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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三的科任老師們也連軸地辛苦著,每日除了圍著學生轉,還成了手工作坊裏的油印工,夜以繼日地操控著油印滾筒,過濾出字跡模糊,不知從哪裏搞來的黃岡秘籍。在堆積如山的疊疊試卷中,同學們正唯首伏櫪,案頭吐槽——這沒完沒了的模擬測試,何時是個頭啊!

    小力掉隊了,他的理化科目考得一團糟,學習成績已經被沈學好們遠遠地甩在後頭。他的病痛愈加嚴重,耳鳴失眠,頭痛欲裂,普通的藥物治療已對他無濟於事。教yīng yǔ科的喻良柏老師,見小力如此情景,走到他的課桌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怎麽樣,小力,有把握嗎?”

    小力帶著無助的目光望著老師,搖了搖頭。

    老師又說道:“小力,頭痛症跟理科思維相衝突,如果可能的話,不如改考文科,你的語感比較強,選擇報考外語專業也是不錯的。”

    聽了老師的話小力若有所悟,他與老師一陣交談後,決定改弦易轍。小力十分感激這位年長的老師,事實上在老師的調教下,這門男生們大多跛足的課程,小力卻有了長足的進步。

    然而距高考隻有三個多月了,臨場換科,豈非易事?小力不願意這樣又坐到文科班去,於是他便成了一名掛在理科班的文科生。此外,他決定請假回家一趟,跟父母商量一下治病的事。

    天色已晚,小力隻趕上一趟中途分道的班車,沒有辦法,他先坐上了那趟半路車。幾經顛簸,客車來到一個y形路口,他又一次被半路扔下了車。在y形鄉鎮,小力正準備再想辦法回家,街邊旅館一對老年夫妻,看見學生模樣的他在路邊徘徊,便邀請了小力,在他家住下。當小力掏出身上的錢,要付給老夫妻時,倆老人連說不要不要。

    受惠於善良的人,一切感覺是那樣的溫馨。這個晚上小力睡了個好覺,原來換了個環境,遠離學習,他的症狀便好多了。第二日一早,他謝別這對老夫妻,轉車回到家。

    父母親一早看見兒子從學校跑了回來,聽兒子說生病了,大吃一驚!當得知兒子有頭痛耳鳴症,上學遇到阻力,羅堅便決定帶他到地市醫院去就診。地級醫院為小力做了個ctsǎo miáo,醫生表示沒有器質性病變,乃問診了一下,開了幾盒口服液,依舊是叮囑小力要多休息,勞逸結合。

    小力回到家休息了幾天,身體恢複了一些。住在小力家的財威,便說道:“小力,走,我們去玩兩杆桌球。”

    小力聽了,隨財威來到街邊小店,小玩幾局。

    碼球開波,財威點燃一根煙,左手嫻熟地食八指橋,右手拾杆,對準母球猛地一擊,十五隻球花迅速炸開,四處亂竄。

    小力看了看台麵,皺了皺眉頭。

    “哥,你給我留下一盤散沙,這麽亂,叫我怎麽下杆呢!”

    財威聽了,深抽了一口,取下嘴上的煙頭,煙霧彌漫,他眯著眼睛,意味深長地對小力說道:“打球啊,最重要的是坐懷不亂!”

    小力一聽,“嗬—,哥,你這是話裏有話呀!?”

    “阿力,你不要再上學了吧!”

    “怎麽,你有好路子?”小力狐疑地問道。

    “好路子倒沒有,我得找個像樣的球手,陪我打球!”財威俯下身子,擺著一副優雅的姿勢,口氣大得像個賭神。

    小力發射了一杆,直把自己波段推得四處找洞。

    “額,你說我像個當陪練的嗎?”

    “嘿嘿,不錯喲——看樣子你這學沒有白上!”財威的話語裏帶有幾分調侃。台麵上,小力再次一擊,母球停了下來時,位置卻被其它球子擋住了。隻見財威不慌不忙,搭上手橋,跳杆猛戳,來了一記雙卵探囊。財威打完這杆,用殼粉不停地塗抹著自己的杆頭,說道:

    “現代社會,打球也是一門手藝,不要一條道上走到黑!”

    小力吃驚地問道:“哥,你說我該走哪條道?”

    “你不要再上學了,跟我一起幹吧!”

    “哦——,你的意思是讓我給你當徒弟?”

    “徒弟倒談不上,隻是跟我幫下手嘛。”財威揮著杆子說。

    “還是打下手,我雖淪落,卻也不至甘於人下呀!”

    財威忙解釋說:“小力,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說咱們一起去創業,幹出一番事業來!”

    “那你想怎樣創業?”

    “我們一起去深圳開車,賺他個十萬八萬回來!”財威豪邁地倡議道。

    “可是我對金錢沒有**啊!”

    “切,那你想幹嘛,人在世間不就是為了賺錢,你還能不食人間煙火?”

    “我可不像你,腦子裏隻有錢。”

    “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想想,若不是叔養著你,你現在混得比我還差!”

    小力聽了一愣,是啊,到現在自己還一直是被人養活著!

    “再說了,就算你今後考上大學,又能怎樣,還不是照樣娶妻生子過日子?”

