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宿命麽？”楚歸荑看著石屏風上的大字，對著趙二問道。表情似乎有點兒憂鬱，也許是她感受到了什麽？或是想到了什麽？

    “不知道，沒想過。”趙二愣頭愣腦的回道。

    “你相信宿命麽？”土狗捏著嗓子模仿楚歸荑的聲音，對著被趙二扛起來的宅男問道。宅男一愣，思考了一下問題，剛想回答，隻聽土狗粗著嗓子，模仿趙二的聲音說道：“不知道，沒想過。”

    宅男忍不住笑起來，卻見土狗捏著嗓子繼續說道：“討厭！人家正經問你呢？”

    然後土狗再粗著嗓子接道：“我怎麽就不正經了？”

    再捏著嗓子：“你就沒正經過！那天晚上你……”

    “別！別說出來！多不好意思！”

    “不，人家要說……”

    趙二和楚歸荑無語的看著土狗的表演，宅男捂著自己的嘴不敢笑出聲。

    似乎是看出來楚歸荑的心情不好，於是趙二對著土狗的屁股踢了一腳，土狗靈活的閃開。卻見趙二又將宅男扔了過來，土狗趕忙接住。趙二對著土狗說道：“去去去！你們先去探下，我和她聊聊天。”

    土狗抱著宅男邊走邊抱怨說：“哎，世道不公啊，像你我這麽有才華的男人，別說女朋友了，連女性朋友都沒有。”

    宅男突然猥瑣一笑，捏著嗓子學楚歸荑的聲音說道：“你這不還有我嗎？你現在不是抱人家在懷了嗎？”

    土狗聽到這話手一抖，差點把肩膀上的宅男給摔下來。心想不得了啊，這貨在趙二肩膀上還老實的跟綿羊似的，怎麽到自己這來就敢口花花了？於是嘿嘿一聲淫笑，對著宅男說道：“抱在懷裏是不是要做點什麽呀？”接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火焰符籙，朝天上扔了出去。符籙在空中漂浮了一會兒，然後就像長了眼睛似的朝宅男的菊花貼過去。

    然後趙二和楚歸荑就看到宅男的菊花冒火了。

    宅男啊的一聲痛叫然後像蝦子一樣扭動了起來，大喊著“放我下來放我下來”，雙手拍著菊花似乎想要滅火。土狗嘿嘿一笑，接著扔了一個水符將火滅掉，宅男的褲子卻燒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大窟窿。

    “要人命啊！”宅男吼道，土狗笑道：“下次再口花花，哥哥就再讓你嚐嚐麻辣的味道。”宅男回道：“為什麽你能說我就不能說……”，土狗立馬回：“哦吼？還敢頂嘴……”，兩人一邊鬥嘴，一邊走進了山洞裏。

    楚歸荑和趙二啞然失笑。

    兩rén miàn朝著石壁，肩並肩的站著，沉默了一會兒，楚歸荑接著問道：“趙二，你相信宿命嗎？”

    不等趙二回答，楚歸荑接著回道：“我相信宿命。”

    “我以前是不相信宿命的。現在科學多麽發達呀，大到宇宙萬物，小到分子原子，似乎都能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你生病了，醫生可以抽血檢查，拍片子；你去運動，專業的教練會給你放最標準的動作，給你貼上電極監測你的身體狀態；你感覺到累了，有專家會說，那是你身體某個部位通過某種原理傳遞給大腦累的xìn hào；還有人專門搞理論研究。然後用這麽多知識，將環境改造得更適宜人居住。我們現在能坐qì chē，火車，飛機。趙二，你速度很快，你能跳很高，可你能比飛機還快，還高嗎？”

    趙二搖搖頭，“不行。”

    “所以人已經通過自己的努力，造出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東西。我聽說有一個研究小組，在研究變異動物的基因原理，還有物理學家在研究魔界和我們這個世界在時空層麵的關係。”

    “那麽，似乎所有的事實都在告訴我這樣一件事，萬事萬物，都有其運轉的規律。”

    “如果這世界的一切，都是按照某種確定的規律在運行。那麽，是不是意味著這世界所有的一切早已注定？多少億年前，當這個宇宙處於最混沌的狀態時，就已注定這個宇宙裏，有怎麽樣的星球；而每一個星球也早已被規定好，風應該怎樣吹，土地應該是怎樣，溫度氣候應該是怎樣；然後注定了人是一種怎樣的生物，他的**是怎樣的，他會怎麽思考，怎麽行動，他如何繁衍，如何根據環境而進化。”

    “但有時我想，你我能思考，不過也因為大腦在物理或化學上產生了某種反應，那麽我們和機械有什麽區別呢？”

    趙二搖搖頭，“我覺得不對，但我也說不出為什麽。”

    楚歸荑接著說道：“但我總覺得，這世界會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但我在國外讀書時，我朋友反駁我說，確實有很多我們不知道的東西，但他們一定有他們的規律，隻是我們現在還不清楚而已。我說這世界上是不是還有，‘沒有規律’的東西，它是隨機的。我朋友給我舉了很多例子，比如薛定魚的貓之類，說什麽一隻貓在xiāng zǐ裏，打開xiāng zǐ前，它既是活的也是死的，打開xiāng zǐ的一瞬間，它是死是活的狀態，就瞬間確定了，還給這種現象起個名字叫什麽測不準什麽的，我也聽不懂。”

