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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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晚風已然有了一絲涼意。清風拂過永福郡主精致的臉龐,發絲隨風輕輕舞動,一縷俏皮的發絲掙脫了發帶的束縛,劃過袁詣的臉頰。嗅著那淡淡的香氣,袁詣的心裏的那絲漣漪仿佛更大了。
永福郡主緊了緊白色的紗衣,心裏卻是一陣羞惱,“這家夥就知道跟在我後麵,連話也不會說了。我都放慢了步子,他卻一直在我身後不肯上前。虧得我對他還有好感,早知如此,我就不該送他,這樣沉默不語的環境,好是尷尬,哼!”
袁詣前世可是有著“狂人”的綽號,那是他在海軍陸戰隊裏瘋狂閉關的成果,一個隻知道學習、鍛煉的人怎麽可能談過女朋友?現在這種情況他也知道,這樣一直沉默著不好,但他實在不知道該對永福郡主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如果是一兩年前他也會“姐姐,姐姐”親熱的稱呼著永福郡主,可剛才的驚鴻一瞥讓袁詣心裏到現在都還不能平靜,他覺得現在的自己真的像個小孩子,都不知道怎麽和永福郡主交談,他整顆心都亂了。“如果永福是我親姐姐,也許我就不會這樣了不行,不能這樣一直沉默下去,這樣真是尷尬。”他心裏暗自說道。
走在前麵的永福郡主對這種壓抑的氛圍實在受不了了,她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來正想開口說話:“你”
袁詣腦子裏還是亂糟糟的,他不知道永福郡主站定,且已轉身。他正決定鼓起勇氣,開口說話:“姐”
“轟”,兩人腦子裏均是像被雷驚了一下,嗡嗡作響。隻見兩個孩子嘴唇輕輕的擦了一下。永福本能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雙美眸慢慢睜大,懵了。袁詣也是如傻了一般,呆呆愣愣的,回想著在剛剛嘴唇的那一抹清涼柔軟。
永福愣了片刻,眼裏霧氣朦朧,她也沒管袁詣是什麽表情,小跑著要離開這個地方。袁詣本能的一把抓住永福的胳膊,欲言又止。
“你,你放開我!”永福使勁的動了動胳膊,卻怎麽也甩不開那可惡的小手。“你到底要怎樣?”
“我我剛才是,是想和你說話我我沒想到你會轉過身來我”袁詣欲解釋,誰知連說話都是結結巴巴的。
永福郡主越聽越急,越聽越羞惱,她雙手堵住耳朵,搖著頭說道:“不準再說了!誰要聽你的解釋,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這其實隻是一個誤會,但是對於永福郡主來說,從小就被灌輸著各種禮儀,她當然知道初吻意味著什麽,但是現在莫名其妙的就沒了,她又羞又急。
袁詣慢慢的平複了心情。他現在終於知道第一眼見到永福時,那帶來的震撼使他沉默不語、不知所措的原因,其實絕大部分是因為人對於美好事物的一種欣賞;再有則是因為自己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談過朋友,以至於自己見到漂亮女孩會不由自主的緊張,默不作聲也就自然而然了。當然袁詣不能否認,他看見她的時候,那微笑確實讓他的心弦顫動了。
袁詣看著緊閉著眼睛,一滴滴眼淚從眼角滑落的永福郡主,心裏也是不好受。他深吸一口,緩緩的說道:“永福我知你現在肯定很惱怒,你現在可能很不想聽見我的聲音、看見我的樣子。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願對你負責!”最後那句卻是一字一字的說道。
永福郡主聽後雖然睜開了眼睛,卻沒有再說話。她依舊委屈的癟著嘴,深深地看了袁詣一眼,似要將他印在心裏的最深處,而後轉身快步離開。
袁詣看著永福郡主消失的背影,他輕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往王府外走去。
如果兩人沒有這小小的誤會,或許袁詣和永福兩人的這次見麵也僅僅隻是幼時的一種欣賞,隨著年齡的增長,可能他們一生都不會有任何交集。也許他們各自有自己的生活,各自有各自的人生,估計兩人就算偶有見麵,最多也就是點頭稱呼罷了。
然則緣分二字,一飲一啄,自有定數。這不經意的誤會,卻在兩人內心深處紮下了深深的種子,再也忘之不掉了。
晚飯時,袁詣左手托著腮,雙眼盯著碗,右手拿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撬動著,但碗裏的飯就是不往嘴裏送。
“詣兒詣兒!今天你是怎麽了?飯菜不合胃口嗎?”娘親看著袁詣奇怪的動作,有些擔憂。這種情況孩子從來沒有過,連自己叫他都沒聽見,這是怎麽了?