    小力和財威一番台球論戰,他在球技和道理上均被財威所折服。財威睿智般的概括,結合他的實戰經驗,給小力點撥了重要的人生哲學。

    回到家裏,父母在吃晚飯的時候問小力,在家休息了一個多星期了,準備什麽時候返校上學?小力回答說,不想再上學了。羅堅聽了十分生氣,大聲斥責兒子不爭氣,說什麽都得繼續上學!

    財威在一旁嚇得不敢做聲。

    小力爭辯道:“如今世上條條道路通羅馬,又不隻有讀書一條路,我想去深圳!”

    父親聽了,問:“你去深圳做什麽?”

    “我要去開車!”

    父親更加上火,拿了棍子抽兒子,“你以為深圳那麽好混你高中都沒上完,深圳不是你的菜!”

    最後,母親好言相勸,小力才打消了輟學的念頭。

    晚上,兄弟倆躺在床上。小力對財威說:“對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去闖深圳了,你還是自己去吧。”

    財威喃喃地說道:“小力啊,你不要信我,白天我跟你那都是瞎掰的,我的規劃還沒想好!”

    第二日,小力收拾好行李,匆匆趕往學校。

    羅堅最近醞釀著換種車來跑。自己一輩子走南闖北,該見的世麵已見過,從當年受人尊崇,到如今在外受人冷落,他想還不如買輛自卸車,在固定的地方拉土石,不會遭受外麵的牛鬼蛇神的欺辱。羅堅問侄兒道:“財威啊,現在這輛車交給你,我自己去買輛二手自卸車開,怎麽樣?”

    財威說道:“叔,我開這車,會開得丟盔棄甲,六個輪剩五個輪,到最後,隻剩一個輪,我用手推著輪子來跑!”

    羅堅聽了,驚訝地問:“怎麽,你小子看不上我這輛車?”

    財威說:“叔啊,我不是看不上您這輛車,我是說我的技術,還需要您再帶一年,包括社會知識,都需要您的繼續指點啊!”

    羅堅聽了又好氣又好笑。財威心裏還算有數,隻是這侄兒的依賴心重,自己仍無法放手。

    “財威,你要是有平波伢子那麽厲害就好了!”

    “叔,平波那家夥心機太重,您肯定不喜歡他!”

    羅堅聽了,一陣沉默。是啊,自從肖兵當了磚廠廠長後,就與平波合起夥來,壟斷了農場的大部分建材運輸,其他司機都望塵莫及。同行在一起玩牌的時候,紛紛抱怨他們家的把農場企業當自家場子,大肆舞弊營私。對此,羅堅也覺沒辦法。

    打牌,打牌!很多時候,打牌成了同行們的主業。本地人從前愛玩的四人局“拖拉機”,如今都不玩了,跑車人現在改玩一種他們從湖北那邊學來的“**”。湖北人聰明,發明了“**”,有趣,刺激。據說,這項風靡大江南北的牌術,就是被向來走在平民娛樂前線的跑車人從江北那邊轉運過來的!

    這天,開軍與人來到了羅堅家,招呼道:“羅師傅,忙財呀!”

    羅堅答道:“忙什麽財喲,都沒活拉,著急著呢!”

    “有什麽好急的哩,來來,我們先玩玩**,到時候自然有活啦!”

    幾個人張起桌子,一邊開始玩牌,一邊談論著圈子裏的新聞。談到肖兵的話題,一個牌友抱怨道:“肖兵和他的內侄,狼狽為奸,壟斷了運輸市場,搞得大家怨聲載道的……”

    羅堅聽了也隻能是無奈地搖搖頭。

    開軍一邊拿牌,一邊問“誰要地主!”

    當地主被一家拿去後,開軍問羅堅:“羅師傅,肖兵叔侄倆這樣搞得大家沒飯吃,您說咱們得要怎樣才能鬥他一把?”

    羅堅聽了一愣,“這我可沒想過!”

    “您沒想過吧!肖兵從過去咱們的同行,搖身一變,成為了廠長!可肖兵就是肖兵,狐狸尾巴藏不了!現在畢竟是**領導的社會,還能讓他這種敗類大行其道?”

    “那——,開軍,你說怎麽搞?”

    “咱們要搞就把劣跡斑斑的肖兵從建材廠長的位置拉下來!肖兵tān wū腐化,營私舞弊,更不用說**傷風化的事,世人皆知。我瞅個機會,用相機拍他一個鐵證,羅師傅你給大夥遞到農場紀委去,我看他還怎麽在guān chǎng混!”

    “呃,這能行嗎?”

    “怎麽不行,人家電視裏不都是這樣幹的!”

    “別人會不會說你使用不道德的方法……”

    “我不怕,為了咱們大家的利益,我豁出去了!”

    開軍等人密謀了一番。

    就這樣,圈內朋友,一時間,分工合作,隻花了十來天,開軍他們便抓到了肖兵的把柄,把材料交給羅堅,羅堅把這些材料遞到了紀委郭副書記那兒。肖兵雖有後台,然而在眾多鐵的證據麵前,在紀委多人的動議下,他的後台再也罩不住了。幾經運作,肖兵不但被撤了職,還受到了法律的製裁,被判五年,送了進去。

    眾人得知消息後,都大呼解氣,紛紛提了酒提了菜到羅堅家裏來慶祝。大家盛讚羅堅開軍這招高明,輪番進攻,造勢,終於搞臭了肖兵這匹害群之馬。羅堅卻搖搖頭說,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畢竟大家都是曾經的同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鄉裏相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