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出了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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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瑾和母親聶小鳳住在市中心的一個別墅區裏,那裏的住戶非富即貴,而這房子,是當年常書記買了送給聶小鳳住的,當時常佩的母親還活著。常佩母親一直知道這件事,卻沒有說出來。常佩卻不知從哪裏聽說了,在母親去世後的那一年,曾經衝進聶瑾的家,把聶小鳳揍了一頓。雖說沒什麽大礙,可畢竟聶小鳳也不是年輕人了,還是在醫院裏住了好一陣子。也是因為出了這件事,常佩就被父親從家裏趕了出去,不在家中居住。當時,薑毓仁和路子風都去找常佩,還帶她去杭州玩了好幾天。
hé píng常一樣,薑毓仁準時到了聶瑾家裏,帶著禮物。而常書記老早就在了,薑毓仁也不在意常書記是今天過來的,還是他就住在聶瑾家。不過,據常佩前陣子的口風,常書記現在對聶瑾和她母親不知有多好,儼然已經將那裏當做了自己真正的家。
薑毓仁並不插手常佩和聶瑾這同父異母姐妹之間的恩怨,至於常書記這外室就更好理解了,省裏的領導們,除了他父親薑啟華之外,哪幾個沒有幾個外室的?常書記隻有這一戶,已經算是高風亮節了。況且,他薑毓仁也沒有資格說常書記的不是,他自己現在不也是同樣嗎?
到了聶瑾家,家中保姆和聶小鳳正在廚房忙碌,聶瑾則和父親坐在客廳說話,薑毓仁到了,便是三個人。
看著聶瑾心安理得地坐在這裏聊天卻不給母親幫忙,薑毓仁不禁想起了顧小楠。雖說他沒有見過顧小楠的母親,可是,他總覺得顧小楠母親活著的時候,顧小楠一定不會像聶瑾這樣。不過,也許這就是聶瑾家的教育方式,他也沒興趣評論。
可事實是,他還是喜歡稍微顧家一點的女人,也許是家庭環境的影響吧。以至於現在和顧小楠在一起,就完全離不開了,那家夥的手藝雖然比不得家裏保姆,可她做的菜,總有一種特殊的味道。而且,看她做菜也是一種美好的享受,好像可以讓他忘記一切的不快和壓力。因此,有時候,他也會給她幫忙。
聶瑾倒也是很賢淑,在一旁聽著父親和薑毓仁說話,給他們端茶倒水,偶爾會插幾句進去。可是,從她的表現來看,絲毫不知道薑毓仁和顧小楠的事。薑毓仁的心裏,時不時地會有愧疚感。
“當書記和市長完全不同,你自己試幾天就知道了。”常書記笑著說,“一把手責任重大,什麽都得心,出了事,也得一把手擔著。你慢慢就會有體會了,要不然,你看我,這白頭發可是一天比一天多。”
“到了您這個歲數,哪有沒白頭發的人?您啊,好好鍛煉身體就沒問題了。”聶瑾說道。
“前幾天去做了個全身檢查,沒毛病,好的很,這丫頭偏偏要我鍛煉鍛煉。我這身體,有必要去鍛煉嗎?”常書記在薑毓仁麵前抱怨女兒道。
“鍛煉身體總是好的。”薑毓仁說。
“是啊,繼山,我跟你說多少遍你都不聽,現在瑾兒和毓仁都這麽說,你還強什麽?你啊,老了老了,越老越強。”聶小鳳從廚房走出來,說道。
常書記似乎在這母女二rén miàn前完全沒有威嚴一樣,隻是哈哈笑了。
薑毓仁看著這一幕,想起父親被迫離職的情形,心頭一陣壓抑,借口用洗手間,就離開了客廳。
待薑毓仁離開,聶小鳳低聲對常書記提醒說:“我聽你們嘮叨了半天閑話,你怎麽不問問他怎麽說婚事啊?難道就一直這樣拖下去?”
