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農業的根本出路在於機械化。機務隊是農場的現代化單位，擁有眾多的大輪子拖拉機，履帶式推土機，聯合收割機，八十年代又引進了數輛“解放”牌卡車，一時羨煞周邊鄉鎮。機務隊的房子是也是兩棟m形房子，她的波浪屋頂象征著先進的生產力，也代表著那時的理想之翼。

    小力的家就在這兩棟m形房子裏。每天放學回家，小力家的小白就會搖頭擺尾地跑來迎接他。小白是條漂亮的雌性犬，長鼻豎耳，很有靈性。接近黃昏的時候，小力帶著小白來到自家菜園，媽媽在園子裏給藤兒搭架，mèi mèi在一旁玩蟲子。菜園子裏的蔬菜瓜果，鬱鬱青青。小力幫著媽媽給蔬菜澆水，媽媽跟兄妹倆講述著過去的故事。

    小力的父親羅堅，是機務隊的一名qì chē駕駛員，他清晨出車，這個時候還沒有回家。

    羅堅年輕時是機務隊裏的拖拉機駕駛員，駕駛隊裏的“鐵牛”。羅堅熱衷於技術鑽研，早年隊裏舉辦的技能大賽，很多來自城裏的知青，技校的畢業生，都參加了比賽，結果羅堅以駕駛和維修第一名而獲得“技術能手”稱號。日子一長，羅堅對那大輪子“鐵牛”有了深厚的感情，後來上級安排羅堅開qì chē，羅堅才依依不舍地告別了“大鐵牛”，轉而拿起了“解放”卡車的方向盤。

    羅堅剛開始駕駛qì chē差點不習慣，開“鐵牛”時，駕駛員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駕駛樓中央，這qì chē居然把司機的位置調到了駕駛室的左邊，那車右邊的盲區，怎能看得見？閑話歸閑話，時代在進步，這輛喝著汽油的家夥顯然更具優越性：噪音小，速度快！開了一陣qì chē後，領導問羅堅，qì chē比拖拉機最大的進步是什麽？羅堅回答說：最大的進步是有了兩隻眼睛（轉向燈）和兩隻耳朵（後視鏡），讓人類步入文明駕駛時代！

    當個qì chē司機真不錯——開著“解放”滿街跑，鄉裏鄉外風光好！在信息閉塞的年代，qì chē司機更是人們獲取遠方消息的百事通。對鎮上的貨車司機，人們總是笑臉相迎，茶煙相送。人們知道，鄉裏鄉鄰，捎點貨物，搭個順風車，他們總能行個方便。每次拉送貨物，人們總是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裝貨卸貨，從不讓駕駛員沾手。有司機曾放言：“咱開車的人，給個科級幹部都不換！”

    前些年，在大集體時代的農場，舊體製已無法實現現代化的夢想。人們紛紛泥腿上岸，大批勞動力輾轉於城鄉之間，放開手腳奔經濟。羅堅和妻子商量著目前的這種境況，與其一成不變地混日子，還不如及早打算。正好隊裏有qì chē招承包人，羅堅決定找公家承包一輛貨車，開始小心翼翼地跑起運輸。羅堅承包的是一輛老款五噸車，每年向公家上繳萬元，運營成本及風險都由自己承擔，單位除了tí gòng一定貨源外其餘概不負責，羅堅需要自負盈虧。

    八十年代，羅堅的運輸生意火得不要不要的，shàng mén請車的人絡繹不絕，用車經常要排著隊等候。農場所需的農資，煤炭石油，源源不斷地輸入，又有農場產的糧食魚肉，源源不斷地輸出。羅堅日複一日行駛在城鄉砂石路上，心裏揣著安全和fú wù意識，逐漸在業界建立良好的信譽，成了農場家喻戶曉的好司機。羅堅家的經濟收入也一年比一年興旺。

    羅堅的這輛長鼻子大卡車，除了創業跑運輸外，也成了中國農村最早的私家車，當別家小孩還在坐板輪滑坡的時候，小力已經坐上了高高大大的駕駛樓。每每一家老小外出趕集，走親訪友，他駕駛著它，捎著鄉裏鄉親就出發了。小力年少，每當駕駛室滿員時，父親就會讓他站到鐵架圍欄的貨廂裏去。那個時候，站在敞篷車廂裏兜風，迎著呼嘯的疾風前行，是他兒時快樂的記憶；他偶爾會乘貨廂裏沒有其他人的時候，跳躍起身子，享受著“與地球不同步運轉”的美妙神奇。羅堅的貨車，還曾光榮地擔當過急救車任務：有天晚上，村裏大嫂難產，急需從鎮醫院轉到縣城醫院，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車子，家屬shàng mén請求羅堅開車送產婦去縣城，羅堅毫不猶豫地就出發了。

    羅堅的這輛車，是風靡**時代三十年的“解放”五噸車。它十分的老舊，時不時會出一些故障，羅堅往往需要自己修理，這時候，小力便成了他虔誠的幫手。小力從小就喜歡跟著父親爬上鑽下，方向油門，刹車離合，檔位和車燈，小力早已摸得清清楚楚。小力甚至辨得出不同車輛的喇叭聲，每每有qì chē喇叭聲響，小力遠遠聽到，便知是自家車或是誰誰家的車。

