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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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掃把星,這還有多遠啊,都走了半個時辰了!”袁詣一手牽著馬,一手拄著一根木棍,蹣跚的行走著。

    “你…你才是掃把星!”女孩咬牙切齒道。回頭看了一眼,見袁詣滿身泥漬,臉上的汙痕東一塊西一塊的,活像個乞丐,她連忙把頭轉回去,嗤嗤的偷笑著。現在女孩的傷勢好了許多,隻要不是激烈的打鬥,已無大礙。

    “你怎麽不是掃把星?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在瑞昌縣的客棧裏啃雞腿了!哪像現在,被人追著逃命不說,還要在這兒淋著雨,受著罪?這又冷又餓的,衣服都被刮破了!”袁詣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前麵的女孩,欲哭無淚。

    “哼,你才是掃把星。我沒有遇見你的時候好好的!你前腳來,那寧王府的侍衛後腳就跟著來了,害的…害的陳叔也…”女孩本來和袁詣拌著嘴,說著說著,她哽咽起來。

    袁詣皺了皺眉,忍不住問道:“你們是什麽人?那寧王府的護衛為什麽要追捕你們?”

    “六月十四,寧王朱宸濠在南昌府起兵造反,這個你應該知道。你卻不知,在他造反時,殺了江西巡撫孫燧和江西按察副使許逵。”女孩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就是許逵的女兒,許淩煙。寧王心狠手辣,對於反抗他的人向來都是斬盡殺絕。陳叔是我父親的隨身護衛,父親遇害後,他帶著我東躲西藏”

    “寧王六月十四反的嗎?那當時的南昌城一定會全城戒嚴,這樣都能逃出來,看樣子你們的運氣可真好啊!”袁詣若有所思。他正想說話,卻突然盯住離腳邊不遠處的一處雜草堆,仿佛看見了什麽。隻見他突然蹲下了身,在旁邊的草叢中撥弄著什麽。

    “那你,你叫什麽名字?是遊俠嗎?你的武功可真好!”許淩煙沒有回頭,她頓了頓,輕聲的問道。

    “我?你叫我袁詣就行了。遊俠?嘿,我要說我是書生你信嗎?”袁詣站起身,咧了咧嘴,繼續跟著許淩煙走著。

    “怎麽可能?書生有你這麽好的身手?”許淩煙癟癟嘴,滿臉不信。

    “信不信由你!”

    倆人邊走邊聊,不久後,終於看見了一所宅院。這宅院不算太大,不過修建的卻也是十分精致。

    “咚咚咚”袁詣將韁繩遞給許淩煙,上前敲門。

    “吱呀”大門半開,從裏麵走出一名打著傘的男子,“你是何人,為何敲門?”

    袁詣見此人頭發花白,看上去六十歲左右,他連忙拜了一禮,說道:“這位老人家,我們本要去往德安縣,但在半路時突下大雨,我們迫於無奈,想借宿一晚,明天就離開。”

    “不行不行,這兒不住生人!你們自便吧。”說完,那人看了袁詣一眼,轉身跨進大門,伸手就要關門。

    袁詣急忙伸手擋住,他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塞到那人手上,再次拱手道:“老人家行行好,我們肯定不會白吃白住,還請老者通融一二。”

    那老者皺著眉,看了看手裏的銀子,眼睛一亮,正待說話,卻發現了站在袁詣身後的許淩煙,“你身後是何人?你們什麽關係?”

    “哦,她是我mèi mèi,我們兄妹二人要一同去德安縣訪親的。”袁詣連忙說道。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許淩煙,然後說道:“我先去通報老爺,他同意了才行,你們在門外稍等。”說完關了大門。

    袁詣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一臉沉思。“聽口氣,這人像是一名管家。不過此人看見銀子和許淩煙時的表情怎麽如此怪異?”

    袁詣後退兩步,打量著這所大宅院,暗自思量。“看這宅子的裝飾,此間主人肯定富足,家裏應該不缺美人才對。管家跟著主人肯定會見多識廣,怎麽會為了區區一錠銀子和一個被遮了麵的女孩,就表露出如此神情?”

    “吱呀”

    袁詣正在思慮著,門再次打開。

    “老爺同意了。你們跟我來吧!”還是剛才那名管家,他說完側身,準備將兩人迎進大門。

    雨水太滑,許淩煙走shàng mén外台階時伸手扶了扶左邊的石柱,穩了穩身形,跟著跨進大門。

    袁詣將馬拴在不遠處的馬圈裏,背著行囊,與許淩煙一道跟著管家向院內走去。袁詣沿途看著各個房間wài guà著的白綾以及一些撒落在地的白紙,有些地方還有蠟燭及大香。

    突然,兩人人聽到有女子聲從院子的另一邊傳來,聲音低沉壓抑,帶著一絲哭腔。袁詣和許淩煙對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

    “剛才不讓你們進門,是因為最近老爺家裏正在辦白事,就像我們剛才聽聞有女子哭聲一樣,怕會吵到眾人,所以老爺才下令不迎生人。你們兩人在此住宿一晚,明天一早離去便是,不用再行通報了!”站在廂房外,管家開口解釋著。他頓了頓,又道:“你們就住這兩間廂房吧,稍後我去準備飯菜。看你們這一路奔波也是不易,我叫下人打點水來,你們也好沐浴休息。”

