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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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周頤能感覺到周老二很焦灼, 一路隨著人群到縣衙的時候,縣衙大門外已經圍了一大群人, 周老二頂著白眼磕磕絆絆的擠進去,被周老二抱著的周頤也看見了跪在大堂上的人, 大概年過五十, 渾身是血跡, 匍匐在地上萎靡不已。
“錢老爺..”周老二驚呼一聲,看向跪在堂上的人眼裏含著焦急。
在錢地主的旁邊站著一人, 穿著綢緞,拿著扇子,和階下囚的前地主行程鮮明對比。
周老二抓住旁邊一人問, “這是咋回事?”
“大兄弟你不知道?”被抓住的人也不生氣,立刻傾吐八卦:“這件事在咱們廣安縣也算是轟動一時的大案了,站著的那個是王舉人,家裏有人在京城當官,在咱們廣安縣是這個”說著豎了豎大拇指。
“這不是王舉人家從錢地主的莊園裏進了一批藥材, 誰知竟然吃死了人,苦主找上王舉人家,最後查來查去是那批藥材出了問題, 前地主以次充好, 吃出人命來了,王舉人家賠了很多錢, 就將錢地主告了,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升堂了, 之前錢地主一直不認,可人現在成了這樣,不認也得認了。”
“不會的,錢老爺那麽好的人,怎麽會做這樣的事。”周老二上個月才在錢地主家做事,對他們家的作風很了解,不可能有這種以次充好的事情。
“誰說不是呢,錢地主的名聲一直不錯,他們家的鋪子開的也實誠,收租也比別人少一成,可是這裏麵的道道誰又說得清,知人知麵不知心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頤卻聽出了許多可疑的東西,先錢地主的名聲既然一直不錯,他不可能在藥材這麽重要的事情上貪便宜。第二,這案子審的太快了,半個月從事到現在,就已經確定了事情原委,不說古代的技術,就是現代也不見得有這麽快,看著倒像是事先設好的陷阱。
沒一會兒,縣令上來了,開始升堂,和周頤以前在電視裏看的並沒有什麽差別。
一旁的通判念了狀詞和案經過,縣令一拍驚堂木:“被告錢禮可供認?”
錢地主伏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草民冤枉。”
“大膽,來人啊,打犯人二十大板。”縣令將驚堂木拍的無比響亮。
重重的板子落在錢地主身上,出一聲聲悶響,很快有鮮血從錢地主身上冒出,蜿蜒著流在地上。
錢地主出了一開始還出一些悶哼聲 ,後麵徹底沒有了生息。
周頤手腳冰涼,屈打成招,草菅人命....,現代許多人對政府不滿,有事沒事就罵兩句貪官橫行,不作為,房價高的離譜,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然後搓搓腳丫子繼續過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不會像這樣,即便官員再貪,再昏庸,他們都不敢這樣名目張大的草菅人命。即使打官司,無論原告被告,或許會有冤枉,但那是個例,至少不管是原告還是被告,都能出自己的聲音。
周頤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慢慢冰凍,一直以來,他都沒有和這個世界融入一體的感覺,直到這一刻,他的腳仿佛才真真切切的踩在了這片土地上。
這裏和他原來生活的世界完全不同,屈打成招是可以在眾目睽睽之下生的。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以前的想法多麽天真,認為隻要當個小地主就可以平平安安,瀟瀟灑灑的過一世。
可惜這裏掌握話語權的是士大夫,也許某個時刻,自己會不小心礙了一些人的眼,那時候趴在地上被毒打被逼供的人或許就是他。
周頤握了握拳頭,不行,與其讓命運掌握在別人手裏,不如自己掌控命運。
也許是怕把人打死了,縣令見錢地主沒有了生息,便讓人停手。責令退堂,來日再審。
周頤知道,如果錢地主沒有更深的背景的話,看縣令和原告一副要把案子砸瓷實的樣子,他不能脫身了。
回去的路上,父子倆都沉默不已,完全沒有掙了錢的欣喜。
周家是知道周老二今天要去趕集的,見他們倆的樣子,覺得情況肯定不好,來探聽消息的周淑撅了撅嘴,忙去上房回複:“奶奶,我看著二叔的臉色不好,手裏也空空的。”
周母哼一聲:“我就知道他討不了好,好好的活不接,自己瞎鼓搗,現在好了,這個月的工錢打了水漂。”
王豔將父子二人迎進屋子,看周老二的樣子小心的問:“他爹,咋了?”
“豔,你還記得我上個月去做工的錢地主家嗎?”
“就是上次還給了你一倍上賞錢的那一家?”
