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進攻的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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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三內心嘀咕, 那你能讓女婿當上掌櫃嗎,但麵上卻一點兒也不顯, 忙討好的笑著說道:“哎喲, 娘, 這十裏八村誰不知道你老是最敞亮的, 嶽父嶽母也常說你老最是平易近人,菩薩心腸, 對待兒媳婦和女兒都一個樣。”
“是啊, 是啊,娘,我爹娘常常囑咐我說要好好孝敬公公婆婆, 這十裏八鄉哪裏找得著這麽明事理的老人啊...”趙春兒也連忙在旁邊附和。
被這麽兩頂高帽子一戴,周母的臉色果然平靜了許多, 她心裏知道老三和老三媳婦兒也隻是不想回來住才這麽說,但這個梯子她還真得下, 畢竟周老三要接的是趙春兒父親的班, 要是把人家惹惱了, 不把二掌櫃的位子傳給周老三不說, 就是以前那些花出去的錢也不能打了水漂。
“我知道你們麵上恭維我,心裏還指不定咋想我呢!”周母扭了一下身子, 別扭的說道:“行了,我也管不了你們, 愛咋樣就咋樣吧。”這就是周母, 即便結果已經注定了, 她心裏也想的非常清楚,但嘴上還是忍不住刺一下。
趙春兒也知道這個婆婆的毛病,這樣說就相當於已經服軟了,忙又恭維了兩句就不再說話。
回不回來住是次要的,現在重要的是周老三又要三十兩銀子,三十兩啊,在這個農耕時代,農村裏大多數人唯一的來源就是種地,要是自家有地的還好說,種了糧食,留足口糧交了稅,還能賣一部分換一點銀錢。
但家裏沒地的佃別人的田地的話,那就真的隻能保證溫飽了,要是碰上收成不好的年份,連溫飽都不能保證。
別看周老二一年能掙十來兩銀子,那是因為他在木匠這一行上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加上天分高,名聲已經打出去了,十裏八鄉的才有那麽多人請他做活,有時候還能接到大戶人家的單子,這才能掙這麽多錢。
一般的農家,常年看不見一塊碎銀子,一個銅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誰能開口閉口就是幾十兩幾十兩的,即便周家有點兒存款,可一次拿出三十兩銀子也很肉痛。
所以一大家子都坐在這裏商量來了,包括兩個出嫁的女兒也不例外,雖然他們沒決定權,但至少沒瞞著她們,但二房,卻被這些人集體忽略了。
“爹,你看這....”周老三笑著對周老爺子,他原想著私底下把事情解決了,但周老爺子卻叫來了這麽多人,幾個兄弟都在這裏,他想拿錢無疑會困難許多。
周老爺子遲疑著沒說話。
但大房兩口子卻忍不住了,李二妹捅了捅周老大,周老大放下手裏的篾匠活,悶聲悶氣的說道:“老三,你也為家裏想想,你們兩口子在鎮上,不能給家裏掙錢不說,還要從家裏拿錢,你想想,這些年你都拿了多少錢了家裏這麽多人口要吃飯,老四和大郎還要念書,你把銀子全部一股腦的敗光了,讓這一大家子人咋辦。”別看周老大平時看起來有些木訥,但事關自己的切身利益的時候,卻說的頭頭是道。他是老大,這麽一大家子人總不可能一輩子在一起,遲早要分家,一旦分家,他就會拿大頭,現在周老三使勁的從公中摳銀子,等分家的時候,還能給他剩下啥!
“大哥,話可不能這麽說,啥叫我敗光了家裏的錢,我做這麽多,還不是為了這個家,等我當上了掌櫃,一個月的月錢都是最基礎的,年底的分紅才是大頭,現在花的錢多了點兒,可以後也能掙著大錢啊。”周老三對周老大可就沒有對著周老爺子和周母笑嘻嘻的模樣了,直接說道。
“四弟,你咋看?”周老大聽了周老三的話遲疑了,要是周老三真的當上了掌櫃,那這錢還算花的值,諒周老三以後也不敢真的撇下一到家不管,去過他的小日子,可周老大總覺得有些不甘,問在一旁做壁畫的周老四。
周頤站在上房外邊,已經把事情捋了個七七八八,無非是周老三又打著當掌櫃的事情向公中要銀子了,但周老爺子有些遲疑,周老大也不同意,現在正問周老四的看法。
周老四在這個家裏才是真正的萬事不管,平時隻顧著讀書,可要是真的讀書吧,又不見他在讀書上有什麽作為。
依周頤看來,周老四讀書已經讀傻了,整個人顯得有些木木呆呆的,他聽見周老大的問話,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長袍:“讀書之人豈可輕言這些黃白之物。”說完站起來走人了,端的是品行高潔。留下四嬸鄭瑩一臉的焦急。
周頤被周老四逗得撲哧一聲,反應過來連忙捂住了嘴巴,他一直覺得這個四叔才是周家最不可思議的妙人,生在周家這樣的泥潭裏,他整個人卻像被結界籠罩了一般,自顧活在他自己的世界。
周老四走了,上房這些人也不意外,畢竟周老四一貫就是這個性格。
周老爺子又抽了一口煙,想著周老三剛剛說的3兩基本月錢和年底分紅的話,心裏已經動搖了:“老三,你說年底分紅能有多少?”