“詣兒!”
“啊!娘,怎麽了?”袁詣回過神,問道。
“娘沒怎麽,娘倒是看你不對勁。怎麽了,有什麽心事?給娘說說!”
“額,沒什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沒事。”袁詣連忙應道。他卻不知,曦兒已經看見了袁詣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紅潤。她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麽,而是催促著袁詣快些吃飯。
“娘是過來人,看你那扭捏害羞的表情,我想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了。”曦兒心裏暗道,臉上不經意的露出一絲笑意。
吃過晚飯,下人們收走了碗筷。袁詣本還要夜練的,曦兒叫住了他:“詣兒,自從你去了王府學習,每天一大早你就走了,很晚才回來。吃了飯又要繼續鍛煉,娘覺得很久都沒和你說過話了。要不今天你就不練了吧,陪陪娘親好不好?”
袁詣楞了一下,想著今天確實也沒什麽心思鍛煉了。看著娘親帶著期望的神情看著他,袁詣笑著點了點頭。
曦兒笑著揉了揉袁詣的頭,整了整他的衣服,拉著袁詣到外麵的涼亭坐了下來。“你從小就有主見,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決定。雖說有時候你淘氣頑皮,可每次你都能講出許多的道理,有些連你爹都說不過你。有時候看見你們兩父子,娘就覺得自己幸福。娘最大的心願,就是我的詣兒能夠健康快樂的長大,娘不求以後你能當多大的官,也不求你掙多少的錢財,隻要你能像你爹一樣,擔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娘就滿足了!”曦兒似沉浸在過去中,頓了頓,看著袁詣繼續說道:“哎,時間過的真快啊!一轉眼,我的詣兒都長這麽大了,娘都抱不動你了,等再過幾年,娘都不及你高了。”
“娘,我再怎麽長,你也是我的娘親啊,我依然是你的小不點。”袁詣鼻子抽了抽,聽著娘親的肺腑之言,心裏感動。
“娘的小詣兒長的越來越俊了,以後一定是個美男子,要不等你再大一點,娘給你說門親事。你可以先訂婚,等年紀再大點,有了自己的功業再結婚都可。”曦兒眼角裏蘊含著笑意。
“啊?啥?不不不不不!”袁詣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連忙擺手拒絕。
“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還不清楚?剛才娘就看出你不對勁了。說吧,誰家的女兒?”曦兒抿著嘴,到底還是小孩子。
“啊,這沒啥誰家的女兒?我,沒有”袁詣看著娘親,聲音越說越小,越說越沒有底氣。“罷了罷了,說給娘聽,不丟人。”袁詣想到這,也不再扭捏:“是,是永福姐姐!”
曦兒本是笑吟吟的,可當袁詣說出一個名字後,她卻用手捂住了嘴,一副吃驚的模樣:“永福郡主?你說永福郡主?到底怎麽回事兒?”
