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東頭，臨李莊主街一棟漂亮的貼滿紅牆磚的兩層小樓，就是張宏明老漢的家。此刻，宏明老漢正在院內的葡萄架下領著小外孫陽陽玩跳棋。杝今年春天才過的六十大壽，身子硬朗的很。紅光滿麵，看上去也就五十來歲。老伴在屋內吃著瓜子看電視。土地流轉後，農活也少了，再說他家也不缺錢，小女婿紅軍兩口長年在省城貼地板磚、牆磚，一年都掙個十多萬。小女兒張麗對他們說“你們在家把陽陽照顧好比什麽都強，”不讓他去佳明公司幹活。大女兒一家在市裏，女婿有自己的裝修公司，一年少說也收入三四百萬，大女兒隔三差五的拎著大包小包的營養品回家看望。老兩口的日子在李莊比誰都舒心。可唯一讓宏明老漢感到不滿意的是：沒有兒子，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老人兒孫繞膝，心裏總覺得酸溜溜的。雖然小外孫天天和他們在一起，可畢竟姓李不姓張，每當想到這裏，宏明老漢就提不起精神。老伴常勸他：什麽孫子、外孫，不都一樣嗎宏明老漢把眼一瞪：“那能一樣嗎？他叫李陽陽，不是張陽陽。”老伴嚇得也就不敢說什麽。

    見張春雷來了，宏明老漢讓陽陽找姥姥去玩，忙著讓座。張春雷駐村三個月了，宏明老漢雖然認識他，卻沒有多深的交流。“宏明叔，在家忙著呢？我來咱村幾個月啦，前一段主要到村裏的貧困戶家走訪，還沒有來過你家嘞!今個，咱爺倆嘮嘮。”“你忙，哪能都走到。”張春雷坐下來看了看這個農家小院：有四分多地，西南角有個一分地大的小菜院。栽滿了辣椒、蘿卜、茄子，小青菜，大蔥。其它地方都鋪了地磚硬化，整個小院給人一種整潔的感覺。“家裏收拾的不錯呀宏明叔！”“我閑不住，孩子們也愛幹淨。”“你和大媽身體好嗎？”“你看，咱這身體！”宏明老漢邊說邊拍打著胸脯。“我就兩閨女，不用操心給兒子蓋房。娶媳婦，負擔小。”“雙女戶”補貼能按時領到嗎？“能呀，要說現在國家就是好啊！還想著我們這些‘絕戶頭’。”“宏明叔，可別這樣想，都什麽時代啦，男孩女孩都一樣。”“要說也是，現在農村養個兒子可比養個女兒花費大。別的不說，光彩禮錢現在就得十幾萬。”

    嘮了會家長裏短，張春雷問：“宏明叔，你和老支書家是怎麽回事？”宏明老漢聽到提老支書，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成了絕戶頭還不是他李國勝搗的鬼。”張宏明恨恨地說。“你誤會老支書了。你想想，當年每次鄉裏來人，不都是老支書冒著犯錯誤被上級批評的風險給你提前報信，他怎麽會舉報你呢？再說你當時也確實違反了計劃生育政策呀！”“再怎麽說，我畢竟因此沒有要成兒子，成了絕戶頭。”宏明老漢痛苦的說道。“兒子再多，窮的叮鐺想，再碰到不孝順的兒子，還不如女兒呢？你現在不是比那些兒子多的過得還要好!”宏明老漢也知道張春雷說的是事實。這些年，大家的觀念確實變了。和他同齡的人還羨慕自己呢：負擔小，不像他們兒子要了不少，為孩子們操了一輩子心。可一想到沒有繼承香火的人，他就是來氣。這些年，同在一個村住著，大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也覺得和老支書一家不說話，很別扭。其實，他早就打聽清楚了，真不是老支書故意和他過不去。隨著年紀增大，他心裏早已原諒李國勝了。可就是放不下麵子。張春雷看宏明老漢你低下了頭，趁機勸道：“你實在想要孫子也好辦。現在國家放開了二胎政策，你是‘雙女戶’，可以讓張麗再要個二胎呀。和女婿商量好，讓再生的孩子隨母姓。”宏明老漢一聽，連聲說好。困擾多年的心結終於解開了。

    張春雷接著問宏明老漢：“宏明叔，你看咱新支書怎麽樣？”“永濤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聰明、懂事，是個好孩子！”“那你說他辦廠咱該不該支持？”張春雷這才把永濤想租用他自留地的事告訴宏明老漢。“沒問題，他想用盡管用，租金無所謂，給不給都行。”宏明老漢爽快的同意了。