“嗯,沒想到他糟了官司,今天被打的血肉模糊,看樣子是不好了..”周老二聲音低沉。
“呀,咋會這樣!那麽好的人。”王豔捂著嘴巴不敢置信的說,在她心裏,能那麽善待下人的人家就是好人了。
“說是藥材造假,可是錢地主絕不是那樣的人。”周老二堅決不相信。
周頤一直想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去聽他們的事情,夜半的時候忽然起了燒。
這可急壞了周老二老口子,因為燒燒壞了的孩子還少嗎。
周老二沒空去想錢地主的事情了,他火急火燎的請了大夫,一直守到天亮見周頤退了燒才鬆了口氣。
“都怪我,不該讓六郎看那些東西,六郎肯定是嚇著了。”周老二悔恨不已,當時一時心急,竟然忘了周頤還小。
王豔見丈夫這樣子,也不再忍心說他:“已經退燒了,沒事了。”
兩口子一直守到周頤睜開眼睛,看著他喝了一碗粥這才放下心來。周頤也想不到這件事給自己帶來的影響如此之大,竟然燒了,這具小身子的抵抗力實在不怎麽樣。
“爹,銀子呢?”周頤怕在他燒的時候周老二已經將銀子交給了上房。
“呀!!”王豔打開一看,一聲驚呼,隨即捂住嘴:“他爹,你這哪兒來的這麽多銀子?”
周老二得意的說道:“這就是我做的那些車賣的,我還收了人家定金,要是賣了比這還多呢!”
王豔睜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這...就這麽幾天做的東西就能賣這麽多錢?這裏都抵得上周老二原來三年掙的錢了。
“爹,這些錢你要交給上房嗎?”周頤撅著嘴問。
周老二臉沉了下來,他一廂情願的將上房那些人當親人,可是人家卻未必看得上他,防他防的緊,既然這樣,他又何必巴心巴肝的。
“就交二百文,當交夥食費了。”周老二沉吟了一下說道。
“這樣行嗎?萬一上房知道我們掙了錢...”王豔擔心的說道。廣安縣離村裏也不遠,特別是趕集的時候,村裏很多人都會去賣點農家產品,保不齊就有人看見了一下子通到上房那裏,到時候還不得翻天。
“沒事,到時候他們要鬧得話,我就好好和他們說道說道,大不了分家。”周老二一臉堅毅。
聽見分家,王豔的眼睛亮了幾分,天知道她有多想分出去自己過,整天在周母的眼皮子底下常常挨罵不說,幾個女兒連飯都吃不飽,要是能分出去的話....,越想越開心,滿心滿眼的期盼起來。
周老二有決斷,周頤自然高興,但是對於分家這件事,周頤短時間內並不看好,不光是周老爺子想維持大家長的權威,就算是為了周老二能掙錢,他們就會死死抓住不放手,要是周老二一個人鐵了心分家,被周老爺子安一個忤逆不孝是很容易的事情。
周頤想的頭有些疼,和周老二說了幾句話之後又睡著了。
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他剛睜開眼睛,一隻帶著薄繭的手附在了他額頭上,大丫柔柔的嗓音傳來:“六郎,好點了嗎?現在還難受嗎?”
“大姐..”周頤看著周貞略顯焦急的麵孔,搖了搖頭:“不難受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丫鬆了一口氣:“你昨晚可把我們嚇死了,以後可得小心些,要起來嗎?”
“嗯”
大丫便扶著周頤起來,麻利的替他穿上衣服,邊穿邊問他暖不暖和,要是不暖和的話就加衣服。
周頤對著大丫笑道:“大姐,我自己能行,以前不都是我自己穿的嗎?”
“不行,你病了哩。”大丫堅決的搖頭,等給周頤穿好了衣服,摸摸他的額頭見真的不燒了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你自己玩會兒,我去幫娘做早飯。”
“嗯。”周頤看著大丫柔和的眉眼,點頭。
“哼,姐,他不是好了嗎,以前都是他自己穿衣服的,還真把自個兒當成小少爺啦!”三丫這時端著一碗麵條從外麵進來,陰陽怪氣的說道,走近後砰的一聲將碗擲在炕上的小桌上:“給你的,還真是寶貝疙瘩,不就是個燒嗎,又是請大夫又是吃細麵的,要是我死了,不知道爹娘會不會看一眼.”
“三丫,你咋能這樣說?”大丫生氣的對三丫說道。
“我咋了,本來就是嘛,為了給他要這碗細麵,大奶奶不光罵了娘,連我都跟著吃掛落,關我啥事!”三丫頭一撇,不服氣的說道。
周頤看了三丫一眼,他的這位二姐,對他的成見越深了。他也不可能真的和一個小女孩兒計較什麽,隻當沒聽見,拿起筷子吃了幾口麵條,便推給了大丫:“大姐,你吃吧,我早上喝了粥的,這會兒不餓。”
“那咋行,你病了呢,就是要多吃東西。”大丫忙把麵又推到周頤麵前。這時五丫六丫也走了進來,她們看見桌上的細麵悄悄的咽了咽口水。
“三姐四姐,這裏有麵,你們快吃。”周頤忙招呼兩個姐姐。
六丫望著麵直流口水,五丫擺手:“弟弟病了,那是娘給你要來的,你自己吃吧,待會兒就要吃飯了。”
六丫也小聲說道:“弟弟吃。”
周頤故意擺著臉:“要是你們都不吃的話,那我就倒了。”
一碗細麵在農家是逢年過節才能吃上的奢侈品,大丫一聽心疼壞了,“那我們一起吃。”
周頤笑道:“好。”
大丫先給周頤喂了一大筷子,然後是五丫六丫,喂給三丫的時候,三丫看了一眼周頤,見周頤低著頭沒看她,剛剛吃麵的時候也沒招呼她,心裏充滿了委屈,紅著眼剁了剁腳,咬著唇說道:“誰稀罕。”然後一扭身跑了。
“三丫...”大丫喊了三丫一聲,見她很快不見了蹤影隻得作罷。
到最後一碗麵條在大丫的差別喂投下一大半都近了周頤的肚子,即使是這樣,五丫六丫也吃的特別滿足。
沒一會兒便是周家的早飯時間,周頤雖然不餓,但是為了給幾個姐姐爭取多一點兒的飯,他還是坐在了桌子上。
周母看見周頤眼睛隻抽,虎著臉:“你不是才吃了一碗細麵,咋又坐上桌子了?”