“我一年多沒有見過永福姐姐,今天碰見她,發現她變得好漂亮。我我就很緊張。本來永福姐姐是準備送我出王府的,原來我還能和她有說有笑,今天我怎麽都說不出口,好不容易準備說話了,誰知永福姐姐突然轉過了身,然後然後”袁詣的臉一下紅透了,結結巴巴的再也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們,碰住了?”曦兒哭笑不得。
“嗯,輕輕的碰了一下。”袁詣埋著頭,小聲的說道。
“輕輕的?你還想重重的不成?”曦兒也忍不住了,笑罵道。
“但是,但是永福姐姐那個時候真的好漂亮,而且她的嘴唇好柔軟”袁詣說著說著又走神了。
“呸,你個不知羞的小混蛋,你才多大一點。”曦兒有點無語了,這也太早熟了吧。
“娘親啊,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很困擾!”袁詣說道。
“你說吧。”
“我不知道我這算不算喜歡上永福姐姐了。從發生意外之後,她的影子就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怎麽也揮之不掉。還有,我覺得我的嘴上一直有當時她劃過我嘴唇的那種感覺。”袁詣撓撓頭,害羞的說道。
“其實這種情況是你第一次遇見,所以難免記憶深刻。你可以嚐試著用平常心和永福郡主相處,你可以一次次問自己的心,如果過了許久,你的這種感覺還是這樣,就說明你真的喜歡上她了。反之,你把她當姐姐,或者說沒有這種感覺了,那就說明不是。”曦兒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袁詣說道:“時候也不早了,早點睡吧,明天你還要早起呢!”
永福郡主用完膳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撲到床上,被子緊緊的捂在自己的頭上。
“那個混蛋我的初吻就這麽沒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永福郡主越想越氣,眼淚不自覺的又流了出來。
“咚咚咚”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永福郡主將被子掀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故作鎮定道:“誰呀?”
“永福,是為娘,能進來嗎?”門外傳來了蔣王妃的聲音。
永福郡主連忙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自己的臉,出去開門。
“吱”永福郡主開門後將蔣王妃迎入房內,再往外看了看,門外一個人都沒有,“看樣子母後將下人們屏退了”永福郡主暗自猜想。
“永福啊,今天你怎麽了?怎麽這般不開心?”蔣王妃看著床榻上那微皺的被子,還有一些水漬,她的眉頭一緊,沉聲問道。
“沒,沒有呀”永福郡主嚇了一跳,連忙否認。
“胡說,你有什麽事為娘還不清楚?到底怎麽了?誰欺負你了?”蔣王妃打斷了永福郡主的話。見永福沒有言語,蔣王妃再次開口:“我叫你今天去送詣兒,之後你就沒有再來我這,晚膳的時候你也心不在焉,悶悶不樂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難道說,難道說是詣兒?”
永福郡主不知該如何說起,隻得默不作聲。
“還真是詣兒?永福,到底怎麽回事兒?來,坐下與娘說說,如果真是袁詣做了惡,我饒他不得!”蔣王妃拉著永福坐到床邊,說到最後更是滿臉厲色。
“我我去送,送袁詣。但是他,他一直跟在我後麵,又不開口說話。我,我就轉身過去準備問他到底怎麽回事,誰知,誰知他”永福郡主斷斷續續,後來也說不出口了,眼淚又流了出來。
“啊,他欺負你了!?袁詣好大的膽子!來人啊!”蔣王妃怒氣中燒,連忙站起,大聲的吼道。
“不是的母後,不是的。”永福郡主死死的抓住蔣王妃的胳膊,繼續說道:“不是的,袁詣沒有欺負我。那個時候他也想和我說話,結果我一轉身,我們我們我們的嘴碰了一下。”說完永福郡主的臉也是紅成一片。
“呼”蔣王妃聽完永福的話,心裏的一塊大石也是轟然落下。看了看臉漲的通紅的女兒一眼,蔣王妃道:“這怎麽不是欺負你,你的初吻都被這小子奪了,不行,我不能便宜了這小子。”說完蔣王妃還故作生氣狀,準備叫人。
“別,別,母後!您別怪他,他也是無意的。”純真的永福郡主怕蔣王妃真的遷怒於袁詣,反而幫著袁詣開脫。
“怎麽的?我的女兒對那小子有好感嗎?他都占了你的便宜,你還幫他說話?”蔣王妃打趣道。
“沒,沒有啦,再怎麽說,他也是無心的,而且他還一直和我道歉。”永福郡主不敢把袁詣對她說的話告訴蔣王妃,負責?怎麽負責?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麽負責?