    “後來我就說，我不管科學，反正就相信這世界是有很多無法預知，沒有規律的東西。我相信命運，但我不相信宿命。如果真有一個xiāng zǐ，裏麵裝了一隻貓，它不可能是什麽既死又活。裝進去是活的，xiāng zǐ如果透氣，貓也沒有疾病，過一個小時打開xiāng zǐ，它多半還是活的。”

    “後來那人說我是民科，說我什麽也不懂。”

    趙二忍不住問道：“然後呢？”

    楚歸荑吐了吐小巧的舌頭，不好意思的說道：“然後我拒絕了他的追求，讓他以後不要來找我了。”

    趙二想笑，卻又有一點別樣的情緒。他想問那是個什麽樣的男孩，卻覺得這樣的問題不太合適。於是沉默著。

    楚歸荑也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嚴肅的說道：“所以我相信我父母的去世是命運的安排。但我不相信死亡是他們最終的宿命。我覺得這個世界是有靈魂的，或許這世界也有輪回。我想找到我父親的靈魂，讓他告訴我凶手是誰。”

    “如果有靈魂，你要救回你的父親嗎？”趙二問。

    楚歸荑思考了一下，堅定的說道，“我會尊重他的意見。其實，如果有輪回，我相信我的父親寧願選擇去輪回，而不是選擇複活。”

    她低下頭，神色有些黯然：“沒有母親的日子裏，父親沒有一日不想她，其實在這世界上孤獨的活著，對他而言就是莫大的痛苦。所以我想他或許會選擇輪回吧。”

    趙二忍不住問：“如果他想複活呢？”

    楚歸荑抬起頭來，眼神中充滿著堅定的說道：“我會幫他。“接著扭過頭來看著身邊的趙二，問道：“你會幫我嗎？”

    趙二點點頭：”我會幫你。“

    楚歸荑低下頭來，沒有說話。在趙二沒看見的角度，她的嘴角輕輕的揚了起來。

    “啊……你們快過來看看……”土狗的驚叫聲從洞穴深處傳了出來。

    趙二和楚歸荑趕忙循著聲音跑了進去，隻見洞**，一個古老的石台上散發出柔和的紅光。土狗和宅男此刻站在石台旁。

    “怎麽回事？這是什麽啊？”趙二問道。

    “我們進來後，發現裏麵就隻有一個石台。上麵有一個凹槽，感覺和之前那個圓球的大小差不多，於是我把它放了上去，然後它就發光了。”土狗回答道。

    趙二推開土狗站到了石台旁邊，閉上了眼睛仔細的感受，然後說道：“我感覺到一股越來越濃的命運的味道。”

    他睜開眼睛，卻見土狗和楚歸荑驚訝的指著自己的腳下。他低下頭，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塊圓形石板上，其上正在緩慢的浮現出一些不明意義的符號。再抬起頭，卻見站在石台旁的宅男腳下也同樣浮現出了符號。

    “我靠？有陷阱？”趙二試圖離開石板。抬起腳剛走兩步，一層薄薄的紅色光暈牆壁擋在自己麵前。他扭頭試圖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但無論哪個方向，隻要即將踏出圓形石板的範圍外，都會出現一層薄薄的光暈牆壁。此時趙二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然被圍困起來了。

    楚歸荑急忙衝了過來，卻也被光暈牆壁擋住。她抽出菜刀對著光暈牆壁砍去，竟連一絲波紋都無法砍出來。她對著土狗大喊：“快去救他啊！”

    土狗拿出了許多符籙，一股腦的朝著光暈牆壁扔了過去，卻沒起到任何作用。

    那層牆壁似乎連聲音都能隔絕。趙二在裏麵，隻覺得天地一片寧靜。

    他仿佛從身體裏脫離出來。看見自己呆呆的站在圓圈裏，看著圓圈外的楚歸荑對著光壁拳打腳踢，看著土狗扔出符籙，又在地上劃起了各種陣法。

    趙二看向宅男，隻見一股紅色的霧靄從他腳下的石板處慢慢的升騰起來，將他包圍。而自己身邊的溫暖觸感，似乎也在告訴自己，“我也已被它包圍了。”

    趙二忽然感到有一點兒憂愁，但看到楚歸荑和土狗在為了自己努力，又覺得有一點兒幸福。

    “這是我的宿命麽？”

    他突然感到了極端的疲憊，而後又極度的舒適。如同躺在如雲朵般的床上，然後有個聲音告訴你，睡吧，睡吧。他感到一些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裏抽離，又被賦予了一些新的別的東西。

    “這就是終點的感覺嗎？”

    他突然想起，剛剛答應過要幫楚歸荑報仇的。

    “可能我無法完成承諾了。”

    趙二強忍著疲憊，睜開眼睛，似乎是想對楚歸荑表達歉意，眼角卻莫名的留下了一滴眼淚。然後再也無法抵擋如潮水般湧來的疲憊感，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要離去了嗎？”

    這是他殘留意識裏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