周頤爭著大眼睛:“大奶奶,我昨晚生病了,餓的慌呢,一碗麵還沒有吃飽。”
“大娘,那碗麵條是六郎生病了才吃的,難道您還不準他吃飯了!”一直關注著這邊的周老二沉著聲音問。
周母聽了嘴角又是一抽,賭氣似的給周頤舀了一大勺飯:“吃吃吃,遲早把這個家給吃空。”
周頤充耳不聞,象征性的扒了幾口飯,然後就把飯菜分給了幾個姐姐,遞給三丫的時候,三丫拿著自己的碗躲開了:“不稀罕”硬邦邦的說了一句。
周頤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沒說什麽直接越過三丫遞給了五丫六丫。大丫看的著急,拍了三丫一下:“六郎給你的,你咋不接?”
“誰稀罕他打叫花子,你們都去巴結他吧。”三丫直接將大丫頂了回去。
“你...”大丫是真不知道三丫怎麽會這麽想,什麽叫巴結,那是自己的弟弟,姐弟之間本來不就是應該互相友愛嗎。
但到底不敢鬧大聲音,要是被爹娘知道了,三丫少不得被教訓一頓,到時候三丫隻怕對六郎的成見更深。
一桌子都在搶似的吃飯,除了周頤並沒有注意到大丫和三丫之間的對話,王豔見周頤隻吃了這麽點兒,忙著急的問:“六郎,咋吃這麽少,是還不舒服嗎?”
她這麽一問,坐在上桌的周老二也連忙看了過來:“六郎,沒胃口嗎?”
周頤忙搖頭:“沒有,早上吃了麵條,現在吃不下了。”
周老二和王豔想到早上的粥和麵條,以周頤的小肚子確實也吃不下了,這才放下心來。王豔見周頤把飯菜分給幾個女兒,心裏已經明白了他的目的,帶著寵溺輕輕點了一下周頤的額頭,“調皮”
周母哼了一聲:“吃不下幹啥還坐在桌子上,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家裏沒一個能掙錢的,到時候你們都去挖耗子洞吧。”
“好啊,大家一起挖耗子洞。”周頤笑嘻嘻的接了一句,倒把周母氣的半死。
飯後,周老二掏出二百文錢交給周老爺子:“爹,這是我昨天趕集的時候掙的錢,昨晚上六郎燒了,沒來得及交給您老。”
周老爺子接過錢:“這就是你這幾天弄得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掙的?”
“嗯。”周老二簡短的回了一聲。
“那你啥時候接活?”周老爺子停頓了一會兒問道。
“那些東西我拿到縣城去賣了,有些人很喜歡,給我交了定金,我要做出來給人家,這個月應該是接不了活了。”
“二叔,你這是咋想的,你一個月要是接活的話,能實打實的掙一兩銀子,現在弄這玩意兒十天才掙兩百文。”李二妹忍不住說道。
周老四和大郎已經去了鎮上的私塾念書,四嬸抱著周文默不作聲,李二妹卻第一個跳了出來。
“大嫂要是不滿意,可以讓大哥多掙點兒!”周老二硬邦邦的頂了回去。
“你...”李二妹還想說話,被周老大一把拉住了,他看著趙老二問道:“二弟你這時啥意思,難道是瞧不起我不能掙錢?”
周老二沉默了一下才說到:“大哥多心了,我沒有那意思。”
“銀子?你哪兒來的銀子?”不等兩位官差說話,周老爺子便厲聲說道,一雙眼睛直直盯著周老二,仿佛要盯出洞來。
“我去借不行嗎?”周老二捏緊了手,咬著牙說道。
“你去哪兒借,現在家家戶戶都要銀子,你能去哪兒借?老二,你老實給我說,你是不是私藏銀子了?”周老爺子混濁的眼神裏閃著厲光。他一直以為是把周老二掌控在手掌中的,失去控製隻是從鬧分家才開始的事情,沒想到看起來老實的二兒子也是個藏奸的,竟然背著藏銀子,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和愚弄,周老爺子的怒氣蹭蹭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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