蔣王妃沉默了片刻,拍了拍永福的手道:“明天我問問那小子,看他與你說的是否一致,你早點休息吧。”
“母後,女兒說的都是真的。你,你別為難他。”永福郡主期期艾艾的說道。
送走蔣王妃後,躺在床上的永福輾轉反側,始終睡不著。就見她咬牙切齒,雙手捏著被子,嘴裏還在碎碎念叨:“死袁詣,不和我說話倒也罷了,你還親我,你個混蛋,我打死你這個壞蛋,小壞蛋!”隨後,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臉的害羞,似在回味著什麽
折騰了良久,她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永福郡主起床後,一照鏡子,發現自己眼睛紅紅的且略有浮腫,她氣得跺了跺腳,低聲罵道:“死袁詣,都是你害的,這讓我怎麽出去見人?”
浮腫還未完全散去,永福郡主一看外麵日晷的刻度,“糟了,時辰都要過了!”永福急急忙忙往蔣王妃處趕去。請安,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情。
永福郡主還未到門口,就聽見蔣王妃房間內一聲童音傳來:“知道了,母後,你放心吧!”
“是那個該死的混蛋。”永福郡主聽見這聲音氣就不打一處來,不是那該死的袁詣還能是誰!不過這時候袁詣為什麽會在母後房間?難道是為了昨天的事情?
永福郡主看著袁詣慢慢的退出了房門,再將門輕輕合上,連忙把身子一轉,頭側向另一邊。袁詣轉過身來,看見永福郡主就在站在不遠處,他連忙急行了兩步來到永福郡主身邊站定。“永福姐姐,永福姐姐早。”
“哼”永福郡主沒有回頭,鼻子裏重重發出一聲。
袁詣知道永福郡主還在為昨天的事生氣,他眼珠一轉,輕輕說道:“咳,話說昨天也是我的第一次,咱倆算扯平了成不?”
“什麽,扯平?不行!你是男的,我是女的,這種事明明就是我吃虧,你還好意思說扯平!你這個無賴!”永福郡主一聽不樂意了,她轉過頭來,直接就頂了回去。
看著永福郡主清秀的模樣,再看看她那還略微有些紅腫的眼睛,袁詣心裏一疼,愛憐的感覺由心底升起。
“永福”
“叫姐姐!”
“叫姐姐會把你叫老的,我決定了,以後就叫你永福!”袁詣雖是帶著笑,不過語氣卻是十分的堅定。
看著袁詣那賴皮模樣,永福郡主氣得直哼哼。永福郡主正想再說什麽,卻看見袁詣清澈的雙眼就與他昨日說那話時一模一樣,“我會對你負責!”這句話突然湧上她心頭。永福咬了咬嘴唇,沒有再說什麽頂嘴的話,反而輕聲問道:“母後喚你問話了?你們說的什麽?”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也’!”袁詣抿著嘴,眉頭一挑,戲謔道。
“該死的,你到底說不說!”永福郡主又被氣得火冒三丈。
“天機不可泄露!”袁詣說完,悄悄的對著永福郡主說道:“永福,我發現,現在的你怎麽更可愛呢?”說完,不等永福郡主說話,拔腿就跑。
“你,你個混蛋!你,你給我站住!”永福郡主氣得抓狂,她提著長長的裙子想追袁詣,但她跑了兩步就放棄了,那小子就跟個猴子似的,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死袁詣,臭袁詣,老天怎麽不把你這個禍害收了去!糟了,還要給母後請安呢,時辰都過了,死袁詣,都是你害的!”永福郡主氣鼓鼓的,那小嘴兒都能掛油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