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有些肉痛的看著滿地的靈晶碎屑，原本小山高的靈晶這會也隻剩下一小土堆大小。一道晶瑩的光罩照亮了方圓六尺的土地，土地上陳列著上百枚靈晶，它們井然有序，有條不紊的結成了一個靈字符文。這些靈晶光芒四射，五彩斑斕，十分應景，不過每過半日，這些靈晶就會黯淡下來，再過個把時辰就會碎裂開來，成了毫無價值的齏粉。沈石每每替換靈晶之際，都唏噓不已，在蜃獸體內布這聚靈法陣，實在是揮金如土，揮霍無度。其中約莫半數的靈氣被蜃獸吸走，而且蜃獸似乎受了刺激一般，每隔三五日聚靈法陣就會顫抖不已，靈氣所存無幾，整座法陣呈現支離破碎的模樣，沈石隻得按張小鼎的囑托又布了數個小的聚靈法陣，環繞於主陣之間。這一來二去，靈晶的消耗增加了倍許，眼看靈晶已然見底，照此下去，不出十天半月，定然靈晶耗盡，他們二人若不得脫困而出，豈不生生困死此地。

    數月前，二人在此地意外發現了微弱的靈氣，心中自是大喜，當即就地勘探了半日，這才發現此地應是靈脈舊址，地勢極低，四周環以七八座山丘，密不透風，此地雖無靈晶原礦，但賴於地勢，殘留了少許靈氣。二人大喜之下，就地布置起了聚靈法陣。這法陣頗為高深，蘊含五行相生相滅等諸多要點，張小鼎接連重複了四五遍，沈石才勉強記下。他接手法陣後，又熟悉了四五日，漸通法陣變幻之理，張小鼎仍是不放心，又從懷中取出了本典籍，靈紙枯萎泛黃，殘缺不全，上書四個大字鴻蒙陣典，告誡沈石，這典籍記載有當今鴻蒙一百零八界的數百名陣，詳述了其布置、變幻、控陣與破陣之法，令他多多研讀。執掌法陣後，除非天象巨變，否則不得喚醒他。

    這本法陣典籍晦澀艱深，沈石精研了兩三月，也不得其意，尤其是金胎石法陣、絕仙法陣、戮仙法陣等更是博大精深，莫說是參悟一二，就是隻言片語亦是高深莫測。沈石自是不願放棄這等良機，花了足足月餘的時間，將這本典籍牢牢記下，並時時溫習一二，閑來之際就背書參悟，如今更是倒背如流，一些淺顯的法陣布控之法、破陣之道，也習得一二。

    沈石之於陣法雖是初窺門徑，難登大雅之堂，但其見識廣博，眼光獨到，連淩霄宗的陣堂長老也未必勝得過他。若是有足夠的人力、靈材，他自信能布置奇門法陣，就是元丹期修士一時不慎，也會頗感棘手，少不了虧損些元氣。陣法與術法雖是不同的神通流派，但也有諸多共通之處，在把控天地靈氣上更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沈石這會剛更換了些靈晶，正要凝神參悟奇門遁甲之道，忽見張小鼎身上泛起了淡淡青光，瑩光內斂，不一會周身經脈散發起了刺目的白光，無盡靈氣自體內湧出，硬生生的掙破了聚靈法陣，化作了一道光柱衝天而起，升了十餘丈高，消散無形。天幕微微顫抖了幾分，天際迷霧散去，露出了一隻血紅的眼眸如日月一般，冷冷的盯著盤膝而坐的張小鼎。一陣陣嘶鳴聲自空中傳來，如悶雷，如山崩，如倒海，這嘶鳴聲又如龍鳴獅吼，鬼哭神嚎，響徹雲霄。

    張小鼎緩緩睜開了雙眸，眼眸邊緣可見青光濯濯，臉色也多了些血氣，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他傾聽著半空的嘶鳴聲，冷笑了幾下，朝半空中伸出了右手，戮仙古劍直接掙破了沈石的儲物袋，飛至了張小鼎的手上。他躍至半空中，立於雲端，渾身青光閃爍，隱約可見金光閃閃，梵音陣陣，漫空中浮現了少許淨土白蓮。道道驚雷閃電照亮了他略為昏暗的臉畔，他目光堅韌，傲骨嶙嶙，如同天神一般，舉劍直指空中的血色眼眸，一言不語。戮仙古劍泛起了猩紅的血色，似乎喚醒了無數沉睡其中的亡魂，濃重的血氣覆蓋了大半個天幕，幻化出了一道道人影。這些人影大多儒袍素冠，也有少許赤身**，還有一個身影人身蛇尾，睥睨八方。

    沈石望著半空中的血影，心下思緒萬千，這就是昔年血祭古劍的前輩先賢嗎，他們舍去了往生，生生世世附著於古劍之上，激發其屠魔戮仙的威能。爾輩修士，一身修為所為何來，匡天道，扶正義，蕩平天下邪靈鬼祟，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沈石本是低調沉穩之人，遇事更是從容不迫，泰然處之，即便是生死之際亦是臨危不懼，處變不驚。自從入這十大天界來，性格悄然轉變了不少，多了幾分優柔寡斷，但仍是極為穩重的人，此刻他卻雙目映進了無數猩紅血光，熱血沸動不止，有幾分著魔一般，緊緊盯著雲層中的巍峨身影。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悄然轉變了許多，不曾變的是對力量的那一分渴望。

    如果有強大的實力，就不會接連陷入絕境。

    如果有強大的實力，是不是很多事就不會發生。

    如果有強大的實力，自己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她。

    那一刻萬籟俱寂，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一切走向了靜止，走向了寂滅，沈石在這一瞬間睜眼閉眼，放佛過了一個個輪回。

    猩紅色的戮仙古劍上泛起了一點乳白色的光芒，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但也是那丁點的白光，泛起了一縷祥瑞之氣，一分一毫的驅逐著戮仙古劍上的血色煞氣，連半空中的血影也暗淡了一絲。

    張小鼎立於雲頭，也不禁怔了怔神，原本的殺意凜凜消散於無形。他頗為錯愕的看了看戮仙古劍，尤其看到那緩緩升騰而起的祥瑞之氣，更是驚愕不已。

    半空中的眼眸最初冷冷清清，不帶一絲感情，見到張小鼎禦劍而起，鋪天蓋地的殺氣彌漫了這一方界土時，眼眸擴大了幾分，有了幾分擬人之態，似在表達驚歎之意。當戮仙古劍上升起了祥瑞之氣後，眼眸中初現驚懼之色，眼瞳四下躲避，又過了會，空中迷霧翻騰直接覆蓋了巨大的眼眸，不知躲到何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