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海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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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啦”
房門打開,袁詣從屋內走出,將手裏的信遞給程雲,“程大哥,麻煩你件事,你看能不能在行商的時候,順手幫我把這封信送到德安府安陸州左長史府,我現在也不方便回去。”
袁詣雖然記不得事和人,不過陳勇慶跟著陸鬆的時候倒是知道一二,雖然不多,但是袁詣家裏的情況還是知道一些的,所以袁詣才能寫出這封家書。
“原來袁兄弟還是出生在官宦之家啊!那袁兄弟是準備去哪兒呢?要不還是去我那住上一段時間?不然萬一你家裏人問起,我也好據實回答。”程雲沒有猶豫,接過了袁詣的書信。
“家書上已經說明。父母之命不能違背,我還是去南京吧。”袁詣撓撓頭說道。
“這樣啊,行!正好五天後劉全要陪同程嘯去趟sū zhōu運送一批物資。你們可以從杭州出發,經海路到sū zhōu,然後你再坐船從sū zhōu到南京,也算是領略一下大海的壯闊吧。”
“朝廷不是下達了禁海令了嗎?還有,走陸路不是更近嗎?”袁詣奇道。
“嗬嗬,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這自古就存在的。走陸路反而風險更大一點,這次運輸的貨物有點多。我們自有一條安全的航道,不會被各衛所發現的。”程雲笑著說道。
“哦”袁詣下意識的應道。前世的一幕幕又浮現在眼前,想著大海的壯麗與遼闊,袁詣本能的向往著,“那就聽程大哥的安排。”
“好,這裏有一百兩銀子,錢不多,隻是我的一點心意。謝謝你這次幫的大忙。”程雲接過劉全遞來的包袱,轉手正準備遞給袁詣。
“不不不,程大哥,這件事兒算什麽。你要這麽說,那你的救命之恩我該怎麽報呢?”袁詣連忙雙手推卻。
“一碼事兒歸一碼事。這是你應得的。”
兩人左推右推,誰都不肯退一步。
“少東家、袁公子。要不然你們各退一步,就拿五十兩銀子給袁公子作盤纏吧。袁公子,此去路途遙遠,你身上沒有盤纏,怎麽行走?”劉全說道。
“是啊,袁兄弟,如果我們sū zhōu分別,你又怎樣去南京呢?”程嘯也勸道。
袁詣猶豫了一下,看了陳勇慶一眼,道:“五十兩太多了,那就二十兩吧。”見程雲還要再說什麽,袁詣馬上打斷道:“程大哥,不用多說了,你再勸,我和勇慶轉身便走。”
程雲拗不過,隻得從包袱裏取出八十兩銀子,再將包袱遞給袁詣。
袁詣這才沒有推托,道謝收下了。
眼見該忙的都忙完了,程雲便道:“既然來了杭州,明天大家又要各奔東西了,不如我們結伴去遊覽一番西湖美景可好?”
眾人均是點頭同意。
西湖,正德三年(1508年)被知州楊孟瑛在巡按禦史車粱的支持下,奏請疏浚,後由工部撥款準備開始重建。
楊孟瑛為了重建西湖,花去兩萬三千六百零七兩白銀,拆毀了田蕩三千四百八十一畝,雇人用了一百五十二日才完工。
疏浚挖出的葑泥,除加寬蘇堤外,同時在裏湖西部堆築長堤,這長堤也被稱“楊公堤”。
緩步走在斷橋上,看著眼前再次恢複了唐宋時期繁榮的景象,袁詣不由得念叨了一句:“
水光瀲灩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妝濃抹總相宜。”
程雲道:“可是東坡居士的《飲湖上初晴後雨》?”