    每個爸爸未歸的夜晚，小力總是靜靜的躺在床上，嘴裏哼唱著：

    小螺號嘀嘀嘀吹

    海鷗聽了展翅飛

    小螺號嘀嘀嘀吹聲聲喚船歸囉

    小螺號嘀嘀嘀吹

    阿爸聽了快快回囉

    遠遠的兩聲汽笛，爸爸的大qì chē這個時候就到了家，那悠揚的汽笛聲，是一家人美妙的音符。

    農家的孩子會插秧，漁家的孩子會下網。身為qì chē司機的孩子，小力和mèi mèi的童年有幾分地xìng yùn，那輛大卡不隻為家裏帶來了優越的生活，還成了兄妹倆的超級大玩具。平日裏兄妹倆在車上爬上爬下，把玩方向盤和喇叭。在一般的孩子流著唾沫玩泥人的時候，小力可以研究qì chē水箱循環和冷卻係統了。mèi mèi在車庫中的零件堆裏，也可找出隻連著線頭的車燈泡，往電瓶上一搭，享受著火花四濺，一燃一滅的樂趣。小力一家生活美滿，父母對兄妹倆沒有過多地要求，一切都順其自然。兄妹的生活，用媽媽的話說：“他們是中國農村最幸福的孩子”。

    沒有了體力活的困擾，小力每日吊著膀子玩兒。小力從小向往自由，騎著車子東奔西走，農場的每個角落都留下了他和小白的痕跡，山坡上，稻田裏，小河邊。小力和他的夥伴們，捕魚遊泳，爬樹上房；電排站的水渠，成了他們流動的澡盆；波浪形屋頂，是他們滾鐵環的天堂。父母們除了大喊注意安全外，也無過多的幹涉。日子一天天過，就這樣，小力和亞民，豹子他們一天天地長大。

    生活充滿快樂，一帆風順的小力，最近卻遭遇到一些校園煩惱。

    劉老師是小力從一年級開始的班主任，劉老師的兒子何菲也在這個班讀書。何菲一直占據著班長的職位，周圍還擁有一幫馬仔，他們把持著班裏的輿論高地。

    這天，劉老師給同學們布置了《寫給父親的一封信》的作文題。小力在自己的信中表達了對父親辛苦工作的讚譽之情，都是真摯的情感表白。隨後，他拿了個空白信封，照著爸爸前女友的風格，填好姓名地址，交了上去。小力自我感覺良好，期待著老師會表揚自己呢。次日，老師走上講台，拿出一個信封開始念道：

    上行（收件人地址）

    羅堅（同誌）收

    下行（寄件人地址）

    台下的同學們還沒聽明白，老師又揶揄道：

    “羅小力，羅堅是你的同誌嗎？”“還能跟你爸稱兄道弟哩！”

    台下隨即爆出一片哄笑。

    小力頓時漲紅了臉，心想：“該死！我怎麽那麽蠢呢？”此刻，班上的同學將目光齊刷刷地轉向了小力，小力真想找個地洞鑽下去。平時，小學生吵架時，會以一種最惡毒的方式攻擊對方——叫出對方父母的名字。這回倒好，竟然被班主任老師當眾叫出了他父親的名字，還羞辱了一番，真是急煞人了。更氣人的是何菲等一幫人還跟著起哄。亞豹雖著急，卻也鬥不過何菲他們。一班同學都望著小力，情況十分糟糕。

    這時，小女生陳慧站起來，說道：“老師，這個稱呼沒有錯，信封是寫給郵遞員看的啊！”

    這次的“信件事件”，最終是聰明的小慧幫小力解了圍。

    放學的路上，亞民，豹子和小慧在討論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亞民說：“今天真夠勁，阿慧幫我們出了口氣！明明是老師自己的錯，還護著何菲他們欺負人。”

    豹子同聲呼應著：“對，對！”

    小力對阿慧說：“阿慧，今天真是謝謝你啊，讓我保存了尊嚴！”

    阿慧笑笑，說道：“老師不公正，威信就會掃地。她兒子雖然每次kǎo shì得第一名，但是沒有好榜樣，並不適合當班長。”

    三人聽了，在一旁頻頻點頭。男孩們從小隻顧得上貪玩，哪裏曾想過這些台麵上的道理，甚至從未曾懷疑過自己的老師。劉老師是農場何書記的老婆，她有沒有上過師範學校沒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她不懂得兒童心理學。班裏的主流話題在班長何菲那邊，他和他的小弟們的談論常常引經據典，能夠吸引不少小聽眾。小慧對他們並不苟同，她往往能夠厘清真相，使得何菲等人的高談闊論黯然失色。

    小慧是個率性的女孩，小力很樂意跟這個女孩一起放學回家。

    小力上學，這幾天回家遇到一件奇怪的事，讓年幼的男生尷尬了去。

    晚上，當人們入睡後，小力聽到屋簷外有陣陣“唧唧唧唧”的聲音，爬起來一看，原來是小白。

    再一看，外麵有不知從哪裏來的一條浪狗，原來是它跑來欺負咱家小白的。

    小男孩十分氣憤，抓起一塊石頭，把那條大狼給砸跑了。

    第二天夜裏，小力又聽到一陣“唧唧”聲，趕緊起來，把那浪狗趕走後，小力又將小白放進屋內，這樣那條浪狗也就沒辦法了。

    不料，待小力剛剛睡著，小白又開始“哼哼唧唧”了。

    小男孩疑惑地問：小白呀，小白，你到底想睡在外麵，還是想睡在屋裏頭呢？那頭大狼是來使壞的，難道你不知道？

    小白並不吱聲，隻一味地用爪子刨門。

    年幼的小力，在對性尚處於渾沌狀態的時候，遇到這樣一個非常問題，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知道到底該找誰來解答這樣一個，關於動物世界的問題：問爸媽，不行；問老師，也不可以；算了，還是不要問了，把它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