

    周頤被白鷺書院錄取了這個消息在下灣村傳開了。白鷺書院啊,這可是在大越朝都赫赫有名的書院,哪怕本地學子想要進入書院都是千難萬難。

    裏麵的本地學子連十分之一都不到,更多的是來自大越朝各地聰明伶俐的學子。

    周頤被白鷺書院錄取的消息自然也在上房間刮起了旋風。

    周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滿臉的不可置信:“啥,一個小婦的小崽子也能上白鷺書院?”白鷺書院的鼎鼎大名在廣安縣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是她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老農婦也時常耳聞。

    周老二聽到這裏憤怒的捶了一下桌子,王豔忙看向他:“他爹....”

    周頤知道自己的猜測成真了,這可能是王舉人家給錢地主下的套,目的就是為了錢地主的家產,那縣令收了好處和王舉人家狼狽為奸。

    為什麽王舉人會這樣肆無忌憚,因為他們有在京城當官的靠山。

    周老二平複了好一下,才說道:“我沒事,我們回去。”他隻是一個小民,即便再憤怒也不能改變什麽。

    李老漢也聽見了剛剛那兩人的談話,回去的路上一路唏噓,錢地主在廣安縣是有名的大地主,由於收租一貫比別人少一成,名聲很好,村子裏還有不少人佃了錢地主家的地呢。

    “錢地主遭了災,也不知道這地會被誰買去,但願新東家不要太苛刻,不然村裏那些沒地的人家可不好過了。”

    因為這件事情,周老二回到家裏也愁眉不展,直接讓王豔拿了一百文錢交給了上房。王豔又被周母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李老漢回到村裏後,果然將錢地主遭了難的事情說了出去,村裏很多人都佃了錢地主家的地,聽到這個消息,都很著急,也不知道這地會落到誰的手上,一般的地主收五成的租,錢地主隻收四成。

    村裏佃戶都期盼著新來的東家也能維持收四成就好了。可是等來的消息卻讓村裏佃戶接受不了。

    就在周頤他們回到村裏的第三天,村子裏突然來了一架馬車,一個穿著簇新袍子的管事帶著兩個小廝在村子的曬糧壩上召集了村子裏的佃戶。

    “我是王舉人家的二管家,今天來是告訴你們,錢禮因為藥材造假,謀害了人命,現在地已經歸我們王家了,你們要是想要繼續租種地,就要和王家簽訂新的契約。”

    佃戶們麵麵相覷,他們其實並不在乎地主是誰,唯一在乎的隻有租子是多少。

    有膽大的問:“那王管家,這租子咋個收法?”

    王管家帶著輕蔑的神情看了這些泥腿子說道:“六成。”

    “什麽?”

    “這咋行?”

    “這不是逼我們去死嗎?”

    “王管家,以前錢地主可隻收四成的。而且其他地主也隻收五成租子,您這...這收六成,叫我們大家夥咋活?”

    王管家喝道:“愛種不種,不種的話地馬上就收回。現在要繼續佃地的上前簽契約。”

    “這....”

    這些佃戶有些受不住已經哭了出來,現在已經接近春耕,其他地主的家的地都被佃出去了,叫他們上哪裏去找地佃。以前錢地主收四成租子,他們留了口糧還能換點銀錢,可現在一下子少了兩成的糧食,隻怕今年連肚子都不能填飽了。

    繼續佃地,難挨一點,要是不佃地,鐵定餓死,即便心裏再不願意,佃戶們還是苦著臉簽了契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天下的百姓們在盛世汲汲營營的隻為填飽肚子,這是活著的苦,而亂世則十室九空,餓殍滿地,連入土為安都做不到。

    周頤看著天空,總覺得灰蒙蒙的,似乎連陽光都穿透不過。

    這件事在村子裏引起了熱議,村子裏能夠有足夠的地,不用租種的隻有一小部分人家,所以這段時間村子裏氣氛很沉重。

    似乎連小孩子都受到了這種氣氛的影響,沒有以前鬧騰了。

    不過周家因為周老爺子討了一個好老婆,倒是完全沒有受這件事情影響,春耕來了,這對一個農家是頭等大事,周家也不例外。

    周家全家總動員,除了周老三一家,周家能幹活的全部都要下地。

    以前每次到這個時候,二房除了周頤外,連五丫六丫都要跟著下地,周母則帶著一個媳婦輪流做飯。

    周老爺子對周母說道:“明天你帶著老大媳婦做飯,其餘人還是和往年一樣,跟著我下地。”他說得和往年一樣,就是周老大家周淑和周淳不用下地,周揚因為學堂放了農忙假,也是要下地的,不過他和周老四下地也就做些輕省的女人活計,比如丟個種子,拔個草什麽的,和五丫六丫一個待遇。

    二房除了周頤外全部下地,四房兩個孩子還小,自然是不用的。

    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但王豔這時候卻開口了“爹,二丫和三郎不用下地?”

    李二妹聽了眼睛一閃:“二弟妹,你這是說的啥話,二丫年齡大了,哪能去地裏,三郎還小呢...”

    周淑聽見王豔攀扯她,一雙眼睛恨恨的瞪著王豔,似乎要噴出火來。

    王豔既然說了,就不會這麽輕易罷休:“大嫂,二丫年齡大了,大丫比她還大一歲呢,你說三郎年齡小,有五丫和六丫年齡小嗎?五丫和六丫前年就跟著下地了,三郎可七歲了,再說他還是男孩子呢,咋就不能下地了!”

    “你....”李二妹被王豔擠兌的無話可說,她想不明白,二房兩口子咋就對幾個丫崽子突然上心了。

    “二嬸,大丫三丫能跟我比嗎,我以後可是要嫁到城裏去做少奶奶的,她們以後注定隻能當泥腿子.”說完還鄙夷的看著大丫和三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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