“然!”袁詣略微驚訝的看了程雲一眼,想不到程雲還挺有學識的。
程雲看在眼裏,笑著說:“雖然我們使商賈之家,但是從小也是學習儒學,所以能夠略知一二。你別看程嘯大大咧咧的,其實他也是很早就接觸這些了,隻是不顯罷了。”
袁詣也笑著豎起了大拇指。
“你這人怎麽回事兒?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兩人突然聽見前方程嘯的聲音。
兩人向前看去,見程嘯和陳勇慶站在了一起,程嘯揉著自己的左肩,還在罵罵咧咧的。他的前麵站著兩人,其中個子稍高的那人擋在另一人身前,同時在對程嘯說著什麽。
“怎麽回事兒?”袁詣兩人連忙趕過去。
“這小子走路不長眼,我看見他衝過來,我都側身躲避了,他卻還是直衝衝的撞過來。”程嘯指著個子稍矮的那人氣急道。
“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公子,我這個兄弟是救人心切,他的祖父生病了,他去仁和堂取了藥就隻顧一個勁的往回趕路。這才撞到了這位公子,真是對不住了!”個子稍高的那人一直解釋道。
袁詣這才看見,地麵上散落了一包藥材,包紮的繩子斷了,藥材散了一地,還有一些散落到了遠處,連橋邊上都零碎的藥材。袁詣再仔細看了看兩人,年齡都不大,均是穿的一身粗麻布衣,身上的補丁無數,有些地方還有孔洞,看上去都比較瘦弱。個子高那rén miàn貌還算俊朗,個子矮的那人一直低著頭看著地上的藥材,他幾次想俯下身去撿藥材,都被個子高的那人拉住。
不知道怎麽的,袁詣看著眼前的這幕,不自覺的有種心酸的感覺,自己的腦海突然浮現了一個人影,頭發蒼白,神情落寞。
“嘯哥兒,算了吧,估計他兩人也是救人心切。”袁詣勸道。
“二弟,算了。這位公子已經代為道歉了,你也不用一直不依不饒。你忘了父親是怎麽教導我們的了?”程雲也是拉著程嘯勸說著。
“這位小哥,我看你這藥材估計也是不能用了。快去再抓一副吧,救人要緊。”袁詣說道。
聽了袁詣的話後,個子高的那人突然緊緊的咬住了嘴唇,麵部的肌肉在不停的抽搐,眼睛裏也是霧氣蒙蒙。
袁詣看見,仿佛是明白了什麽似的。他連忙從懷裏掏出二貫錢,遞到個子高的那rén miàn前。“這些你先拿去用吧,先救人要緊。”
看著兩大串錢,高個那人突然跪了下去,後麵那人也跟著跪了下去。
緊跟著“嘭嘭嘭”的在袁詣的麵前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時,額頭已是一片紅腫。“謝這位公子高義,還請告訴阿元公子的姓名,阿元以後就算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公子恩情。”
“何必拘泥於形式?快去救人去吧。”袁詣扶起兩人,拍了拍他們身上的灰塵道。
“謝謝!謝謝公子!”
看著匆匆離去的兩人,程雲道:“你就不怕這兩人是騙子嗎?”
“或許他們是騙子,他可能覺得可以通過這種不勞而獲的方法來錢很快,但是他總有一天會後悔的。如果他不是騙子,那麽救人一命可是勝造七級浮屠的好事。其實無論他們是不是騙子,當他接受了我的這筆錢財時,善的種子就在他的心裏種下了。我們還是需要正能量的!”
“正能量?”
“啊!正能量就是做善事。你做我做大家做,如果很多人都能互相幫忙,互相支持,那麽還有什麽事情是不能達成的?”袁詣笑了笑。
或許因為這件事,大家也沒什麽閑逛的意思了。粗略的逛了雷峰夕照、兩峰插雲、南屏晚鍾、斷橋殘雪等幾個景點後,大家都折返回了欣院的駐地。
幾天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程雲在三天後就把糧食籌集到位,已經早早的和袁詣幾人告別,返回徽州去了。
而袁詣與陳勇慶則在五天後跟隨程嘯等人上了去往sū zhōu的商船。
袁詣所在的商船是一艘長約三十米,寬七米左右的中型福船。再次站在甲板上,袁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笑容。雖然和現代軍艦沒得比,速度也不是很快,但是袁詣心裏卻有著深深的滿足感。
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大海,海燕時不時掠過頭頂,也有魚兒不甘寂寞,躍出水麵,一切都是那麽的自然祥和。
杭州寧波灣位於浙江省東北部,西起曹娥江收閘斷麵,東至揚子角到鎮海角連線。灣口寬約95千米,自口外向口內漸狹,到澉浦為20公裏。大概中午時分,船就行出了杭州寧波灣,一路向東航行。
“少爺,這兒海風大起來了,我們進船艙歇息會兒吧。”
“這點風不算什麽的。勇慶,你看這大海,多麽的波瀾壯闊。這裏的資源這麽多,我大明精銳的水師卻因為海禁而白白浪費了。真是可惜,可憐,可悲啊。”袁詣搖搖頭道。
“誰說不是呢,真想感受一下鄭和的壯舉啊!”程嘯也露出向往之色。
明朝的海軍在當時確實是世界第一。十五世紀的明朝水師,那就是海上的王者。不管是葡萄牙還是荷蘭,誰要想和大明水師在海上叫板,誰最後就會跪著叫爸爸。
隻可惜,水師隻是水師。中國沿海那麽多州縣,不論是倭寇還是海盜,想要在沿海燒殺搶掠一番都是很容易的事情,讓各衛所被動的防衛,難度太大。
袁詣想到這裏,心裏微微歎息。農耕大國為什麽就不能向農耕一一海洋大國轉變,雙管齊下不是更好?或許這件事不是一兩個人就能辦到的,但是凡事總要去嚐試不是
“袁兄弟,你看,前麵的黑影是什麽?好像還挺多,是什麽魚嗎?”程嘯指著前方的黑色小點問道。
順著程嘯的手指方向看去,袁詣和陳勇慶臉色卻是大變。兩人雖然出身不同,但一個當初是賊,一個在海軍服役,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這哪裏是魚啊!這他娘的分明就是一群海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