“最少也有三十兩。”周老三說的斬釘截鐵。
周頤聽了卻在心裏深深的懷疑,一個在鎮上的酒樓,人口就限製了它的規模,經營額能大到哪裏去?一個月三兩銀子算是絕對的高薪,年底還給這麽多分紅,那酒樓一年能掙多少錢?
“這樣啊....”周爺子又抽了一口煙,喃喃的說了一句。
“這是最後一次了,你也知道為了你的事情家裏花費了多少,以後你真的當上掌櫃了,可不能不顧家裏。”周老爺子最後做了決定。
“爹,那哪兒能啊,我知道因為我,讓家裏受苦了,以後我能掙著錢,肯定拉拔家裏。”周老三立刻喜笑顏開,好話一摞框籮筐是的往外到。
趙春兒眼裏藏著得意,還要管住麵部表情,也實在難為了她。
周老大兩口子雖然心裏有些不服氣,不過周老爺子已經做了決定,他們也不能怎麽樣,再者要是周老三真的當上了掌櫃,能掙那麽多錢,那這個家裏還得指望著他。
周頤見他們說完了事,忙一溜煙的跑回了屋裏。
周老二剛剛午睡起床,見著周頤像小炮彈似的衝進屋子,忙將他抱住:“好生走路,跑這麽快摔跤了怎麽辦。”
他真是一腔慈父心全給了周頤。
“爹,我給你說...”周頤靠著周老二的耳朵嘰嘰咕咕的將他聽到的全說給周老二了,末了還問一句:“爹,咋爺爺不喊你也去啊,我看他們幾個伯伯都在,連姑姑們都在呢。”
周老二聽了,沉默了半晌,將頭埋在周頤的脖頸裏,久久沒有說一句話。
周頤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麽做有些殘忍,在周老二的心裏,周老爺子畢竟是他的父親,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即便不是一個娘,但畢竟是一個爹,都是至親,雖然周老二平時看著對他們冷淡,可還是將他們當成親人,不然他為什麽會將手裏的錢交給上房,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始終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既然是家人,那就要照著家裏的規矩來。
可是他把別人當成家人,而那些人卻從未將他看在眼裏。
今天這樣的事情,就連兩個出嫁的女兒都能坐在那裏,而周家最能掙錢的周老二卻沒有一席之位,這算什麽?
周頤伸出小手,安慰的拍拍周老二的背。即便現在被傷的有些深,但總被一直瞞在故裏的好。
“你去哪兒借,現在家家戶戶都要銀子,你能去哪兒借?老二,你老實給我說,你是不是私藏銀子了?”周老爺子混濁的眼神裏閃著厲光。他一直以為是把周老二掌控在手掌中的,失去控製隻是從鬧分家才開始的事情,沒想到看起來老實的二兒子也是個藏奸的,竟然背著藏銀子,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和愚弄,周老爺子的怒氣蹭蹭往外冒。
“哎哎哎,我們可不是來聽你們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的,你說要用銀子買名額是吧?”,一個官差不耐煩的打斷了周老爺子的話。
“對,官差大人,你們看我這腿也瘸的厲害,去了也做不了啥”,周老二將腿伸出來給官差看了看,證明他沒有說假話。
兩個官差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高個子的搖了搖頭,矮個的便說道,“這個沒辦法改了,你的名字都已經登記在冊了,行了,別擋著道”,邊說邊把周老二推了一個踉蹌走了。
“官差大人,官差大人…”,周老二還想追著出去,卻被周老爺子叫住了:“老二,你給我站住,還嫌不夠丟人是不是,現在你給我說說你哪兒來的銀子?”