常書記還沒開口,聶瑾便說:“媽,我的事,我自己會考慮的,你們別在薑毓仁麵前催,好像我真的嫁不出去了。”
聶小鳳剛要說什麽,常書記擺擺手示意她別說,對女兒道:“你要是有分寸,會成今天這樣子嗎?我看啊,幹脆把你調到柳城去”
聶瑾不說話,以沉默表示抗議。
薑毓仁站在洗手間裏,站在鏡子麵前,靜靜地看著自己。
吃飯的時候,常書記果然還是提起了婚事,問薑毓仁打算什麽時候結婚,聶瑾狠狠地瞪了她父親一眼,常書記沒理會。
“呃,我們工作都很忙”薑毓仁又拿出用了不知多少次的借口。
“是啊,工作太忙了,還是以後再說吧!”聶瑾打斷了他的話,忙說。
常書記盯著他們兩個,卻是說不出話來。
這都什麽年代了,而且他好歹也是一省的書記,總不能逼婚吧!
他看了聶小鳳一眼,以示無奈。
這件事,要是女兒主動些,情況也不至於如此。
飯後,薑毓仁準備回家了,聶瑾便送他出去,順便再去外麵逛逛。
昨天夜裏,雪就停了,小區的路上也掃的幹幹淨淨,隻能從路兩側的花壇和樹木上看到一些沒有融化的雪。
“前幾天和同事去了一下凱盛,那邊又來了新的西點廚師,我們過去嚐嚐看?”聶瑾道。
凱盛是薑心雅名下的財產,是市著名的高檔酒店。
說到這個地方,薑毓仁總是會想起和顧小楠第一次去的場景,那美好青澀的回憶,每每讓他愉悅。
也好,去試試看,以後就可以帶那丫頭一起去了。他心想。
和女朋友坐在一輛車裏,卻想著另一個女人,薑毓仁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是他控製不了。
聶瑾說的好吃的西點,就在凱盛酒店十八樓的旋轉餐廳,上次薑毓仁和顧小楠吃飯就在那裏。
難得聶瑾有這麽好的心情,可以一起吃飯,還可以坐在這裏吃點心喝咖啡。可是,為什麽就是沒話說呢?
事實上,也不能算是完全沒話說,聶瑾還是有話的,隻不過一直在說醫院的事。
薑毓仁攪動著杯子裏的咖啡,夾了一口那鬆軟的蛋糕,果真是味道不錯,入口即化。
那家夥一定喜歡,他心想。
“薑毓仁,有件事,我,我想和你說。”聶瑾突然說。
“哦,什麽?”他問。
“有個去英國的短期學習,我們主任建議我去。”
“哦,那你的意思呢?”
“我答應了。”聶瑾說,她望著薑毓仁,“我爸意思,你也知道,他們一天到晚就喜歡催催催的,可是,我覺得咱們還年輕,還是把精力放在工作上,結婚的事,遲早都”
“聶瑾,我們還是分手吧!”他突然說出這句話,盯著聶瑾。
聶瑾完全呆住了,定定地盯著他,似乎完全不能相信一樣。
耳邊,柔和的音樂聲浸滿著整個房間的空氣。可是,這音樂似乎和他們無關,和心情無關。
“你,你說什麽?分手?”過了好半天,聶瑾才反應過來,似乎是想確認他剛才說的話,又問了一遍。
其實,薑毓仁的心裏是極強的負罪感。
在這段持續了將近三年的感情上,聶瑾除了不夠關心在意他之外,基本是沒有錯誤的。而他,犯了錯,很大的錯。
“我們還是分開,再怎麽繼續下去”他說。
聶瑾卻抬起手擺擺,讓他沒能說下去。
“能說明原因嗎?”聶瑾問。
“聶瑾,我們不合適。”他說。
聶瑾笑了下,他說不清她在笑什麽。
“你和她在一起嗎?”聶瑾道。
“她?”
“是啊,那個什麽,顧什麽,那個大學老師,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嗎?”聶瑾的口氣,充滿著不屑,還有別的什麽。
薑毓仁是心虛的,他的確可是,他不想將自己和聶瑾分手的事和顧小楠扯上關係,雖然不能完全說與她無關,但至少關係不是很大。
“你想說什麽?”他問。
聶瑾又笑了下,說:“看來是真的了。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她就覺得不對勁,直覺還真是要命。”
“聶瑾,我們的事,和她無關。”
“她?是啊,是和她無關。”聶瑾道。
慵懶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了進來,照在兩人的身上,卻絲毫感覺不到溫度。
“所以,這就是說,我們,結束了?”聶瑾問。
薑毓仁點頭,說:“對不起!”