    “謝謝老人家,如此叨擾老者,等到明天一早我們就離開。”袁詣對著老者再行一禮,致謝道。

    “好,那我先行告退。”管家點點頭,轉身正準備離去,卻又見他轉過身“對了,晚上你們如果聽見任何響動,千萬記得要呆在屋裏別出來!今晚老爺請了大師作法,要超度亡魂。”

    許淩煙身子顫了顫,沒有說話。

    “老人家放心,放心!”袁詣連忙應道。

    袁詣見老者消失不見,連忙一把拉著許淩煙,將她拽進廂房裏,把房門關上。許淩煙大吃一驚,右手縮在袖子裏,就欲反抗。

    “噓”袁詣將右手食指伸到嘴前,讓許淩煙噤聲。

    “你不覺得這裏很怪嗎?”袁詣在房裏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他轉身坐到凳子上,示意許淩煙也坐。

    “怪?你是說這老者還是說這地方?”許淩煙詫異的問道,她彷佛想到了什麽,臉色更加蒼白,“這地方莫非…有鬼?”

    袁詣拍了拍腦門,一臉無語:“我看你之前提醒我,讓我掩埋那幾具寧王侍衛的屍體時,我還以為你的江湖閱曆不錯呢,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你…你什麽意思?”許淩煙一臉不滿道。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傻?這老頭兒有問題,這地方也有問題!”袁詣托著下巴,一臉嚴肅。

    估計是那鬥笠還在滲著水,讓許淩煙極不舒服。就見她伸手在腦後拉了一下,將鬥笠取了下來,放在桌上。

    就見此女柳眉籠翠霧,檀口點丹砂,她膚光勝雪,眼若水杏,再加上微微有些倦怠的神色,更有一種勾人心魂之神韻,好一個美人胚子!

    “你說說,這兒到底有何問題?”許淩煙抿著嘴,托著腮,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那靈動的目光盯著袁詣,從中透出一絲異樣的神色。

    看著脫下鬥笠的許淩煙,袁詣的目光微微一閃,他突然想起了遠方的永福。她們兩人的容貌真是春蘭秋菊,各有千秋!或許永福更加偏向於典雅清秀,溫柔婉約;而許淩煙則更加偏向於嫵媚妖豔,百媚多嬌。

    “喂,問你話呢!”許淩煙看著袁詣盯著自己目不轉睛,她一陣羞惱,一朵紅雲浮上臉頰。

    袁詣回過神來,輕蔑的笑了笑,“不知你看見沒有,當那名管家看見我遞給他那錠銀子時的目光,那是一種貪婪的目光;還有,你想想,當他看見你時,是什麽表情?”

    許淩煙皺了皺鼻子,小女兒姿態一覽無遺。“雖然當時遮了麵,不過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看我時讓我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剛才他離去時,又看了我一眼,雖然那目光很隱晦,不過我還是能感覺出來,還是那種目光!”

    “不錯,大戶人家的管家什麽沒有見過?怎麽會有這種低俗的目光?更主要的是他走路時的姿勢!”袁詣提醒道。

    許淩煙雙眼微合,一臉思索狀:“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他走路,在右腳落下時,會不經意的用腳尖著地;正常人走路時,雙手會自然的垂下,而他的左手卻一直貼著左腰,右手也緊緊的握成拳,這就像就像”

    “賊!”

    “賊!”

    兩人異口同聲道。不過一人小聲的說著,一人卻是略帶興奮,嗓音偏大。

    “噓!小聲點,隔牆有耳!”袁詣嚇了一跳,差點就想伸手捂住許淩煙的嘴,姑奶奶,你這是要作死麽?

    許淩煙也知道自己剛才激動了,她猛地捂著嘴,雙眼睜得老大,眸裏含著一絲笑意。隨後她又吐了吐舌頭,調皮的神色浮現在臉上。

    袁詣翻了翻白眼,又從懷裏掏出一物。

    這是一截巴掌大小的破布片,通體淡綠色,在右上角上隱隱還能看見一對戲水鴛鴦。最顯眼的,卻是那一抹刺眼的紅色!在被雨水浸泡後,依然還是那麽醒目!

    “這是!這是女子的主腰啊!你怎麽會有這個東西?”許淩煙紅著臉問道。

    “這是我在離這大宅院一裏左右遠的草叢裏發現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袁詣一臉陰沉,他又想到了之前他查探的那處草叢,那明顯有女子被**後留下的痕跡,而這主腰碎片也是在那附近找到的。至於上麵的血跡,袁詣不難想到當時那女子受到了多麽殘虐的傷害!

    “你是說這宅子?”許淩煙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不會吧,那管家也說他老爺家在辦喪事,而且我們沿途也看見了不少做法事留下的痕跡,也聽見了女子的哭聲”許淩煙越說聲音越小,她瞪大眼,似有所悟的盯著袁詣。

    袁詣點點頭,“你終於反應過來了!看樣子我們能在此留宿,還真的是因為那錠銀子和你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