“爹,那你能先告訴我為什麽這麽多兄弟,你偏偏要把我推出去的原因嗎!”周老二望著周老爺子,期望得到一個答案。
“整個家裏就你閑在家,你不出去誰出去!”周老爺子說的理所當然。
周老二慘然一笑“分家吧,爹,你也看見了,這個勞役我是去定了,還不知道回不回的來,就算回來了,恐怕啥也做不了了,把我們一家的分出去也免得拖累你們。”
周老爺子咂摸了一口煙,想著就算周老二私藏了些銀錢,也不至於太多。
就像他自己說的,就算人能回來,也差不多廢了,要是他廢了,這麽大一家子還不得拖累整個周家,分了也好,以後是死是活都不管他的事。
這次的分家因為雙方都沒有意見,分的很快,田地二房一家分了六畝,可能是因為獨獨把周老二一人推出去心虛,周母和周老大都沒有說什麽。
房子也就是現在住的那兩間。至於銀子,周母咬死了沒有。
周老二也知道他娘留給他的銀子怕是拿不到了,周家買地蓋房給幾個兒子娶媳婦,送周老四大郎讀書,給周老三送禮,用的全是那筆銀子。就算是剩,也餘不下多少,再加上這次還要出六十兩銀子,恐怕也快要把五百兩銀子舀幹了,但拿不到不代表他會讓這些人稀裏糊塗的含糊過去,趁著族老都在,周老二直接說道:“爹,我娘留給我的二百兩銀子當時是說好了的,族老們也做過見證,您老還是把那筆銀子給我吧”
“混賬東西,你還好意思找老子要銀子,給你娶媳婦,養孩子,這麽些年早就把錢花光了,我不找你要養老錢都是好的了。”周老爺子氣的瞪大了雙眼。
這明眼人一聽就知道他在扯淡,二百兩銀子,就是娶個金疙瘩也盡夠了,而且所有人都知道王豔當時是周家用一代玉米麵換過來的,至於養孩子,這更是無稽之談,周老二自己做木活掙的多。這麽多銀錢怎麽著二房幾口人也用不完。
雖然知道周老爺子是在胡說,但是族老們沒有一個出聲,他們也老了,同樣是老人,和周老爺子天然站在一個位置,屁股決定腦袋,要是他們現在幫周老二說話了,以後家裏分家的時候,他們的後輩也有樣學樣怎麽辦?
最後還是一個族老看不過去,畢竟你都要人家去服勞役了,再咋樣,也應該對二房補償一點。
“二娃,你給二小子二十兩銀子,畢竟他去服勞役,這個可是拿命在博,他的這幾個娃子還小,你總得給他們一條活路,畢竟也是你的親孫子孫女。”
周母連忙看向周老爺子,她一個女人在這些族老麵前是沒有說話的份的,隻能幹著急,生怕周老爺子答應了。
周老爺子自然不想答應,要出二十兩銀子,那還不如拿錢出去抵了勞役然後逼著周老二去做工。但在其他族老都同意了的情況下,隻得出了拿出錢,這個家才算是分利索了。
要是在以前分了家,王豔和周老二肯定會非常高興,可是現在要麵對的卻是周老二要去服勞役,人還能不能回來都不知道。
周老二看著胖墩墩的周頤,這孩子眉眼生的特別好看,心裏一萬個舍不得,他好不容易盼來的一個兒子,他還想送孩子去讀書,看他長大成人娶妻生子。
一旦他去服了勞役,就可能是天人永別,還有王豔,這個和他同甘共苦的妻子,要是他真的回不來了,媳婦帶著幾個還不得被別人欺負死!
周頤看著垂淚的王豔和愁眉不展的周老二,覺得他們都走入了一個誤區,也許是官差在他們的心目中的地位太高,隻要和官府扯上關係,老百姓就會如瘟疫一般唯恐躲避不及。
其實問題很好解決,那兩個官差是負責下灣村招募勞役工作的,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還不是他們說了算。隻要拿的出足夠的好處。
“爹,你不要去遠的地方,我害怕。”周頤抱著周老二的脖子小聲的說道。被兒子這麽依賴,周老二險些垂淚。可是沒辦法啊,名額已經報上去了,經過了官府的事情,又豈是他們這些小老百姓能幹涉的。
“爹。要不咱們也送銀子吧,花多多的銀子,三叔不就是因為送了很多的銀子,才當上掌櫃的嗎?”周頤睜著大眼睛說道。
“他爹,要不我們試試?”本已經絕望的王豔聽見周頤這麽說。眼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就試試。”周老二咬牙。
“爹,銀子要偷偷的送,我要是有了好東西也不想被別人知道呢!”周頤怕周老二不謹慎,又扮稚嫩說了一句。
周頤也不知道周老二聽進去了沒有,取了銀子抱在懷裏出了門。一直到晚上才回來。
王豔等的望眼欲穿,見周老二歸來,忙上前詢問,“他爹,咋樣?”