聶瑾笑了,說:“好啊,我沒意見。反正,反正也就那樣。”說完,她站起身,準備離開,薑毓仁也跟著站起來。
“我自己一個人回去。”聶瑾望著他,“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沒那麽脆弱。”
薑毓仁坐在位子上,招手示意fú wù生拿了一包煙過來,坐在那裏點著。
煙霧,從指間嫋嫋燃起,飄忽不定,他覺得很像他此時的心情。
和聶瑾提分手,是他一時衝動嗎?還是說,他已經不能再接受這樣的生活,更加不能繼續這樣的生活。
分手,對於他和聶瑾來說,或許都是解脫。
他沒有想到,或許也有預料,聶瑾會如此爽快。沒想到,聶瑾也這麽不能忍受。看來,他現在提出來,是給兩個人都解決了麻煩。
聶瑾走出餐廳,攔了一輛出租車,沒有回家,卻是直接去了醫院。
今天,難得的沒有急診手術,病人們的情況也很穩定。她去查了一遍房,了解了一下自己負責的幾個病人的術後恢複情況,又仔細和周一要手術的兩個病人聊了聊,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她給自己倒了杯水,站在窗前。
從這裏,可以看到凱盛酒店,剛才的情形立刻又回來了。
薑毓仁竟然提出了分手!他怎麽會那樣的?那麽突然?一直不是都好好的嗎?他怎麽會?
她怎麽想都想不通,到底問題出在哪裏了?
難道是他愛上了別人?是那個女人的緣故嗎?
他怎麽會愛上那種人?自己怎麽會輸給那種人?
不會的,薑毓仁不是那樣的人,這麽多年,他從來都沒出過事,對於別的女人,他一直都是目不斜視的。難道是那個女人仗著自己幫過薑毓仁的忙,就做了什麽事?
一定是的,是那個女人,一定是她勾引了薑毓仁,當初她就存著那個心思,現在總算是讓她逮到機會了。
可是,如果真是那樣,我該怎麽辦?難道要低聲下氣去求薑毓仁嗎?不,我不是那種人,我做不到。
不就是分手嗎?分吧,沒有男人又不是活不下去,沒有他,我還更自在,不用再被人逼來逼去。
突然,響起了敲門聲,她一驚,險些將杯子掉了下去。
“請進”她深呼吸一下,轉過身,背靠著窗沿站著。
推門進來的是她的同事,去年才被科室引進的一位醫生。
“楊醫生,什麽事?”她問。
“我明天有台手術,想找人幫忙,剛剛聽說你在,想問問你有沒有空?”楊醫生道。
“什麽手術?”聶瑾問。
“就是一個腫瘤切除,位置長的有點不好,你經驗豐富,我想,如果你可以幫忙的話,可能會好一些。”楊醫生道。
“好啊,沒問題,我有時間。”聶瑾笑了下,說。
見對方還不走,盯著自己,聶瑾不禁問:“還有什麽事?”
“聽說聶醫生的男朋友剛剛升了市委書記?”楊醫生問。
“嗯。”
“哦,恭喜聶醫生了!”
聶瑾沒回答,卻是皺眉了。
楊醫生剛要準備走,卻發現了她這樣落寞的神情,不禁轉過身走過去,笑問:“聶醫生這是怎麽了?難道你男朋友升官你不高興?”
聶瑾苦笑了下,歎了口氣,說:“那是他的事。”
楊醫生也背靠著窗沿,環抱著雙臂,說:“其實,男人的心也很細膩的。雖說事業重要,可是對感情的需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非但不亞於事業,有時候反倒是更甚。”
聶瑾看了他一眼,問:“你這是想告訴我什麽?”
“聶醫生這麽聰明的,不需要我點明吧!”
“我聰明嗎?”聶瑾閉上眼。
楊醫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說:“像聶醫生這樣理智的女人,真的很少了。”
聶瑾笑了。
她喜歡聽別人說自己理智。
是的,她是個理智的人,怎麽會因為分手這種事而失去方向呢?絕對不應該。
“你的手術方案呢?我現在有時間,不如討論一下?”聶瑾笑著說。
“去我辦公室說吧,都在那邊。”楊醫生道。
聶瑾便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