周頤也緊緊看著周老二。雖然他有八分的把握,覺得那兩個官差當時在周家院子裏不願意讓周老二用銀錢換名額,就是想陳莉賺一筆,隻要讓他們得了好處,這名額的事自然也不會為難了。可是萬一呢,什麽事都怕有意外,就像他之前怎麽也不會想到二房會用這樣的方式得以分家。
周老二喝了一口水才說到:“成了。”
“成了?”王豔立刻鬆了緊緊提著的心,趕走了愁容,也不急著問其他的事情,“我先去做晚飯,今天可是咱們的分家晏呢!”
周老二放下了心裏的大事,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竟然站起來說:“我來幫你。”
被王豔嗔了一眼:“你這是說的啥話,一個大男人咋能進廚房?”
周老二嘿嘿笑著摸了摸頭,可見他確實是高興壞了,一時糊塗了。因為分了家,上房的廚房自然不能用了,王豔就自己帶著大丫三丫用幾塊石頭搭了一個簡易廚房,簡單的做好了幾個菜。
“糧食哪兒來的?”周老二看著碗裏的飯,問王豔,今天分家的時候上房並沒有分給他們糧食,用他們的話說分了二十兩銀子,就算是吃山珍海味都盡夠了。
“大伯母拿來的。”王豔說道,她口中的大伯母就是周老爺子的嫂子。周老爺子因為覺得爹娘偏心大哥,剛分家的時候就跟著別人出去跑商了,這才有了周頤親奶奶的事情。但周老爺子一直記恨爹娘,連帶把他大哥也記恨上了,兩家一直都沒怎麽來往。
隻是周老二的大伯母心善,見小時候的周老二經常餓著肚子吃不飽,又要幹那麽重的活,就常常給他吃的,現在一聽說周老二分了家,連糧食都沒有分到一粒,就趕緊送了一袋高粱來。周老二一直對大伯大伯母存著感激,以前礙於周老爺子,不能明麵上親近,現在分了家,終於可以好好報答大伯大伯母了。
周老爺子見降伏了周老二,又對周母說道:“以後收起你偏心眼子和嘴碎那一套,老二也是你兒子,要是我再聽見你叨叨,你就直接卷著鋪蓋回娘家吧。”
“還有你們,不管說不說,老二確實為這個家做了大貢獻,雖然和你們不是一個肚子裏爬出來的,但也是你們的親兄弟。”
“是,爹,二哥當然是我們的親兄弟了,這些年家裏確實多虧了他,我們幾個兄弟都知情,二哥,娘的心是好的,她也是有口無心,你別放在心裏。”周老三忙笑著應和,對周老二也舍得下臉賠罪。
周老二緊繃的臉稍微放鬆了一些,“嗯,三弟不用這麽說,都是自家人。”
周頤看著周老三,在心裏讚了一聲,厲害啊!
一場由周母嘴碎引起的風波被周老爺子了一通火平息了,他各打五十大板,掌舵人做的非常有水平。
周頤跟著周老二兩口子從上房出來,心裏暗歎,看來分家之路遙遙無期啊,周老爺子平時看著不管事,但對這個家的掌控卻非常大。他是不會希望分家的,現在各家在一起,他瀟瀟灑灑的做著老太爺,多好。要是周老二敢提分家,周老爺子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誰受的了。
分家不能由他們二房提出,要想辦法由上房自己提出,可是這難度太大了,誰叫周老二這麽會掙錢,而且公中還有周老二的二百兩銀子,要是分家了,這二百兩銀子上房肯定是要吐出來的。
哎,頭疼,這樣一大家子烏煙瘴氣的在一起,什麽時候是個頭!
周老三一家回來了,周家院子裏的小孩又多了三個。二郎周輝今年13歲,
四丫周慧今年9歲,四郎周興今年6歲。
周輝和大郎周揚年歲相近,而且大郎在鎮上念書,兩人也很熟悉,他一來,就和大郎關在屋子裏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
四郎周興平時在鎮上被拘在家裏,回到老家,看見這麽多年歲相近的兄弟,忙屁顛屁顛的粘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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